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变故来的突然,阿青立刻转身,向着阿榆的方向看去。
在小女孩悬浮飘起的方向后面,堆叠如鳞的院墙砖瓦之上,一个容貌狭长,面若姣女的人形站立着,右手微抬,像是拨动丝线一般操纵着阿榆的动作。
“小殿下。”
那人看着她,发出一声尖笑,“终于找到你了!”
慕容嘉青的动作僵愣住,浑身的血液有如冰凉倒灌。
檐上这个容貌怪异,形若姣女的家伙她自然认得,乃是章淮坐上白水城城主之位后所提拔上来的一个下属,明知唤作司护爻。
他是魔族五家中烛阴司家的嫡系,继承烛阴司家的特征,容貌男女莫辨,性情更是极端诡谲。
尚且被关束在白水城的时候,章淮想要得到玉骨笛催动与使用办法,便将她交给了司护爻。司护爻认为只有在最极端痛苦的情况下,她才会忍耐不住,催动玉骨笛的力量,故而在她身上尝试了许多刑罚。
扔入牢狱之中,以供群魔嬉戏取乐,亦是出自他的主意。
时隔数日,再次见到这个人,慕容嘉青的手腕仍旧止不住的颤抖,隐隐回忆起那些难捱的疼痛与苦楚来。
“真是让属下好找。”司护爻的身形瞬动,从檐上出现在院落之中,站立在阿榆的背后。
“殿下顺着白水漂流而下,章淮大人可是急坏了,生怕殿下遭遇歹人,落入危难困境之中……却不想殿下竟在此处有了新玩伴。”他抬手轻抚着阿榆的面庞,感受着掌心小女孩汗毛倒竖起来的颤栗与恐惧,语气莫名阴柔畅快,“既如此,我将这玩伴替殿下一同带回去可好?”
慕容嘉青紧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咬唇尚未回应,身后的男人突然持着一把生满了锈斑的砍柴刀冲过去,也不管是否能够抗衡,便砍向司护爻触碰阿榆的那只手:“妖人,放开我闺女!”
准头很好,勇气亦可嘉,力道更是不曾迟疑。
只可惜司护爻是一只魔,魔在面对凡人之时,从来都是碾压。
他只是随意的抬了抬手,砍柴刀便从阿榆爹爹的手中脱出,男人身体也瞬息飞出去,砸进那个木头支的小棚子里。
炉子上的橘子糖水洒了满地。
阿榆因为惊恐与担忧而哭喊起来:“爹爹!”
这样的哭喊声像是一声滚雷,瞬间便勾起慕容嘉青记忆中尚未尘封的那些场景。
她怔怔然愣了片刻,回身去看刚刚被砸进棚子里的那个男人。
他弱得几可以忽略不计,被砸入进去的瞬间原本便有伤的腿骨便再度折断,几近爬不起来。但他仍旧努力着,找寻所有可以支撑自己的事物,试图站起身来,去保护那个被司护爻钳制在手中的小女孩。
“放开……阿榆……”
慕容嘉青转过头去,不再去看。
她向前走了两步,弯腰捡拾起那把被司护爻抛扔回来的砍柴刀。刀上铁锈满布,劈砍木柴都有些费劲。
但阿榆的爹爹正是凭借着这样一把砍柴刀,一寸一寸的从山上伐薪烧炭,将她养活。
“怎么?”司护爻也因慕容嘉青的动作而生了兴趣,略微挑眉在一旁观看,由着她握紧了那把刀,“小殿下要用这东西来对抗我?”
慕容嘉青不说话,只是平静的将刀刃架上自己脖颈。
如今的她,所有属于“魔”的力量都在白水河岸边被那个名为影的少年以鬼火炼化抽取,如今的能力,要论起来,其实比被司护爻抓住的阿榆并强不了多少。
章淮得到了玉骨笛,便不会再在意这个如废人一般的她,否则在影将她打落白水河的当时,便会出手动作了。
而如今却又命司护爻来追寻她的踪迹……
章淮在慕容扬蒲身边担任副将多年,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能力惯来卓绝。
若非如此,当日白水城外一战,也不会让章淮负责守城。
这样的人,惯来聪明,不会做没有缘由或无利可图的事情。
既然司护爻出现在这里。
便也说明,如今她的这条性命,之于章淮仍旧是可以图谋的。
“放开她。”慕容嘉青看着司护爻,平静的说,“她只是个无辜凡人,若你伤她,我便伤己。”
司护爻的面色果然微变,神情微微收敛,不再似方才的闲情游戏。
但这也只是神态之上的微小变化,他的动作姿态并没有收敛,反倒是拖着半空悬浮的阿榆向前走了两步:“小殿下是把自己当筹码了?属下可不吃您这套——倒不如试试,是您自伤的速度快,还是属下废掉这把刀的速度快?”
说话间,架在慕容嘉青颈上的那把砍柴刀应声碎裂,断成数截。
而慕容嘉青也在这刀刃断裂的瞬间向前冲去。
她这动作变化得突然,碎裂的刀刃因风劲划过面庞,带出数道血红的丝线。
司护爻防备未及,被慕容嘉青手中剩余的半截柴刀刺中腰腹。
形若姣女的魔神色瞬间变得阴蛰,手上的气劲当即转变,甩到慕容嘉青脸上去。
可这女孩却仿佛全然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对这威胁与攻击不躲不避,只用力的将柴刀更深刻的刺入进去。
身体传来的剧痛让司护爻面色狰狞——与其他的魔族不同,烛阴司家的族人天生男女一体,双相共生,而这双相共生的根源则在于他们丹田处的魔息,乃是由阴阳二种力量合聚而成……
此为最脆弱处。
若是受到攻击,极有可能产生双相分离,精神崩析之难。
司护爻的面容不断变化,一会是柔软姣白的女子,一会是阴柔美貌的男子,但两张脸的表情都无一不愤恨,试图将这个爬在自己身上放血的小丫头撕扯下去。
他忙着与慕容嘉青抗争,又不敢真的威胁到她的性命,只能以无数刀刃般的气劲逼迫着她,让她松手。
却忽略了身后,方才因为气劲放空而摔落在地的女孩,跑到院墙角落,抱起沉甸甸的铁镐,冷不丁砸在他的后脑。
虽砸偏了,却震得司护爻一阵懵痛。
而慕容嘉青便抓住这空隙,将卡在司护爻腰腹的断刀用力拧转,如此重复数次,把那处搅得如血泥一般烂糊。
等到眼前的魔真正失去了抵抗能力,重重摔倒在地,才提着断刀起身。
女孩满身是血,青白色的短衫被染得透红,血珠顺着面颊小臂骨碌碌向下滚淌。
她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按着司护爻的头颅,将那把生锈的砍柴刀切入他的眉心。
砍了无数柴木的铁刀,第一次砍断坚硬的骨骼。
·
沧澜赶到阿榆家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狼藉。
院中事物多被气劲炸得粉碎,木头搭建的小棚塌成一片,炉上的糖水渗在废墟混乱之中,与鲜红色的血液一起,交融混染。
黑发的女孩提着半截断裂的砍柴刀,怔怔的站在尸体旁边,满身是血,不知在想什么。
“阿青!”沧澜因眼前这幅场景惊了一瞬,快步跑到女孩面前,查看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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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想女孩怔怔的抬头,一双眸子仿佛散了光的乌石,幽幽打量着他。
“你……”
沧澜看她脸上身上满布着细小的伤口,血液汇聚成流,几乎将衣衫都染透,当即便要伸手,去查看她的情况。
却不想女孩手中断刀突然抬起,毫无犹豫与迟疑的刺入他腰腹。
淡金色的血液瞬息便自伤口翻涌出来,疼痛覆盖神经。沧澜怔愣了瞬,看着这双手紧握刀柄的女孩,伸出去的手指悬停在半空,距离她的面庞堪堪一寸。
他有些错愕,想要说些什么,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见女孩握着断刀的手突然失了力气,眼睫闭阖,整个人也向前栽倒,撞在他的身上。
沉闷的触感自胸膛处传来。
她晕过去了。
这变故让沧澜轻出了口气,抬手触碰阿青颈上的脉搏,确认暂时无碍后,才将卡在腰腹间的断刀拔出。
“沧澜哥哥!”阿榆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她显然是怕极了,手中仍抱着先前搬起来的铁镐,整个人都在发抖,脸上泪水仿佛一只花色的猫儿。
“刚,刚才这个怪人突然闯进来,抓了我,打了爹爹,还要,还要把阿青抓走……”
她哭得气息不畅,沧澜只能半蹲下身,让已经昏迷过去的阿青靠在自己肩上,话语温声的安抚着这个受到惊吓的女孩:“别急,不要怕,你可有伤到的地方?”
……
等到将院子里的狼藉暂安顿好,听着阿榆上气不接下气的抽噎着讲述完方才发生的事情,沧澜的心不禁沉寂下去。
之前桃夭来时,便有提醒他魔物涌入人间之事,他一直留意防备着,却不想还是生了疏忽,竟然有魔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潜入镇中,还试图将他所救下的这个女孩掳走。
女孩的身份尚且未明,不过以此番来看,她同那些魔物,应当并非一路。
只这般,却不可再放心将她留在镇中了。
这镇子毕竟是凡人所居,若是因此招引来更多的魔物,只会增生祸乱。
倒不如……
沧澜的心中定了主意。
他看着坐在台阶上,担忧的握着阿青手指的小女孩,默了片刻,轻轻的说:“阿榆,我要走了。”
“嗯!”阿榆点头,“沧澜哥哥你快带阿青回去吧!她流了好多血,很吓人的样子,手都冰凉……而且方才你也受了伤……”
沧澜轻轻点头。
他弯身,抱起方才暂且搁置在台阶上的女孩,轻轻垂眸,看着阿榆道:“你爹爹的腿,再喝两服药,养上一个月,不要做繁重的活计,便可以痊愈。”
“至于你……”
“我写的方子,你家中应当都有,按着方子去医馆抓药,多喝几年,将身体养好。”
“好啊。”阿榆应声,“沧澜哥哥你说的这些,我都记得的!”
沧澜便没再说什么。
少年闭上眼睛,淡金色的纹印自他眉心亮起,温和而干净的力量笼罩整个小院,将此中的一切损毁尽数修复。
与此同时,淡金色的光芒所过之处,所有人脑中与他和怀中这个女孩相关的记忆,悉数被模糊掩盖。
正午的日光落在院中,明明洒下一片,就连缝隙处的野草也覆盖到。
阿榆揉了揉眼睛,从门前的台阶上站起来,鼻尖闻嗅到橘子糖水煮开沸腾的香甜味道。
“哎呀,糖水好了!”
她冲进屋子里,取干净的碗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