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姐，开心、喜欢......”
裴远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轻飘飘地，仿佛置身云端，什么其他的话都想不出来，只是一味地重复开心和喜欢这两个词语。
今天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小师姐和他心意相通，还这么用心地给自己准备交往纪念礼物，如果不是通过留在小师姐体内的印记，能够确认对方不是赝品，他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破时走火入魔，以至于出现幻觉来了。
好可爱，好喜欢。
触手什么的已经完全不听自己使唤，轰然散开之后就不知去向。
裴远脑子里烧成了一团浆糊，过份的幸福化作泪水从眼眶中涌出，他小声啜泣，说话之间都带着一点鼻音。
“小师姐。”
裴远轻声呼唤。
心中的情绪波涛汹涌，他完全不知所措，又想哭，又想笑，还担心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惹得小师姐厌烦。
他是个没用的男人，总是在给小师姐添麻烦。
一想到这，那份复杂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本来已经差不多止住的眼泪，再度落了下来。
“啪嗒。”
水珠打在桌子上的声音，终于让震惊中的叶青时回过神来。
“裴远，你、你没事吧？”
哭泣中的少年发出一个长长的音节，摇头示意。他坐姿端正，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只是在默默流眼泪。
鼻音加上哭腔，显得他整个人都呆呆愣愣的。
叶青时抿着嘴唇，有些不敢相信。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印象中那个动不动就和别人说掏心窝子话的人吗？难不成是自己把同名同姓的他错认成男主了？
这件事非常重要，直接影响到自己今天的行动。不过此刻也无须那么迫切，叶青时拿出一枚帕子，无言地递至师弟手中。
然而裴远却没有接过去。
“小师姐，我想让你帮我擦脸。”
他双眼中带着希冀的神色，叶青时一只手顿在半空。
“......”
男主大人您之前真的是这种人设吗？
怎么好像摊牌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可以吗？”
见师姐半天没有动作，裴远皱眉，看起来有些受伤。
叶青时：“......”
如果非要给这个场景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只能想到一个名词——移情现象。
人会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给自己带来深刻印象的事物上，比如男主，因为初入宗门时在自己给他擦脸的举动中感受到了温暖，所以对擦脸这一行为印象深刻，甚至于抱着某种执念。
今天这个相似的场景唤起了他的这份执念，因而才会对自己提出这一请求。
如果不是这样，那她实在是无法理解，男主做出这么冒昧举动的原因。
算了，到底是小师弟，十几岁青少年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帮他擦擦脸也不是什么大事。
叶青时捏起手帕，折出一个尖角，站起来走到裴远身边，动作轻柔，帮他吸去脸上的水分。
“小师姐，哈......小师姐......”
裴远浑身紧绷着，一双眼睛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胡乱地四处瞟了几眼之后，最终认命般地闭了起来。
叶青时：“......”
男主大人您倒也不必如此视死如归。
总算是帮对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叶青时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遗漏之后，这才回到座位坐了下来。
裴远睁开双眼，朦朦胧胧，不带一丝红肿，和哭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他的脸上写满单纯，看起来乖乖巧巧，眼睛微眯，嘴角挂着微笑，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整个人开心得简直就要浑身放光。
叶青时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对方的表情没有刻意的痕迹，纯粹是自然流露，叶青时看着看着，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怎么会这么开心？
自己只是回礼而已，甚至还是带着别样的目的。
回想起原著中的种种剧情，叶青时一颗心不断下沉。
男主自幼被村人百般排挤，村中长辈视他为不吉之物，不允许他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村中孩童时常去他居住的地方嬉戏打闹，不是放火就是扔石头。就连他的父母，也因为生下他被村人不齿，于是将仇恨转移到他的身上，动不动就拳打脚踢。
男主小时候，连草根树皮都没得吃，只有体内的鬼气帮助他续命。
那些痛苦遭遇，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小说中寥寥几笔带过的背景，对于他本人来说，却是持续十余年的梦魇。
如果他因此变得偏执、残忍，自己看着，无非也就是觉得他报复村人是情有可原，不过太过危险，我还是离远一点好了。
但是......
他偏偏，偏偏因为自己那一点不纯粹的善意，就高兴成这样。
她无意中提供的一小束光明，却已是他人生中的唯一温暖。
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叶青时深吸一口气，做了决定。
无论他以后如何，离开宗门也好，升级去了新地图也好，只要裴远在宗门待一日，他一日便是自己的小师弟。
“你先把东西收起来吧。”
“好。”
裴远仔细叠着软甲，连边角都好好整理成方正的形状。
叶青时心中纠结不已。
她感觉自己此刻正面对着一个天平，左边，是对自己友善，照顾了自己一整年饮食起居的孙大姐的性命。右边，是透露知道系统秘密，可能就会被灭口的自身安危。
她做不到毫不犹豫地选择其中任意一边，所以才会如此痛苦，艰难抉择。
叶青时看着裴远把软甲严丝合缝地放回原本的盒子里，轻轻闭上了眼。
如果有一丝成功的可能，那就是小师弟把自己看得比系统的秘密还要重要。
他此刻越是高兴，就证明这个猜测的几率越大。
要利用这样的感情，她......今天过来送礼物的举动，真是卑劣啊。
再次睁开眼睛，叶青时有些难过。
她对小师弟道：“你喜欢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刚一起身，叶青时忽然又听见裴远的声音。
“小师姐，你不是还有事要说吗？”
对方眼中带着不解，又有几分关心。
叶青时一愣。
“你怎么知道？”
裴远给她添了杯热茶，语气自然：
“你的表情，和平时不一样。”
心中有无数复杂的情绪涌起，叶青时思绪纷乱，沉默片刻，最终轻轻舒了口气。
她本以为自己隐瞒得够好，没想到还是被对方看穿了心事。
“我......”她坐了回来，试探性开口，“宗门负责种植灵植的孙大姐你还记得吗？之前我们一起用过午饭的。”
裴远点头。
“孙大姐生了痨病，命不久矣。”
叶青时一边说，一边观察对方的脸色。见裴远神情没什么变化，于是接着开口。
“我想，小师弟，你有没有什么能够救治她的办法？”
听完师姐这话，裴远看着她，歪了一下脑袋。
叶青时眼神闪躲，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男主自然也知道凡人无法使用灵药，原著中的他作为一个轻微的被害妄想症患者，想必肯定会对自己这个问题起疑心。
她真是感情用事，赌了个大的。
对方始终没有回话，叶青时的心从未跳得如此迅速，掩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把衣角揉成一团。
过了许久，裴远才开口。
“我可以兑换药物，”他顿了一下，“但是需要功德值。”
“你说什么？”
听见最后三个字，叶青时猛地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
功德值。
他这是与自己挑明了系统的事。
为什么？
在叶青时的惊愕之中，裴远继续解释道：
“小师姐，我有系统，兑换药物需要功德值。”
他把系统AI从混沌空间放了出来，问过它之后，知道可以兑换药物救人。然而这药物价格昂贵，自己前段时间用光了所有点数，现在还差上一点。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何小师姐看自己的眼神如此惊讶？
满足妻子的诉求，本来就是雄性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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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小师姐没有秘密，只是有些事情，考虑到她的接受程度，还不能说。
他们的未来还很长，他可以让小师姐先一点点适应。
裴远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
叶青时张了张嘴，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意外于男主竟然如此信任自己，把系统的事如实告知，又意外于他竟然还会缺少功德点数。
想要兑换高于所处世界文明等级的东西，价格会翻上数倍，男主这段时间帮助自己数次，应当有些点数入账才是。这么看来，他应当是拿去兑换寿命了。
系统中能兑换的寿命，准确来说应当是“寿命上限”。每个个体，基于其修为、身体素质等因素，都会有一个理想状态的寿命极限值存在。
打个比方，金丹期修士的寿元通常为一千年，如果这名修士身上有暗伤，或者体质较差，经脉瘀堵，那么其实际上活到九百五十年就是极限。
系统能够兑换的，便是这五十年的寿元。
如果修士遭遇意外照样也会死亡，它能做的，只是帮助修士达到理论上的极限程度。
正如原著开篇所说的那样，男主因为身体原因，只有两个月好活，所以前期他的功德值几乎只会用来兑换寿元。
“小师弟，你......还需要向系统兑换些别的东西吗？”叶青时有些含糊地问他。
如果小师弟主动暴露系统是信任，那么自己问得太过清楚，暴露知道系统的事情，未免太不合时宜。
她不知道小师弟还需要多少寿元，实在是有些担心。
裴远听到她的问题，忽然也有几分困惑。
他本以为自己不需要用到系统，没想到这次竟然能帮上小师姐的忙。
在脑内空间解放对系统AI的抑制，裴远问它：
“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用？”
“啊？”
被关了许久禁闭的AI还搞不清状况，它感知到眼前女性修士的存在，结合宿主大人刚才询问自己关于治疗肺结核药物的问题，它迅速推导出事情经过。
为了避免能量不足关机，当然是要先投宿主大人所好才是。
“宿主大人，我对您来说还有用！”系统AI高喊，“您可以给小师姐兑换寿命，她的寿元上限现在还没有满！”
涉及到小师姐，裴远这会认真起来，他看完系统商店的介绍，确认AI所言非虚之后，如实向师姐转达：
“还需要兑换寿命。”
叶青时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露出关心还是意外的表情，只好皱起眉头，语气略带严肃的发问：
“还需要多少？”
系统提供了关于小师姐的寿元数值，裴远看了一眼。
“需要很多。”
果然如此。
对方的话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小师弟果然还被寿命的事情困扰。
叶青时心情复杂，她深呼吸几次，终于使自己镇定下来。
“小师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选择帮助我兑换药物。”
她看着裴远的眼睛，语气平静，对他做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承诺：
“以后我会尽自己所能，帮你赚取功德值的。”
小师姐的语气淡淡，却在裴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种莫名的酸胀感从心脏开始，瞬间流向全身，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连语言都显得无力，最终他只能挤出一个单音。
“好。”
“......”
漆黑双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表情，叶青时心中恐慌，然而这种感觉却和先前那些担忧和恐惧不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对、对了，你说还需要功德值，可是点数不够？”
裴远点头：“是不够。”
“不够的话，我想办法帮你刷一些......”
“不用了。”
裴远笑了一下，眼中的温柔几乎快要满溢出来，他看着小师姐在月光下略带慌乱的脸庞，神情专注，想要将这一刻永远铭记于心。
白皙纤长的手带着清冷的无名幽香，帮她拨开粘在脸颊上的一缕鬓发。
“现在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