寝室里。
纪以辰握着手机，唇角微微扬起，语气却不显情绪，“祝小满，这么晚了，往男人堆里靠什么，赶紧回去睡觉。”
祝清麦一边给陈女士发消息一边回他，“陈姨说你受伤了要面子死活不去检查，让我监督你去医务室。”
“我妈你还不了解？说话就喜欢夸大，没事，就磕了下，不严重。”
于博正往袋子里装冰块，隐隐听见电话那边是女声，好奇地抬头瞅了眼。
见纪以辰一脸柔和，嘴角带笑。
于博揉揉眼睛，不自觉瞪大眼睛。
纪以辰目光扫过来，伸手拿过冰袋，“赶紧回去，别在外面喂蚊子。”
祝清麦总觉得他在欲盖弥彰。
她都到楼下了，纪以辰却一直推脱不下楼。
太不像他了。
于理从洗漱间清理好沾在身上的沙石，出来扶着床栏单脚蹦到纪以辰身边坐下，“辰哥，还疼吗？”
“我刚才越想越觉得，你还是去医务室检查一下吧，万一磕出内伤就不好了。”于理伸手想去看他伤势，被纪以辰躲开。
“对啊，还是去检查一下放心些，检查费用我先给你转点，不够回来我们再补。”于博搭腔，转身去拿手机。
又没忘白于理一眼，“都说让你平时少吃点，少吃点，多锻炼！你回回当耳边风，现在好了吧，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谁走路底盘还能不稳的。”
“……”
于博声音不小，祝清麦也能听个大概。
果然确认了！
纪以辰就！是！在！欲！盖！弥！彰！
纪以辰手机进来一条来自于博的转账，目光扫过两人，“不用……”
“纪以辰！”小姑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他要说的话，“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立刻！马上！下楼！你要是不下楼，我就在你寝室楼下一直蹲着。”
“……”
通话被挂断，纪以辰听出小姑娘语气里的不满，微微活动下肩膀，无奈起身。
他本想使个小计谋让陈女士阻止小满加别的男生微信，结果没想到一语成谶了。
*
这个时间新男寝亮灯的寝室很少，只有零星几个。
祝清麦叉腰站在花坛边，猜测纪以辰会住哪间，目光直直看向楼门口。
风吹在窗玻璃上阵阵响。
她瞄到一楼看起来最大的屋子，被厚重窗帘遮着。
突然想起之前晨练，一男生说过新男寝每层都存在“实验室”和“人体模型”的事，也不知道纪以辰见没见过。
纪以辰出来，一眼瞄到花坛边的人，眉心一跳。
马上步入十一月，夜晚天凉。
那姑娘感冒才刚好就穿着半袖短裤在外面晃，还离草丛那么近。
“……”
纪以辰冷笑，“祝小满，你人还怪好的，怕蚊子找血太累，直接送人上面，你干脆直接去蚊子家做客吧。”
“我又不傻。”祝清麦小跑着凑近，从兜里拿出驱蚊香囊，“我带着这个呢。”
她绕着纪以辰转了一圈，把人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一遍。
又因为身高差距太大，祝清麦扯他衣服，“纪以辰你低点腰。”
纪以辰俯身。
小姑娘温热的掌心贴在脸上，两人距离忽然拉近。
祝清麦捧着他的脸细细观察，连碎发遮住的额角都没放过。
纪以辰心尖儿一颤。
指腹轻移，酥酥痒痒的感觉蔓延开，感官被无限放大。
他看着她眼睛，呼吸不自觉放慢。
确认没青没紫没擦伤，祝清麦才收回手。
“说了我没事，就轻轻磕了下，你非不信。”纪以辰手握拳，不自在地咳了声。
“你有前科，我当然不信。”
提到前科，祝清麦惊觉检查不能光看表面，作势就要去掀他衣摆。
凉风灌入，纪以辰眼底闪过错愕，快速抓住她手，笑，“祝小满，你可真不客气，这还在外面，衣服说掀就掀。”
祝清麦脑海里只想着找伤，看伤势严不严重。
如今回过神来，脸上一热。
她把手抽回来背在身后，后退一步。
纪以辰悠悠调侃，“虽然这月黑风高夜确实适合做.点打.劫美色的事情，但太光明正大也不好吧。”
祝清麦：“……”
谁要打.劫美.色。
她才没有。
祝清麦低声找补，“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又把伤藏起来了，忍着疼不说，然后半夜偷偷哭。”
纪以辰：“？”
“祝小满，看我像是会因为疼偷哭的人吗？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纪以辰报复似的揉乱她头发，收到小姑娘幽怨的目光才肯停手，“怎么总喜欢抹黑我？”
“陈姨明明都撞见了，还嘴硬。”祝清麦逐渐气壮，“忘了告诉你，我是受陈姨嘱托来检查你伤的，我现在代表陈姨，看看怎么了？”
祝清麦：“所以四舍五入，我看就等于陈姨看。”
纪以辰：“……”
安静了两分钟，纪以辰才幽幽开口，“代表我妈？你想得美。”
*
又一阵冷风。
祝清麦下意识搓搓被吹凉的胳膊。
“在这等我下，送你回寝室。”
“我认路，我可以自己回去，送我你还要多走一段路。”
纪以辰抽走她手机，揉揉她头，“等我，手机先当人质。”
发型再次凌乱的祝清麦：“……”
等就等，人质就人质。
能不能不要弄乱她的发型！
纪以辰再次下来手里多了件外套。
手机还她，纪以辰抖落开外套，“穿上。”
纪以辰特意挑了件短款外套。
到她身上既能盖住大腿挡风，又不会难看。
盯她把拉链拉好，纪以辰才轻推她往前走，“以后大晚上，你一个小姑娘别四处乱晃，尤其是男生多的地方。”
穿过香樟小路。
祝清麦敷衍“嗯”了两声，低头跳着踩地上斑驳树影。
纪以辰想了想又补，“有男生的地方也少去。”
祝清麦停住，转身仰头看他，倒着走路，“……你要不要仔细听听你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
纪以辰扫了眼前面路，跟她保持半臂距离，“现在坏人多，还是要注意一下，别被骗走了。”
祝清麦伸出手数手指，“我给你举例哈，食堂有男生，超市有男生，课堂也有男生，我总不能不吃不喝不上课吧！英语课老师就是男生……英语课……英语课可以考虑不上……”
“歪理。”纪以辰打断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有……英语课必须听，上课不许睡觉也不许摸鱼画画，弄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还有一个月就考四级了，我给你买了书，你先背单词，做模拟卷和真题等我……”
祝清麦抬手默默捂上耳朵。
纪以辰：“…………”
从小到大，只要谈到和英语有关的，她就这样，再不然就耍赖。
吃定他拿她没办法。
纪以辰：“算了，先不说这个了。”
祝清麦手立刻放下，拿手机去拍灌木下的一排白色小蘑菇。
小蘑菇盖不知道被谁画上了小表情。
“……”
这条路晚上很少有人经过。
祝清麦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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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对准蘑菇调各项参数。
旁边灌木里沙沙响，接着两团黑影窜出来。
纪以辰快一步把人兜回怀里。
黑影相继窜进另一边灌木，把叶子弄得四处都是。
等再出来，祝清麦看清是学校里欢迎度最高的两只学长喵在打架。
“纪以辰你看……”祝清麦回头发现他表情不对。
他隐藏得很好，很细微。
但祝清麦就是能看出来他的不对劲。
*
祝清麦冷着脸把人拽向医务室。
她就说！
有前科的人不能给太多信任！
“生气了？。”纪以辰被她牵着走。
前面的姑娘一言不发。
“不理我了？”纪以辰捏捏她手指，“我开始确实觉得，就磕了一下，过一会儿就好了。”
祝清麦还是一言不发。
但心里已经描绘出一个和纪以辰一模一样的小人。
然后被她一个左勾拳、右勾拳，连续不断拳狠狠揍了一顿。
可算解气了点。
…………
到了医务室，被告知看诊医生不在。
“那我们回去吧。”纪以辰轻轻戳了两下小姑娘后背，“刚才可能是突然劲用大了有点疼，现在不疼了。”
祝清麦回头瞪了他一眼，转头软下语气，“那学长知道，你老师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看诊医生的学生戴着眼睛，手里拿着巨厚无比的书做笔记。
闻声抬头，扶了扶眼镜，“他被医院赶回去开会了，听说是有一场比较严重的手术需要老师参与，我也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怎么了？”
祝清麦看他，眼底都是警告。
纪以辰怕再火上浇油，实话实说，“前面有个胖子走走路突然没踩稳往后倒，我在他后面想扶没扶住，被一起撞倒磕肩膀了。”
他尽量轻松形容。
但那姑娘半分眼神都没分他。
“现在有些使不上劲。”纪以辰瞄了眼祝清麦的脸色，“但不疼。”
男生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些内容。
“着急的话可以去旁边的附属医院，按纸上的科室挂号。”
“现在抓紧去还能检查。”男生提醒，“再晚点仪器都关了就检查不了了。”
“谢谢学长。”
祝清麦道谢后，拿着纸条往外走，纪以辰就默默跟在身后。
祝清麦走了几步停住。
纪以辰走到她身边站住。
“纪以辰，你就是个大骗子！”祝清麦心里就是莫名有股火气。
她后悔答应陈女士跑这一趟。
她就应该把装陌生人的约定贯彻到底。
不管不问不参与。
这样也不会在这惹一肚子气。
祝清麦把纸条拍给他，“你不是说不严重不疼吗？”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在学校里，我们现在应该是陌生人，医院那边老师学生一大把，人多眼杂的，我就不奉陪了。”
“你呢……”祝清麦叉腰拖长声调，“你愿意检查你就去，不愿意检查谁也劝不动你。”
说完祝清麦转身就走。
身后突然“嘶”了声，安静小路上声音格外明显。
祝清麦脚步顿了顿。
就这会儿，手腕被握住。
纪以辰一米九的大个子，从后靠近，弯腰虚贴近，唇碰过耳尖。
祝清麦愣住，周边一切似乎定格。
她分不清是她耳尖热，还是纪以辰唇的温度高。
树叶簌簌下落。
回神。
纪以辰声音似乎带着委屈。
“祝小满，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