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嗯”了一声,没与她多计较。
昨夜他很是餍足,今日下意识便对妻子温和一些。
赵阖吉的夫人听了谢漪这番话,捧着瓷碗连忙感慨道:“王妃莫要这样说,我等喝了这碗姜汤,只觉今日之行太是划算了!”
都说那谢氏女娇纵跋扈,如今一见,不是一位再温婉贤淑不过的内宅女子吗?
祝采薇也将喝的见底的碗放回了侍女手中的托盘之上,用袖口擦着嘴敞亮道:“早听宁怀远说,王爷曾夸赞自家王妃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如今一看,果然像是仙女一样!”
赵娇娥也在萧策的怀中咿咿呀呀地用手指着谢漪,含糊不清地喊:“仙女,仙女。”
宁怀远连忙捂住祝采薇的嘴巴,“瞎说什么呢你!也太没大没小了!”转而对谢漪恭敬道:“王妃,采薇才来上京,在军营里没规矩惯了,您可切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祝采薇“唔唔唔”地艰难出声,挣扎道:“我说的……唔……我说的都是实话!”
谢漪掩嘴轻笑,众人顿时觉得室内都明亮了几分,她开口道:“无妨,承蒙诸位谬赞。我家王爷是颍州人,饮食喜辣,军中将士大多与他是同乡,想必口味亦是相同。
因此我着人在后厨备好了颍州菜式。若是诸位不嫌弃,今日晚间不若在府中用膳?”
未曾想到谢漪准备如此周全。萧策将赞许的目光投向她。
虽说他对谢漪并不算好,可谢漪总是在外人面前给足了他男人应有的体面。
看来往后,他也应当对她好一些。
“好哇!”赵阖吉道:“不过王妃可叫后厨无需准备太多,尔等今日也是有备而来的!”
很快,萧策和谢漪夫妇便见识到了什么叫“有备而来”。
只见晋陵王府的长廊处,将士们放置好了一个又一个悬架,下方置有碳火,上方架着一道铁网,女眷们则是将备好的肉块与蔬果放了上去,见谢漪不接,萧策及时解释道:
“此乃‘烤肉’,行军之时生火不便,将士们嫌麻烦,便直接架起火堆将肉放上去烤,如此烤出来的肉既省时间又填肚子,待会儿你可以尝尝,但是别有一番风味。”
“原来如此。”谢漪笑道:“王爷懂得真多。”
这不笑不打紧,一笑,饶是与她成婚四年的萧策也愣住了,耳畔再次传来稚童的“仙女、仙女”。
萧策掐了掐怀中赵娇娥的脸蛋,逗她道:“只会说这两句话,你知道‘仙女’是什么意思吗?”
赵娇娥闻言,先是看了看萧策,又看了看谢漪,最后又看了看萧策,下定决心般说道:“知、知道!仙女是大将军的妻子!”
赵娇娥眼中没有什么王爷与将士,只有与她爹爹一样的大将军,还有与她阿娘一样的温柔女子。
此话一出,谢漪笑容忽的变得有些尴尬,但也只是一瞬。
而后她从萧策的怀中接过赵娇娥,“王爷,让我抱抱这只小乖乖吧。”
萧策看着如此和谐的二人,眼神中染上了几分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温柔,“好。”
烧烤架很快便收拾好,将士们拉扯着萧策过去坐,女眷们则是邀请谢漪到了她们中间。
“不吃!我不吃!”赵娇娥别过脸,将毛茸茸的脑袋埋到了谢漪肩头,誓不肯吃赵阖吉妻子喂来的肉块。
谢漪接过那双筷子,对赵阖吉妻子道:“不若我来吧。”
她轻轻拍了拍赵娇娥的肩膀,“小女郎,乖乖听话,张嘴。”
赵娇娥竟真的乖乖张开嘴,当即将那肉块吞了下去,连嚼也未曾嚼。
赵阖吉的妻子见谢漪与赵娇娥相处甚是愉快,不由得捂嘴轻笑,“王妃这样喜欢孩童,打算何时与王爷生一个呀?”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愣,原先还闹热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她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也察觉到氛围不对。
每个人都悄悄打量起了谢漪,赵阖吉妻子不禁后退一步,却又下意识伸出手,想将谢漪怀中的女儿给夺回来。
是了,她想起来了,她们都想起来了。
晋陵王与谢氏女成亲四载,无论是谢漪本人,亦或者是晋陵王后院的姬妾,肚子皆是没有动静。
只有王爷凯旋之时带回来的那位外室,才侥幸有了身孕。
不知怎的,她们又想起了上京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些话语——
说是世家门庭养出来的谢氏双璧,并非皎皎明月天上星,而是一双不折不扣的黑龙恶凤。
大梁还未建朝之时,他二人仗着家世嚣张狂妄,跋扈至极,不把任何贱民放在眼里。
两个笑的最是温和的矜贵圣人,手底下沾满鲜血。
她们明明方才还记得的,明明来之前还记得的。
可谢漪似乎是没察觉到周围的缄默一般,“小女郎的衣物怎的脏了?”
她抱起赵娇娥对赵阖吉的妻子道:“许是方才吃东西时弄脏了,我带她去换一身新的。”
赵阖吉的妻子双手悬在半空中,是动也不敢动。
谢漪却是不理会她,自顾自抱起乖如鹌鹑的赵娇娥往弦月阁的方向走,一众女眷望着她的背影,皆是不敢出声。
萧策这边,男人们还在大口吃着肉,甚至还觉得不尽兴,萧策只得让明光取来酒水。
赵阖吉道:“我等许久不曾这般痛快了!犹记得当年我们常与王爷去醉红楼吃花酒,王爷每每喝醉,都要点那柳三娘——”
“赵阖吉,你喝醉了。”
萧策推开赵阖吉扒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眼神意味不明地望向他,“你今日究竟是来看我母亲和胞妹,还是来我府上喝酒吃肉的?”
这些个副将们,个个都已经是作父亲当丈夫的人了,说起话来却不去想后果。
赵阖吉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忙缩了缩脖子,声音也不由得低了几分,“……王爷别误会,我等本意的确是来看望老夫人和女郎的,只是未曾想王妃准备了如此好酒好菜款待我等,实在是盛情难却,盛情难却啊!”
一旁的宁怀远也瞪了赵阖吉一眼,举起酒坛子转移话题道:“是啊王爷,若不是今日所见,我还真不相信外界所传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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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仙下凡,如今一看,只觉得外界所言非虚。
如此好的王妃,对我们这些个将士们都这样好,王爷当初一定是对她一见钟情罢!”
亦有人高声问道:“王爷是何时见的王妃?与我们说说呗!”
何时见的谢漪。
萧策想起来了。
初次相见,是上京的春日。
他与同僚在上京樊楼吃酒,待到他欲打道回府,马夫却伏在地上哭泣着说,方才马匹被一男子夺走,飞身上马便离去,只留下一锭金子。
语罢,将金子交与他。
萧策下意识往马蹄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是一女扮男装的少女骑着他的白马,她学男子竖起冠发,在桥下回过头看他,回眸一笑,英气逼人,竟令周身景色都失去颜色。
第二次见她,是在新朝初立的那次秋猎。彼时她用牙叼着一支箭矢,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后来更是在林中抢先他一步猎走一只白狐,却又当着他的面放了。
他正要开口,她却扭转马头便走。
两次见面,他都未曾与她说上一句话。
那次秋猎后不久,先帝便下旨为他和谢漪赐婚。
他知晓这桩婚事,是谢珣带谢氏转投新朝后,为获取先帝信任,亲自求来的。
他亦知晓彼时已是强弩之末的先帝是忌惮他功高盖主,亦担心将来太子登基世家会联手造反,故而让他与世家联姻。
针尖对麦芒,方可保永久太平。
萧策不想与先帝离心,便接纳了这桩婚事。
那夜他拿起秤杆,挑开她的红盖头时,心中思衬着她会是何表情,是张扬,还是挑衅,亦或者是一如他们所说的目中无人——
然而都不是。
萧策挑开盖头,只看见一双极其平静的眼。
她抬头,表情宛若一潭死水,仿佛任何波澜都不值得她晕染出一丝涟漪,“王爷。”
“王爷。”
回忆与现实重叠,萧策抬眼,只见仍是一身红衣的谢漪,正牵着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紫色大襦裙的赵娇娥,朝着自己这边一步一步走来。
“小娇娥,来,快到爹爹这里来!”赵阖吉朝自家女儿张开手,赵娇娥这才下定决心一般松开谢漪的手,朝着赵阖吉的方向狂奔而去,扑进他怀中,眼圈红红,却不敢哭出声来。
“我儿娇娥!”赵阖吉之妻亦闻声赶来,她一把从丈夫怀中夺过女儿,仔仔细细检查了遍,这才放下心,整个人放松下来。
赵阖吉见妻子这样莽撞,女儿又不懂事,只觉有些丢了颜面,不免道:“你这样跌跌撞撞,把娇娥都教坏了!这王府是你们母女俩乱跑的地儿吗!”
谢漪走上前来,抚摸着赵娇娥的背,温声道:“赵将军,无妨的,小娇娥方才吃食弄脏了衣物,故而我带她回我房中换了一条衣裙。”
她的声音与谢泫一样,平和温润,如珠玉坠水,很是好听。
可这声音落在赵阖吉之妻耳中,却如同恶魔低语,她与女儿对视一眼,只觉背部也抚上了一只手,令她汗毛竖起,背脊瞬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