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5号疏导室也没有很忙,接诊的多是之前看过的病人。她基本了解他们的问题,但不是所有病人她都了解,比如罗彦。
他真的很有研究价值。
翻看昨天整理的信息,从第一天的抗拒到昨晚依旧只能完成表层疏导。最好的一次是晚宴那天,虽然有抗拒,但完成了深层疏导且醒后没有不良反应。
由此可见,他对自己的精神力是可以接受的,可接受度又在范围内波动。看起来不是学姐所说的恐慌,倒是别的情绪。
他工作时间短,遇见的病人却不少。脑域科的病人十个有九个会抵触,剩下一个是拒绝。
精神力在脑域中形成的的图景算身体的一部分,折射创造者的另一面,反映真实情绪。疏导师疏导的同时也能窥探他们的隐私,因此放松也代表着要承担被看穿的风险。
罗彦是主动要求疏导的,如果不是因为再次接受疏导而恐惧,是否能理解为他抵触别人看见真实面。可之后几次的试探都没被强硬拒绝,为什么一次过后就不行了。
难道还是信任问题?
她在圈起的地方打个问好,开始转正后第一次摇人,但现在还有别的事,她只能发消息。
“请23号患者孟婌到5号疏导室就诊,请23号患者孟婌到5号疏导室就诊。”
长发微微卷曲,披在身后,咖色羊毛大衣下是长款连衣裙。她安静地推门进入,那张脸和里面的医生有几分相似。
孟安接过新出来的精神力检测单,过了会儿说:“有点高。最近什么感觉?”
“累,失眠,能听见很多声音,很轻,就连呼吸声都让我烦躁。”
孟婌疲惫到没有说话的力气,自从经历过袭击,她就睡不着觉,耳边全是平常听不见或听到也不在意的声音。神经每时每刻在绷紧,松不开,断不掉。她想孟安给自己看看,在外面等着,感觉坐在那里就会平静。
“放松。”孟安轻声说。
听诊器在胸前移动,胸腔随着医生的靠近加快起伏。近在咫尺的脸让孟婌无法放松,反而焦虑地扣起指甲。
她瞥见中领下纤细的脖颈,血管在眼中变得清晰,正强有力地跳动。瞬间,她有了掐上去的想法,手指用力蜷缩。
抵着的头在此时抬起,孟安摘下听诊器,已看出问题,道:“想攻击我。脑域到达承受临界值,无法控制精神力的表现。混乱程度不重,先进行两周疏导。有想要的疏导师吗,没有的话我给你开张单。”
“听说你在为罗彦疏导,忙吗?”孟安问。微微睁大的眼睛,搭配尾端下垂的眉。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经常看见这样的表情,每次都感觉挺可爱的,但仅限出现在孟婌脸上。眼镜后的眼弯起,孟安轻笑道:“最近不忙,之后说不准。我的学弟娄见章那还有位置,介意吗?”
“他好说话吗?”
“慢热,熟了就是话痨。爱打游戏这点和孟鸿楷一样。”
“嗯,那罗彦好说话吗,之前宴会上看到他板着脸,脾气不好的样子。他会骂你骂,会挑刺吗?听别人说他脾气特别特别差。”
孟婌说着抓住医生的手,担心她掉入虎口。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双清澈的眼便让人一眼看见她的心。
孟安好笑地拍拍对方的手,围绕在周围的精神力顺势安抚她的情绪。她的语调依旧没有起伏,平静阐述事实,“他对自己人挺大方,包吃包住,见面就是支票。”
“那还好,”孟婌吐槽,“他家公司那么大,我们也见不着真假。你今天忙吗,看后面的号没什么剩。我等你下班,一起吃饭?”
“不忙,你”
“孟医生!”
“现在忙了,下次约。”孟安站起来,问冲进来的护士,“怎么了?”
“患者14周岁,A级,先天性心脏病。原定今天下午进行心脏移植手术,在1号疏导室进行术前疏导时脑域忽然超负荷,出现等级提升现象。家属已签字,手术同时进行,但在职医生等级不够。”
护士飞奔拦停即将关闭的电梯,和医生挤进去。娄见章已经站在里面,因为紧张而手抖,拿起手术刀时却稳得不像电梯里的人。
但所有人都在紧张。
刚出的结果让众人神情凝重,脑域超载引起的颅内高压和脑出血,心脏更不用说,本就脆弱,现在更是漂在水上的纸。
心外科的医生精神力等级高点的还能穿着手术服直接上,差点的必须穿上隔离服,避免被躁动的精神力影响。脑域科医生的精神力属于特殊类,倒不会受到影响,还需要持续释放以避免场面失控。
然而这样的大场面光靠手术室里的疏导师轮流疏导是勉强的,尤其是还要进行手术。
手术刀沿标记下切开皮肤,孟安凝神锁定出血点,同时还要注意脑域的位置。虽说他们日常主要负责疏导,但其他方面的知识也要学,特别是脑部方面,要扎实到去了神经外科也得行的程度。
以新世界的到来为节点,在大脑第二次发育后,人类在脑部发现新组织。乒乓球大的组织对能力有加持作用,赋予天赋,被发现后一直是重要的研究课题。人类开始尝试刺激该区域,达到不同的目的。
可紧随其后的第三次发育,脑死亡的风险增大,精神力的出现仿佛另一种心理疾病,没办法痊愈,只能缓解。这成了真正的进化,优胜劣汰,而淘汰的人口数量对人类社会来说是灾难性的。
人类干预必不可少,削减精神力等级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而正在干预这场生死的医生们紧张得满头是汗,手上的动作不敢快更不敢慢。
随着大脑被轻轻拨开,露出藏在里面的脑域。他们配合着将探头小心翼翼地送进去,取走一点组织。它立刻如没有固定形态的能量体,攀附在设备上,被孟安放入容器内。接下来就是引导脑域与容器建立链接,再将链接度降到最低。
此时时间是16:53,链接还未建立,供体心脏的连接尚未完成。
感受到精神力的释放到达极限,孟安立刻让出位置。娄见章迅速接过主导权,完成未完成的部分。
18:41,手术结束。众人跟瘪了的气球似的,疲惫地趴在休息室内。陪同进入手术室的人工智能立在相关科室的主刀医生旁边,不断打印这场手术的述职报告,交由医生确认签字。
心外科的医生疲惫又羡慕地说:“跟你们脑域科拼了,天天早早下班。”
娄见章笑比哭还难看,“晚上不好好休息,第二天是看不好病人的。在病人面前来个精神力罢工,会被投诉追杀,同事暴打。”
增加同事工作量的人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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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道理在哪个行业都不变。
“师姐,有人来接你吗,要不要我送你?”
“应该有,走回去也可以,我现在住的地方离医院近。”孟安回着消息,起身和师弟回疏导室拿东西。
此时天已大黑,春日的晚风随和但凉。街道灯光璀璨,医院急诊二字在她身后发光。
她将领子往上拉,走入这夜色。身上的消毒水味被风吹淡,口腔里的糖果开始融化,早上的那句【我有一个问题】得到回应。
对孟安转正后的第一次摇人,蔡虞表现出旺盛的好奇心:【什么问题这么难,你居然想着问我了?】
孟安打去电话,“关于罗彦,怎么能让他完全信任我。他接受过我的深层疏导,可现在又不愿意。现在也不能说是抗拒,总之我暂时读不懂。老师你这么有经验,应该有办法吧?”
“没有。唉,他是个让人头疼的患者啊,不然老师当年也能看见成功的希望。说到底还是和经历有关,这样,你抽空带他来一趟,我们几个帮你看看。催眠试过吧,他能接受的话先用着。”
蔡教授声音中带着无奈,长长的叹气,连建议都没底,听起来已经知道结果。这也不是大问题,至少他觉得罗彦没做点什么才不正常。
孟安却说:“试过了,他把我推开了,但赵戍云和娄见章都试过,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很奇怪,我还来不及做什么。”
的确没来得及做什么,对方呼吸停滞了一下就把她推开了。
“听起来挺正常的,”蔡虞想了想,“他脾气差是公认的。什么结果还是带过来看了再说。”
“他脾气真这么差吗?”
“对别人不知道,对医生是挺差的。对你嘛,你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对你应该不差。加油,老师看好你,资料过几天整理好发给你,这次的二作能不能成就看你了。”
老师你能不能管管学生的死活,再想二作啊。电话被挂断,孟安无语地想。
忽然,一束光照得她睁不开眼,昂贵的汽车停在身边,高挑的男人降下后排车窗。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像极了那晚月光洒落时的模样,但现在他看起来像个人。没有表情的脸也不是板着的,可能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脾气不好,故意摆张臭脸。
罗彦递去点心,装作不经意地问:“手术成功了吗?”
“嗯,具体要等度过危险期。你很关心?”
“这么明显?”
“你的精神力溢出来了,”孟安提醒,现在充斥着精神力的车简直是普通人的地狱,“医生会全力救治病人,但死亡不可避免。”
“不一定,遇见庸医,可以避免的死亡也能成为不可避免。”
他突然心情不佳,连精神力都带着压迫。可疏导师已没有精力安抚,将边上的车窗降下。
风一下子从缝隙涌进来,冲淡车内香薰。她忍不住闭上眼,过使用的脑域令她昏昏欲睡。恍惚间,她感受到身边人再动,带着薰衣草香的外套落在身上。
莫名想到萧荣枝衣服上的香味,想到挂在书房里的雪景。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眼熟,是罗彦的精神图景。晴朗的冬日,阳光下的雪地洁白无瑕,矗立在远处的建筑是一座古堡。
他根本不建议别人分析他,就是单纯的不愿意深层疏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