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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云记药铺

作者:温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翌日清晨,端贵妃娘娘昏迷数日后终于清醒,满宫的喜气顺着玄武街传到汇祥阁,那大名鼎鼎的白郎君终于入了圣贤眼,现今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进宫。


    “娘子不可随意翻墙啊!老夫人会责怪的!”


    “怕什么,万事都有你家娘子担着,你尽管跳就是了!”


    嗖的一声响,卢平丹放下怀里的小舟,绕过卢家围墙,鬼鬼祟祟走向另一条街的徐国公府。


    “那白郎君好歹是为昭意才与二殿下对上的,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卢平丹拉着小舟的衣袖,小嘴噼里啪啦。


    “二殿下就听昭意的话,我得去找她想想办法......”


    话音被一阵撞击疼痛止住,打眼一瞧,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正急得连连低头道歉。


    卢平丹刚准备说“没关系”,一阵清苦药香忽而飘进她的口鼻,惊得她盯着女子半掀帷帽下的观音面猛瞧。


    “我知道你是谁!”


    女子连忙掀帽,遮住一双略带惊慌的清澈凤眸。


    “你好美呀!可是白郎君的妹妹?”卢平丹忍不住围着这女子瞧。


    这女子的身姿本就骨瘦伶仃,现下被白纱帷帽一遮,乍然望去倒像是神妃仙子下凡,不多时便要飘然离去。


    她平生有三大爱好,练武乃第一爱好,剩下的爱美人与爱熏香并驾齐驱。


    她从未见过这般符合口味的美人,比昭意妹妹和芙蓉香更得她心。


    若说昭意妹妹像春日飘飞的柳絮,那这个美人就像是慈眉善目的活菩萨,将自己的血肉割尽只为造福大家。


    她的美是病体支离的美,也是令卢平丹心醉的美。


    这女子似是被卢平丹的热情吓到了,呆愣半响也没有言语。


    卢平丹讪讪一笑,知晓自己唐突,便对着手指头,又耐不住性子问道:“请问娘子姓甚名谁?”


    “我是......白郎君的妹妹,”她的嗓音比寻常女子更低沉,却是超乎意料的好听,“我名云疏,与‘薄雾浓云愁永昼’相对。”


    卢平丹听不懂什么是“薄雾浓云愁永昼”,但她单纯觉着这名字好听,便笑着称赞道:“这名字可真好,就像......”


    她拧了会儿眉,余光忽而瞟到蓝天。今天是难得的冬末暖阳天,万里无云。


    她双眼一亮,急忙指天:“跟这天空一样!”


    白云疏一怔,随后不可遏制笑起来。她笑着笑着,突然又咳起来,面色青白煞是可怖。


    卢平丹本来痴迷于白云疏的美貌,谁曾想出这岔子。她急忙准备给人家拍背,手还没下去,一道高喝的清丽嗓音忽而制止她。


    “等一下!”徐昭意提裙小跑,一旁的凝露比她更快抓住卢平丹的手臂,“你这样会让她更难受的!”


    卢平丹讪讪收回手。她看着凝露从地上拾起一根枯树枝,叫那女子撑着,待女子撑好后,这才帮她拍了几下背。


    白云疏的面色眼看着好转,卢平丹默默走到徐昭意身旁,好奇道:“为何要提前给她一根树枝?”


    徐昭意看向白云疏,柔声笑道:“那你可要问问菩萨娘子了,立迟这个症状是她研究出来的。”


    “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罢了。”白云疏撑着树枝缓了几分,简单解释一二。


    “菩萨娘子?”卢平丹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徐昭意敲她额头:“阿姐昨日才说过的!”


    “哦——昭意妹妹还挺关注你那个庶姐的嘛,我吃醋了。”卢平丹捂着额头,话风一转开始赖皮。


    徐昭意抽了抽唇角,懒得理她,继续看向白云疏,“娘子这下可好些了?”


    白云疏抚着胸口,苍白的唇微勾,轻轻点头示意。


    徐昭意第一次见到比她还病弱的人,她沉吟一下,拍拍卢平丹的肩膀,叫她去搀扶白云疏。


    白云疏连连摇头,后退时却因为太急,差点便摔了,还是卢平丹扶住她。


    卢平丹仰头望着比自己高一整个头的白云疏,连连叹道:“白姐姐是吃什么长大的呀?怎么能这么高?我身边就没有这么高的小娘子......也不对!”


    她不怀好意瞅了眼一旁观赏身高差的徐昭意,嘻嘻笑道:“昭意的姐姐比你还高!昭意连她姐姐的肩膀都够不到!”


    徐昭意登时笑了,声线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平丹......若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偷跑出来的吧?”


    卢平丹顿时闭嘴,老老实实将白云疏送进她指定的药房。


    送入药房后,徐昭意却不急着走。她转而找张凳子坐下,托腮望着白云疏,笑眯眯道:“白娘子,我有一事不解,还望娘子解惑。”


    白云疏命婢女带两人的婢女下去歇息,又亲自为两人倒水添茶,待袅袅茶香升起后,这才道:“徐娘子问吧,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昭意扫过她捏紧的指骨,眉眼带着无害浅笑:“白娘子不必紧张,我先前受过白郎君恩惠,一时不知如何回报,便想问问白郎君喜欢什么,我也好提前准备,届时登门道谢。”


    “登门道谢倒不必了。”白云疏一顿,“兄长喜欢高记的肉松青团,若娘子想道谢的话,不妨买一盒青团交与我,我帮你送与兄长。如此也避免登门被人看见,误了娘子闺誉。”


    “高记的肉松青团?他家确实好吃,艾草糯米皮软糯,肉松甜咸适中。”徐昭意视线紧紧罩在白云疏脸上,“最绝的是,他家似乎用的云记药铺的艾草,食之可温经散寒。”


    白云疏讶然:“娘子还懂医术?”


    徐昭意微微一笑:“观娘子面相,似是阳气虚衰、寒气内侵导致的体弱。我听闻云记药铺近日出了一种新药,专治这种症状......”


    “阿妹!”一道雌雄莫辨的少年音打断她的话,一点红痣轻闪,骤然露出一张含笑观音面。


    “两位娘子怎在阿妹这处?我竟不知你们有这交情。”


    徐昭意扫过白轻落鬓角薄汗,漆黑眼眸闪过微光:“我与卢妹妹路过白娘子,觉着投缘,便不请自来坐下了,还望白郎君见谅。”


    白轻落还待再说什么,一旁端坐的白云疏拍拍他的肩膀,又转向徐昭意。


    “我身子弱,兄长一向不放心我,还望徐娘子见谅。”


    徐昭意看着白云疏,她哪怕坐着也明显比白轻落高。虽说是妹妹,可那周身的淡然气度却更像姐姐。


    “白娘子不愧为菩萨娘子。”她意味不明地笑笑,转身拉起一旁盯着白云疏发呆的卢平丹,“今日是我二位打扰了,还望白郎君与白娘子见谅。”


    说完,她又冲白云疏俏皮眨眼:“我下次来,会带上高记的肉松青团的。”


    “现在能吃青团?”卢平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一年只有四月份会吃青团,现下才二月初,怎么会有青团呢?


    徐昭意瞥她一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别总惦记着那些吃的,咱们得走了。”


    卢平丹眨眨眼,将视线艰难地从白云疏脸上挪开,一步三回头跟着徐昭意离开。


    待满室芙蓉花香淡去,白轻落收回目光,皱眉看向白云疏:“方才那卢娘子......”


    “她在路上救了我。”白云疏垂首饮茶,声线是一贯的柔和,“你呢?在宫里如何?”


    白轻落揉着太阳穴,目光厌烦:“那贵妃娘娘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为我赐婚,将她那个深陷丑闻的表妹指给我。”


    白云疏豁然抬首,声调却不变:“她许诺你什么了?”见白轻落皱眉不答,她又稳稳问一句。


    白轻落嗓音淡淡:“以商户之子的身份入政事堂。”


    政事堂乃朝堂核心办公之所,徐国公自战场归来后,便被授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勉强混进了核心文官圈。


    平日下直后,他总会留会儿,与那些文官打好关系。


    可今日他却是径自离开政事堂,连别人邀他喝酒也直言拒绝,回府便奔向青鹿苑。


    “殿下,端贵妃才醒来便又要作妖。她准备往政事堂塞人!”


    萧青越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把玩腕间银镯,笑容古怪:“云记药铺那小子?”


    徐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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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怔,点头道:“现下政事堂三派形成平衡之势,听闻她想将那小子塞进户部,若真让她成功了,局势将对我们不利。”


    政事堂现今由暗中支持太子的老臣、支持二皇子的贵妃派,和保持沉默的纯臣组成,看似是三派相互制衡,可纯臣派实际只听陛下号令,陛下的心从根子就是歪的。


    他现下只是没提换储一事。若陛下真要提,那纯臣派便也不会那么中立了。


    所以太子一派的人只能尽量往政事堂添自己人,而不能放任何一个非己派人员进来。


    烛焰在琥珀色的眸底跳动,仿佛黄昏困住的最后一缕阳光,挣扎着散发橙红残光。


    银镯撞上腕骨,凌凌作响。


    “让她折腾吧,我自有打算。”


    徐国公扫过对面人微阖的眸子,发凉脊背渐渐松缓。


    “既然殿下有打算,那臣便不多言了。”


    萧青越点点头,就在徐国公即将离开时,他忽而开口:“徐大人既是我名分上的父亲,便无需过拘于礼,以免外界看出端倪。”


    徐国公一怔,而后更加恭敬:“殿下虽然放下身段亲近臣,但臣却不能忘了做臣子的礼节和本分。”说罢又行了一礼,这才告退。


    萧青越目送徐国公远去,正欲收回目光时,又冷不丁望向窗外那架废置的秋千。


    青鹿苑有架维护良好的秋千,据说是已逝梅夫人亲手给女儿搭建的。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才女,为了满足女儿愿望,笑吟吟磨破指皮,与下人一起动手完成。


    萧青越初来青鹿苑就听闻此事,但一直没正眼看过这秋千。


    如今他忽然想起昨日徐昭意胜利时,望向他的灼灼眼神。


    带着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挑衅和野心勃勃,还有浮于表面的无辜自得。


    他的内心顿时涌起几分说不上来的情绪。


    徐国公与梅夫人为人清正,却养出徐昭意这般虚伪弄权之辈,实乃家门之憾。


    萧青越缓缓走到秋千旁,蹲下身,细细抚过那块中央有着浅浅凹陷的黄花梨木坐板。


    坐板边缘磨得圆润光滑,显然是常年有人乘坐。


    他曾听婢女闲话过,这个秋千陪着二娘子从孩提到及笄,整整十年都能荡得很高。


    可自他来府的前一个月,横梁锦绳的丝线忽然松散,不再能坐人了。


    如今这秋千只能看,却不能荡。


    “听闻二娘子曾想过修复秋千,却没料到府上突然来了个大娘子,还一下占据了青鹿苑。自此之后二娘子再没提过这秋千了......二娘子也是心伤了。”


    “别提了,大娘子进府那日,不知哪个杂碎拿的青花瓷瓶,竟生生掉地碎成片片。那可是夫人留下来的,除秋千外二娘子最喜欢的宝贝!


    二娘子难过极了,还亲自动手拾碎片、立雪坟。我也算是看二娘子长大的,她那双娇养的手从未受过如此大罪!”


    婢女的窃窃私语犹在耳侧,萧青越抚过褪色的锦绳,忽而唤人买了根粗麻绳。


    半个时辰后,他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麻绳,放地后开始拆秋千。


    “大娘子!”


    “娘子这不能拆!”


    “这是夫人遗物!”


    几个婢女叽叽喳喳惹人烦,萧青越淡淡睨了她们一眼,待人闭嘴后继续动作。


    他生得贵气,手上动作却麻溜利索。眼看着秋千重新被修好,一团白绒绒的东西忽而糊进眼睛,刺得眼睛疼痛又酸涩,不自觉流泪。


    萧青越啧了一声,不顾前去拿帕的婢女,抬手把眼内的绒絮搓出来。


    原本蓬松的绒絮缩成灰白绒球,全身湿嗒粘腻,细看还拖着细长的半透明涎丝。


    婢女战战兢兢递来绢帕,他却低笑一声。


    “真脏啊。”


    他慢条斯理地擦手,帕子浸了水,又擦得格外仔细,直将指尖搓得发红。


    可那点污迹仿佛渗进了皮肤,怎么都拭不净。


    柳絮那般纤细柔弱的东西,若不及时清理,便会日渐纠缠成团,徒惹人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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