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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奖牌

作者:冬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周结束后,高二年级迎来难得的国庆假期。


    谢欢意很珍惜这次长假,因为进入高三后,所有时间都要用来补课,连春节都不能好好休息,放假简直是最遥不可及的幻想。


    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她给自己安排了充实且合理的日程——


    每天上午要美美睡到自然醒,起床后先享用一顿大餐,然后就开始追剧打游戏,等到晚上,再舒舒服服地窝回床里,欣赏小说中各种令人尖叫心动的绝美爱情。


    但计划实施还不过三天,施女士就看不下去了。


    那时谢欢意抱着pad,正聚精会神地在游戏里厮杀,施女士拿着鸡毛掸子,打扫完茶几和沙发,经过她身前时,熟视无睹地掸了上去。


    手臂拂开阵阵酥痒,谢欢意一个激灵,紧接着发出刺耳的猴叫:“天哪妈妈,您才四十出头,眼睛就已经花到这种地步了吗?连您这么大个宝贝女儿都看不到!”


    施静和冷笑:“我看我要是再不掸掸,有人就要在家闷长毛了。”


    谢欢意撅嘴,不和她妈一般计较,挪动屁股蹭到另一边。


    施女士深呼吸,反复告诉自己不能生气,要学会用爱感化孩子,但,忍一时卵巢囊肿,退一步乳腺增生,她终是忍不住唠叨:“整天就知道玩手机,也不出去走走,谁家高中生像你这样?”


    “我才没玩手机呢,我玩的明明是pad呀!”谢欢意高声纠正。


    “而且,干嘛要和别人一样啊?”她丝毫没被施女士这错误观念影响到,反而摇头晃脑地讲起大道理,“我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血条归零,屏幕上又一次弹出“GameOver”,谢欢意不爽地皱皱鼻子,翻了个身躺下:“再说了,我都努力一个月了,都重新考回英才班了,小小休息一下也不行嘛。”


    “俗话说的好,劳逸结合嘛~”


    施静和觉得自己做过最错的决定就是送谢欢意学了小提琴。


    应该送她去学辩论啊。


    这边说一句,她能顶回来四句。


    不想被气出结节,施静和放弃和她争论,只丢下一句:“玩吧,到时候写不完作业,我看你怎么办。”


    谢欢意勾着腿,悠哉悠哉道:“那自然是有我的办法啦。”


    然而,她口中的办法其实是——


    小长假最后一天晚上。


    连续写了四张试卷,大脑和手双双宣布罢工,桌角却还堆着厚厚一沓待完成的任务。


    谢欢意一边循环《反方向的钟》,祈求奇迹降临,让她穿越回假期第一天,一边在心里犯起嘀咕,这作业是不是通了人性,怎么感觉越写越多啊!


    情绪崩溃的前一秒,她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疯狂摇人。


    【摸摸猫猫头:棠棠,能不能给我发一下你的数学小题狂练呀~】


    【摸摸猫猫头:周嘉让,物理试卷借我瞅瞅!不许拒绝,不然我就把你小时候的照片挂到学校论坛上!】


    【摸摸猫猫头:许亦泽!我的英语抄写写不完了!!你快来救我啊啊啊!】


    将人多力量大这句话践行得淋漓尽致。


    回到学校那天,漓江落了场雨。


    天色灰暗,铅云堆积,空气中满是湿漉漉的凉气。


    下午数学课前,关舒妍宣布了校庆周的安排。


    “时间初步定在下周,除去常规的运动会之外,今年的特色活动是校园义卖,大家可以回去找找,看看有什么要出售的闲置物品,明天带到学校来。”


    简单交代完,她又专门强调了运动会的事:“都积极报名啊,闫主任今天可是特意点名咱们班,说不能光顾着搞学习,体质这方面也得加强锻炼。”


    “体委。”她敲敲讲桌,望向斜后方的关嘉元,“这事就交给你了啊。”


    “要是再像是去年一样报不满,就罚你多做五套启东模拟卷。”


    关嘉元:“??”


    他难以置信地抱头哀嚎。


    运动会每年都有,一成不变的赛制流程,着实没什么吸引力,四十分钟下课,班里都在聊义卖的事。


    四组最后那两排,许亦泽压在桌面上,用笔去捅前面的人,问她们打算卖点什么。


    谢欢意撕开薯片:“还没想好。”


    “没想好不要紧。”关嘉元拎着报名表凑近,嬉皮笑脸就跟那推销似的,“不如先来考虑一下运动会报什么项目吧,这可是为班级争光的好机会,先到先得啊。”


    谢欢意冷漠:“不报。”


    温书棠委婉:“不好意思啊,我体育不太好。”


    周嘉让无言,甩过去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关嘉元:“…………”


    许亦泽啧啧两下,在一旁怪声怪气道:“瞧瞧这一个个的,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


    关嘉元敏锐察觉到什么,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阿泽,泽泽,泽哥!报个项目吧!”


    “五套模拟卷啊!那是人能写完的吗!”他生无可恋地卖惨,“救小弟一命吧。”


    被他这么一说,许亦泽还真就不谦虚地生出几分正义感,单脚踩在桌下横杠上,眉梢微微挑着:“行啊。”


    接过报名表,他在长跑和跳远那栏打上对勾,又拍拍关嘉元肩膀:“不用太感动。”


    关嘉元得寸进尺,快速思考还有什么难搞的项目:“那,报二送一,4X200接力来一个不?”


    “……”许亦泽斜他一眼,嘴角冷冷抽动,作势就要将笔下的名字划掉,“我看你还是多写几套题吧,妍姐好不容易给你开的小灶,这不得好好珍惜。


    关嘉元连忙认怂:“诶别别别,小的错了。”


    ……


    校庆这天,阳光出奇的好,万里无云的湛蓝晴天,风一吹,满是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气。


    早自习被取消,变成校领导激情澎湃的发言独秀,洋洋洒洒半个多小时,终于通知各班集合下楼。


    义卖和运动会同时进行,在操场两侧的不同区域,许亦泽上午有项目,需要在看台这里候场,谢欢意暂时就没去另一边凑热闹。


    这一周不管仪容仪表,大家可以自由着装,不少女生都换了私服,什么露脐衫JK裙,色彩鲜明,搭配大胆,脸上画着恰到好处的淡妆,时不时用小镜子理理头发,远远望去,构成一道青春靓丽的风景线。


    谢欢意穿着新买的碎花背带裙,头顶一个俏皮的小丸子,刘海下贴着防暑的降温贴,打开手机,正对着这些风景拍照。


    身后冷不丁窜出一道人影,许亦泽挤进镜头里,单手插兜,吊儿郎当地挑眉:“来,给你许哥也拍一张。”


    谢欢意发出啊一声尖叫。


    许亦泽:“?”


    “听见了吗?”她用衣摆将手机背面认认真真擦了一遍,面露难色,“我的摄像头抗议了,她说丑拒。”


    许亦泽:“……”


    上午第一个项目是男子接力赛。


    发号枪一声令下,跑道上的选手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关嘉元从商店那边晃悠回来,手里掐着一个暗紫色的包装袋。


    “买什么好吃的了。”如同发现花蕊的小蜜蜂,谢欢意目标精准地凑过去,“我也要我也要。”


    关嘉元揪出一颗递给她:“怪味糖。”


    附近没有垃圾桶,谢欢意撕了糖纸,毫不客气地塞进许亦泽手心。


    “正好,一会你上场的时候帮我扔——”


    末尾“了”字尚未说出口,话音戛然止住,她缩起脖子,手攥成拳,原本灵动的五官像抹布一样紧皱成团。


    “怎么了怎么了?”许亦泽被吓了一大跳,以为她是被糖卡到嗓子了,连忙抬手去拍她的背,另一只手抵在唇边,“能吐出来吗?”


    谢欢意摇摇头,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找回嗓音:“我的天哪,这真的是糖吗,是不是谁把狗屎装进来了啊,怎么这么难吃。”


    许亦泽松了口气,垂眼去看手里的包装,只见右下角用小字写着:油泼辣子咖喱芥末味。


    “……”


    哪个鬼才想出的口味。


    他将揉皱的糖纸扔到关嘉元身上,不爽又嫌弃地乜他一眼:“你这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关嘉元:“??”


    赛程过半,陈迎夏爬上台阶,走到谢欢意身边,弯下腰,悄悄问她能不能替自己到物资处那做会登记。


    “我好像来姨妈了,得去卫生间看一眼。”


    谢欢意点头说好:“你带姨妈巾了吗?”


    陈迎夏嗯了声,让她放心:“书包里有。”


    “对了。”谢欢意又嘱咐她,“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我那儿有益母草和暖宝宝,就在书桌右边那个小盒子里。”


    陈迎夏惊讶她的装备齐全,竖起拇指比了个赞:“靠谱。”


    谢欢意摆摆手,不抢功劳:“许亦泽买的。”


    陈迎夏默默在心里叹气。


    要是她也有个贴心竹马该多好。


    撑着台阶起身,谢欢意拍拍屁股上的灰,脚步还没迈开,就被许亦泽的声线拉回。


    “干嘛去?”


    她扭头,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帮夏夏去看一会儿物资。”


    “哦。”许亦泽作势就要起来,“我陪你一起。”


    “诶诶?”


    谢欢意摁住他肩膀,把人又压了回去:“你等下不是还要上场吗?就别到处瞎走了。”


    她拍拍他头顶:“养精蓄锐,一鸣惊人。”


    凭着超前的理解能力,许亦泽从这话里品出点关心的意味,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嘴角,抑住语调里的得意:“你自己在那不无聊吗?”


    “不啊!”


    谢欢意朝他晃晃手机,眉飞色舞道:“我攒了好几本小说没看完呢。”


    “那小心点。”许亦泽往后仰了仰身子,下颌被拉得更为流畅,“别像去年似的,有事给我发消息。”


    谢欢意伸手比了个ok。


    挤过人潮,物资处在东南角的小帐篷下。


    三张课桌横着拼成一长条,上面乱七八糟散着几张登记表,脚下是矿泉水和拍手板等小物件。


    接力赛结束,陆续有选手下场,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过来,和她说要拿两个冰袋。


    谢欢意弯腰,从身后箱子里翻出来,按流程还要登好他们的班级和姓名。


    为首那个穿球服的,半倚着桌沿,流里流气吹了个口哨,将问题反抛回去:“学妹,你是哪个班的?”


    握笔的动作一顿,谢欢意下意识皱眉:“谁是你学妹?”


    “我高三的啊。”


    整个学校最大的。


    男生低眼睨着她,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皮肤很白,配一双清透澄澈的圆眼,仿佛盛夏时分冒着气泡的橘子汽水,那股独属少女的鲜活气,只是看着就沁人心脾。


    他向前压低了点,拉近彼此间距离,挑起尾音问:“难不成你也高三的?”


    伴随这问题靠近的,还有一股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分泌物气味,威力不亚于发酵过头的泡菜坛子,谢欢意差点被呛得晕了过去。


    再配上那油腻自信的发言,身上骤然竖起一层鸡皮疙瘩,强烈的不适感逼得她拖着椅子往后撤。


    “你到底哪个班的?”她用手半掩住鼻子,耐心在一点点流失。


    男生脸上笑意更重,坚持要和她等价交换:“你先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


    神经病。


    谢欢意在心里骂他。


    施女士一直教育她,不能和神经病讲道理,不然她自己也会变成神经病的。


    谢欢意索性不再搭理他,低下头,自顾自在登记表上写:一个白色球衣、身上很臭、不会好好说话的高三生。


    男生:“……”


    这张表最后要上交教务处,大概也觉得这样有点挂不住面子,他妥协改口:“高三十八班,杨邵。”


    这群人前脚刚走,陈迎夏后脚也跟着回来。


    她远远就看见了方才那一幕,趴在谢欢意胳膊上八卦:“那人谁啊。”


    “长得还挺帅的。”


    “帅?”


    谢欢意难以置信地将音量拔高八个度。


    “哪就帅了??”她瞳孔地震地看向陈迎夏,对她的眼光发出强烈质疑,“不是吧夏夏,咱们班好歹也有两个大帅哥呢,你这审美阈值怎么反而越来越低了?”


    陈迎夏也被她说懵了:“两个帅哥?哪两个?”


    谢欢意答:“许亦泽和周嘉让啊。”


    “哎呦。”陈迎夏眯起眼,表情顿时变得打趣,“你平时不总嫌许亦泽丑吗?怎么现在又夸人家大帅哥啊。”


    谢欢意抿唇,不知怎么犯起别扭,磕磕巴巴道:“额,一码归一码,他这个帅呢,是要看……”


    陈迎夏意味深长地打断:“我懂我懂,不用过多解释。”


    谢欢意:“……”


    她懂什么了。


    从物资处往回走,路过商店时,谢欢意进去买了个甜筒,甜腻的桂花米乳味,将小插曲带来的不快冲淡了些。


    但许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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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还是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手掌扣在她头顶轻柔:“谁惹我们欢欢不高兴了?”


    不想再回顾那恶心的经历,谢欢意晃晃脑袋:“没有。”


    广播又一次响起,通知参加女子八百米的选手进场准备。


    吃完最后一口蛋筒,谢欢意侧过头问:“是不是下一个就到你了?”


    许亦泽嗯了下,抽出纸巾帮她把嘴角的奶油擦了擦。


    谢欢意格外喜欢被他擦嘴,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和小猫被人类摸肚子一样舒服。


    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她歪头提议:“我帮你别号码牌吧。”


    许亦泽说好。


    谢欢意怕晒,所以他们俩换到了靠角落的位置,繁茂的梧桐在头顶撑开一片阴凉,叶隙间稀稀落落地透过几缕碎光。


    青灰色地面上,两道影子紧密贴合,一高一低的错落,看上去好像是在拥抱。


    谢欢意敛着下巴,注意力都在手里的号码牌上,浑然没有发觉,自己的发顶正贴在许亦泽胸口上。


    T恤布料本就偏薄,这么来回蹭着,怀里好似窜进一只不老实的兔子,酥麻顺着神经扩散,发丝上的甜橙味如洪水般在鼻腔里席卷。


    喉结轻滚,许亦泽不太自在地挪了挪脚。


    “别乱动呀!”谢欢意把他摁回来,故作凶狠地威胁,“不然我可不保证,这别针会不会扎到你。”


    许亦泽摸着脖子,耳根泛着不明显的红:“哦。”


    …………


    好不容易鼓捣完,许亦泽如释重负,暗自松下一口气。


    谢欢意却没有退开的意思,就那么埋在他怀里,鼻尖耸动,用力嗅了两下。


    是再熟悉不过的柠檬薄荷味。


    清清爽爽,和刚才那个神经病形成鲜明的对比。


    果然。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猪之间的还大。


    温热气息洒在胸前,许亦泽实在受不了了,捏住后颈把人拎开,强装镇定地干咳一声:“差不多得了啊。”


    “虽然我这身材确实令人垂涎。”他恢复了以往那种吊儿郎当,不紧不慢道,“但你占便宜也得有个度啊。”


    谢欢意:“??”


    她感觉自己的名声遭到了严重玷污,嘴巴撅得像啄木鸟:“谁占你便宜了!”


    许亦泽哼笑。


    谢欢意别开眼,盯着他衣摆上的数字,皱鼻不解:“你怎么是25号?”


    “这你就不懂了吧。”许亦泽抱起手臂,抬高音调解释,“这可是我特意选的。”


    “我的幸运数字是2,你的幸运数字是5,放一起呢,就是双倍幸运。”


    谢欢意挠挠眉心,神色复杂:“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250诶。”


    许亦泽:“……”


    女子八百米还剩下最后半圈。


    谢欢意从小就是体育笨蛋,属于看见跑道就心悸腿软的那种,她仰起脸,有些好奇:“你紧张不?”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许亦泽戳她脑门,“就一千米,这于你许哥我,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谢欢意啧了下,对他这种自恋行为习以为常:“那你肯定能拿第一对吧?”


    提起这个,眸光染上些许期待,她眨巴眼睛暗示:“今年的金牌特别漂亮,上面还有浮雕小花呢。”


    “行啊。”许亦泽眉尾舒展,瞳孔里翻滚着浓重的少年意气,“不过你得拿东西来和我交换。”


    谢欢意当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但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揪起他衣领,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许亦泽你长本事了啊!”


    “现在都学会和我谈条件了!”


    所有选手到场,谢欢意踮脚扫了圈,堪堪能称为许亦泽对手的,也只有末尾那两个练体育的男生。


    艺体班的女生们,一早便围在场外,一个个紧T热裙,手里还拿着定制的彩带,一副专业啦啦队的架势,加油声似巧克力酱般甜的发齁。


    谢欢意并不担心许亦泽的实力,但再怎么说都不能丢了气势,在操场上绕了一大圈,几乎把二班所有同学都叫了过来。


    枪声一响,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许亦泽起步冲得不猛,始终维持在第三的位置,等裁判摇铃,提醒他们还剩最后一圈时,他才开始加速冲刺。


    场上气氛就此炸开,呐喊声一浪盖过一浪。


    谢欢意抱着水瓶,跌跌撞撞挤到前排,双手阔在颊边,也不管能不能听到,扯开嗓门大喊许亦泽的名字。


    “加油啊啊啊!我的金牌还指望你呢!”


    空气中热浪翻滚,蝉鸣也愈发聒噪,那道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飞驰而过,就像一阵难以捕捉的风。


    毫无疑问的,许亦泽第一个冲过终点线。


    也是那个瞬间,他朝谢欢意这边看过来。


    少年身形挺拔,宛若新生的松柏,干净利落的短发,因为沾了汗而泛起晶莹炫目的光泽。


    T恤袖管被卷到肩上,露出线条紧实的手臂,肌肉贲发,却不夸张,是恰到好处的蓬勃力量。


    光影从斜后方打下,勾勒出他立体分明的五官,四目相对,只见许亦泽懒懒勾唇,食指和中指并拢,靠在眉梢处轻点着上扬。


    似乎在说,看,你想要的金牌,我拿到了。


    砰、砰。


    耳边被装上消音键,广播的播报声,汹涌的鼓掌声,人群的欢呼声…


    谢欢意通通听不见。


    唯一能听见的,只有她自己振聋发聩的心跳声。


    “欢欢。”身旁女生唤她回神,目光在她侧脸上打量,“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愣愣啊了下,睫毛簌然一颤,咬着唇,手背在两边贴了贴,话语间满是欲盖弥彰的不自然:“可…可能是太热了。”


    女生赞同:“确实哦,这鬼天气……”


    上午项目全部结束,同学们挽手搭肩地相继散场。


    谢欢意却停在原地,看着脚下沥青路面的纹理,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课外读本上看过的一项调查。


    当情绪不想被发现时,人们往往会下意识找借口掩饰。


    委屈时溢出的眼泪,可以责怪风中乱飞的石子;尴尬时频繁的干咳,可以责怪四处逃窜的尘絮,而害羞时酡红的脸颊,就可以责怪这炎热闷燥的天气。


    正值夏秋交替之际,雨水丰沛,气候潮湿,台阶石隙间,隐隐滋生出大面翡翠色的苔藓。


    而少女青春期的第一次悸动,也如这苔藓般,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疯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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