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还未进入12月，陈嘉已经穿上了薄棉袄。好在新租的房子有直达公司的地铁，她不用再公交转地铁再骑半个小时单车了。
周一刚到工位坐下，人事经理就跑了过来，凑在她耳边神神秘秘的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陈嘉今天来得早，这片区域只有她们两个人，实在没必要这么小声。
“怎么啦？”
“你升职啦！”人事经理干脆在她旁边坐下，手里拿着工牌玩，“昨天我们老大在群里让我写任命文件，估计今天就会通知啦。”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经理的底薪不仅比小组长多了3000块，而且公积金也会适当提升，等她买完房还款压力也会小很多。
“记得请客哈~”
“好的。”陈嘉笑了笑，“快去写文件吧。”
任命文件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发出来的，杨慧欣第一个发现，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哇！嘉嘉姐，快看大群信息！”
“陈嘉姐，你升职啦！”杜恩年也看到了，火速点了一个大大的赞，很快就有其他同事跟着点赞。
陈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他们俩小点声，周围坐的可都是公司的人。
特别是设计一组的组长就在杨慧欣背后，论年龄和资历本该比陈嘉更早升上去。
手机震了一下，是杨棋路的短信。
【恭喜升职，下午上班来我办公室一趟。】
陈嘉放下筷子，指尖飞快打出几个字。
【收到，领导。】
“哎，世道变喽，不管你是智商高还是情商高都不如一张脸长得好！”
“刚进公司的时候攀着杨总，现在找到更大的靠山了，以后怕是要越过杨总了。”
“可不是...”
“哎，你们小点声，人家现在升职了，小心被她听到以后给我们小鞋穿。”
“没事，刚看她下去买奶茶了...”
茶水间里面的几个男人聊的投入，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的陈嘉。她没出声，还贴心的帮她们把门给关上了。
声音最大的那个人，半个小时之前还特地过来恭喜她升职，当时他脸上的笑容真诚又热情，陈嘉误以为他是真心的。
给大办公室的人分完奶茶，陈嘉拎着单独的一杯去了总监办公室。
杨棋路正在午休，听到声响睁开了眼睛，拿起一旁的眼镜戴上。
“杨总，请你喝奶茶。”
杨棋路起身帮她拉了一把椅子，“谢谢，坐下说。”
“三组一直没有正式的小组长，我的意思是以后二组三组都由你负责。至于一组...”他特意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桌上提前晾好的茶水。
“一组的马组长经验比我丰富，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跟他学习。”陈嘉从进江素就跟着杨棋路，明白他喜欢平衡人心，爱惜羽毛，有些事自己主动表态比他提出来效果更好。
果然，杨棋路满意地点了下头，“陈嘉，以后要叫你陈经理了，好好干，我这个位置给你留着。”
“如果没什么事我出去工作了杨总。”说罢，她就准备起身。
“别着急。”这次，不止是门，杨棋路连百叶窗都拉上了。他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陈嘉，知道为什么给你升职吗？”
“不知道。”
“桔安的宋总有意把明年一年的业务都交给江素，但前提是对接人必须是你。”
杨棋路看着陈嘉那张在工作时很少有表情波动的脸，继续说，“陈嘉，我从不过问属下的私生活，但是这件事关系到公司的利益，作为你的直属领导，我有责任提醒你，如果合同签了，不管你和宋总之间发生了什么，作为乙方，你都必须履行合同内容。”
“公司可以给你升职，当然也可以再让你回到起点。”
陈嘉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静默了一会，她说，“杨总，我没有办法接下这个项目，具体原因我无法告知，请你谅解。”
“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可以考虑几天。”
“我已经考虑好了。”
“好，我知道了。”
出乎意外的是，杨棋路的反应很平静，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桔安的项目动辄千万，他这态度也太随意了些。
“后面的事我会处理，你回去工作吧。”
晚饭陈嘉请杨慧欣杜恩年还有三组的三个人去外面吃，餐厅是杨慧欣选的，距离他们公司很近的一家连锁火锅店。
吃饭的时候，宋谦言打了电话过来。
宋谦言，“怎么不回信息？”
火锅店人满为患，热闹且嘈杂，他们旁边的桌子是一家人给小孩过生日，服务员正举着牌子在唱生日歌。
陈嘉捂着手机，“在和同事聚餐，没有看见。”
宋谦言，“位置发我，我去找你。”
挂掉电话，杨慧欣立刻八卦的问，“是男朋友吗嘉嘉姐，我听到了一个帅哥的声音！”
杜恩年，“光听声音就知道是帅哥，你也太肤浅了吧！”
杨慧欣懒得理他，继续追问，“是不是啊嘉嘉姐，他让你发位置是不是要来找你，让他来，我要看帅哥！”
陈嘉吃了一口土豆片，说，“要让你失望了，不是男朋友，一个甲方。”
“啊。”杨慧欣愤愤的猛吸一口可乐，抱怨道，“现在的甲方真是太恶心了，真把自己当上帝了，知道我们在聚餐还要过来。”
三组的人对此也深恶痛绝，“我上个甲方才奇葩，设计稿改了八遍，最后告诉我还是第一版最好！”
“还有我那个，居然让我去他公司给他打扫卫生...”
“陈经理，你那个什么甲方，让他过来，我们好好会会他。”
陈嘉没有回宋谦言的微信，招呼着其他人继续吃菜，自从李小芸过生日那天，他们再没有见过面，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们应该退回到甲方乙方的位置。相比七年之前的陌生人，这个结果她应该满足了。
——
陈嘉没有想到陈璨会单独约她，而且是带她去看谢舒瑶的话剧。
她打完卡下楼的时候，陈璨已经和一楼服务台的女孩子打成一片，他买了两大兜零食，见人就发。
有个小姑娘问他是不是来接女朋友下班？
陈璨扬着眉毛，嘴角已经咧到太阳穴了，“我还是单身呢。”他眨眨眼睛，补充道：“母胎单身！”
服务台的几个小姑娘捂着嘴偷笑，陈璨把手机二维码放在服务台上，挨个加她们的微信。
“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联系我哈~”
陈璨生的俊俏，一身行头加起来可以在江城买套房子，腕间的机械表更是价格不菲，勤勤恳恳在写字楼里上班的小姑娘被他迷得晕头转向，还不知道名字就已经哥哥哥哥的叫起来。
陈嘉实在不忍心打扰他们，拎着电脑包站在一旁默默等着，直到陈璨先发现她。
他依依不舍和服务台几个小姑娘挥手，“今天有事情，下次过来给你们带下午茶哈~”
上车后，陈璨把仅剩的一包薯片给她，“坐好咯，咱们出发啦~”
话剧是7点开场，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6点55分，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VIP座位。
谢舒瑶不愧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毫无宣传的话剧居然座无虚席，陈嘉摘下围巾放在腿上，她旁边还有一个空位。
开始了，座位席的灯光暗下来，场内唯一一束灯光打在谢舒瑶的身上，她今天穿了一件素色旗袍，身段玲珑，腰肢盈盈一握。
一段旁白之后，演员陆续登场，男主角应该是新人，面生得很，但是演技很不错，台词非常有感染力。
陈嘉看的太过专注，导致宋谦言什么时候来的她都没有注意到。
鼻尖嗅到一丝熟悉的淡叶香，陈嘉余光扫了一眼，宋谦言微抿着唇，正襟危坐。
他的手搭在两人座位中间的扶手上，陈嘉看了一眼，居然下意识想要握住。
令人压抑的沉默是他先打破的，“你也来看话剧？”
“嗯。”
简单又无聊的对话结束后，陈嘉已经没了看话剧的心思。展厅的装修过半，顺利的话这个月底就可以完工，这半个月，他们除了偶尔在微信沟通一下展厅的进展外，并没有见过面。
他好像瘦了，眉眼更加锋利，明明一直看着台上，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四周薄雾萦绕，鸟语花香，如在仙境。
陈璨翘着二郎腿，笑容放肆，“怎么样？”
陈嘉：“很漂亮。”
陈璨探过头又问：“你觉得呢老宋?”
宋谦言神色不耐，伸手把他的脑袋推了回去，“故弄玄虚。”
“切，没品味。”
碍于谢舒瑶的身份，晚饭是在他们上次打牌的会所吃的，谢舒瑶还带了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助理，另一个是她的好友。她换下戏服，穿了一件白色的薄款羽绒服，脸上的妆没有卸，灯光一照，明艳又大方。
陈嘉并不善于和陌生人寒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位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倒是谢舒瑶，看到她后眼睛亮了亮，笑意盈盈道：“宋总，给我们介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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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呀！”
“陈嘉，江素的设计师。”
谢舒瑶的表情十分耐人询问，“陈嘉，真好听，是哪个嘉？”
陈嘉：“嘉年华的嘉，谢小姐很漂亮，我前段时间看了你演的电视剧，演的很棒！”
谢舒瑶笑的声音很好听，风铃一般清脆，“谢谢，我指着它拿个影后呢~”
陈嘉很真诚的说：“你一定可以的！”
幻想中针尖对麦芒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陈璨看着这两个相谈甚欢的女人，有点郁闷的看了宋谦言一眼。
“加个微信吧陈嘉，等我当上了影后了第一个告诉你！”
陈嘉从包里拿出手机，“好啊。”
谢舒瑶一边扫码一边问：“需要签名照吗？”
陈嘉：“需要！麻烦你多帮我签几张，我好几个同事都很喜欢你！”
谢舒瑶好像不太相信，“真的吗？”
陈嘉肯定的点点头，“当然啦！我在公司见过最多的电脑屏保就是你！”
“好咧，那等会吃完饭我让助理多给你拿几张！”
菜是陈璨提前就点好的，他们一落座，几个服务员就推着小车来上菜了，川菜粤菜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谢舒瑶看着陈璨：“陈少爷今天破费了啊~”
陈璨笑嘻嘻的，殷勤的帮她倒茶布菜，“那必须的，毕竟是宴请我们未来的影后嘛！”
许是为了保持身材，谢舒瑶只吃了几口青菜就把筷子放下了，双手撑着下巴看他们，视线一会落在宋谦言身上，一会落在陈嘉身上。
突然，她端起酒杯，“陈小姐，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是我觉得你好亲切，喝一杯吧，敬我们的相识。”
陈嘉端起酒杯站起身，一饮而尽。
陈嘉不善饮酒，虽然只是很小一杯，但还是免不了咳嗽了几声。宋谦言嘱咐候在一旁的服务员上一碗百合莲子汤，要热的，少放点糖。
因为只要了一碗，服务员端上来的时候不知道给谁，宋谦言站起来，亲自放到陈嘉面前，声线柔和：“喝点热的。”
谢舒瑶撇撇嘴，语气微酸，“宋总好小气，一碗汤而已~”
宋谦言原本不想理她，但看到陈嘉坐在一边，不好把气氛闹得太僵，又去门口让服务员再上几碗莲子汤。
吃了饭，谢舒瑶要先把脸上厚重的妆卸了，避免闷痘，其余几人只好闲坐着等她。
已经十分钟过去了，谢舒瑶还没有出来的迹象，陈嘉只能去外面的卫生间。
宋谦言有些不放心，跟着她起身，“要不要我陪你？”
陈嘉：“不用，我很快回来。”
谢舒瑶带来的小姐妹原本一直窝在沙发里玩手机，见到这一幕突然笑了两声，“你对女朋友可真好，第一次看见上厕所还要人陪的。”
这是个刚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小姑娘，长相清秀，身材娇小，在话剧里演谢舒瑶的妹妹。
宋谦言没有理她，陈嘉刚走，谢舒瑶就出来了，她和助理使了个眼色，屋子里瞬间就剩下她和宋谦言两人了。面对她一步一步地逼近，宋谦言依旧面不改色的坐在那，手里把玩着陈嘉围巾上的流苏，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呵，认识这么久我居然不知道宋总是这么绝情的人，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谢舒瑶卸了妆之后少了几分精致，多了几分清丽，红唇轻启，控诉着眼前的男人。
屋子里安静极了，宋谦言听了这话，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演技不错谢小姐，我刚刚差点以为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负心汉！”
谢舒瑶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他，“难道不是吗？”
“一年前，我为什么自降身价给你们公司当代言人，你心里不清楚吗？！”
宋谦言哼笑一声：“原来是秋后算账，是我当时代言费给的不够吗？嗯？”
谢舒瑶特地从他背后绕过，手指在他后背抚过，只可惜西装外套线条冷硬，就像他那颗怎么都捂不热的心，“宋总不愧是生意人，过河拆桥这么不留情。”
“我认为我们只是商务合作的关系，合同已经到期，应该好聚好散！”
“陈嘉，张文佳，唇下有颗痣，宋总我对你的那个白月光还真是好奇呢...”
她话还未说完，宋谦言已经起身离开，陈嘉出去已经一会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打开门，陈嘉正站在门口，笑容轻松又随意：“陈璨说要去江边放烟花，你们去吗？”
她扫了一眼目光嘲弄的谢舒瑶，继续说，“我有点累了，宋总如果不去的话可以送我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