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绿茶被女装宿敌盯上了》
1. 初次见面
“听说了么?那位大娘子一来就住进了夫人的旧院,她身边人还摔了夫人的遗物……”
“小声些!二娘子就在不远处!”
徐昭意听得有些晃神,冷不丁被瓷片划到时,脑内突然飘出一道奇怪的声音。
“叮!检测到剧情人物......系统即将苏醒。”
她使劲儿摇晃脑袋,那声音依旧未散,她自个儿却是有些晕了。
“娘子!”凝露扑过来抓她的手,“您的心疾是不是又犯了?”
徐昭意缓了下,摇摇头,不动声色擦掉指尖血迹,余光瞥过廊下窃语的婢女,心底却在盘算。
看这情况……是只有她能听到这声音吗?是她中邪了,还是说……阿娘见不得女儿受欺负,特意派人来帮她了?
她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翻涌的酸涩,暂且按下思绪,凝神收拢雪堆里的瓷片。
阿娘生前最爱这只青花瓶,每每插一枝白梅,便能让满室生香。如今这花瓶却碎得七零八落,连最后一点念想都留不住。
算算时间,父亲也该到了。
这笔账她会算回来的。
“这些贱蹄子的嘴,我迟早给她们撕烂去!”
凝露误以为她在为那些婢女的闲话伤神,紧握徐昭意的手,恨恨低泣,“娘子别再捡了!若夫人在天有灵,也不希望......”
徐昭意听清不远处的细微响动,眉眼微垂,显得柔弱又可怜,“是我太傻,以为这府里不会再添新人,便自顾自地把遗物放在阿娘的旧院......这到底是我的错。”
凝露瞪眼,刚想反驳,一双黑缎锦靴忽然停在她们眼前。
徐昭意眼睫颤动,缓缓抬眸——
却见面前站着一道浓黑身影。那人垂首,墨色狐裘松垮地披在肩上,偏又穿着玄色的高领中衣,将脖颈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苍白下巴。
这不是父亲,而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便是她那所谓的庶姐了。
徐昭意惯来八面玲珑,此刻却感觉心疾复发似的,有些喘不上气。
本来压下去的心绪若雨后春笋般疯长,沉甸甸地压住她,提醒着一些刻意遗忘的往事。
三年前阿娘难产去世后,父亲便奉旨戍守边疆。
而今阴山同盟已成,他班师回朝时,不仅带回一个年长于她的庶姐,更对那人百般偏宠。
早在父亲归途之中,暗探便频频传来消息:庶姐夜半违令纵马,父亲非但不责罚,反而亲自为她执灯守候;若有将士多瞧庶姐两眼,必遭父亲厉声呵斥......等等事例不胜枚举。
也是可笑。父亲自幼教导她恪守军纪伦常,如今却为那庶姐屡屡破例。
她向来占有欲极强,连当年阿娘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都百般排斥,更何况这个突然出现的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恨透了这个外来者。
既恨父亲背叛阿娘,更恨他偏心得如此明目张胆。
她正想说些什么,脑中那奇怪的声音又乍然出现。
“叮!检测到......主角......”戏台子上的头角儿?
徐昭意虽不解其意,却也大致猜出她今日的邪状与面前这个女人有关。
这道奇怪声音不是阿娘派来帮她的,却是由这个女人引起的。
她不由抿唇,死死盯着对面人。
许是她目光烈烈,那人迟缓抬头,露出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唇色极艳,肤色寡白,一双琥珀色的狐狸眼却又死气沉沉,白瞎了这般灼人的颜色。
徐昭意避开那人眼神,唇边笑容柔和可亲,“这位姐姐瞧着倒是面生......按说今日归府的该是父亲,这位姐姐是怎么进来的?”
萧青越随意“嗯”了声,目光并未看向徐昭意,只落在她裙摆的晕湿上。
她今日裹着天青色披风,露出点点素白长裙,本该是一副清丽动人的打扮,偏偏被残雪污了裙摆,显出几分可怜来。
萧青越下意识从袖口掏出一张干净绢帕,目光往上微抬,却是一凝,在她柔而亮的凤眸处顿了顿,最后落在她惯常扬起的唇角处。
她的笑容既不过分热切,也不显得勉强,乍一看和善温顺,却让他无端地联想到一些往事。
那个女人也是这般楚楚可怜地望着他那所谓的生父,同样的笑容,却是句句软刀子。
不出半日,他便被一纸诏书送入边疆。
无召不得还。
他眸底的那丝温度瞬间褪去。
在徐昭意疑惑的目光下,他笑了笑,反手用绢帕给自己腕间的银镯拭去残雪。
“你是这府上的嫡女,”他将绢帕折好,重新收回袖中,“没必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徐昭意抿唇不语,目光落于他的腕间。
那个银镯刻着狐狸纹,双狐尾巴蓬松如云,两尾交织,交叠的狐狸眼里是一颗血红莹珠。
此做工之精细,连她见了也会惊叹。
听闻庶姐原先是跑镖的,生活困顿不安,此银镯想必是父亲送的。
......明明以前父亲有了好东西,会第一时间想着她。
萧青越见徐昭意迟迟不语,不知想到些什么,又垂眸望向她。
她的眼眸闪过星点水光,再一看又好似错觉。
他觉着自己这般迁怒一个小娘子也没意思,正想先低头时,突然瞧见她唇边细微上扬的弧度。
他缓慢眨眼,面无表情盯着她面上的神态,眼神似一把刀子,一寸寸刮下来,仿佛能真切看见徐昭意的内在,让她不由自主地偏过头。
两人静默之际,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粗狂声音顿时响起,“昭意来了?来得正好,快来见过你阿姐。”
徐国公疾步走着,他的面色难得柔和,满眼慈爱地看了眼萧青越,“你阿姐随为父在阴山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才回府,你得好好待你阿姐。”
徐昭意抿唇不语,阿娘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她的阿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当的。
徐国公见她不说话,又催促道:“昭意,快叫阿姐。”
“她为什么会在阿娘的院子里?”徐昭意艰涩开口。
徐国公看她一眼,无措地挠头,目光不自在地望向萧清越,在触及他视线的那一瞬,又猛地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徐昭意,粗眉拧了又拧。
“你阿姐初来乍到,府里又没有合适的院子,便只能让她暂且住这里了。阿爹以前怎么跟你说的?女儿家不要动不动就哭啼,那样不像话。”
徐昭意垂眼遮住雾气,樱唇紧抿。柔和日光扑洒在她身上,照得她面色几近透明。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声音忽而响起:“阿妹。”
徐昭意这才发现,他的声音带着雌雄莫辨的玉质,意外好听。
眼前忽而一暗,浓黑阴影铺面而来,将她的身影牢牢罩住。
他垂眸望她,语气带着柔和安慰:“阿妹声名远扬,如今得见一面,果真名副其实。”
徐昭意与他不过五个拳头的距离,清晰看见他的眼里无波无澜。
他在她面前懒得掩饰,分明只为应付父亲。
徐国公看着这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欣慰笑道:“还是做阿姐的懂事。”
话音刚落,徐昭意忽然抓过对面人的手。那双手又大又硌人,她抓得有些吃力,只能紧紧攥着,笑盈盈低声道:“若你真的懂事,便不该抢我阿娘的院子......”
她冰凉的手腕被猛地掐住,那人的指腹带着灼人温度,力道微重,又倏忽间放轻,将她的手轻轻拿开。
徐昭意低头一看,手腕被掐得微青,连带着用不上力。
“阿姐不习惯与他人近身,还望阿妹见谅。”玉质般的嗓音淡淡响起,让人格外生厌。
徐昭意咽下唇边痛呼,不由抬头,清楚看见那人低头不停擦手的举动。
她唇边的笑意一收,眼睫微眨,转眼落下一滴清泪,“是我不好,不知道你不爱生人近身......”
她话音低落,手腕伤痕又明显,若是放在三年前,徐国公早就为她鸣不平了。
可今日没有。
他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还挡在那个闯入者的面前,紧张兮兮地上下打量着,“你阿姐初来乍到,又惯不爱与人近身,昭意你……别吓着她了。”
那个闯入者偏还假惺惺地道一句:“阿妹原是无意,父亲不必如此。”
徐昭意袖中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却还是恭恭敬敬福了一礼,嗓音柔和:“女儿告退。”便扶着凝露离去。
轻缓步声混合着雪地沙沙声,逐渐汇成一股诡怪韵律,细听如含霜雪,却又在踏入昭明苑时顷刻化水,仿佛从未存在过。
苑内地暖氤氲,与外界寒天截然不同。徐昭意褪下披风,随手搁在案边,指尖掠过那卷未读完的手札,却只恹恹翻动两页,便又停住。
凝露挥去其他下人,拿毛巾包冰块,轻轻贴在她手腕微青的地方,满面的愤愤不平,“老爷也太过分了吧!不过三年未归家,如今竟然偏帮一个外人!”
徐国公府不大,一共才三个院落,是徐国公发达前买的,如今官运亨通也没想着换。是以那个外室女一来,确实没地方住。
但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徐昭意感觉腕间一片麻木,便用另一只手翻阅外祖留下来的手札,这卷手扎主讲太子以及太子外家高氏一脉的兴衰演变。
三年前外祖逝世,梅家知晓她一人支撑国公府不易,便陆续将外祖生前批注的朝政解注送入京中,以防她在重大场合说错话。
思及父亲回京的缘由,她若有所思地望向凝露:“阴山同盟已成,陛下宣阴山战役的功臣归京,随行队伍极其庞大,却独独少了战役中位居首功的太子殿下?”
凝露爱跑至各处打听八卦,消息面极广。
“大家伙儿都说陛下不喜太子殿下,认为太子德行有亏,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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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准备废太子呢!即便太子在阴山一役立下大功,陛下非但未召其归京,反而将他调往更为偏远的戎州......那可是出了名的蛮荒之地!”
凝露眼看着冰敷的差不多了,便将毛巾和冰块放进盆里,絮叨着转身。她还没走几步,徐昭意又唤住她。
“娘子怎么了?”凝露疑惑。
徐昭意弯眼,身上的疏离感散去,让凝露不禁呆了呆,直嚷“仙女下凡来了”。
她忍俊不禁,轻咳了声后道:“劳烦凝露帮我把前段时间晒干的那匣草拿过来。”
凝露脆声应下,转身离去。
徐昭意磨着手札上的行楷,“少时了了,长大未佳”几个字力透纸背,透着浓浓的不甘心和颓唐。
早听闻太子少时似仙人童子,长大却暴戾难驯。没想到外祖病逝前都在念着他。
她有些看不进手札,便将书合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皮。
凝露拿的那匣草名为钩吻,乃著名毒草,微量可止痛,若是重量……
她抬眸望向窗外纷扬的雪,漫不经心想到师父说的后果。
“此物不可滥用,倘若滥用,轻则恶心呕吐,重则腹痛至幻,直至死亡。”
她唇边的笑意还未扬起,又倏忽想起那个女人打量她时的目光,轻视、厌恶,甚至还带着点惋惜。
惋惜……她需要她惋惜?
徐昭意生生气笑,连带着呼吸不畅,眼前渐渐发晕,刹那间回到蝉鸣声声的从前。
“昭意可知自己的名字打哪儿来的?”阿娘惯爱将她搂怀里,指尖轻点她的鼻尖,“就是取自建国以来咱们使用的昭意通宝!”
小小的昭意仰起脸,窗外蝉鸣声声,阿娘的嗓音清润如水:“你是梅家和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这一生想必不会有什么坎坷。阿娘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如通宝一般外圆内方,明处事、正风骨。”
那时的她乃京城贵女头一等的尊贵,母亲是梅相之女,父亲是徐大将军,走哪儿都是被奉承的对象。
可惜高家倒台后,外祖也愤而辞官,梅家就此败落。若不是父亲请旨赴战场,只怕国公府也跟着衰颓。
徐昭意不得已独撑国公府门楣,三年来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若阿娘知晓她如今竟用所学害人,可会后悔为她取这个名字?
“少时了了,长大未佳”又何尝不是在说她。这般想着,心脏突然抽痛。
凝露再回来时,就见自家娘子斜靠在床边,似在垂眼小歇。
她正犹豫自己要不要上前,就见娘子乍然睁开眼,剔透的眼珠子一眨不眨望着她。
像个没有生气的瓷娃娃。
“娘子又犯病了?”她一惊,手中匣子差点不稳。
徐昭意抚住心口,顺手递了一本泛黄医书给凝露,“好凝露,你给我念念这个吧,念着念着我就不疼了。”
凝露沉默看着面前行文晦涩的医书,和自家娘子苍蝇似的小字注释,顿时头大如牛:“娘子!”
她泪眼汪汪盯着面前少女,却见少女柔弱苍白,垂眼低落道:“也罢,是我为难凝露了......”
凝露心中顿生愧疚,她一把接过医书,清清嗓子,磕磕绊绊念着。
朗朗诵书声伴着清淡药香,径自汇入夜晚梅林,带出一抹天青色的身影。
徐昭意抱着一个蛇纹匣,面带清浅笑意,翩然走向青鹿苑。
凝露好不容易不用念书,便打伞为徐昭意遮风雪。她左顾右盼好一会儿,终究没忍住好奇,“娘子为何要送那个贱......那位东西?她何德何能可以让娘子在半夜为她奔波!”
“三日前是阿娘的祭日。”徐昭意声线柔和,却答非所问。
凝露没听懂,但她一向看不懂自家娘子,便只闷闷回了句:“娘子心真善。”
徐昭意看向灯火通明的院子,笑了笑,眸底染上雪意。她掂了掂怀中的匣子,唇边笑意加深,迈步走向青鹿苑。
“二娘子,这是大娘子的院子......”守门婢女看向徐昭意的眼里充满为难。
国公爷与她们下令,任何人都不许擅自靠近青鹿苑。
她们不知二娘子是否算在内,便只能拦下了。
凝露气狠了,撸着袖子就准备上前理论。
她在府里积威已久,那婢女一见她动作,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凝露。”徐昭意轻声唤道。
凝露扁嘴,不情不愿收回手,规规矩矩站到徐昭意身边。
徐昭意又转过头,看着那左右为难的婢女。她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抹带有压迫感的黑影骤然遮住她眼前的光线。
她还未来得及抬头,面前的人就开口了:“既是阿妹来访,便进来吧,以后也不必拦了。”
是那个女人雌雄莫辨的嗓音,带着玉质的凉,幽幽罩在她的正上方。
与此同时,那道奇怪声音也随之响起。
“触发关键剧情......”
2. 赠送赔礼
关键剧情......是让这头角儿有生命危险的关键剧情吗?
徐昭意微磨指腹,面上笑容不变,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她仰脸,从骨感十足的下颚线一路往上看,顺着高而直的鼻梁落进半明半昧的狐狸眼里。
她看得很慢、很细,对于二次见面的人来说有些冒犯。但那道目光柔柔的,像春日柳絮划过面颊,虽痒但没有攻击力。
萧青越任由她盯着看,唇边笑容懒散,眸底依旧没什么情绪。
“看够了吗?”他虽是这么说,但话语里却没有催促意味。
徐昭意收回目光,垂眸露出一个柔和乖巧的笑来:“看够了,阿姐真好看。”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叫“阿姐”。
萧青越掀起眼皮,透亮眸底阴霾不减,唇边却带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是给我的?”
徐昭意爱惜地摸了摸匣子,抬头笑得愈发柔软,活脱脱一个好妹妹形象。
“阿姐初到时,阿妹不慎冒犯到阿姐,阿姐虽宽宥了阿妹,可阿妹思来想去愈发愧疚,故而准备这小小的见面礼,还望阿姐笑纳。”
顿了顿,她又贴心道:“上次见面时,阿妹听阿姐的嗓音有些沙哑,便选了些亲手晒的金银花给阿姐。阿姐不舒服时,拿热水冲泡一下就好。”
“金银花?”萧青越语气轻柔到诡异,面上神情徒然狰狞了一瞬,又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徐昭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刚想笑着说些什么,一股极其炽热的触感从她的下颚划过,带动一股热流从面颊冲到头顶,余下一片战栗不息的麻意。
她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也清楚地听见自己后槽牙颤动的声音。
更是根本止不住颤动。
羞耻从脊椎窜上来,颤抖着爬向全身,烧出一片细密痒意。
她闭了闭眼,咬牙压下热潮,再睁眼时已经可以笑吟吟地望过去,却又是一怔。
她怀中的匣子已然到了对面人手里。他掂量着匣子,面上死气尽散,笑得极具攻击力,“夜已深了,我就不招待阿妹了,还望阿妹见谅。”
徐昭意缓缓吐气,狂跳的心被无形按回去。
她也不生气,目光柔柔扫过蛇纹匣,唇边笑意柔软,“阿妹祝阿姐好眠。”
言毕,她福身告退,拉着凝露转身离去。
一旁的凝露忍了许久,待到远离青鹿苑,这才小声嘀咕道:“瞧她那张狂劲儿,若不是老爷抬爱,哪有她嚣张的份儿?”
她惴惴看了眼徐昭意,心底又难受得紧。若不是梅家衰落,老爷哪敢做出这般行径?
“别想啦,”徐昭意揉揉凝露的头,依旧是那副柔柔的腔调,却无端泄出些冷意,“梅家衰落前,父亲不也背叛了阿娘吗?”
若不是父亲背叛了阿娘,阿娘何至于气急攻心引发胎动,最后难产而亡?
阿娘是被父亲害死的。
另一边,萧青越捏着匣子,面无表情地走回寝居。
他将匣子放在桌子上,琥珀色的瞳孔注视着银蛇纹路,显得有些散涣。
那个平平无常的晴朗下午,那个女人也是这么温柔笑着,将那个匣子递给第一次被禁足的母亲。
“上次见面时,妹妹听姐姐的嗓音有些沙哑,便选了些亲手晒的金银花给姐姐。姐姐不舒服时,拿热水冲泡一下就好。”
一样的笑容、一样的说辞、一样的行为。
他这个妹妹可真是好样的。
才第一次见面,就想着毒死他。
*
翌日清晨,徐昭意难得起得比较晚。她刚洗漱完,就有婢女报国公爷来访。
她听完后面上没什么波动,细白手指玩转腰间流苏,也不提要出去。
在第十数次捕捉到婢女的焦急神情时,徐昭意笑了笑,叫婢女拿来脂粉,遮住腕边红痕后,这才施施然起身,伸出手。
那婢女怔了怔,忙不迭扶娘子,顺着节奏慢悠悠往前厅走去。
她似是刚学会伺候人,扶人的力度和走路的速度都不大妥。
“你叫什么?”徐昭意瞥过婢女紧张的神色,漫不经心开口问。
“凝,凝香。”婢女磕巴着,“奴婢是新来的,冯嬷嬷安排奴婢与凝露姐姐轮流值守。”
冯嬷嬷是徐昭意的奶娘,这几日回家探亲,临行前留了个性子沉稳的婢女,说是与凝露互补。
徐昭意对这些向来可有可无,这么多下人中,她只在乎冯嬷嬷跟凝露。
她在路途上摘了一朵蔫掉的白梅,一边把玩着,一边慢悠悠地说了句:“风往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你便叫花尽吧。”
花尽是冯嬷嬷特意挑来的婢女,她原先是秀才家的闺女,略通些文墨,因此知晓这首词,甚至从词里窥出了同命相怜的意味来。
她知道娘子看出了她心底的愁苦与不甘,在敲打她,却也在提点她。
她垂头应声,握住徐昭意的手臂略微松泛,姿态也比一开始要顺从。
徐昭意看着她的姿态,眼底没什么情绪波动。
两人一路慢行到前厅,徐昭意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面上这才带了些愁意。
“昭意,”徐国公正在房内踱步,听见响声急忙转身,“你......你先让婢女出去。”
花尽没动,徐昭意冲她点头,她这才垂头退下。
徐国公望着自家女儿,目光在她手腕处顿了顿,没瞧出什么明显伤口。他略松了口气,嘴唇蠕动许久,蹦出一句:“昨晚你给你姐姐送药了?”
徐昭意没料到父亲待那人如此用心,连她暗夜送药都得打探一二。
不过钩吻草不是寻常物,一般人只会把它当成金银草服用,从而丧失性命。
父亲手底下的军医,她或多或少领教过。她不觉得他们有本事看出来。
可笑父亲从未关注过她的行程,昨日她不过送样东西,他便立马知道了。
徐昭意垂眸,冷淡道:“父亲不是要昭意好好待阿姐吗?”
“你有这份心便是好的,只你阿姐体质特殊,一般药材恐不适用。下次你再想送药材,便先交给为父瞧瞧,为父帮你把关。”徐国公欣慰抚须。
徐昭意瞥他一眼,勾了勾唇。
徐国公讪讪一笑,下一刻又急速道:“除那次外,我没背叛过你母亲。”
庶姐是一个阴山军妓的女儿,据传那军妓只伺候徐国公,所以她应当是徐国公的亲女儿。
按时间线来说,她诞生那天,父亲与阿娘甚至还不认识,所以确实不存在背叛之说。
徐昭意笑:“父亲说是就是吧。”
徐国公仔细瞅着女儿神色,却什么也没看出来。自她十二岁起,他这个做爹爹的便不在她身边。现下他对女儿知之甚少,也不知该怎么培养父女感情。
他不再细想,转而道:“明日宫宴,你准备好了吗?”
宫宴年年都有,唯有今年格外特殊。原因无他,如今独得圣宠的贵妃娘娘曾放言,开春就为二皇子选妃。
虽说本朝还有个太子殿下,可殿下几年前便被发配边疆,如今立功也不得还。朝中大臣跟人精儿似的,知道太子离被废不远,便卯足了劲儿讨好最得圣眼的二皇子。
冬日风大,徐昭意拢紧披风,轻缓道:“父亲放心吧。”
她说得含糊,徐国公听得也迷糊。他好半响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憋出一句:“二殿下不是良人。”
“女儿知晓。”徐昭意垂眸,态度不咸不淡。
徐国公看出女儿的敷衍,却也不知如何是好。若放在三年前,他定会严厉管教她。可他昨日才回府,与女儿尚且生疏,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两人静默许久,最终还是徐昭意捂着胸口,面色发白地看着徐国公:“女儿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
徐国公点头,他看着女儿幽影似的背影,不由得想到青鹿苑那位。这俩孩子原是有口头婚约的,只是如今造化弄人......他不由叹气。
千万般担忧也阻止不了宫宴的到来,翌日黄昏时,无数华丽马车涌入宫廷内殿,走下一个个似画般赏心悦目的少女。
她们三五成群地走向内殿,面上的活泼神色乍变,一个个敛衽低眉,对殿内坐于上首的雍容美妇人趋奉承欢,眉眼间尽是恭顺逢迎之色。
“娘娘雍容华贵,如牡丹临世,臣女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真是三生有幸。”
“娘娘气度非凡,连这宫里的花儿见了您,都自觉黯然失色呢。”
端贵妃摇着团扇,眉间花钿妖媚夺目,笑颜回应众贵女巧话,姿态温柔又不失威严。
她忽而眼前一亮,放下折扇,朝着某处亲切招手,“昭意来了?来给本宫瞧瞧。”
繁花堆里飘出一位弱质纤纤的美人,她的五官线条柔和,朱唇小巧柔嫩,漆黑凤眼总是含满笑意,扇子似的睫毛一眨,便悠悠晃进人们心底,使人忍不住怜爱。
“娘娘万福金安。”连声音也是美极,似和畅春风,徐徐飘进众人心尖。
端贵妃抚过少女发顶,又将案上的一碟荷花酥递给她,“本宫记着你爱吃荷花酥,爱吃就多吃些。”
她扫过殿内端正坐着的夫人娘子,柔声笑道:“这么些年来,也只有你与本宫最投缘了。”
徐昭意双手端碟,步步生莲走回案席,姿态可爱又大方,在一众贵女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而那个庶姐,因着刚认回来,连来宫宴的请柬都没有。
她刚一落座,荷花酥还没吃两口,一旁的芙蓉香猛地袭来,带着轻声呢喃:“我记着你与我一样爱吃玉露团呀?难道是我记错了?”
石榴裙配泥金帔子,是她的闺中好友卢平丹。
徐昭意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拈起一颗荷花酥,慢条斯理地啃着。
卢平丹眼珠子骨碌碌转,窃笑道:“据我家传来的风声,贵妃娘娘已经着手相看小娘子了。今晚你得她独此殊荣,岂不是好事将近?”
徐昭意无奈注视卢平丹,她是个疏淡性子,好友却热情似火,时常为她与二皇子的事情出谋划策。
徐国公曾经念叨过,说她家与卢家同为武将世家,怎么卢平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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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副武将子女习性,她却还柔柔弱弱的,没半点将家儿女的血气?
但这些都不影响两人自小的交情。
徐昭意弹下她的脑门,嗔道:“你一天到晚都在关注些什么呢!”
卢平丹嘿嘿一笑,随手捞起一壶青梅酒,往白玉杯里灌,“我不管,你都好事将近了,那高低得给我喝几杯!”
徐昭意拗不过她,只好杯杯饮尽。她饮到后头有些红脸,便提前出来透气。
现下寒风拂面,浅薄酒意被吹走大半,她便提着几分兴致绕廊闲步。
“叮!男二初闻女主...”
徐昭意眉眼一厉。
又是这道奇怪的声音!男二、女主,这到底是什么?戏台子上的角儿吗?那庶姐是戏台子上的头角儿?
一道熟悉的清润嗓音忽而响起:“我不能背叛昭意妹妹!”
她深吸一口气,躲在墙后观望。
前方站着一对男女,女的雍容华贵,男的玉面朱唇,两人长得有些相似。
是端贵妃娘娘和二皇子萧青恒。
“母妃先前叫你接近徐家幼女,是因徐国公只她一个女儿。现今她又冒出个姐姐来,那个姐姐的身体还比她好,你何不选姐姐呢?”端贵妃嗓音温柔,语调款款。
“恒儿,你是皇子,你未来是要担当大任的,你的正妃乃至皇后必须能为你诞下健康的子嗣。至于徐家幼女......待你当大任后,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何至于为她放弃现在的一切?”
女人的声音温柔成熟又带着诱惑力,连徐昭意都觉得她讲得极好。
她自个儿的身体她最清楚不过,近几年来生儿育女是不可能的事。可皇家一向看重子嗣问题,若有了她的替代品,她便也不是唯一项了。
徐昭意目光落在萧青恒脸上,他还未及冠,面庞青涩秀气,本是一副清俊飘逸的长相,偏偏琥珀色的狗狗眼里写满纠结,多了几分优柔寡断的孩子气。
她忽而想起那个女人也有一对这样的眼珠,二殿下是遗传到陛下的胡人血脉才有此姝丽颜色,那个女人呢?她的母亲也是胡汉混血吗?
可胡人也不是谁都有如此瞳色,琥珀眼珠一般为贵族所有。她的母亲总不会是胡人贵族出身,可能只是巧合吧。
“我......我不能背叛昭意妹妹。”萧青恒倔强地看着端贵妃,只一味重复着。
端贵妃若有似无地笑了下,垂眸抚过艳红长甲,宽和道:“恒儿过两年就及冠了,母妃也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罢。”她招来远远侍立的宫女,扶着宫女的手款款离去。
寒风中,只余萧青恒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徐昭意耐心躲在墙后,待远处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她才理好神色,垂头走出宫墙。
一步,两步,三步。
“昭意妹妹!”少年人藏不住情绪,“你怎么在这?你......”他看着面前的徐昭意,声音戛然而止。
面前少女雪白纤细,本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哄着,偏偏此刻凝泪垂眸,连呼吸都放得轻缓,端的是柔弱惹人怜。
萧青恒一下慌了神,在他跟徐昭意认识的十几年里,他从未见过她落泪,也从未设想过她落泪。
“昭意妹妹,我......”
“殿下不必为臣女忧心,臣女只是触景生情,一时没忍住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垂下眼睫,唇角抿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过分热切,也不显得勉强,像是天生就该这样温顺笑着。
可她明明天生耀眼,不该是这副自贱模样。
萧青恒乍见她如此,一颗心在酸水里泡了又泡,声音比平日轻了三分,“昭意妹妹还拿我当外人吗?有伤心事却不与我说?”
徐昭意攥着绢帕,长甲在掌心留下一道红痕。
“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我有姐姐了。”她艰涩开口,“比我健康,比我更讨爹爹欢心……”
眼尾落下一滴泪,“我怎么会有一个样样比我好的姐姐呢?”
萧青恒紧盯她唇边的苦笑,心底针扎般的疼,不由得松开袖中攥紧的拳头,伸出拇指,一点点的抚上面颊,轻轻拭去她眼尾的泪珠。
“谁准你看清自己的?”他话音带着恼意,动作却愈发的轻,“在我心里,你比你姐姐好一万倍!”
这就是所谓的男二么......徐昭意由泪转笑,笑音徐徐似清风,勾得人耳尖通红。
萧清恒猛然收回手,躲闪着眼睛不敢瞧她,却又被她不时作弄。
两人打闹着离开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墙后闪过。
一个贴着赤狐面,穿着暗红胡服的高马尾少年郎躲在阴影处,漫不经心扫过墙后两人,眸光嘲弄。
少女拖长的黑影扫过暗处皮靴,树叶骚动,眼看着那对有情人缓步离开,下一刻,一抹更长的黑影踩过少女黑影的尾巴尖儿覆过。
浓黑阴影蚕食掉柔淡月光,少年郎缓缓走出,赤狐面下的那对琥珀色眼珠僵硬转动。
带着浓郁血腥气。
不多时,一声凄厉尖叫响彻凤栖宫。
3. 移情别恋
因宫中出急事,京城夜空还残留着烟花余韵,宫宴便戛然而止。
徐昭意拢披风、跳石块,身旁花尽正踩在雪地里,小心提着娘子裙摆和披风下摆。
“娘子!娘子您可算回来了......”凝露兴冲冲跑到娘子面前时,却见娘子示意她轻声。
凝露刚有些委屈,徐昭意便拍了拍她的脑袋,叫她往前看。
只见一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在她们面前的梅花树枝上,黑豆般的眼睛一眨一眨,翅膀微微抖动,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徐昭意眸底冷淡,面上却荡开一抹笑。她抽出鸽子脚上系着的信笺,展开睨了一眼,随即将信笺收入袖中,转而轻抚鸽子柔软的羽毛,将其托入怀中。
“这小东西当真好运,竟得了姑娘的喜爱。也不知它是从哪儿飞来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见姑娘,当真是粘人得紧......”凝露帮花尽托着徐昭意的另一边裙底,絮絮叨着。
徐昭意含笑听着,过了段时间后,冷不丁道:“阿姐没进宫,也不知除夕是怎么过的。”
凝露提到这个就来气,“谁家娘子大过年的把自己锁在院子里?她那院子跟个铁桶一样,刘家嫂子想进去讨个吉利话都被赶出来了!她......”
凝露说了这么多,徐昭意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她没给你们发红封?”
她往年都会给府里下人发过年红封,不多,只图个吉利,大家也渐渐习惯了。
可今年她进宫,管家权短暂交由那个女人处理,众人自是没了红封,也开始暗地里比较两位娘子。
这般想着,徐昭意眉眼弯弯,只道:“大家的红封我都备好了,凝露和花尽明日帮我派发一下。”
凝露兴高采烈地应了,花尽只是点头。
眼见着快到寝屋了,徐昭意扭头看着凝露,又问道:“阿姐今日的身子如何?”
凝露瘪嘴,不高兴地回答:“没听说有什么事。”
她又快速加了句:“娘子与其关心她的身子,不如多关心关心自个儿。您今日的药还没喝呢!”
徐昭意被凝露钻了空子,只得接过药碗,抿唇瞪着乌黑药汁。药气辛烈扑鼻,比老姜汤更甚。
她捏鼻饮药,辛涩药味在喉间炸开,似花椒碾过喉口,呛得眼泪直流。
花尽默默递来绢帕,徐昭意含泪擦拭,思绪却莫名飘远。
她上次送给青鹿苑那位的礼物,也不知打开了没有。
那可是她精挑细选的防身之物,就这般送给一个外人,也是便宜那位了。
药效渐起,脑中杂思消散,她渐渐睡去。
翌日还未起,院中已然泛起轻声碎语。“你们听说了吗?西华宫昨夜又闹鬼了!”
昭明苑的婢女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有个衣着鲜艳的婢女正挤眉弄眼笑:“据说皇后娘娘每年都要在这时候回来看看自己曾经的姐妹,你们猜为什么?”
众婢女齐齐嘘声,这故事都烂大街了。自宋家姑奶奶和离入宫,与闺中密友共侍一夫后,这些小道消息就没断过。
一个尖脸婢女睨了眼正在说话的,不阴不阳:“叶荷,你这说辞都说了几百年了,能不能换些新招儿啊?你不是有个在宫里做侍卫的哥哥吗?怎么就知道这么点消息?”
叶荷哼笑一声,不理睬她,接着道:“我哥与我说昨夜不一样,那是真闹鬼了!据传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三年未归宫不满,昨夜现了红衣原型,一招让贵妃娘娘见血!陛下急得连夜往戎州寄了封家书,那家书刚寄过去,贵妃娘娘的伤势便渐渐稳定。虽说还是昏迷不醒,却也没恶化了。你们说奇不奇?”
众婢女哗然,莺啼嘁嘁喳喳传遍整个院子,很快惊动了主屋。
“你们在吵什么!”凝露抄着把扫帚跑出来,叉腰望着一圈婢女,点了点叶荷,又点了点尖脸婢女,“你俩是不是又吵架了!”
叶荷与尖脸婢女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平日里的恩怨就算了,这要闹到娘子面前,那可是大大的跌份。
凝露的本意也不是逼问她们,眼见这些人都收了嘴,这才冷哼一声,大摇大摆走进主屋。
主屋里,徐昭意已经在花尽的服侍下换好衣服了。她打眼瞧着不太开心的凝露,温柔笑道:“怎么又不开心了?”
凝露将扫帚放在门边,这才走进来,握拳嘟囔:“以前她们哪敢这般咋呼,还不是瞧着冯嬷嬷不在,故意作弄娘子呢!”
她越说越气,忽而眼冒凶光:“要不奴婢去打她们一顿?”
凝露自小习武,是已逝梅夫人留给徐昭意防身用的。所以哪怕冯嬷嬷再看不惯她的跳脱,全府上下再听不惯她的尖嘴,也没人敢管教她。
她只听徐昭意一人的话。
徐昭意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点点凝露的额头,“你觉着要是没有我惯着,她们会这般放肆吗?”
凝露一呆,忽觉几分道理。
别看娘子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有时候露出来的眼神连她都害怕。可府里一直在私下传言说娘子瘆人,娘子也没真管过,都是她和冯嬷嬷平日里看不惯了,才出手管教一二。
“她们活得不易,也没必要日夜戴枷锁了。”
徐昭意有时会想,若没那么幸运成为阿娘的女儿,转而投生成了农家女,她还能从容活到现在吗?
这么一想,那些语言上的冒犯便不放在心上了。
眼看着凝露还是那副炸毛模样,徐昭意便知晓她明显没听明白,还以为自己是软包子一个。
她笑了笑,觉着凝露这样也挺好的,便对一旁露出怔然目光的花尽道:“今年的红封便由你来发吧?”
见花尽怔怔点头,她招来凝露,两人一同去了青鹿苑。
青鹿苑的婢女这次没拦着两人,她们一路往内,就见到一个窝在摇椅里的美人,清晨光线洒在润红唇畔上,显出别样的光泽来。
“阿姐。”徐昭意打破宁静,露出柔笑,“这是宋相家送来的拜帖,昭意想与阿姐一同前往。”
面前美人神色微凝,无端泄出一丝冷意。
“宋相?”他莫名笑了。
就在徐昭意以为他不会答应时,他抚过腕间银镯,又转瞬应下。
“多谢阿妹了。”他的语气意味深长,“这样的好事,也难为阿妹还想着我。”
徐昭意掐着掌心,面上却笑得愈发乖巧,“阿姐是昭意除了父亲外,唯一的亲人了,阿妹自要对阿姐好。”
这般说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阿妹上次送阿姐的金银花,阿姐在用吗?阿妹昨日试了下,效果还不错,刚好可以治阿姐的嗓子。”
“在用,阿妹用心了,效果很好。”面前美人笑容不变,面色愈发和熙,仿佛初见时的冷漠只是错觉。
他收袖捻茶盏,专注望着徐昭意,将茶盏递给她,“辛苦阿妹走这一趟了,来喝口温茶吧。”
徐昭意敛眉扫过清茶,袅袅雾气上飘,倒不见什么异样。
她笑着伸手,却在茶盏入手那刻,眉梢不自觉轻扬。
这哪里是什么温茶?这是滚茶!
她瞥过掌心的红印,面不改色垂首轻抿,柔嫩唇畔烫出盈盈绯色,笑容愈发真挚,“阿姐手艺真好。”
“比不得阿妹晾晒金银花的手艺。”萧青越瞥过她一眼,“温茶也算不得什么,我再送阿妹一个小玩意儿吧。”
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包油纸,精准无误地扔进徐昭意怀里,随即继续闭目窝在摇椅里。
分量不轻的油纸包砸进徐昭意的掌心,正中烫伤红印。她不由得轻嘶一声,又倏忽忍住,冲面前人盈盈笑道:“多谢阿姐赠礼。阿妹已经叨扰阿姐许久了,便先行告退了。”
她没等面前人回答,便扶着凝露款款离开青鹿苑。待走出一段距离后,她看了眼手心红印,又漫不经心打开油纸包。
那个女人也只会在这些事情上耍花招了,待到了赏花宴,还不知道怎么出丑,届时还得靠她救场……
她忽然怔住。
油纸包里赫然装着成色上佳的清凉膏,可以缓解手心烫伤。
这算什么?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徐昭意骤然攥紧油纸包,掌心生疼却莫名笑起来。
她突然对下午的赏花宴产生期待了。
这个女人不是角儿么,希望这角儿演的戏不要让她失望。
*
两人再次见面,便是在宋相府前。徐国公知晓两人不和,特意准备两辆马车送人。
徐昭意比阿姐早到,她刚一下马车,卢平丹便跟个小炮仗似地冲过来,一把抱住她。
“听说你那个姐姐也来了?”她语带厌恶,“真是晦气。”
徐昭意拍拍她的肩,柔声道:“我之前怎么与你说的?父之过,勿牵连于子。阿姐是无辜的。”
卢平丹哼哼两声,忽而扯过徐昭意的袖子,嬉笑道:“咱们不聊这丧气东西了,快走吧快走吧,再不走,宋姐姐该等急了!”
徐昭意顺着卢平丹的力度往前走着,忽而感觉到一股熟悉的视线划过后颈。
她微笑转头,“昭意竟与阿姐同时间到来,可真巧呀。”
面前人瞥她一眼,懒洋洋点头,没有停顿径自进府。
也没有人上前引路,也不知他在乱走什么。
哪怕是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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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的角儿,离了有人的台子,便也显得索然无味。
徐昭意骤然失了兴趣,却也没表现出来,只微笑着看他越走越偏,远离花宴方向,也不出声提醒。
待那人没了影子,她这才拍拍卢平丹的手心,眨眼道:“别生气啦,我只是给她打个招呼而已。”
卢平丹满身刺毛顺了大半,哼唧道:“勉勉强强还不错吧。”
恰逢宋大娘子,也是此次花宴的主人公来到府邸门口,她们俩便随着众莺燕进了梅园。
宋府梅园多病梅,其枝虬曲,花开零星,瓣薄色淡,香气也近似无。
“这是请了陈大师打造的梅园,病梅姿态各异,无人不赏其态……”宋大娘子娓娓道来,众娘子含笑聆听,倒是一副宾尽主欢的局面。
徐昭意漫不经心听着,余光扫过所有娘子。
那个女人还真没来。
“徐娘子,听闻国公府也有片白梅林,色皎皎而态铮铮,乃国公夫人亲手栽培的仙鹤之姿,寻常人等不能见,这传闻可真?”宋二娘子忽而打断堂姐的话,转头笑眯眯看向徐昭意。
徐昭意无奈抬头,前方是宋大娘子的惊讶神色,四面八方是无数其他娘子或好奇或怜悯的姿态。
她勾唇,话音在舌尖滚落一圈,倏忽变成:“有是有,倒也不是寻常人等不能见,现在在阿姐所居的青鹿苑内。”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神色各异。消息灵通的娘子目露同情,消息闭塞的娘子面带茫然。
“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国公立功回京后,还带了个外室女回府。要知道徐国公可曾在梅相面前立誓,一世只娶梅夫人一人的!”
“徐国公确实只娶了梅夫人一人......”
姑娘们用气音交谈,声轻而软,若绒絮抚过耳侧,激起细细麻麻的不适感。
徐昭意掩唇一笑,落落解释:“阿姐也不算突然而至,母亲早知阿姐消息,只苦于身体无法亲至阴山探望。现下父亲归京将阿姐接来,也算圆了我一家的团圆梦。”
宋大娘子轻咳一声,笑着打圆场:“这倒也是一桩佳话,恭喜徐妹妹阖家团圆。”
徐昭意忍下心底恶心,面上笑得愈发得体:“昭意在此谢过宋姐姐了。”
宋大娘子与徐二娘子皆是贵女圈响当当的人物,她二人一开口,这事也算结束了。
可偏偏有人不识趣。
“徐大娘子可来了赏花宴?怎不出来见见人呢?”宋二娘子笑容可掬。
“可是迷路了吧。”徐昭意压下卢平丹的手,朝众人歉意一笑,“原是我的不是,竟忘了阿姐是头一遭来宋府,合该时时陪着才是,倒叫她落了单。你们且先玩着,我这就去寻她,总不能因我们姐妹俩扫了大家的兴。”
宋大娘子攥紧锦帕,不动声色瞪了眼还欲再说的宋二娘子,盈盈笑道:“徐妹妹哪里的话,姐妹们一处玩才尽兴,怎能说扫兴呢?咱们在这处慢慢赏玩,徐妹妹赶紧去寻姐姐吧。”
徐昭意朝众人盈盈一拜,叫凝露跟着卢平丹,这才步履轻缓转身离去。
她慢悠悠走着,原也不准备寻人,可不自觉走到一处僻静地时,却意外听见一道熟悉的清润嗓音,自前边水亭传来。
“徐大娘子?”
她躲于花树后望去,却见男的温雅清俊,女的霸气妖艳,两人正在水亭深情对望。
除去男比女还矮的身高,真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眷侣。
萧清恒似是羞涩,勉强轻咳:“我是二皇子......”
笑得如沐春风:“徐大娘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久仰二殿下大名。”那个女人转着腕间银镯,也笑得甜蜜。
萧青恒瞬间红脸,嗫嚅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徐昭意躲在树后,死死盯着萧青恒通红的面颊,以及慌乱躲闪的狗狗眼,气得眼前发昏。
昨夜的信鸽是二皇子与她之间的秘密,往常都是用来互诉隐秘私情,可昨夜的纸条上却多了一个人物。
二皇子说他实在好奇她阿姐长什么模样,求她把那个女人带到宴席上,让他看一眼。
本着两人间最基础的信任,她照做了。
但萧青恒就是这么对她的。
哪怕含着利用心思,她对萧青恒也是存了几分真情的。如今的场面狠狠打在她脸上,让她这么久的努力成了一场笑话。
她的呼吸徒然紧促起来。
几日来的思虑紧紧缠绕她,逐渐收紧、收紧,心脏骤然一痛,眼前渐渐发黑,身体不断向后倾斜……
“叮!察觉到宿主性命危急,对照组女配逆袭系统激活启动!”
4. 绑定系统
那道古怪声音又在耳旁响起,徐昭意猛然睁开眼,趔趄着往前走一步稳住身形,左右四顾却没见到半片衣角。
寒风呼啸而过,她的动静带动些许流波,传到相持不下的有情人耳边。
望着二人齐刷刷看来的眼眸,徐昭意有一阵恍惚。
乍一看实在太像,细看又截然不同。
真神奇。
“昭意!”萧青恒下意识唤了她一声,下一秒,他的耳尖便烧辣辣地疼。
徐昭意看着满脸惶恐的萧青恒,掌心攥得忒疼,可开口却是平稳的:“殿下与阿姐好聊。”
她甚至端庄地福了一礼,后颈曲折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重复着这一遍烂熟于心的礼仪,徐昭意端着转身,莲步轻移,背影也格外飘逸秀美。
待两人看不见后,她顿下步子,抬手接过一滴露珠。
晶莹莹的,惹人疼惜。
下一秒,秀美指尖戳破露珠,化为一滩虚无。
“......方才传输中断,系统持续觉醒中,还请宿主稍安勿躁......”
“你到底是个什么邪物!”徐昭意压着心口郁气,沉冷开口。
“三、二、一,宿主即将觉醒前世记忆......”
见那妖孽自说自话,徐昭意眉眼一厉,拔下发间步摇正准备划破掌心取血,不料整个身子徒然僵住,再也无法动弹。
她狠咬下唇,在血珠出来前,面前忽而闪过一道白光。
她掉入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白房子里,周围都是一些她看不懂的奇形怪物,最显眼的是一个浑圆的铁皮箱子,上面还安了两个硕大的红眼睛。
乍然间,红眼睛突然冒光,几根触手似的东西飞舞到身旁,强硬地按住她的脑袋。
徐昭意脑中剧痛,无数花白片段绽放,蛮横又齐全地弥补着她的空白。
这才想起来,她是高考出分前夕穿越而来的准大学生,是刚成年能接手父母遗产的准霸总,也是自小患有严重心脏病的ICU常客。
临死前有个自称系统的家伙找到她,说她先天灵窍有损,哪怕转世也无法健康生活。
那神叨叨的东西说到这儿,话锋一转,又说它可以给她的来世一副健康躯体,前提是帮它修复一篇烂尾文。
徐昭意从小只吃过生病的苦,很想知道健康躯体是什么滋味,于是她就同意了。
可偏偏系统在传输时出了差错,她一直在这篇烂尾文里长到十五岁,这才觉醒前世记忆。
系统偷偷瞥了眼徐昭意,元件内电流涌动。
它本来想让徐昭意辅助女主改变剧情的,哪成想出了这么大个乱子,她竟跟原文女配长成了一般模样!
系统感觉自己烧得脑壳痛。
前世的记忆干燥又无味,徐昭意扫了眼走马观花的播放片段,便收回目光,闭眼道:“说吧,怎么修复世界?”
“你平时看小说吗?”系统顶着徐昭意冷漠的目光,恍然大悟,“也是,你平日课业繁忙,哪里有时间看小说?”
这毕竟是高考考了......“宿主你想知道你最后考了多少分吗?”
“700分。”
系统波动的频率停了一瞬:“你怎么知道的!”
徐昭意懒得理它,她正因系统方才的强制手段而不爽,闻言也没什么好气,“怎么修复世界?”
系统不敢作妖,老老实实回答:“帮助男女主修补烂尾片段。”
徐昭意皱眉,“没有别的办法吗?”
系统沉默一瞬,转而道:“宿主还不知道原剧情吧?我把原剧情发给你。”
徐昭意可有可无点点头。
下一秒,一本闪着金光的书出现在她眼前。一行行字化为流水,柔柔环绕她。
这本书设定在一个战乱不休的世界里。这个世界云王朝与青汗国并立,云王朝多为汉人,青汗国多为胡人。两朝征战不止,直到云王朝打赢阴山战役,威逼青汗国结成阴山同盟,这才和平了一段时日。
本书剧情就开展在这段和平时日里。
女主作为云王朝战神——徐国公的私生女,自小颠沛流离,靠武力走镖维持生计。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她救下一个失忆的俊美男人。
她救下人的第一反应是藏进屋子里,衣不解带地照顾一个陌生男人。在她感动上天的举措下,重伤的男人奇迹般地苏醒了,男女主一见钟情,迅速举办了简易婚礼。
可好景不长,男主的下属没多久找到他,并刺激男主恢复了记忆。原来男主竟是镇守边疆的云王朝太子!
男主虽说是太子,可他一不得父皇喜爱,二又功高震主,三还是敌国的眼中钉、肉中刺。恢复记忆的男主于是忍痛冷待女主,正准备将女主送回家时,却一不小心见到了女主珍藏的玉佩。
那是徐国公府的信物!于是女主摇身一变成贵女,还在男主的护送途中,识破男主真心,并暗戳戳决定回京为男主谋取势力。
可惜在京生活并不顺利,父亲除她之外,还有一个与她对照的绿茶妹妹。妹妹不满父亲宠爱被分,处处刁难诋毁女主,还在女主归来的第一天,给女主下毒。但因手段拙劣,被女主一眼识破。
徐昭意:......那她今天早上还说那金银花不错。
普通的闺阁生活困不住女主,女主在与妹妹的斗智斗勇中收割了无数青年才俊的忠心。
这听上去是个励志故事,可实际上是个披着权谋外衣的万人迷文。
女主逛诗楼、闯花宴,出口成章又落落大方,不用她勾手指,那些优质男配便接二连三扑上来,她也成功留下无数名句。
“我只把他当弟弟。”
“我只把他当暗卫。”
“我只把他当知己。”
就这样,她靠着这些才俊辅佐太子共谋大事,最终太子杀回京城,立女主为后,二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还生了一连串的葫芦娃。
“所以太子做了什么事情吗?”徐昭意不解,虽说她看不惯那个女人,但根据系统提供的剧情来看,太子男主明显是个吃软饭的。
“这本是女主视角的小说,男主是暗中办大事,读者当然看不到男主付出的努力呀!”系统气急。
徐昭意了然,说白了还是软饭男。
她又问:“那我和周边人的下场呢?”
“你是被囚后宫磋磨致死,你周边人的结局,书里没写,但肯定也不太好。”系统语调活泼,“所以宿主,咱们就去帮男女主修结尾吧?其余方法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沦落到前世结局......”
若是徐昭意带着记忆穿越,说不准就答应系统这个请求了。可她穿越时偏偏失去了记忆,被当成原主养了十五年。可以说,她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原女配。
那个所谓的庶姐女主和太子男主都让她不喜,她不可能帮他们。
“所以就是有别的方法?”徐昭意似笑非笑。
系统长叹一声,只好道:“第二条路是抢夺男女主资源,把男女主拉下神坛,换男二和女二上位。男二是二皇子哦!”
系统音微沉:“这个小说世界的数据一直异常,每每到男女主喜结连理、共治天下时,这个小世界便会彻底崩塌。此世界已重置数次,再经不起一点折腾,宿主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看着徐昭意毫无波动的黑眸,它咬咬牙又补充道:“你若完美完成这次任务,我还能安排你去现生再活一次,你仔细考虑。”
她的现生亲缘淡薄,除了还没到手的公司,没什么值得她挂念的。而在这个架空世界里,她却收获过很多意料之外的温暖。
若不是看在那些温暖的份上,徐昭意压根儿不准备帮系统。毕竟她这一世的身体也没比前世好哪去,她又不是慈善家,被选中就一定要帮忙。
现在的生活很好,除了女主这个阻碍外,基本没什么烦心事儿。
“我选第二条路。”徐昭意毫不犹豫。
叮一声响,最开始那道冷酷无情的机械声又唰地响起。
【顺应宿主号召,现开启对照组女配逆袭系统之杀气线】
【主要任务:夺取男女主资源,扶持男二上位。进度条:0%】
眼看第一条路无望,系统音努力使语气变得慷慨激昂:“那咱们要做的,就是脚踩男女主,让男二女二支棱起来!”
徐昭意蹙眉:“一定要换男二上位吗?”
她好歹与二皇子相处了十几年,他用那软包子德行跟他在战场厮杀回来的大哥抢皇位?
虽说太子在她眼里也有点像吃软饭的,但好歹比二皇子更有能力软饭硬吃。
“这不是还有你吗?”那破机械音硬生生挤出几分讨好来,“有我的剧透,加你的聪明才智,咱们还怕搞不过男女主?”
“至于男二......”系统语带不屑,“他的软包性格不正适合你吗?待你扶持他登上皇位,这天下权力再掌握在谁手中,那可不好说了。”
这一点完美打动徐昭意。
在没觉醒记忆前,徐昭意向二皇子献殷勤也是基于这一点。她不想重蹈阿娘的覆辙,便给自己挑了个软包夫君,想着以后慢慢调教。
谁知被个半路杀出来的庶姐拦截了。
徐昭意无论心底还有没有对二皇子的情谊,都对两人恨得牙痒痒。
系统趁热打铁又加了句:“现在一切剧情都还没开始,眼下正有个关键节点需要宿主改变。”
“说。”
“女主获得的第一个裙下之臣就是二皇子,但此时的二皇子还是念着女配的。那该怎么让他成为女主的裙下之臣呢?”
系统用它那冷淡的声音继续抑扬顿挫:“在这场宴会里,有一个出场一次的恶毒女配给二皇子下了药,试图霸王硬上弓,可惜被女主捡了漏。”
徐昭意脑海里莫名浮现那个女人与二皇子的身高差。
霸王硬上弓,好微妙的词。
“所以......”徐昭意艰难问着,“咱们现在是去解救二......阿姐?”
系统沉默一瞬:“是这样的。”
还没等徐昭意反应过来,那道冷酷无情的机械声又响起。
【随机任务:阻止女主跟二皇子春风一度,为期一天。进度条:0%】
一道白光闪过,徐昭意望着眼前的美丽梅林,发现自己又回来了。或许是身体不好,刚回来时,她的心脏还隐隐作痛。
她垂下眼帘,抚上心口问道:“还有时间限制?”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系统谨慎回答。
徐昭意微叹口气,她垂眸抚着自己的华丽锦袖,触感柔软又保暖,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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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的好料子。
一时接受了大量信息,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昭意!”熟悉的芙蓉香袭来,徐昭意迟缓一步转身,被抱了个满怀。
“你怎么去这么久?她怎么没来?她是不是为难你了?”卢平丹娇俏的眉眼在她眼前浮现,面色还气鼓鼓的。
徐昭意反应了一会儿,这才迟缓摇头。
“徐妹妹回来了?”宋大娘子也带着其他娘子匆忙赶来,双眼没有乱瞧,也没有多问什么。
她扫过面色恍惚的徐昭意,关切道:“徐妹妹身体可有不适?”
徐昭意笑着摇头,视线不经意扫过宋大娘子身后的人。宋二娘子正噙着笑意,悠悠看着她。
徐昭意心下狐疑,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宋二妹妹瞧着面色不错,可是有何好事?”
宋二娘子眨眼笑:“哪里的话,徐姐姐今日穿得好看,妹妹看着心生欢喜罢了。”
徐昭意心中怀疑更甚,她一边与众人谈笑晏晏,一边仔细观察众人。
她曾背过京中所有贵女的家世和喜好,记着宋二娘子身边常年跟着一个垂头小姑娘,是她的表妹,文侍郎家的小女儿。
她记着文小娘子虽说惯爱研究旁门左道,却是个任人欺负的软包子。
今日她来了吗?
“你知道是谁下的药吗?”她又问系统。
系统沉默,它是初版系统,功能还不太完善,只知道主线剧情。
徐昭意压下心中无奈,扫过捂唇笑的宋二娘子,冷不丁道:“我常见宋妹妹身边跟着文妹妹,今日怎么不见文妹妹?”
宋二娘子不接招,戏谑视线扫过徐昭意:“徐二姐姐身边不也没跟着徐大姐姐吗?”
她着重强调了一个“二”字。
方才一直遮掩的话题冷不丁被人戳破,众娘子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
徐昭意眼含艳羡:“说来宋二妹妹真是好福气,自小有宋姐姐这般能干的人护着,从不用操心闲事。我便没这福气了。阿姐到底初来京城,我虽愚钝,少不得也要帮着打点些琐事,真真是偷不得半点浮闲。”
几声轻笑刹那响起,又消散于人群中,寻不到半点踪迹。
宋二娘子瞪眼,气得半响没话。
谁人不知她宋二被堂姐处处压一头?平日里大家都尽量让着她,不提这些东西。这徐二倒好,上来就戳她的心窝子!
徐昭意冷眼看着这一切,忽而觉着没意思。她挽过一旁无聊发呆的卢平丹,笑吟吟告歉:“今日打搅大家的赏梅雅兴了,昭意在此给大家致歉。现下我与卢姐姐有些私事要忙,便先行告退了。”
众娘子一听,纷纷给她让路。
徐昭意瞧也没瞧宋二娘子,正准备走时,宋二娘子忽而轻声道:“你很得意是吗?”
她笑得诡异:“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徐昭意心底有几分猜想,便懒得离她,离去的姿态照旧优雅得体。
待远离梅园时,她瞧过一旁明显歇了口气的卢平丹,笑问道:“你可知文小娘子去哪里了?”
卢平丹上学堂时都没那么认真过,她苦思冥想、抓耳挠腮,终于在徐昭意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西南方向......后又点了点东南方向。
“我只隐约记得这两个方向了。”卢平丹心虚道。
徐昭意又看向凝露和她身边的卢家婢女小舟,两人也纷纷移开眼。
她不由抚上胸口,吐出浑气,“走吧,两个方向都看看。”
*
东南方向有片客舍,周遭被松树和竹林包裹着。因着宋相府往来多为鸿儒,便常年清扫备用。
徐昭意一行人到来时,客舍还静悄悄的,连个婢女也无。
她心生疑窦,便叫凝露去挨个敲门。
按理说宋相府的客舍或多或少都会住人,只是每日住的人多人少罢了。可今日却怪哉,挨个门敲下来,连个回音也无。
无婢女又无人住,一般都是事发地。
徐昭意扫过卢平丹跃跃欲试的神情,纤细指尖靠在唇中央,笑眯眯比了个嘘声。
卢平丹眨眼捂唇,大阔步跟上凝露。
四人分散行动,挨个屋子打开翻查,以防漏网之鱼。
日已近黄昏,眼看着就要离府,找人之事却无半点进展。
徐昭意不由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若是女配已经得逞,断不会是这般风平浪静的场景。
正思索间,凝露突然慌张上前,凑耳道:“娘子,有大群人来这边了!”
熟悉的宅斗味儿复现,徐昭意却不着急,甚至有心情笑了下。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人应该快找到了。
果不其然,卢平丹那边没多久就传来一声:“找到文小娘子和......”
后面半截话,徐昭意没太听清。虽说按理是找到女主姐姐和二皇子,但文中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出现文小娘子也在房内,那也并不奇怪。
此间房门已开,她正准备踏出去时,耳旁忽而传来一阵呜咽声。
下意识觉着不对,徐昭意缓步朝声源地走去,却发现青纱帐下赫然是被捆住双手、堵住嘴巴的萧青恒!
他此刻死死盯着她,严格来说,是盯着她身后的某处空气。
那里逐渐炽热。
5. 讨厌的人
徐昭意迟缓转头,刚对上一对瑰丽到惑人的眼珠,周身便猛地腾空,耳旁传来凝露的大喊。
“青鹿苑那位,你准备带娘子往哪里去!”
艳丽裙角带起的风声呼啸,呼啦啦似刀绞。
徐昭意受不得寒风,此刻缩在那个女人怀里,死死盯着那对逐渐染红的琥珀色眼珠,冷声道:“你准备带我去哪儿?”
萧青越模糊低头,只觉得怀里人声若飘絮,轻得发痒却听不太清。
抱着腰身的手逐渐环紧,他汲取着怀中凉意,哑声道:“宋相府的厨房在何处?”
徐昭意呛了几口冷气,恹得愈发窝在他的怀里,脑袋枕着他的脖颈,虎牙将露未露,最终却只咬牙往西南边指了指。
随后便彻底埋进脖颈处,死活不肯再让脸受罪。
萧青越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泛起,刺得头皮发麻。他咬牙加快步伐,努力忽视怀中令人不适的存在,起跃间终于到了地方。
他将她放在一棵大树下,替她调整好坐姿后,便疾步跃向厨房。
几声闷声后,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厨房后院有口水井,井边有常用的木桶,想必她就是在木桶里洗浴了。
徐昭意靠着树干喘息,郁郁看了厨房一眼。
她本想立时走人,可一想到里面那个怪胎竟然在厨房洗澡,为维护国公府名声,又不得不坐回原地,全当休息。
也罢,这次好歹确认了这位真是女人,只是不爱别人,尤其可能是她的触碰。
这也算是止住她的一个胡乱猜想了。
“我这算完成任务了吗?”
【进度条:50%】
【请再接再厉!】
冰冷的提示音刚落,系统美滋滋上线:“我方才更新任务系统去了,这版的还不错吧?它都会说自带祝福语了!”
徐昭意不想理它,半响后才又问道:“阿姐不是摆脱危机状态了吗?为什么进度条才显示任务完成一半?”
“宿主这就不懂了吧?”为完成任务,特地把全网恋爱攻略都吸收的系统笑了。
“虽说你把女主救了,可在二皇子的心里这件事还没消。如果你不能把他心底的愧疚消掉,他会一直记挂着女主,然后移情别恋。”
徐昭意眼神一沉,语调森然:“移情别恋?”
她看向厨房:“那也得她有这个本事。”
话音刚落,水声戛然而止,房内发出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徐昭意垂下眼帘,面上又恢复熟悉的温软笑容。她乖巧站在树下,眼神殷切注视厨房。
这个女人不是不喜欢她触碰吗?那她偏要触碰!
萧青越一出来,浑身水汽未散,就见那柳絮似的少女盈盈立于树下,眸光闪亮盯着自己。
他莫名顿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回去。
“阿姐!”徐昭意笑得愈发甜,她小跑到那犹带水汽的人旁,伸出三根细白手指,悄悄扯袖,“咱们离开吧?”
萧青越垂眸看她,浅淡瞳孔无意识紧缩。
下一秒,他又不受控制地拽住她的手腕,克制地放下去。
这次手腕没青紫,只红了一圈,看起来有些狰狞。
徐昭意轻磨着腕间红痕,垂着眼睫,片刻后,纤长睫毛上沾了几丝水汽。
“我这么惹阿姐厌烦吗?我连自己辛辛苦苦晒的草药都送给了阿姐,阿姐还是不接受我吗?”
不提这事还好,她一提,他又想起母亲去世的原因。
体内强压的内力再一次翻涌,周身水汽被迅速蒸发,化为一片虚无。
药物来源还没调查清楚,他得主动接近她。更何况,她方才算是帮了他。
萧青越咽下口中的血腥气,掀起眼皮,目光如箭:“有事说事。”
言简意赅、冷漠绝情。
徐昭意掩下眸底寒芒,再抬眸时,眸底多了份小心翼翼。
“昭意还想要阿姐抱着飞......可以吗?”
她落寂咬唇,“我自小身子弱,从来没有方才那种体验。”
说罢小心抬眸,眸底似星光闪耀。
一般人见着她这般模样,只怕心都碎了,恨不得什么都捧到她面前,任由她挑选。
但她偏生遇上了萧青越。
他自小见惯了这种矫揉做派,对此不仅免疫,甚至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周遭忽然刮起风,冷飕飕的,丝丝缕缕没入衣领,爬上那片细腻肌肤。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凤眼圆瞪,死死盯着面前冷峻阴恹的人。
他步步向她走来,周遭气势愈发危险,琥珀色瞳孔甚至显现出一种诡异的漠然。
徐昭意不由想起送药的那个晚上,他擦过她下颚的炽热温度。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可他偏偏又进一步。
她只好又再退一步。
萧青越看着不断后退的人,心中燥意愈加。他一把揽住想跑人的腰,打横抱起、运功起步,再次飞跃起来。
徐昭意惊呼一声,冷风灌入肺,连着猛咳几声。
她感受到头顶的不耐视线,眼睫颤动,死死咬唇压下气息,却还是晃了下身子,不小心磕碰到了什么。
她下意识缩起身,脑海里却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女人的胸,怎么忽软忽硬的?
*
凝露赶跑一些闻声而来的人,身边只留下卢平丹及她的婢女小舟。
“冷水送进厢房了?”卢平丹瞥过相府婢女,对方自知府内丑闻,只讷讷应声。
她松了口气,转而看向另一间厢房,房内已然无人,只剩下凌乱的床褥,和形单影只的女子绣鞋。
面色一红,晦气转头,叫那婢女赶紧把自家娘子的鞋捡走,莫要放在此处丢人现眼。
那婢女赶忙应声,一会儿不见踪影,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宋大娘子带着心腹丫鬟忙着安顿客人,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宋相夫妇又在外头,偌大的宋相府邸,竟无人能理睬她们三人。
厢房内的水声有些大,小舟性子内敛温柔,此刻手足无措地站着,把脸都憋红了。
卢平丹和凝露好点,却也没好多少。
就在三人站立难安之时,一道破空声徒然降落。
下一秒,两道相拥的身影乍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昭意!”
“娘子!”
萧青越看着抱成一团的几个姑娘,耳边是逐渐急促的水流声。
他那好弟弟正在里面洗浴,此刻听见他这好妹妹的声音,想必也是着急了。
他笑了笑,平生第一次主动善解人意开口:“宋大娘子想必是把你们忙忘了,我去催催她。”
说罢一个跃步,深色裙摆若纸伞铺开,又骤然收紧,转眼消失不见。
徐昭意转头,狐疑望着他消失的背影。
这个女人有这么好心?
卢平丹抱着徐昭意,怔怔看着萧青越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道:“你那位姐姐的武功竟然在我之上!”
徐昭意莫名想到自己那弱不经风的身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比起这个女人来说,怕是差远了。
她莫名烦闷起来。
萧青越没一会儿便回来了,他落下时看了徐昭意一眼,下意识后退几步。
“再等等,人该来了。”
徐昭意咬唇,眼神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卢平丹被他方才那手闪了眼,现在趴在徐昭意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偷瞪萧青越。
徐昭意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轻敲卢平丹的额头,嘟囔低语:“你这么关注她干什么?”
卢平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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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眼扑闪,嘟唇皱脸,好半天才低喃了一句:“她......有点像阿姐。”
徐昭意抿唇,情绪有刹那控制不住。
那个女人也配与卢姐姐相提并论?
卢大娘子曾是她最佩服、最向往成为的人。
她文韬武略,各方面碾压卢家年轻一辈,卢平丹的武功和徐昭意的练体术都是她教的。
因女儿格外优秀,三年前大战来临时,卢大将军不顾许夫人反对,顺着女儿心意偷偷将她带上战场。
这一去,便失去了一个年轻生命。
没想到如今出现一个有几分武力的人,就能与卢姐姐相像了。
徐昭意敛下神色,露出温软笑容:“平丹比往常眼尖,连这点相似都瞧出来了。可惜卢姐姐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未曾将她与旁人比量过,也没法子睹物思人了。”
徐昭意与卢平丹也不是自小交好,小时候的卢平丹不满阿姐被分,常常各种针对徐昭意。
徐昭意从未告过状,但卢大娘子总会察觉到这一切,然后不动声色教训皮猴似的卢平丹,再潜移默化教导她要爱护妹妹。
渐渐的,卢平丹不知何时起就把徐昭意当成了自己人,很多时候比卢大娘子还要照顾这个自小体弱的妹妹。
但她们依旧暗戳戳争夺卢大娘子,一直到卢大娘子逝世,这种争宠化为另一种难言的悲哀,再无人提及。
但两人的默契依旧保留下来了。
是以卢平丹刚嗅到这熟悉的味儿时,不经思考脱口而出:“谁说的,阿姐在我心底的分量不是旁的阿猫阿狗能比的!”
话音一出,空气近乎凝滞。
徐昭意感受到一股带着嘲讽意味的视线从身后刮过,她扫过投来求助目光的卢平丹,正准备打圆场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宋大娘子带着心腹婢女匆匆跑来,气喘吁吁:“你们还好罢?”
徐昭意上前一步,浅笑道:“我们是还好的,可是......”
她柳眉微蹙,有些迟疑:“殿下他......还没出来。”
她说得含糊,可宋大娘子一下理解其意。
“你俩快进去服侍殿下!”宋大娘子急忙点了两个姿色还不错的婢女,叫她们掩门而入。
干完这些后,她瞧着徐昭意清凌凌的目光,愧疚道:“昭意妹妹,这次实在对不住了!她们......她们至少好拿捏。”
她暗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宋相府的老太君高寿健在,二房与大房便没分家,二房仗着老太君也占了大房不少好处。
可二房毕竟是嫡出的,虽说端贵妃出自大房,可平日里还是不大瞧得上庶出的大房,于是两房关系一向微妙,也影响了宫中娘娘的态度。
二房对此心知肚明,也怕万一哪天遇事,大房和娘娘不一定靠得住。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件事。文小娘子是二房夫人的亲侄女,又仰慕二皇子许久,被宋二娘子一撺掇,便鼓起勇气想要霸王硬上弓。
可惜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差点跟待在厢房歇息的宋三郎君好上了。
宋三郎君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平日斗鸡蛐蛐啥都玩,花柳之地也没少去,除了一张面皮,基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全京城贵女没一个瞧得上他。
这次若不是徐昭意提前赶到,文小娘子这辈子怕只能跟宋三郎君绑定了。
可现在情况也没好多少,二房夫人苦于儿子亲事许久,哪怕亲手把侄女送入火坑,那也在所不惜。
不过这都不关徐昭意的事,她紧盯房门,指腹不自觉磨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一秒房门忽然打开,衣着齐整的萧青恒红着眼眶,一下扑到徐昭意面前。
一双琥珀色的狗狗眼一眨不眨盯着她,张口就是:“昭意妹妹,我是清白的!”
6. 恋爱新招
“母妃昏睡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跟徐大娘子打好关系,我什么都没做。”萧青越压低声音,狗狗眼盈满委屈。
所有人都诡异地看着两人,他们谁都想不到,向来意气爱笑的二殿下会在徐二娘子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在他们大部分人的记忆里,二殿下礼贤下士、学识渊博,又会打马球,比起大部分贵郎君来说,可谓文武双全。
再加上他那位受宠的母妃,只有别人捧着他的份,没有他主动跟别人示好,尤其是跟一个小娘子当场示弱的先例。
萧青恒此刻心乱得很,全然顾不上他人目光。他只盯着面前少女,狗狗眼里是藏不住的慌乱。
徐昭意懵逼看他,在脑中疯狂呼叫系统:“你不是读了恋爱宝典吗?我都还没开始展示,他就主动跟别人撇清关系了?”
系统方才可能有点忙,沉默好一会儿,才迟疑道:“……或许他想要蒙蔽你?”
徐昭意眼珠子微动,思考着这个可能性。
萧青恒看着面前少女迟迟不回答,眼皮倏忽下垂,深深看了徐昭意一眼,转身就走。
他是喜欢徐昭意,也愿意为她在众人面前低头。可她迟迟不理他,他不至于一直为她丢面子。
徐昭意见着他的动作,猛然回神,她下意识伸出手,却在感受到一股熟悉视线后,手腕折回,只柔柔唤了声:“二殿下。”
萧清恒身形一顿,闷闷回道:“徐二娘子有何事吗?”
唇角却勾起,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徐昭意看着萧清恒的背影,温柔笑道:“臣女怎么会怀疑殿下与阿姐呢?臣女只恨自己不在现场,不能为殿下与阿姐挡招。”
萧清恒立时转回身,瞪眼道:“我中招也不能是你中招!”
徐昭意垂首一笑:“殿下说笑了,臣女蒲柳之姿,岂敢与殿下贵体比肩?”
萧清恒心中百味杂陈,既因昭意妹妹肯再与他说话而暗自欣喜,又因她言语间若有似无的疏离而隐隐失落。
暗自苦恼时,他不经意扫过一旁冷漠看戏的徐大娘子,心中顿时梗住。
徐昭意一向温柔大方,众人见惯只道寻常。可现在她与冷漠的徐大娘子站一块,尤其是姐姐的还没有妹妹温柔懂事时,这差距就出来了。
在场闲人只有两个闺秀和她们的婢女,哪怕心里真有什么想法,也不会立时说出来。
但萧清恒却无所谓,向来只有闺秀讨好他,而没有他顾忌闺秀名声的时候。
他瞥过袖手闲立的徐大娘子,薄唇微抿,转而黏向徐昭意,“昭意妹妹若不能与本殿比肩,这世上便没能与本殿比肩的人了。你的身体金贵,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怜惜。”
他这话说得巧妙,既暗自承认徐昭意的地位,又打压了徐大娘子。
更妙的是他说得不甚明白,来日若贵妃醒来追问,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恭喜宿主完成“阻止女主和男二春风一度”任务,请宿主再接再厉!】
【主要任务:夺取男女主资源,扶持男二上位。进度条:20%】
徐昭意心底说不上什么滋味,她垂下眼帘,只象征性地福礼,“臣女承蒙殿下怜惜,不甚感激。”
萧青越垂眸瞟过徐昭意,却没看萧清恒一眼,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萧青恒一看他那姿态,厢房内的记忆便涌上心头,怒火渐涨。
他堂堂一个皇子,被一个大臣之女满眼嫌弃绑在床上也就算了。他居然还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破门而出,把自己的心上人抱走了!
萧青恒自认君子心性,一直默念“事急从权”给自己消气。
好不容易把气压下去,那冷漠看戏的徐大娘子忽然动了。
她用一种轻视目光扫他一眼,随后走向昭意妹妹,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低头私语。
他就眼睁睁看着昭意妹妹朝他歉意告辞,随后毫不犹豫转身,选择跟上那个可恶女人。
萧清恒怔在原地,盯着那二人相携离开的背影,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不远处,徐昭意拧眉跟在这个女人身后,脑中不断回想方才情节。
这个女人走到她身边,凑耳说了句:“若想驯服一个男人,便要学会吊着他,不能事事依着他。你若不信,可跟我一试。这次你跟着我回府,不再哄他,保准他下次对你更殷勤。”
徐昭意上辈子十八,这辈子十五,两辈子连个男人手都没牵过,更别提这种高深莫测的技法。
她只擅长装可怜和装温柔。从小到大只要她去装,想要的基本能得到。
但感情的事终究不能一直靠装,徐昭意觉得这个女人说得有理,但又怕她误导自己,便在脑中疯狂呼叫系统。
可这一次系统没有出现,徐昭意凭借直觉,只得依她所说,不情不愿跟着离开。
萧青越瞥过身后的背影,琥珀色瞳孔闪过流光,眼尾不自觉上扬。
他不过点拨一二,他这个妹妹倒是上道。
这段话是他少时的听闻,如今机缘巧合,便原样复述出来,让徐昭意用在那人儿子身上,倒是别样快意。
古人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话在理。
*
回屋后,待徐昭意挥去所有下人,戴上特质面罩,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玉盒时,系统才姗姗来迟。
“我觉得女主说得对,”系统赶忙转移话题,“你在干什么?”
徐昭意打开两个玉盒,戴上特质手套,从其中一个雕着蛇纹的玉盒里取出少量粉末,轻轻洒在特质黄皮纸上,随后再用另一只手取出另一个玉盒的粉末,量稍微多些,随后把二者混合在一起,细细研磨着。
待磨得差不多了,她这才把玉盒放回原位,脱下手套和面罩,用指尖沾着粉末,细细涂抹在红肿的手腕上。
没一会儿,那红肿便消下去了。
系统看得叹为观止,忍不住道:“你还有这一手?”
徐昭意轻嗤一声,只回道:“我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
系统察觉到徐昭意的冷淡,讪讪一笑,只好和盘托出:“其实要修复的小世界不止这一个,但稍微成熟点的系统只有我一个,所以我不常待在这里。”
“也就是说......”徐昭意抿唇,“你不只带我一个宿主?”
系统一顿,绞劲脑汁道:“是的......我不是更新了任务系统吗?它会代替我陪伴你的,平日里我很少出现,但宿主若是出现了生命危机,我会闪现的!”
徐昭意不置可否,她收拾好桌面,行动间面颊染上薄汗,累得坐椅子上抿了口茶。
“那我走了?”系统小心问道。
“等等,”徐昭意眼睫微动,“为什么我阻止那个女人跟二殿下结亲后......主任务进度条才显示20%?”
“我看看主线哈,”电子音嗞会儿后,“男二与女主的羁绊没那么容易被斩断。按照原文剧情,男二与女主春风一度差点被人发现后,一度不愿意出宫门,来直面自己背叛女二以及即将迎娶女主的事实。但三日后,宋大郎君邀请他去汇祥阁品茶斗诗,男二一时兴起便去了。便是在那里,他又碰上了大放光彩的女主。”
“大放光彩?”徐昭意垂眼。
“对......”系统忽而出现了忙音,停滞许久。
“我已经把主剧情拷贝到任务系统上了,以后你有哪部分剧情不了解的,你可以直接在脑中问它。”电流嗞嗞几下,它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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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
徐昭意沉默地坐在窗边,托腮望着不远处的一株野草。
大雪虽渐渐减弱了,可铺天盖地的银白依旧阻碍着万物生长。
那株青黄交加的野草就这么孤零零地冲破封尘大雪,在厚重银白中努力探出一个尖尖。
她凝神盯着尖尖,直至凉透茶水涌入喉管,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
夜半时分,徐昭意突发高烧。她的面颊染上绯红桃花色,唇畔却若蔫掉的桃花瓣,苍白干裂。
“娘子!”凝露六神无主地叫着,平日里这些事都有冯嬷嬷负责,她从未操心过。现下冯嬷嬷一走,她便不知道怎么做了。
“你照看好娘子,我去唤老爷过来!”花尽比她冷静些,她急急嘱咐一声,便提裙往外奔。路面冰层还未完全消除,但她却走得又稳又急。
凝露强压下心乱,连忙叫人送了点碎冰块来,用布块包着,小心翼翼放置在娘子的膻中穴。
冰块的湿气浸染了单薄的中衣,微微显露出内里的青色布料。
她一不小心瞟了眼,唰的红脸,躲闪眼睛捻被角。
花尽出去的时间有点长,眼看着娘子面色又开始变红,并难耐地踢被子咳嗽,凝露有些急得原地转圈圈。
她一边阻止娘子无意识捣乱的双手,一边不住望向门外。
忽然间,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凝露将娘子的被褥捻好,提着裙摆急急迎上去:“老爷......”
凝露瞪眼瞧着面前的臭脸女人,她似是刚被叫起,发丝凌乱披散,却比白日的浓妆艳抹更多了几分英气。
尤其是一对长眉,眉峰明显,较白日更粗,一路延伸至太阳穴,显得凌厉又优雅。
萧青越掠过呆愣一旁的凝露,皱眉望向床上的徐昭意,却又在触及某一处时,冷面看向另一处。
“你们这里有没有麻黄、桂枝、杏仁和炙甘草?”
若是他的猜想不错的话,他这个妹妹的毒术应当不低。毒术不低的人,医术往往不会太差,那么她的库房内很可能有这些药材。
“有!”凝露飞快反应过来,多亏平日娘子喜欢让她读医书,她或多或少都记了点,“我带你去!”
萧青越没立马离开,他转头看向花尽,面色自然道:“你去找些烧酒,掺大量水进去,在我端药来之前,一直用棉帕沾水,给她擦拭颈部、腋窝和腹股沟。”
说完匆匆离去,全然没有往床上再看一眼。
花尽看着大娘子面上的冷气,急忙点头,着手开始擦拭二娘子身体。
她越擦,面色越红,害羞之余又忍不住感慨,以后能娶二娘子的人真幸福。
二娘子不仅博学多才、花容月貌,连藏在病弱表象下的身段也是极好的。
她可真是完美呀。
待花尽手中的水快用完时,门外终于传来了敲门声。
她匆匆将二娘子的衣裳穿好,这才把门打开,让门外两人进来。
“你端进去吧,”萧青越示意凝露把药碗端进去,自己却站在风雪交加的门外岿然不动,“有事叫我。”
凝露接过药碗,忍不住看了大娘子一眼,但到底没说什么,飞快地进去了。
萧青越看着在自己面前阖上的木门,忍不住接过一片雪花,垂眼细看,半响后摊手,任由融化雪水顺着掌心纹路,滴滴氤氲木地板。
冰冷、粘腻、恶心。
面前的木门又被打开,露出花尽焦急的脸:“大娘子!二娘子喝药后一直在喊冷!”
等萧青越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徐昭意的床榻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拽着自己衣袖的纤细手指。
它们拽着袖子还不够,还下意识的,往袖内的温热源抚去。
7. 进汇祥阁
其实徐昭意喝了药后就没什么大事了,刚喝完药后,身体会自动排汗,所以她会突然发冷,会很急切寻找热源。
可现在,她看着被自己紧紧握住的女人手腕,和这双嫌恶的紧闭双眼。
心底不自觉涌上一股陌生的,有些兴奋的感觉。
“握够了吗?”女人皱眉闭眼,艳红唇畔吐出的话冰冷冻人。
徐昭意恍然想起她那厌人触碰的怪癖,手指微缩,却一不小心碰到一个冰凉之物,指尖拨弄出凌凌响声。
是这个女人手腕上的狐纹银镯。
萧青越猛然睁开眼,下意识甩开附着在银镯上的指尖,头微偏,视线内却闯入一双带着透明质感的微绷足背,以及圆润似莲子的足趾。
他又猛地闭眼,可那暗蓝血管却似复杂缠绕的缠枝莲纹,在大片瓷白上蔓延。
他极力遏制想象,却适得其反。
徐昭意被这过度反应吓了大跳,顾不得疼痛的指尖,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没事。”萧青越闭眼起身,推门离开前脚步微顿,“浑身发冷是喝药的正常反应,不必担心。”说完便彻底离开,再不见踪影。
徐昭意手指无意识磨着锦被,她当然知道这个常识,只是两个婢女被她的反应吓到,有些手足无措而已。
不过......这个女人虽说面色不耐,却还是应花尽的请求来了,甚至还详细嘱托注意事项,连她贸贸然的触碰都忍耐下来,全然不见初见时的强烈反应。
这让她惊讶又不解。
这是真把自己当阿姐了吗?
花尽见她沉默许久,以为她不满自己擅作主张请来大娘子,连忙跪在床边磕头。
“娘子恕罪!奴婢去找老爷时,正院的管家与奴婢说老爷被陛下留于宫中谈事,心下无法才病急乱投医,请来了大娘子!”
徐昭意一怔,她示意凝露扶起花尽,咳几声后,缓缓笑道:“多亏你找来了阿姐,不然我很可能会落下病根了。我该感谢你才是,怎么会怪你呢?”
在这个时代,发烧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丧命。花尽这种尽快找人开药的行为才是正确的。
花尽怔怔看了徐昭意一眼,又猛地跪地磕头,随后才径自站起。
徐昭意朝她安抚似地笑了笑,让两人回去补觉,自个儿则怔怔盯着床顶,思索着这次高烧的原因。
是压力大,还是......
“别想这么多啦!”系统神出鬼没,“是系统觉醒后,你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多信息量,把外来信息当成病毒,激起了自动保护机制,这才导致了发烧。”
“你怎么来了?”徐昭意奇道。
“我不是说了吗?当你遇到生命危险,我就会立即赶来!”系统骄傲道。
徐昭意笑了笑,却没接话。
翌日徐国公回府后,官服还未脱,便匆匆赶来昭明苑。
他在客轩见的徐昭意,眼见女儿面色红润,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问道:“昨夜你阿姐来你的闺房了?”
徐昭意一怔,低眉道:“多亏阿姐,不然昭意就没命了。”
“倒也不至于……”徐国公喃喃,粗眉皱了又顺,最后只说,“你与你阿姐到底不是一块长大的,还是避着些好。这次情况紧急倒也罢了,以后注意些吧。”
他是觉得自己累着那个女人了吗?
徐昭意眼睫微颤,沉默半响后,只吐出一句:“是,女儿听命。”
徐国公训将士训惯了,平日说话也调整不过来。他看着低眉顺眼的女儿,嘴唇蠕动许久,却只道:“倒也不必这般小心翼翼,爹也没有怪你。”
徐昭意扯了扯唇角,勾成一个完美的弧度,抬头看向徐国公,“父亲觉着这样可以吗?”
徐国公眉毛高挑,最终只留下句“罢了罢了”,便转身离去。
徐昭意盯着徐国公快步离去的背影,正想转头时,忽而瞧见父亲紧扎冠发里的一丝白发。
她抿唇,怔怔盯着路面,许久才挪动身子,靠着椅背小息。
*
待徐国公看过徐昭意后,没两日卢平丹也得知这个消息。她不顾徐昭意阻拦,硬是登门拜访。
“你没事吧?”卢平丹急得团团转。
在徐昭意强调了很多遍“她没事”后,卢平丹这才住嘴,眼珠子滴溜溜转起来,“话说你姐姐这次还算不错......”
徐昭意扬头,示意她有话快说。
卢平丹嘿嘿一笑,转起另一个话题:“咱们去汇祥阁熏陶一下吧?”
徐昭意睨她,不说话。
“昭意昭意,好妹妹,陪我去去嘛!”她掰指头,细数列条,“汇祥阁乃京城第一大文雅楼,内里文人志士极多,才女佳人也不少。咱们单纯单纯去听听斗诗,熏陶一下也好嘛。”
徐昭意笑道:“你到底是去看什么的你清楚,还用在我面前掩饰?”
本朝斗诗之风盛行,各个才子佳人斗诗前定会收拾好自己,不说烨然若神人,至少得穿净衣、束冠发,体面应战。
这一时候也往往是看众们最喜欢的环节,且不说听不听得懂,至少养眼呀!
卢平丹眨眼憨笑,只一个劲儿摇徐昭意,“你就说答不答应我!”
她也不是不能一个人去,但汇祥阁毕竟是男性占大部分的地方,她若不找个人陪着,家里只怕不同意。
徐昭意沉吟一会儿,直到卢平丹蔫下脑袋后,这才对花尽说了句:“去问问阿姐,看她去不去。”
卢平丹看着花尽离开的背影,眉头皱起,有些不满道:“你怎么什么事都想着你那个姐姐?咱们就不能两个人一起玩吗?”
徐昭意点点她的额头,玩笑道:“你上次不还说她像卢姐姐吗?怎么这次就讨厌起她来了?”
“你别提那事了!”卢平丹恼羞,“像归像,姐姐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取代的。我只是被她那手震住了,真让我跟她玩,我还是不乐意的。”
她又摇徐昭意肩膀,“你的性子怎么这么软?什么事都想着她干嘛,她还比你大一岁呢!”
“她前几天才救了我的命,做人不能这么无情。”徐昭意无奈道。
“你大不了在别的地方补偿她嘛!”卢平丹眨巴着眼睛,“这次我只想和你一起去......”她用力摇着。
“好好好!”徐昭意抵住卢平丹的额头,故作凶恶,“你再摇?再摇,我就不陪你去了。”
这一下拿捏住卢平丹,她连着叫了好几声“好姐姐”,这才换来徐昭意一个眼神。
两人正打闹着,花尽便回来传话了。她小心抬头看了徐昭意一眼,迟疑道:“大娘子说......让二娘子和卢娘子先去。”
这便是不确定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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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意思了。
徐昭意忽而眯眼,目光掠过窗外野草,又乍然柔笑:“那咱们便快些出发吧,别误了时辰。”
*
风雪渐消,玄武大道一处高楼门口,宝马香车、弊车羸马齐聚,锦衣布袍济济一堂,显出一派盛世景象。
徐昭意下马车时,恰逢汇祥阁迎喜事、放鞭炮,周遭马车拥堵,喧哗声渐大。
她不禁皱眉抬头,却有一阵香风抚过眉梢,送来了此后也难忘的一枝白梅。
只见一个秀雅绝伦的青袍少年自高楼乘木鸢而来,他手拈白梅、笑若观音、眉心一点红,于人怔神处,将手中白梅轻簪少女乌发上。
“鲜花赠美人。”他翻落木鸢,朝徐昭意朗朗一笑。
徐昭意轻抚发间白梅,漆黑眼眸微颤,显出几分勾魂波光。
还没等她想好说什么,周遭看众徒然沸腾起来。
“是白郎君!他竟也出山了!”
“出山?他一个毛头小子,怎配用出山一词?”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白郎君,可是汇祥阁的活招牌!”有人轻摇折扇,侃侃谈道,“你们可听过汇祥阁三绝?”
眼看着众人摇头,他得意笑道:“这三绝,乃茶绝、诗绝和人绝。茶绝是指汇祥阁汇聚了天下好茶,诗绝也大抵是这个意思,可这人绝嘛......却是单指这白郎君。”
“白郎君原名白轻落,未及冠尚且无字,师从未知,只知晓其人学识渊博,斗茶斗诗从未输过,乃是这汇祥阁日进斗金的钱柱子。”
“在汇祥阁斗诗斗茶需要交费,来人可以指定阁里的人挑战,指定人级别越高,所交费用越多,若是挑战成功,阁里会将双倍费用送于挑战者;若是挑战失败,则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学识与阿堵物怎还能放一块?”一个容长脸的青年皱眉,还拿手拂开周遭空气,“臭不臭啊?”
众人本就是慕名前来,闻言斜眼看了那青年一眼,继续转头交流信息。
徐昭意听着周遭杂乱的话语,颊边发丝轻动,忽而露出一个柔和又略带矜贵的笑容来。
“见过白郎君。”
白轻落叫人收好木鸢,随即看向徐昭意,眉心红点瞩目,“小娘子收了我的花,今日阁中的一切消费免单。”说完笑得倜傥。
“小女子在此谢过白郎君了。”徐昭意冲白轻落微微福身,颊边发丝随风动,显出几分温婉淑柔。
白轻落冲她们笑笑,跟着抬起木鸢的侍从,一边与周遭认识的人打招呼,一边不紧不慢进阁。
“行止有度、风度翩翩,”卢平丹不知何时飘到徐昭意身后,眨眼玩笑,“若不是这白郎君身份不明,昭意你与他也算郎才女貌。”
“奴婢也觉着不错。”凝露也从徐昭意另一边冒出来打趣。
徐昭意扫过两人,素手抚过鬓角白梅,挑眉道:“你们当真这般想?”
卢平丹与凝露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昭意/娘子千好万好,谁都配不上!”
徐昭意噗嗤一声笑出来,险些岔气。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走进汇祥阁,却在徐昭意彻底踩到阁楼地板的那一刻,久违的冰冷机械音再度响起。
【支线任务:汇祥阁上凤凰游,诗词一首,男三我有。】
【请宿主按照原女主的路线,尽快获得未来丞相的青睐。】
8. 斗诗风波
“按照原女主的路线?”徐昭意疑惑。系统只给她传输了剧情梗概,是以除了知道男女主、男女二是谁外,她几乎对此剧情一无所知。
【剧情传输中......】
【女主与男二春风一度后身心受惊,连着几日未出门。眼看宫里传来定亲消息,女主郁闷至极,便只身前往大名鼎鼎的汇祥阁,想一睹白郎君风采。谁料她运气颇好,正巧赶上白郎君的出场仪式,因着貌美还被白郎君塞了朵白梅......】
徐昭意摸上鬓角白梅,刚想拔下丢掉,却想起白轻落说的免单,只好收回手忍着。
【这一幕刚巧被路过的男二看到,他本来不那么喜欢女主,偏巧被这件事激起了一股无名火,于是与男三起冲突。三人僵持不下,男二为挽回面子,再加上对自身学识的自信,便提出与男三斗诗,结果惨败。
剑拔弩张时,女主主动替男二出头,斗诗赢了男三。经此一事后,男二对为他出头的女主有好感,男三也对赢了他的女主有好感,两人为争夺女主目光,开始相互扯头花。当然这都是后事,宿主的当务之急是赢男三,把这段剧情走完。】
剧情讲解刚落,冰冷的机械音再度出现。
【凤凰游系列任务一:帮助男二斗诗赢男三。进度条:0%】
按照这个系统任务提示,她不仅得赢男三,她还得挑起男二男三的矛盾后赢男三!
“昭意,昭意?”卢平丹看着面色忽而黑如锅底的小姐妹,心下惴惴不安,忍不住拍她肩膀。
徐昭意猛然回神,她下意识朝卢平丹露出一个无害笑容,目光随后偏移,落在刚走进来的三人身上。
宋大郎君、二皇子和女主姐姐,小说里的开场组合终于出现了。
萧青恒率先看到徐昭意,一双狗狗眼唰的亮起,顿时从宋大郎君旁边跑过来,唇边弯出两个小酒窝。
“昭意妹妹也在这里?咱们要不一起走吧?”
他不等徐昭意拒绝,又凑近一步,几乎靠在她身旁。
余光却瞥过懒散站在一旁的姐姐。
徐昭意安抚似地看他一眼,笑盈盈看向姐姐,得体福礼:“阿妹盼阿姐好几日,总算把阿姐盼来了。三日前多亏阿姐,不然阿妹还得遭不少罪。”
那夜雪水粘腻的触感仿佛印在手心,萧青越不由换了站立姿势,手心隐在裙摆里,冷淡开口:“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卢平丹睨他一眼,拉过徐昭意,哼唧道:“咱们要不与殿下一同走吧?”
宋大郎君脚步微顿,他不动声色瞟过事不关己的徐大娘子,又头疼看着欣喜溢于言表的二皇子,不由上前一步,小心问道:“殿下......二郎君,这般打扰徐娘子她们,怕是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卢平丹杏眼怒瞪,一副护犊子的模样,“真要我说,让徐家姐姐一个小娘子跟你们一起走,那才是大大的不妥呢!”
宋大郎君动了动唇,最终却一句话也没吐出来。他也觉得此举不妥,奈何他是宋家大房长子,家里给的指示,大妹与二弟都可当做耳旁风,唯独他得尽力完成。
贵妃娘娘昏迷前就这一个盼头,宋家大房自得尽力。他奉命为二殿下和徐大娘子创造独处机会,便只能厚脸皮向徐大娘子递请柬。
他也没想到徐大娘子答应了邀请,一路上却尽是冷脸。他尽力调节二殿下和大娘子之间的氛围,奈何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惫懒,三人走到最后竟成他一人的独角戏!
宋大郎君想着一路上的艰辛,又看着面前卢平丹护食的凶狠眼神,只得悻悻笑下,转头看向一旁耷脑阖眼的徐大娘子:“大娘子......”
顶着徐大娘子看来的不爽眼神,他欲哭无泪:“二郎君想与二娘子她们一道走,大娘子意下如何?”
萧青越先瞥眼警惕望来的萧青恒,又瞧眼温和笑着的徐昭意,以及两人微微交合的衣袖。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欣然应下:“我与你们一道走吧。”
萧青恒豁然瞪大眼,忍不住往徐昭意这处靠了靠。他的目光紧紧粘她,低声道:“你阿姐不是个好人,待会儿她来后,你尽管往我身后躲,别理她就是了。”
徐昭意收回落在姐姐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一脸紧张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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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萧青越,有些好奇:“二郎君怎么知道阿姐不是个好人?”
萧青恒薄唇微抿,犹豫了好一会儿,忽而拽住徐昭意的袖口,耳尖微红。
“我上次才跟你待了多久啊?她转头就把你带走了!”
徐昭意仔细瞧着面前少年狗狗眼里的复杂情绪,有羞涩、气恼和一丝丝的,不易发现的戾气。
她忽而懂那天阿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对比之前,二殿下确实更黏人了些。
萧青恒见徐昭意不语,眉头皱起,忍不住开口:“昭意妹妹,咱这次......”
“这不是收在下白梅的小娘子吗?咱们真有缘分,又见面了呢。”
貌若好女的观音面猛地蹦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小娘子不趁此机会在汇祥阁好好转转吗?今日免单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哦。”
“免单也包括斗诗吗?”徐昭意收回落在萧清恒身上的视线,有些好奇。
萧清恒撇头看白倾落一眼,眉头皱得更紧,又不得不耐住性子盯着他瞧。
白轻落敲着折扇,含情眸里波光潋滟,“小娘子想干什么都可以。”
“找你斗诗也可以免单吗?”徐昭意柔声道。
此话一出,周遭徒然安静下来。
白轻落歪头,眉间红点轻晃:“若娘子想找我斗诗的话,倒也可以免单,反正我今儿也没什么事。”
“不行,昭意妹妹不能找你斗诗。”萧青恒松开眉头,下意识反驳。
白轻落依旧笑着:“为何?”
大家纷纷看向萧青恒,萧青越却忍不住偏头看向徐昭意。
他竟不知他这妹妹有这般手段,连这一向骄狂的家伙也驯得服服帖帖。
徐昭意回瞥一眼,随即垂下眼眸,鼻观眼眼观心。
萧青恒也说不上为什么,他只知道以往与昭意妹妹一同习文论诗时,她微颤的眼睫、樱花般的唇畔都显得格外可爱。
他习惯了一个人看,也极度不愿意分享给别人。
“......反正就是不行。”他收敛了笑容,琥珀色的瞳孔紧缩,眼睑下压出一丝凶气。
9. 大获全胜
平日里难得生气的人,生起气来便格外有威力。大家纷纷收回目光,面面相觑。
白轻落看向徐昭意,笑出几分风流意味,“小娘子可愿让这位郎君代为斗诗?”
萧清恒双眼微眯,凶气愈发明显。
徐昭意缓缓走到萧清恒身边,对他露出一个熟悉的柔顺笑容,“我的就是二郎君的,没什么愿不愿意的。”
白倾落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看向萧清恒。
“那走吧。”萧青恒睨了白轻落一眼,语调平缓,“你来选斗诗模式。”
白轻落的面色有些古怪:“二郎君承让了。”
*
汇祥阁是一座三层木构楼,一楼大堂有一个挂满红绸的舞台,平日里由著名乐师吹拉弹唱,可一旦阁里有重要人物要斗诗,舞台便会清理出来作为斗诗场所。
二三楼的檀香、茶香与若隐若现的古琴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清波四散进每个看众耳中,带来白鹭掠轻波的舒畅感受。
徐昭意坐在一张近台的桌子旁,一边垂眸轻抿茶水,一边听着茶客闲语。
“白郎君年初第一次亮相就搞这么大吗?”
“听闻白郎君今日就把白梅送出去了。那可是一年仅一枝的,可以免去汇祥阁全单的白梅!”
“如此说来,我又能理解了......”
茶客们的闲谈涌进萧青恒过分灵敏的耳朵,他垂着一双狗狗眼,眼睛无意识瞟到下面喝茶的徐昭意,眨了又眨,还没移开,就见下首人儿抬首望来,冲他露出一个温柔鼓励的笑。
萧青恒登时打鸡血似的,一眨不眨盯着对面的白轻落,淡声道:“你先出诗。”
两人一开始定的续诗,依次接龙成诗,需符合“雪”的意境。
白轻落眉眼微动,观音面上笑意疏朗,“斗诗场如战场,开篇有气势才好继续,那我便以‘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为开场诗吧。”
萧青恒冷哼一声,余光瞟见托腮望来的徐昭意,灵机一动:“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白轻落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儿,随口接了句:“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云鬟绿鬓罢梳结,愁如回飙乱白雪。”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
两人一来一回斗了好半天,却是僵持住了。按照规定,续诗十轮内没分出胜负的,斗诗方式将由续诗改为七步成诗。
七步成诗,意思很简单,便是在台上走七步,七步之内出一首原创诗。原创诗要求平仄、对仗和押韵,律诗和绝句都可,七言最佳。
此规则一出,全场立即沸腾起来。
“续诗人人都会,可七步成诗却是白郎君的绝活!当年无数才子佳人在续诗上与白郎君僵持不下,却纷纷拜倒在他的七步成诗下!”
“此话怎讲?里面可有猫腻?”
“没什么猫腻!七步成诗以七言为最佳,白郎君次次都是七言不说,还次次都是精品!就连翰林院里的那位陈老先生都败于他之手!”
“可是先帝盛赞‘诗中圣言’的陈老先生?”
“正是那位!”
“不算不算,陈老先生本就不擅长七步成诗。不过这般说来,这白郎君确实厉害。”
底下在沸腾,可场上的情景却不太好看。萧青恒鬓角冒薄汗,一双琥珀色的狗狗眼瞪得愈发圆乎。
对面的白轻落步步轻盈,已经走完了七步,道出了一首平仄、对仗、押韵乃至主题都上等的绝句,而他一点思绪都没有。
耳边的嘈杂声音越发喧闹,萧青恒死死盯着对面那张观音面,心中涌上一股无法遏制的戾气。
他活这十几年来,从未有人让他丢这么大个丑。
上至天子,下至蚁民,谁不是哄着他、顺着他的?
“我来吧。”
还没等他掀桌子,一道似水柔声悠悠飘进耳里,倏忽间消弭他心中的戾气,带来一种别样的战栗感。
徐昭意姿态端方地上台,朝白轻落行礼,面上带歉疚:“二郎君现下有些头昏,恐怕不便应战。我与二郎君一道学诗十数载,水平也是相当,白郎君可否让我代替二郎君应战?”
白轻落负手而立,含笑眼在徐昭意身上停留一瞬,化为轻飘飘一句:“二郎君同意便好。”
萧青恒看向徐昭意,少女眸里含着存粹的担忧,没有丝毫他不愿意看见的情绪。
他松开紧握的拳头,几步走到徐昭意面前,抬手揉揉她的头,凶狠扫过或明或暗打量这里的各色目光,下颚微扬却状似不经意凑到她耳边,小声嘟喃:“这次麻烦你了,等我找到下一次出宫的机会,我就给你带母妃殿里的玉露团。”
昭意妹妹喜欢吃玉露团。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那时的昭意小小一个,面上得体应对母妃的问话,却时不时就会捞起玉露团啃。
他特意数了数,她每吃一个别的糕点,就会奖励自己一颗玉露团。而且她啃玉露团的速度也比别的糕点快。
那日梅夫人带昭意走后,他还被母妃训斥了。母妃认为他在谈话时心不在焉,有违皇子礼数,就罚他抄写《诗经》。
谁知那日的他一反常态,抄《诗经》还抄笑了。母妃越看越气,就命他去殿外蹲马步。
宫中仆婢纷纷随小皇子出殿,在那无人收拾的书桌上,悠悠清风抚过那爬满凌乱字迹的书页,露出一句——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你不能拒绝。”
他匆匆说完这句,红着耳尖跃下台面,目不转睛盯着她。
徐昭意抿唇扫过那道炽热视线,不自在地垂眼,指尖拨弄两下绣着桃花瓣的袖口,倏忽间笑了笑。
乐师琴弦恰在此时一颤,她顺着乐声吟诵,声音浸着说不清的滋味:“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最后半句轻缓悠远,古琴余韵陡然拔高又戛然而止,满阁宾客屏息望着穿月白襦裙的少女,她的眼睫似蝶翼轻颤,清丽侧脸显出几分忧伤、几分迷茫和几分怅惘。
【恭喜宿主成功抢走原女主的一个名场面。凤凰游系列任务一:帮助男二斗诗赢男三。进度条:90%】
这首诗不是她原创的,是任务系统给的,说是念出来就能百分百打败男三。
她将信将疑之下,因着没有更好的诗句,便只能用这首诗。
没想到效果这般好。
徐昭意眸底闪过一抹沉思,她下意识往某个方向瞥去,却见本该神色痴迷的人,此刻正撑着脑袋,满脸探究看着自己。
那双琥珀色的狐狸眼微眯,躲了几天的眼珠与她对上,像蜜蜡包裹的刀锋,带着不明显的冷意。
见她看来,那双狐狸眼还破天荒地弯了下,随后带头鼓起掌来。
“好诗。”雌雄莫辨的玉质嗓音响彻整个大堂,下一秒,无数掌声若潮水般响起。
徐昭意看着白轻落含笑离去的背影,一个人站在高台上,感受着四周的仰慕目光。
她第一次发现,脱离少女们赖以生存的宅院后,外面的掌声远比胭脂水粉更令人如痴如醉。
原来庶姐女主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真是令人……愈发想要夺走。
“我家昭意真厉害!”一阵芙蓉花香猛然包裹她,将她拉回现实。
转头看去,卢平丹使劲儿抱着她,大大的杏眼含着骄傲与打趣,“你赢傻了吧?怔怔站台上也不知想什么,还得靠我把你拖下来。”
徐昭意将脑袋埋进卢平丹的颈窝里,猛吸一口芙蓉花香,这才抬起头来,温声笑道:“多亏我家平丹了。”
卢平丹眨巴眼睛,嘟囔道:“好吧,其实我也没干什么......”
她话音未落,一道清朗的少年嗓音蓦地响起:“昭意妹妹真厉害!”
萧青恒笑容灿烂,不经意扒拉下卢平丹,转而拽着徐昭意的袖子一角,微微拉紧,“咱们也在外面待久了,要不先回府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未散的人群,琥珀色眼珠愈发耀眼。
“白梅可以免单一天,徐娘子现在就要走吗?”白轻落从另一旁冒出,眨也不眨地盯着徐昭意。
见她微笑不语,他又笑眯眯地加了句:“汇祥阁除了那三绝,其实还有第四绝。娘子可知道这第四绝是什么?”
徐昭意下意识觉得白轻落不对劲,本想保持沉默诈一诈他,却不料他转头给自己抛出了一个问题。
她敛下眸底沉思,面上不动声色。
“医绝,汇祥阁所得钱财大都行了医术善事。”庶姐忽而开口,笑眼好似蜜蜡化水,“阁主犹擅幼科,多行义举,专治五迟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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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昭意讶然望去,她都不知这件事,她这个阴山来的庶姐却对汇祥阁了如指掌?
圆润指尖不经意插进掌心,带来一丝刺痛。
真不愧是女主啊。
“五迟之症是哪五迟?”白轻落凝神盯着萧青越,向来含笑的唇紧紧抿着。
众人都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宋大郎君瞅瞅面前对峙的三人,又瞥过一旁不断释放黑气压的二殿下,明智选择作壁上观。
“五迟者,立迟、行迟、发迟、齿迟、语迟也。此五迟乃菩萨娘子玉兔东升时,挑灯夜读之作。”
萧青越说完,含笑眼眸转向徐昭意,忽然道:“父亲闻阿妹几日前不慎发热,忧心忡忡,特令我在一旁看护。现今阿妹玩了不少时日,也该随我回府了。”
徐国公这一招牌压下来,众人反应不一。宋大郎君知晓徐大娘子答应他的缘由,而徐昭意却下意识蹙眉。
“你想回去也别拉着我们昭意呀!”卢平丹气哼哼瞪着萧青越,双手叉腰,大有一副“我拦在这里看你怎么办”的架势。
【凤凰游系列任务一:帮助男二斗诗赢男三。进度条:100%】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请再接再厉!】
徐昭意拒绝的话咽下去,转而拍拍卢平丹的肩膀,摇了摇头,又朝萧青恒等人行礼道别。
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她笑着走向萧青越,“阿姐走吧。”
萧青越扫过众人一眼,带着徐昭意上马车。
在他身后,白轻落目光怔怔,一直用余光注视他。
徐昭意不动声色观察这一切,只觉得愈发不对劲。
为何阿姐一说离开汇祥阁,任务就完成了?
按白轻落这个神态来说,她离完成还差得远才是。
回府后,徐昭意第一件事就让凝露找人监视庶姐。
凝露不仅是她的贴身婢女,还是她娘留下势力的领袖。她平日里看着傻乎乎的,可做事时候却从未失手过。
可一直到深夜,庶姐院子里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响动。
阿娘留下来的势力是一支武力极高的暗卫,自外祖家继承的,平日里少有敌手。按理说,阿姐若有什么响动,是瞒不过那些人耳目的。
徐昭意托腮望着窗边夜景,暗夜无云、星子寥落。房内的烛火颤动,她扫了眼快烧完的红烛,示意花尽熄灯歇息。
夜已深,她在一片漆黑中茫然睡去。
另一边,汇祥阁从未对外开放过的最顶楼,此刻缓缓地打开它那扇雕花木门。
满室药香中,端茶浅饮的人赫然长着一副观音面。
“你来了?”白轻落目光犹疑地打量着来人。
来人着一袭紫绡银泥曳地长裙,眼尾飞红、唇似抹血,明明是一副艳俗打扮,偏偏给她穿出几分贵气来。
正是徐大娘子。
见徐大娘子不说话,白轻落眸光一转:“徐大娘子深夜到访,想必有要事告与在下。不知大娘子想与在下说些什么?”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萧青越悠悠诵诗,垂首抿茶。
再抬首时,他挑眼瞥过抿唇的白轻落,复又笑道:“我是在说我自己。”
他的嗓音微微低沉,不再复先前那般雌雄莫辨的玉质。
白轻落笑容和煦:“所以阁下是......”
“不用试探了,”萧青越垂眸盯着盏内水波,“你背后的人跟你说过,今日内将白梅送给当场最妍丽的娘子,随后找个机会与她斗诗,看她能否念出那首诗来。若能念出来,找个机会与她约夜晚的时间共商大计。”
白轻落骇然,情不自禁看向窗外:“那为何?”
“我也不知我那个妹妹从哪里知晓我今日的行程和这首诗的。”
萧青越眸底情绪幽幽:“但你不必操心此事。你只需查明宋家账目,在一月后交于一个头戴赤狐半面的少年手中,我自有大好前程送你。”
面前人垂眸转茶盏,看似懒散阴郁,不经意抬眸时却有种无法忽视的锐利,似某种正在冬眠的猛爪生物。
白轻落收敛笑意:“属下遵命。”
“也不必这么紧张。”萧青越笑了笑,似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贵妃即将苏醒,你这般得罪她儿子,还是想想怎么应付那个女人吧。”
“这个简单。”白轻落淡下眸光,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讽意。
10. 云记药铺
翌日清晨,端贵妃娘娘昏迷数日后终于清醒,满宫的喜气顺着玄武街传到汇祥阁,那大名鼎鼎的白郎君终于入了圣贤眼,现今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进宫。
“娘子不可随意翻墙啊!老夫人会责怪的!”
“怕什么,万事都有你家娘子担着,你尽管跳就是了!”
嗖的一声响,卢平丹放下怀里的小舟,绕过卢家围墙,鬼鬼祟祟走向另一条街的徐国公府。
“那白郎君好歹是为昭意才与二殿下对上的,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卢平丹拉着小舟的衣袖,小嘴噼里啪啦。
“二殿下就听昭意的话,我得去找她想想办法......”
话音被一阵撞击疼痛止住,打眼一瞧,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正急得连连低头道歉。
卢平丹刚准备说“没关系”,一阵清苦药香忽而飘进她的口鼻,惊得她盯着女子半掀帷帽下的观音面猛瞧。
“我知道你是谁!”
女子连忙掀帽,遮住一双略带惊慌的清澈凤眸。
“你好美呀!可是白郎君的妹妹?”卢平丹忍不住围着这女子瞧。
这女子的身姿本就骨瘦伶仃,现下被白纱帷帽一遮,乍然望去倒像是神妃仙子下凡,不多时便要飘然离去。
她平生有三大爱好,练武乃第一爱好,剩下的爱美人与爱熏香并驾齐驱。
她从未见过这般符合口味的美人,比昭意妹妹和芙蓉香更得她心。
若说昭意妹妹像春日飘飞的柳絮,那这个美人就像是慈眉善目的活菩萨,将自己的血肉割尽只为造福大家。
她的美是病体支离的美,也是令卢平丹心醉的美。
这女子似是被卢平丹的热情吓到了,呆愣半响也没有言语。
卢平丹讪讪一笑,知晓自己唐突,便对着手指头,又耐不住性子问道:“请问娘子姓甚名谁?”
“我是......白郎君的妹妹,”她的嗓音比寻常女子更低沉,却是超乎意料的好听,“我名云疏,与‘薄雾浓云愁永昼’相对。”
卢平丹听不懂什么是“薄雾浓云愁永昼”,但她单纯觉着这名字好听,便笑着称赞道:“这名字可真好,就像......”
她拧了会儿眉,余光忽而瞟到蓝天。今天是难得的冬末暖阳天,万里无云。
她双眼一亮,急忙指天:“跟这天空一样!”
白云疏一怔,随后不可遏制笑起来。她笑着笑着,突然又咳起来,面色青白煞是可怖。
卢平丹本来痴迷于白云疏的美貌,谁曾想出这岔子。她急忙准备给人家拍背,手还没下去,一道高喝的清丽嗓音忽而制止她。
“等一下!”徐昭意提裙小跑,一旁的凝露比她更快抓住卢平丹的手臂,“你这样会让她更难受的!”
卢平丹讪讪收回手。她看着凝露从地上拾起一根枯树枝,叫那女子撑着,待女子撑好后,这才帮她拍了几下背。
白云疏的面色眼看着好转,卢平丹默默走到徐昭意身旁,好奇道:“为何要提前给她一根树枝?”
徐昭意看向白云疏,柔声笑道:“那你可要问问菩萨娘子了,立迟这个症状是她研究出来的。”
“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罢了。”白云疏撑着树枝缓了几分,简单解释一二。
“菩萨娘子?”卢平丹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徐昭意敲她额头:“阿姐昨日才说过的!”
“哦——昭意妹妹还挺关注你那个庶姐的嘛,我吃醋了。”卢平丹捂着额头,话风一转开始赖皮。
徐昭意抽了抽唇角,懒得理她,继续看向白云疏,“娘子这下可好些了?”
白云疏抚着胸口,苍白的唇微勾,轻轻点头示意。
徐昭意第一次见到比她还病弱的人,她沉吟一下,拍拍卢平丹的肩膀,叫她去搀扶白云疏。
白云疏连连摇头,后退时却因为太急,差点便摔了,还是卢平丹扶住她。
卢平丹仰头望着比自己高一整个头的白云疏,连连叹道:“白姐姐是吃什么长大的呀?怎么能这么高?我身边就没有这么高的小娘子......也不对!”
她不怀好意瞅了眼一旁观赏身高差的徐昭意,嘻嘻笑道:“昭意的姐姐比你还高!昭意连她姐姐的肩膀都够不到!”
徐昭意登时笑了,声线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平丹......若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偷跑出来的吧?”
卢平丹顿时闭嘴,老老实实将白云疏送进她指定的药房。
送入药房后,徐昭意却不急着走。她转而找张凳子坐下,托腮望着白云疏,笑眯眯道:“白娘子,我有一事不解,还望娘子解惑。”
白云疏命婢女带两人的婢女下去歇息,又亲自为两人倒水添茶,待袅袅茶香升起后,这才道:“徐娘子问吧,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昭意扫过她捏紧的指骨,眉眼带着无害浅笑:“白娘子不必紧张,我先前受过白郎君恩惠,一时不知如何回报,便想问问白郎君喜欢什么,我也好提前准备,届时登门道谢。”
“登门道谢倒不必了。”白云疏一顿,“兄长喜欢高记的肉松青团,若娘子想道谢的话,不妨买一盒青团交与我,我帮你送与兄长。如此也避免登门被人看见,误了娘子闺誉。”
“高记的肉松青团?他家确实好吃,艾草糯米皮软糯,肉松甜咸适中。”徐昭意视线紧紧罩在白云疏脸上,“最绝的是,他家似乎用的云记药铺的艾草,食之可温经散寒。”
白云疏讶然:“娘子还懂医术?”
徐昭意微微一笑:“观娘子面相,似是阳气虚衰、寒气内侵导致的体弱。我听闻云记药铺近日出了一种新药,专治这种症状......”
“阿妹!”一道雌雄莫辨的少年音打断她的话,一点红痣轻闪,骤然露出一张含笑观音面。
“两位娘子怎在阿妹这处?我竟不知你们有这交情。”
徐昭意扫过白轻落鬓角薄汗,漆黑眼眸闪过微光:“我与卢妹妹路过白娘子,觉着投缘,便不请自来坐下了,还望白郎君见谅。”
白轻落还待再说什么,一旁端坐的白云疏拍拍他的肩膀,又转向徐昭意。
“我身子弱,兄长一向不放心我,还望徐娘子见谅。”
徐昭意看着白云疏,她哪怕坐着也明显比白轻落高。虽说是妹妹,可那周身的淡然气度却更像姐姐。
“白娘子不愧为菩萨娘子。”她意味不明地笑笑,转身拉起一旁盯着白云疏发呆的卢平丹,“今日是我二位打扰了,还望白郎君与白娘子见谅。”
说完,她又冲白云疏俏皮眨眼:“我下次来,会带上高记的肉松青团的。”
“现在能吃青团?”卢平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一年只有四月份会吃青团,现下才二月初,怎么会有青团呢?
徐昭意瞥她一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别总惦记着那些吃的,咱们得走了。”
卢平丹眨眨眼,将视线艰难地从白云疏脸上挪开,一步三回头跟着徐昭意离开。
待满室芙蓉花香淡去,白轻落收回目光,皱眉看向白云疏:“方才那卢娘子......”
“她在路上救了我。”白云疏垂首饮茶,声线是一贯的柔和,“你呢?在宫里如何?”
白轻落揉着太阳穴,目光厌烦:“那贵妃娘娘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为我赐婚,将她那个深陷丑闻的表妹指给我。”
白云疏豁然抬首,声调却不变:“她许诺你什么了?”见白轻落皱眉不答,她又稳稳问一句。
白轻落嗓音淡淡:“以商户之子的身份入政事堂。”
政事堂乃朝堂核心办公之所,徐国公自战场归来后,便被授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勉强混进了核心文官圈。
平日下直后,他总会留会儿,与那些文官打好关系。
可今日他却是径自离开政事堂,连别人邀他喝酒也直言拒绝,回府便奔向青鹿苑。
“殿下,端贵妃才醒来便又要作妖。她准备往政事堂塞人!”
萧青越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把玩腕间银镯,笑容古怪:“云记药铺那小子?”
徐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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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怔,点头道:“现下政事堂三派形成平衡之势,听闻她想将那小子塞进户部,若真让她成功了,局势将对我们不利。”
政事堂现今由暗中支持太子的老臣、支持二皇子的贵妃派,和保持沉默的纯臣组成,看似是三派相互制衡,可纯臣派实际只听陛下号令,陛下的心从根子就是歪的。
他现下只是没提换储一事。若陛下真要提,那纯臣派便也不会那么中立了。
所以太子一派的人只能尽量往政事堂添自己人,而不能放任何一个非己派人员进来。
烛焰在琥珀色的眸底跳动,仿佛黄昏困住的最后一缕阳光,挣扎着散发橙红残光。
银镯撞上腕骨,凌凌作响。
“让她折腾吧,我自有打算。”
徐国公扫过对面人微阖的眸子,发凉脊背渐渐松缓。
“既然殿下有打算,那臣便不多言了。”
萧青越点点头,就在徐国公即将离开时,他忽而开口:“徐大人既是我名分上的父亲,便无需过拘于礼,以免外界看出端倪。”
徐国公一怔,而后更加恭敬:“殿下虽然放下身段亲近臣,但臣却不能忘了做臣子的礼节和本分。”说罢又行了一礼,这才告退。
萧青越目送徐国公远去,正欲收回目光时,又冷不丁望向窗外那架废置的秋千。
青鹿苑有架维护良好的秋千,据说是已逝梅夫人亲手给女儿搭建的。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才女,为了满足女儿愿望,笑吟吟磨破指皮,与下人一起动手完成。
萧青越初来青鹿苑就听闻此事,但一直没正眼看过这秋千。
如今他忽然想起昨日徐昭意胜利时,望向他的灼灼眼神。
带着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挑衅和野心勃勃,还有浮于表面的无辜自得。
他的内心顿时涌起几分说不上来的情绪。
徐国公与梅夫人为人清正,却养出徐昭意这般虚伪弄权之辈,实乃家门之憾。
萧青越缓缓走到秋千旁,蹲下身,细细抚过那块中央有着浅浅凹陷的黄花梨木坐板。
坐板边缘磨得圆润光滑,显然是常年有人乘坐。
他曾听婢女闲话过,这个秋千陪着二娘子从孩提到及笄,整整十年都能荡得很高。
可自他来府的前一个月,横梁锦绳的丝线忽然松散,不再能坐人了。
如今这秋千只能看,却不能荡。
“听闻二娘子曾想过修复秋千,却没料到府上突然来了个大娘子,还一下占据了青鹿苑。自此之后二娘子再没提过这秋千了......二娘子也是心伤了。”
“别提了,大娘子进府那日,不知哪个杂碎拿的青花瓷瓶,竟生生掉地碎成片片。那可是夫人留下来的,除秋千外二娘子最喜欢的宝贝!
二娘子难过极了,还亲自动手拾碎片、立雪坟。我也算是看二娘子长大的,她那双娇养的手从未受过如此大罪!”
婢女的窃窃私语犹在耳侧,萧青越抚过褪色的锦绳,忽而唤人买了根粗麻绳。
半个时辰后,他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麻绳,放地后开始拆秋千。
“大娘子!”
“娘子这不能拆!”
“这是夫人遗物!”
几个婢女叽叽喳喳惹人烦,萧青越淡淡睨了她们一眼,待人闭嘴后继续动作。
他生得贵气,手上动作却麻溜利索。眼看着秋千重新被修好,一团白绒绒的东西忽而糊进眼睛,刺得眼睛疼痛又酸涩,不自觉流泪。
萧青越啧了一声,不顾前去拿帕的婢女,抬手把眼内的绒絮搓出来。
原本蓬松的绒絮缩成灰白绒球,全身湿嗒粘腻,细看还拖着细长的半透明涎丝。
婢女战战兢兢递来绢帕,他却低笑一声。
“真脏啊。”
他慢条斯理地擦手,帕子浸了水,又擦得格外仔细,直将指尖搓得发红。
可那点污迹仿佛渗进了皮肤,怎么都拭不净。
柳絮那般纤细柔弱的东西,若不及时清理,便会日渐纠缠成团,徒惹人厌烦。
11. 药铺倒闭
徐昭意刚一回府,花尽便捧着一个精致食盒出来,垂眉问道:“大娘子今早给您送了些吃食,您现下可要打开看看?”
徐昭意讶然扫过食盒,摇摇头,任由花尽脱狐裘,自个儿思绪却渐渐远飘。
今早起床还未清醒,系统就急忙发了个查找男三身世的新任务。徐昭意无奈之下只得出门,于是便有了后面那些事。
她现在只能凭借白云疏的反应,猜测他们与云记药铺关系匪浅。云记药铺是京城第一大药铺,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奈何只是一介商户,始终登不上台面,连皇商也不是。
按理说身世查到这里也就够了,奈何系统始终没反应,被她催紧了才意思意思涨10%的进度条。
徐昭意百思不得其解,一路上都在想这些事。
“娘子!娘子?”
眼见徐昭意看来,花尽低头道:“大娘子来了,说是找娘子谈心。她现在被凝露拦在门外呢。”
顿了顿,她又道:“听闻大娘子还亲自动手将青鹿苑的秋千修好,没叫任何人帮忙。”
那架秋千......徐昭意心中泛起莫名滋味,面上却不显,只摸了摸花尽怀中的食盒,笑了笑,“不是说阿姐在门外吗?走吧,去迎迎阿姐。”
门被推开的刹那,天光挣扎着淡去,最后一丝夕阳正巧落在那道红衣如焰的身影上,晕出一副浓墨重彩的艳鬼图来。
“阿妹?”他的眼尾勾起一抹朱砂红,“那盒糕点味道如何?”
徐昭意又想起那架修好的秋千,唇边的话音一转,盈盈笑道:“阿妹才回府,还未曾打开过盒子。阿姐既来了,便与阿妹一道享用吧。”
面前少女若瓷娃娃般透明易碎,此刻却眸光闪亮,眼尾勾起不自觉的弧度。
倒比以前更有活人感。
萧青越欣然应下:“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徐昭意笑笑,带她去了会客的大堂,并在对面坐下。
“阿姐想同阿妹说些什么?”她用着惯常的温软笑容。
萧青越扫过花尽手上的食盒,抬首示意:“先打开看看吧。”
徐昭意见她如此,终于对食盒内的东西产生了一丝好奇:“什么糕点值得阿姐这般强调......”
话音在触见那团糕点时戛然而止。青绿色的外皮,软糯弹牙的触感,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二月初的青团。
见她惊讶,萧青越将青团往她那处推了推,耐心解释道:“我知阿妹想买青团,可这时节又不产艾草叶。为了满足阿妹心愿,我便去云记药铺买了些鼠曲草,花一早上时间才制成了这几颗青团。阿妹不若尝尝?”
他似是想起什么,又从袖中掏出一个折叠整齐的绢帕,小心打开露出青绿草叶背后的洁白绒絮。
“别说这鼠曲草虽无艾草苦味,可背后却爱长些绒絮,倒是格外像阿妹。”
鼠曲草又名清明草,可化痰止咳。但现在徐昭意看着它,却觉得嗓子一堵,半点没有医书里的神奇功效。
她是提过青团,但不是在府中,也不是在早上,而是临近中午在白云疏那个小药铺说的。
两者时间对不上,可偏偏结果如此凑巧,这让徐昭意不得不起疑心。
见对面少女沉默不语,萧青越又道:“阿妹不尝尝吗?”
徐昭意下意识露出一个柔和笑容,语调轻快:“阿妹方才被阿姐感动到了,这才怔了会儿神,还望阿姐见谅。”
萧青越微笑不语,只将青团往前边推了下。
徐昭意用指尖拈起一颗青团,小心咬一口,满嘴咸甜香味爆开。
青团被咬了一小口,外皮微微湿润,边缘握着的指尖却嫌弃微缩。
萧青越凝视这一切,缓缓笑道:“味道如何?”
“好极了。”
徐昭意将青团彻底吞下,黏糊外皮沾满口腔,被她细细咽下。
她唤来花尽,拿湿帕净手,笑道:“还是我最喜欢的肉松青团,阿姐有心了。”
“我这点心意比不上阿妹万分。阿妹上次送的金银花还未喝完,也不知阿妹在哪里买的,那效果真是好极了。”他揉着太阳穴,指尖蹭过眼尾胭脂,带着抹凌厉的红刺进徐昭意眼中。
她扯了扯唇角,面色照常温软,却是不语。
萧青越也不在意,他又将盒子往前推了推,这次盒子离徐昭意只有一线之隔,抬手便会碰倒。
“里面还剩三个,阿妹留着慢慢吃吧。”
徐昭意笑,将盒子抱在怀里,目送萧青越离去。待那片红色衣角彻底不见踪影,她这才扭头看向凝露,攥着盒子,指尖绷出点青色。
“把加派到青鹿苑的人暗中撤回一些,只留远处观察的那几人。”
凝露面色沉重,脆声应下。
徐昭意拂过食盒上精致的柳絮雕纹,顿了顿,转手交给花尽,温柔笑道:“放我寝居去吧,明日带给白娘子吃。”
花尽应诺离去后,大堂再无外人。徐昭意注视着指尖深深的月牙痕,心口发紧。
按说她已经阻断剧情,庶姐不可能再与男三有交集才对,可这青团又是怎么回事?
细密疼痛自心口处蔓延,渐渐覆盖全身,以至四处无力。
她靠着椅背喘气,缓了好久,这才能慢慢下地。
自绑定系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发病。
她那个庶姐倒真是深藏不露。
*
翌日清晨,还没等徐昭意出发去药铺,另一则消息便传了过来——汇祥阁白郎君正式入翰林院。
据传宋相连夜入宫面圣向陛下推举人才。陛下本不想应承,可随后看着宋相呈递的几首诗,又改了主意,御笔一挥便赐下了“翰林学士”一职。
朝野上下人心浮动,纷纷暗中打听那几首诗是什么样的,那个人又是谁。想来这个惊动朝野的人才,就是汇祥阁的白郎君了。
徐昭意若有所思抚过食盒絮纹,打开一瞧,三个圆滚滚的青团并一个玉露团,三青一白倒也凑趣。
她拍拍身旁花尽的肩膀,带着赞赏微笑:“我记得库房钥匙归你管吧?去打开库房,挑个看得最顺眼的东西给我。”
花尽怔然但也没多想,只低头应声匆匆离去。没多久又归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檀木雕花镂空笔盒。
徐昭意扫了眼笔盒,却没接,只笑道:“这是赏你的,你自个儿收下吧。”
花尽瞪眼,下意识想要推拒,一旁看热闹的凝露却已经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嘻嘻笑道:“你跟在娘子身边的时日短,不知道娘子的菩萨心肠。你可去问问,但凡被归为娘子自己人的,谁没几件娘子宝库的东西?花尽姐姐快收下吧,也省得娘子悄悄给你塞进房里。”
凝露嘴贫但讲得格外在理。徐昭意没好气瞪她一眼,揉揉太阳穴,没多时也附和一句:“凝露说得在理。”
凝露笑得花枝乱颤,引得花尽也发笑。
徐昭意气得敲下凝露脑门,却是挠痒痒的力道,半点没有威慑力。
待两人笑够了,她这才气咻咻道:“这次出门,花尽跟着我就可以了,凝露不准去!”
凝露双眼发光,大声应是。
徐昭意看也不看她一眼,拉着花尽就走。
因着卢平丹对白云疏奇异的喜爱,徐昭意犹豫一会儿,还是顺路溜去卢将军府,将困在府里安分一天的卢平丹提溜出来。
“爱死昭意了!”芙蓉花香还未到身侧,徐昭意提前一闪,比原来迟一秒被抱个满怀。
卢平丹得意捏捏徐昭意柔嫩的脸颊,力道很轻,但还是擦出了一道红痕。她懵逼看着自己的手,眸光歉疚很是无措。
“没事。”徐昭意混不在意笑笑,她天生皮肤薄嫩,红痕看着可怖,其实没一会儿就消了。
她虽说无事,可卢平丹依旧歉疚。因着这事,这一路上她倒没再折腾徐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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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徐昭意还没松口气,就在见到白娘子那个小药铺时屏住呼吸。
她头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小药铺,青瓦下悬挂着乌木牌匾,上刻“菩萨铺”三字,听闻是众邻里因着她一贯以来的免费治疗而自发送的。牌匾下方的木门紧闭,门外围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
白娘子遇上事了。
【凤凰游叠加任务:请宿主前往白家救人。时限一月,进度:0%】
听见任务系统音,原本对是否救白娘子一事心存疑虑的徐昭意顿步,开始思考对策。
“你们在这里干甚么?你们把白娘子怎么样了?”一旁的卢平丹早已冲出去,柳眉倒竖怒喝。
那几个家丁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最为壮硕的走出来,手臂粗壮、肌肉隆起,一看就不好惹。他块头大,凶神恶煞望来时,大片阴影铺面。
“你们这些小娘子没事找我家娘子作甚?”
他凶,卢平丹也不甘示弱,叉腰道:“我们是白娘子好友,怎么从没听白娘子说过你们?”
其实她们也才认识两天,可为了以防万一,她得诈一炸这个家丁,看他有没有骗人。
壮硕家丁懒得解释,粗壮手臂若树干扫来,带起一阵刀刮似的风。
哗的一声,他被平地抡起,一下砸向地面。
卢平丹接过婢女小舟递来的绢帕,仔细擦过手指,把指尖擦红后,这才扫过剩下一众家丁。
“我怎么从没听白娘子说过你们?”
众家丁瞅瞅艰难起身的壮硕家丁,又看看气定神闲的卢平丹,有人已经有了想法。
“娘子误会了,我们都是夫人的家丁,夫人平日满地跑,两位娘子没见过我们实属正常。”一个中等身高的家丁出列,卑躬屈膝说着。
“夫人?”徐昭意喃喃。
“是,两位娘子既与我家娘子交好,应该也知晓她是云记药铺当家夫人的女儿。云记药铺有些特殊,当家的三年前逝去,此后夫人便承担家主一职,年年天南海北到处跑,团圆饭也难得吃一回。是以两位娘子没见过我们,那再正常不过。现下封锁药铺,实乃夫人迫不得已之举。我家娘子即将成亲,再来义诊,恐不大好。”
“白娘子就要成亲了?”
“如此便谢过贵府管事了。”
徐昭意客气笑笑,拉起一旁干瞪眼的卢平丹,转身疾步离去。
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后,卢平丹迫不及待问道:“为什么不再继续问了?谁家母亲会封锁女儿药铺让她成亲?这明显不对劲嘛!”
“你觉得不对劲的事情,别人也看得出来。白娘子救这么多人,很多人都是她的街坊,可为何他们没有出来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为白夫人是白娘子的母亲,她带自己女儿回家成亲没有任何问题。这是私事,别人很难插手。更别提门口只有些大汉守着,没有任何挣扎痕迹,这说明白娘子是自愿的。”
徐昭意一口气说完,有些心悸,又道:“我知你担忧白娘子的下落,我也担忧,你且听我一计。咱们去翰林院找白郎君,那日他在乎自己妹妹的神情你也看见了,他若是知晓这件事,定不会善罢甘休。”
卢平丹听闻觉着有理,便也不再闹腾,只在徐昭意能承受的范围内又加快速度。
徐昭意走得急,心跳得愈发快。恍惚间,她感受到一股探究的视线自身上划过。
她摇摇头,甩开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扶着花尽的手加快步子。
两人一股脑走到翰林院,一派婢女打听,却发现白轻落也被母亲早早唤回家。
兄妹两人都被母亲带回家,一副山雨欲来的态势。
徐昭意直觉她漏了一个关键信息点,奈何身体不给力,长时间的剧烈运动让她头脑发胀,几欲昏厥。
正午阳光被切成几块散落四周,天旋地转间,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淬着冷意出现在她眼前,连纤长睫毛也染着金光。
12. 白家迷踪
她被接住了。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下,被比她高了半个脑袋的姐姐单手抱住、扶起,还客观点评了句:“太瘦了。”
徐昭意面无表情稳住身形,后退一步,唇角弯起完美弧度,直视萧青越。
“谢谢阿姐。”
“但阿姐怎么在这里?”她语调很平,只能从尾音细微的波动处听见端倪。
萧青越弯起眼睛,瞳里似冰化水:“路过。”
“你们现在关系这么好了吗?”卢平丹忙不迭跑到徐昭意身边,视线在乍然如沐春风的人面上打了个转儿,凑近她耳边疑惑问道。
“这个问题得问阿姐。”徐昭意盯着萧青越笑,“阿姐跟了我们一路,是想干些什么呢?”
那竟然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有人用探究的视线尾随了她们一路。
这人就看着她们狼狈走路,也不提捎她们一程,等她快狼狈晕过去了,这人才施施然扶她起来。
心脏处又泛起细密疼痛,好像一遇上她这个阿姐,她的心脏就要受罪。
这般一想,徐昭意唇边笑意加深,愈发温软:“可是父亲有什么吩咐,叫阿姐来唤我?”
出人意料的,萧青越并未顺坡下滑,反而往前一步,在离徐昭意五个拳头的位置停下,微微俯身,轻声道:“你们不是要找白家兄妹吗?我可以提供线索。”
徐昭意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平常人说这句话,眼底不是有所图就是笃定。可偏偏她这个所谓的姐姐,眸底一片荒芜,好似一时兴起,根本不在意她的回应。
她向来能屈能伸、处事圆滑,旁人形容她为闺秀典范不是没有原因的。寻常闺秀阴阳她,她只掩唇一笑,以礼相待;自家下人不服管教,她只以理服人,恩威并施;宗室子女为难她,她只借力打力,以智破局。
可如今遇到姐姐后,她的一切功力都仿佛失效了。她不再不动如山,反而像个失败者那样,心底涌上一股无能的挫败感和不满。
“不用,”徐昭意稳定声音,面上微笑,行了标准一礼,“阿妹不敢劳烦阿姐。”
萧青越眨眼:“阿妹真的不要吗?若这次不答应,阿妹下次再来问时,我当是要收些报酬的。”
他越这样说,徐昭意心底的火越旺。她猛然抚过面前人垂落的发丝,拉近五个拳头的距离,指尖擦过耳尖,将他的发丝挽在耳后。
没等他推开她,她率先后退几步,冲着怔神的萧青越摆手:“阿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随后拉起卢平丹,招来花尽和小舟,一群人往一旁歇脚的茶馆走去。
茶馆内热热闹闹的,往来之人不是穷翰林、贫监生,就是赚了点小钱的小商户。
现下乃下朝时分,人们簇在一团,讲着方才的笑谈。
“大家伙儿可看见了?那白学士竟这般怕自家老母,不过一句‘夫人请少爷归家’,他竟立刻抛下与咱们的约定,马不停蹄跟着那管家走了。”
“那可不,就是不知那宋家娘子知晓此事后,是否还愿意嫁给这等窝囊废。”
“这怎么能叫窝囊废呢?本朝以孝为先,白学士孝敬老母,乃我等之榜样......”
“各位大人打扰一下,请问白大人跟着管家往哪里走了啊?”
一道柔和声音插进来,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眉眼清丽的华服少女探头望来,她的身后还站着两个美若天仙的娘子。
众人一时看呆了去,只原先被打断的人喃喃道:“东边......”
花尽点头致谢,随即小跑到两位娘子身边,领着她们离开。
“此等美人,竟也是来找白学士的......”
“白学士再怎么说,那也是陛下钦定的大才子,与我等终究不同啊!”
此话一出,众人静默片刻,纷纷闷酒消愁。
另一侧的花尽带着两位娘子往东边走,可越走人烟越稀少,到最后巷子走到尽头,她们面前便只剩一道巍峨朱墙。
墙根爬满苍苔,泛着湿漉青黑。一座孤宅在墙后沉默矗立,高挂牌匾上,“白家”二字刷金漆,高门绿环、佛语檀香,出墙槐枝虬曲如鬼手,风过摇新叶,落在阶前青石板上。
明明是正常高门大户的模样,偏偏只闻梵语声,不闻沸腾人声,檀香浓郁到诡异。
尽管早春渐暖,卢平丹裸露在外的肌肤依旧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她摸了摸手臂,平生第一次没了艺高人胆大的念头,只想快点回府。
徐昭意瞧出了其余人的不安,凝神打量了“白家”两字,觉得有些熟悉,却也不知在何处见过。
她到底转身,带几人买了点糖糕,慢吞吞地吃回府。
后续几天她没再叫卢平丹,只带了凝露再来打探。可惜这座宅院附近没有一户人家,这座宅院在这几天里竟也没有出来一个人。
她不死心,又去稍远的巷子里打探。巷子里的住户很热心,有些话翻来覆去的讲,却只得到了几个已知的消息:
一、白夫人是寡妇,继承丈夫产业后,让俩孩子全都改姓白。
二、白夫人信佛,每次经商回府,不是布施就是念经,基本没有别的爱好。
这些信息看似有用,却对找人毫无益处。徐昭意咬着玉露团,盯着天色从昏黄到漆黑,这才净口起身,带着凝露施施然往青鹿苑走。
漆黑天色蒙人双眼,凝露提着小灯,一路不住看向徐昭意。
半响后,她忍不住道:“娘子真要去找那人?”
这么些天来,她虽对青鹿苑那位改观了不少,却是唯一一个还没改口叫“大娘子”的人。
“死马当活马医吧,”徐昭意柔柔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无奈。
“便是阿姐故意误导我,我也只能给她送一份谢礼了。”
“娘子太心善了......”凝露戛然而止,瞪眼望前方。
徐昭意顺着视线看去,只见黑红衣裙在空中旋了一圈,树枝震动,新叶铺了满地,咔嚓声此起披伏,走来一个高挑妖冶的女子。
这府上,乃至整个京城,都找不到这般偏爱黑、红、紫三色的娘子。
是她的庶姐。
“阿姐你在干什么?”
“无论我说什么,阿妹都准备给我送谢礼?”
徐昭意一顿,盯着那对在黑夜里依旧泛光的琥珀眼珠,微笑不语。
萧青越视力极好,哪怕是黑夜,他依旧看清楚了对面人唇边细微的弧度,以及眸底的轻微情绪。
他也站定不说话。
两人对视良久,气氛古怪复杂,逼得凝露没办法,不得不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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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这是在黑夜中表演倒挂树梢?”
徐昭意一怔,视线下移。对面人长胫如鹤,却比鹤更灵活。
“在练武,”萧青越匆匆结束话题,“阿妹不是找我有事?”
徐昭意沉默片刻,解迷团的欲望战胜对庶姐的求知欲,于是不再犹豫,跟着萧青越进院落。
路过秋千时,她忍不住瞧了眼,又即刻收回视线。
萧青越笑了笑,将门推开。
徐昭意刚一进去,就瞥见桌上的蛇纹匣,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在心底蔓延。
指尖蹭过桌面,她抢先开口:“阿姐竟把它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萧青越扫过蛇纹匣,竟笑着抱起它,抚过复杂蛇身,玉质嗓音泛着几丝愉悦凉气。
“这可是阿妹送与我的第一样东西,我定要放于桌案上,朝夕窥察以证阿妹好意。”
窥察......徐昭意蜷了蜷指尖,觉着这人不愧是常年走镖的,什么词都乱用。
“阿姐这般重视妹妹心意,阿妹真是受宠若惊。”她最终只道。
萧青越将蛇纹匣放回桌面,将月牙凳递给徐昭意,随后看向凝露。
徐昭意点头,凝露抿唇,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对逐渐紧闭的木门虎视眈眈,似是下一刻就要越门而入。
徐昭意笑了笑,与萧青越同时坐下。
“阿姐几日前说有白家线索,不知是什么方向的线索?”她笑说,“阿妹这几日也差了不少东西出来,不若阿姐先告知阿妹方向,阿妹才好知道线索重没重。”
萧青越睇视良久,意味不明道:“阿妹对我如此放心,我也不得不给阿妹透点消息了。你这几日走访,想必也见识到了白家的檀香缭绕吧?都说白夫人信佛,可她为什么信佛,却无一人知晓。”
布施念经......徐昭意脱口而出:“悼念亡人?”
萧青越点头,语带诱哄意味:“悼念谁?”
徐昭意第一反应是悼念白夫人的丈夫,但转而一想,她成寡妇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孩子改为“白”姓。虽说民间这般做的寡妇大有人在,可大都是与丈夫有仇怨的才会这般作为。
她蹙眉许久,终是道:“白夫人的丈夫,云记当铺原大当家。”她还是顺从了直觉。
萧青越奇道:“你不觉着怪吗?”
徐昭意睨着那双迷雾般的狐狸眼,视线回转,忽而唉声叹气:“夜已深,阿姐要再不说,父亲只怕要来了。”
就凭徐国公对庶姐的重视劲儿,这句话真有可能成为现实。
他会害怕原配女儿对外室女不利,只要想想,她就想笑。
但她压下了笑意,只柔柔睇视,瞧不出情绪。
萧青越无奈点头:“确实是云大当家。”
“那这与救白家兄妹有何关联?”徐昭意敏捷反问。
“那这一切,都要从背后的谜团说起了。”萧青越撑着下巴,“但阿妹还记得我几日前说的话吗?再后面的内容......”
笑音朗朗:“我当是要收些报酬的。”
徐昭意一眼望进那双琥珀色的狐狸眼里,烛光昏暗,月光冷意穿缝而来,点点落于眼角。
她这才发现,他的眼珠不是存粹的琥珀色,还带着点沉郁的暗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