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岑太累了,和两个哥哥没聊一会,眼睛就有点睁不开,米帅让他睡觉,他说再学一会,结果没几分钟,就趴桌子上睡得呼呼的。乔南把他抱上小床,盖上被。
他看看米帅,“帅,你明天有课,也早点睡吧。”
乔南喝了两杯红酒,头有点晕,于是倚靠在床边,感觉困,就挪到床上,扯开被盖上。
“帅,最近学得咋样,累吗?”
对米帅的成绩,乔南还是放心的,一直没出过大榜前三十,按照往年数据,六百分左右没啥问题。米帅一心要和他一样考警校,他不怎么愿意,觉得有这么高的成绩学点别的好专业出路更广。警察不好干,他不就是个例子?
“不累,哥。”米帅欲言又止。
乔南知道他想问什么,摇头苦笑:“没事,帅,我在巡警干也行,没压力,没事就是和一群大爷大妈打打交道,也不累。有时候想一想这样也挺好。”
米帅没说话,也上了床,把自己枕的小枕头往哥哥的枕头边靠近了一些,桥南伸手在他头上捋了捋,视线落在了米帅的小枕头上。
还是多年前那个枕套,上面是米老鼠的图案,已经很旧了。被砍坏的那道长长的口子还是他给缝上的,很密,却是歪歪的一条线。
那个小枕头是米帅妈妈留下的,米帅妈妈的心脏病很突然就发作,虽然她身体一直不好。她似乎预感自己可能要不行了,一直在给米帅收拾衣服,给他缝这个枕头,没事就紧紧抱着米帅哭和亲。还一再告诉米帅,妈妈不在,要看好这个枕头,看见枕头,就是妈妈在陪你。米帅不懂,感觉有点害怕。就老是抱着妈妈。
妈妈抱着他,喘不上气来,爸爸冷冷地看,告诉她别装,还说你把钱都给了野男人,这是报应。
救护车终于赶到,直接下了死亡证明。
米帅傻傻的,一直傻傻地抱着小枕头,晚上哭累了睡。直到哥哥和阿姨来。
哥哥是个清瘦的少年,抿着嘴,目光有点冷。
阿姨不骂他不打他,也做饭,但是不咋和他说话。
他抱着小枕头,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睡觉也不关灯。
哥哥进来,在他的桌子上写作业,他怯生生过去,坐在边上看故事书。
哥哥挨着他,有时候还搂着他,一边看书,一边时不时和他说几句话。
慢慢地他不怕了,变得很亲近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孩。
星期天,哥哥会带他出去,给他买衣服,还带他去肯德基。买两个汉堡,一盒鸡块,一袋薯条。薯条一人一根地吃,最后剩一根,哥哥不吃了,他就从中间掰开,一人一半,哥哥乐,他也乐。
哥哥带他去滑旱冰,摔了几次,后来就滑得和哥哥一样好,两人手拉着手,屈膝前行,玩各种花样,飞一样的感觉,经常赢得一些孩子的注目和几声喝彩。
“哥,你要考大学了吗?”
“还早呢。”
“你要考警校?”
“嗯。”
“抓坏人,真威风。”
“不是。”
“那为啥?”
“保护你。”
“哥哥真好。”
哥哥冲进家门的时候,爸爸正挥着刀,乱砸乱砍。
“你们都给老子滚。”
“哭,老子还没死呢,你抱着个破枕头哭丧啊。你那个死妈的枕头,你天天抱着它,给她陪葬去啊。”爸爸抢过枕头,丢在地上,拿刀扎,剁。
他扑过去抢,手被划破了,哥哥就在这时,一把推开他,并奋力抢过枕头,死死抱着,然后护着他往外躲。
警察闯进来,吸毒的爸爸被带走。
房子让爸爸卖了。
债主逼着米帅和哥哥腾房子。
米帅怀里紧紧抱着小枕头,在大雨中拉着哥哥的手,深一脚浅一脚走,哥哥手里的伞都给了他,但是没用,最后伞被刮走,米帅摔了一跤,坐在地上,抱着哥哥哭,哥哥蹲在泥水里,茫然地看着前方。
乔南和米帅应该是同时想到了这些事。米帅眼睛红了,把头靠在哥哥肩膀。
阿姨跟一个男人去了国外。
他俩和乔南的姥爷住在一起。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姥爷也走了。
他和哥哥紧紧依偎着。
“哥,就剩我们俩了。”
哥哥没说话,紧紧搂住他。
他们俩人懵懵地送走了老人。
姥爷给乔南留了两处房子。
很小,很旧。
但足够遮风挡雨。
学校边上的一个小套室,乔南给了米帅。
为了米帅,他在本市念了警校,虽然他的分数可以去省城的刑警学院。
米帅十四岁生日,哥哥把他喊过来,把小枕头的枕套拆开。
里面有现金有存折。
“哥,你早知道?”
“那天他拿刀把枕头剁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哥哥带着他把钱存上。
写的米帅名字。
“哥,我们有钱了。”
“嗯,留着你将来买房子,念书,娶媳妇。”
“不娶媳妇,跟你过。”
桥南笑。
“哥,这是我们俩的,我们一起花。”
“姥爷给我留了一些钱,我也在兼职,而且毕业就有工资。你的钱尽量不动。”
“哥,”米帅抱住乔南。
乔南用指腹轻轻擦去米帅脸上的泪水。
“不哭啊,马上要高考。别影响心情。睡吧。”
乔楠想推开他,没推动。
他拍拍米帅的肩,又试着推了一下。米帅扭了扭身子,撒娇似地哼了一声。
乔南愣了一下,随即笑笑,宠溺地撸了撸他的头发,没再推开他,困意袭来,他闭了灯,睡着了。
米帅没睡,他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直到身边鼾声响起。
朦胧中,他看着哥哥依然清秀的脸。
好一会儿,他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