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粼刚走出会场就接到了贺子衿的电话。
“粼哥，你不厚道啊。”贺子衿想着朋友刚转来的视频，声音幽幽的：“我这么相信你，结果你竟然为了个外人骗我？”
宋天粼清清嗓子：“我没骗你。”
贺子衿翻个白眼：“你敢说不认识车神，我从宋氏顶楼跳下去。”
“当时确实不认识。”宋天粼非常严谨。
“那现在认识了呗。”贺子衿就等着这句话。
他站在赛道旁，一手拎着老唐交来的成绩报告，一手拎着电话，语气格外振奋：“把他电话给我，我这正缺人手呢，你放心，看在他救过我兄弟的份上，钱都不是问题。”
宋天粼皱眉，本能地想拒绝，但想到什么，又有些犹豫，好半晌才道：“我得问问她。”
“我来就行，你……”
电话挂断。
贺子衿眨眨眼，对着旁边神情微妙的老唐点点头：“等着，我给你找个不输车神的人来。”
车神本人=不输车神，完美。
老唐心有怀疑，面上却全是信服：“贺总，那就靠您了！”
“小事一桩。”对多年兄弟情格外笃定的贺子衿自信摆手。
……
消息提示音叮咚响个不停。
楚辞青却一直没有勇气去看，生怕看见那个中二称号污染了手机屏幕。
德芙克勒斯什么的，只会让她想起高中时被迫穿上blingbling的水蓝公主裙在舞台上扮演柔弱可怜等待救赎的艾莎公主，被全场目光凌迟的感觉。
那是特长生队出的恶搞节目。
一群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没人愿意穿公主裙上台丢人现眼，只能抽签决定，运气最差的楚辞青毫不意外地中了签。
下台后还被萧逸景追着在校园里疯狂乱窜，不但留下了一堆不能见人的黑照，还被人追着叫了半个月的艾莎。
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楚辞青浑身一抖，把头埋得更低。
直到小哈轻声叫她：“青哥，看下手机，女魔头找你。”
她点开微信，看见女魔头给她推了张名片。
Lina张：【投票还有十分钟截止，先提前恭喜你了。李薇是疾风俱乐部的对接人，周一我有事会晚点到，你先带他们去俱乐部。】
楚辞青沉默，舔舔干涩的下唇，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点开投票页面，看见照片旁边鲜艳夺目的入选红框，以及后一名差着几百的票数，无声认命。
她回了收到，点了添加好友，纠结半晌后点开倒霉蛋的新消息。
出乎意料，没有车神，没有德芙克勒斯，甚至没有心享。
只有几篇很专业的论文，这次论证的是健康饮食和有效减重的关系。
几只粉色狐狸跟在下头，大口大口啃菜叶，咔哧咔哧嚼大虾，咕咚咕咚灌牛奶，吭哧吭哧跑步游泳转圈圈，把论文里的建议全都实践个遍。
最后，胖身子扭成S型，周边还发着光的粉色狐狸伸手比耶：闪电狐狐，宇宙无敌。
楚辞青：“……”
她盯着狐狸独特的造型，非常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里闪着名为敬服的光芒。
倒霉蛋不愧是最专业的梭子蟹爱好者，连看个专业论文都要一比一地配上粉色狐狸。有这毅力，干什么不能成？
被满屏粉色硬控的脑袋转得快冒烟，手指往上扒拉好几页，终于记起话题是如何歪到这的，然后彻底沉默。
算了，吗喽和梭子蟹果然不是同一个物种。
粉色狐狸歪着头躺倒在地：狐狐已死，有事烧纸。
“艹！”
旁边小哈猛地拍案而起：“青哥，太过分了！”
“什么？”她茫然抬头。
眼前对上熟悉的界面，她眼皮轻轻抽搐，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大头照，然后：“诶！”
旁边的红框没了？！
她竟然被反超了？！
她瞳孔放大，视线顺着上移，前一名的红框格外显眼，名字旁边还飞舞着按照周总要求设计的小红花：行政部，江小美。
还未细看，小哈已经拿回手机，满脸愤然语速飞快：“刷的，绝对是刷的！半小时前我刚看过，比你差了几百票，结果呢，现在不多不少压你十票，怎么可能这么巧？！”
楚辞青收回视线，掏出手机点开投票页面，果然和小哈说的一样，两人间的票数就差十票。
江小美最后绝地反击，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名额。
屏幕里的女人身着红白相间的赛车服，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插兜，靠在一辆白色丰田上，妆容精致，巧笑嫣然。
眼中蒙着的雾霭渐渐舒开，心底紧着的那口气忽的松了。
“怎么就不行了？”她起身，拢着手臂，语气听不出异样：“说明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呗。”
“哈？”正同旁边同事吐槽的小哈愕然转头，凑过来就要伸手摸她额头，眼神惊疑地像在看鬼：“青哥你气糊涂了吧？！”
“江小美！那是江小美！”见她脸色平平，小哈两手叉腰，咬牙切齿：“你忘了她年会撂担子害你一个人通宵布置会场的事了？还有上次她换了地点不告诉你，害你被陶总骂的狗血淋头还罚了一星期工资，你都不记得了？”
楚辞青拎着小哈的衣领道：“小声点小声点！”
小哈并不配合，掏出手机，怼到楚辞青眼前：“最重要的是，她真人长什么样，跟图上这人有半毛钱关系么？！！”
“就是就是，她要有照片百分之七十，哦不，百分之五十，我都认了。”
“别说了别说了，费那么老大劲选出她来我都想把页面吃了。”
“真的，青哥，你就这么往那一站都比她强太多。我们才是群众，我们有眼睛看。”
“不至于真不至于，大家同事一场，选谁都是选。”楚辞青抱拳讨扰，打着哈哈道：“小楚谢谢大家厚爱，下周烤肉汪，我请我请！”
见本人都不计较，大家也不好说什么，赞了几句青哥大气就散了。
只有小哈闷闷不乐，坐得离楚辞青老远。
楚辞青有些无奈，又有些暖心，出去刷了两杯咖啡，把一杯递给他：“喏，消消气。”
小哈剜她一眼，老不乐意地接过咖啡灌了两口，然后把椅子蹭地拉近，双臂拢起盯着她的脸：“青哥，我就是不明白！”
他同楚辞青走的近，是公司里唯一知道楚辞青在外头还有别的兼职的人。
“五万诶！”他比了个五，压低声道：“这钱简直大风刮来的，不比你每天下班出去接活强？你咋还跟钱过不去呢！”
楚辞青双手握着咖啡杯，长睫低垂，掩去眼底复杂的神色，舌根蔓延着美式的味道，又酸又苦，尝不出一丝回甘。
好半晌，她眨眨眼，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没有过不去，这不是挣不到么。”
“唉。”小哈长声叹气，手指点点她，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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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得说你。”
“楚辞青？”身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楚辞青回头，见到江小美那张白得像敷了几层粉的脸就开始头疼，起身问她：“找我什么事？”
“当然是为了车模的事。”江小美踩着细跟走过来，下巴扬得老高，“你都知道了吧？”
刚安抚好小哈的楚辞青眼皮在跳，不动声色道：“恭喜你。”
“嗯哼。”江小美睨着她，捏着嗓子道：“不好意思哦，最后能超过你我也很意外，可能是大家临时想想改主意了吧。”
“P！”小哈发出个单音节，起身站到楚辞青身旁，瞪着穿了高跟还比他俩矮一个头的女人：“谁使的手段谁自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就是心虚呗。”
“谁心虚了？”江小美眉毛都竖起来，“是张部长让我跟楚辞青对接的。”
小哈翻了个白眼：“哈，那其他人怎么就没来呢？”
“停停停。”楚辞青摆了个停战的手势，挡在小哈身前冲江小美道：“那个，我一会会拉群通知的，你不用在这等哈。”
女人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
小哈从后头探头：“放心我们青哥人贼大气，不会这么巧‘忘了’你的。”
江小美一听就不干了，喝道：“哈畅予，你们有意见就直说，阴阳怪气的恶心谁呢？！”
“诶呦，我哪敢啊？”小哈夸张地拍拍胸口，“我们可没有几百个水军护着，哪像您呢？”
“你就说我的票数是假的呗？”江小美冷笑：“要不要跟我现在去后台查？”
小哈翻个白眼：“查个锤子，真的假的你自己比谁都清楚！都要造假了还留下把柄，哈，你是大傻子么？”
“好了好了。”楚辞青见江小美脸都青了，忙捂住小哈的嘴，“真的真的，是真的哈。”
“什么真滴真滴？”
三人一道看去，就见万年不变的土黄夹克背着手正朝三人走来，眯起的眼睛透着精光，狐疑地从三人身上扫过。
楚辞青眉心一跳，松开捂嘴的手，指了指隔壁工位上的花：“周总好，我们在讨论那个花，它是真的假的。”
江小美见着周总，眼底露出几分心虚，跟着点头，“是是是，我们在看花，真的假的。”
小哈还不服气，刚想同周总告状就被楚辞青一掐后腰，扭着声道：“是，那个花，它，它好像假的。”
周总的视线转到那盆开得灿烂的小雏菊上，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它怎么就是假的，或许是开得特别红？？
女魔头此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先扫了一眼气氛奇怪的三人组，又看向周总，问道：“周总，您有事找我？”
“不找你。”周总摆摆手，目光落在楚辞青身上，“我找她。”
众人脸色皆变，想起刚才三人组的争执，难道是周总发现投票不对劲，特地赶来为楚辞青主持公道？？？
江小美极快地剜了眼楚辞青，转过头时原本嚣张的脸色一秒切换成泫然欲泣的小白花模样，差条白手绢就能上台的那种。
楚辞青想的却不太一样，她顶着周总打量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了下去。
难道是她昨天五点半溜回来拿东西被周总发现，终于逮着理由开她了？？！
女魔头拧着眉：“周总，关于投票的事情……”
“不说辣个。”周总拍拍肚子，望着楚辞青，笑眯眯的：“辣个花素真滴，你滴锦旗和奖金也素真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