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青时看着手上这堆东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小师弟，你把这个给我干什么？”
她露出笑容，取出一枚帕子垫在桌面，把卵放了上去，不着痕迹地开始转移话题。
“有很多，所以给你。”
裴远双手放在膝盖上，结合此刻的轻声细语，整个人完全就是个乖巧小师弟的模样。
如果忽略掉他不同寻常的说话方式的话。
叶青时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她已经多少有些搞懂了和小师弟的对话逻辑。如果是一般人，这个时候大概能够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是问这触手卵的功效，不过面对小师弟，还是从字面意思上理解比较好。
“我的意思是说，这些卵是做什么用的呢？”
裴远的头又低了下来。
“可以用来滋养身体，提升根骨。”
他情绪激动时，本体就会无法自控地产出这些卵。前几日被小师姐那番对待，他更是情难自抑，一连产了十几枚出来。
这些东西是他力量的结晶，于自己无用，送给小师姐，助她修行，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这些卵毕竟是自己产出来的，如果小师姐真的用了，那岂不是意味着......
自己的灵气，在小师姐体内，自己也变成了小师姐的一部分，以后她呼吸的每一口空气，吸收的每一分灵气，都会有他的味道......
裴远不敢再细想下去。
他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在这里继续对她做出过分的事。
“这些卵可以直接吃掉，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会散失一部分灵气。”裴远小声介绍，“想要玩完全发挥功效，可以直接使用......”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叶青时倒是有些好奇：
“卵怎么个直接使用法？”
裴远兜帽下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直接放在它该放的地方。
这些卵没有繁衍功能，就像鸟类一样，成熟的个体即便是不进行那种行为，也会定期生殖，产下不能孵化的卵。
所以即便是就这么放在里面，也是不会生出小触手的，只会起到调养身体的作用。
这些话他实在是无法对师姐言说，书里写过，未确认关系时提起繁衍的话题是十分冒昧的行为，这些事，还是等日后再做讨论。
裴远支支吾吾，沉默了半天。
叶青时只当他是不想解释，回想起前世有些人会拿鸡蛋清敷脸，联想一下，无非大概就是那些外敷的用法。
“小师弟。”她唤了一声。
裴远的眼神骤然清醒，见她拿起那堆卵，兜帽下的眼中满是欢喜。
“这个，我不能收。”
叶青时把卵往他那边推去。
“为什么？”
黑眸中的点点星光顷刻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裴远压低了声音，向她发问。
“实不相瞒，我现在对触手，在生理上就不太能接受。”叶青时叹了一口气。
心脏突然停止跳动，裴远的脑中“嗡”地一下鸣响。
她的声音，继续传入他的耳朵。
“上次我被它们包围，你也看到了，这东西实在是吓人，我现在做梦还梦见它们呢。”
叶青时也没想到，在这玄幻世界，自己会对一个怪物产生如此大的心理阴影。
她本来并不觉得触手有什么可怕，倒不如说，这个题材在一小部分群体里还十分受欢迎。她自己曾经也品鉴过许多触手主题的作品，能够体会其中那份黏黏糊糊的美味之处。
但是这段时间，自己又是把师弟的藤蔓看错，又是在梦中报复，她甚至都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对这玩意的恐惧被写进自己的潜意识里，连自己都没发现。
果然触手天生自带精神污染属性，再接触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还是离远一点好了。
裴远听着她的话，始终沉默不语。
师姐不喜欢的是触手，不是他，在师姐眼中，他和触手是不同的。
心中是自己无法言喻的复杂，有几分庆幸，又有几分难过。
如果小师姐知道真相了，会怎么办？
原本已经停止的心脏再次跳动，甚至越跳越快，简直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一般。
“小师姐，你讨厌我吗？”他问。
***
你讨厌我吗？
叶青时没有想到男主大人会问这个问题。
讨厌？那应该是算不上的，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害怕更多一点。
对方戴着兜帽，一张脸始终隐藏在阴影之下，只有她的情绪外露，可以被对方捕捉。
叶青时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裴远师弟，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我想和你平等地对话。”
那层布料，对师弟来说，是隔绝自己与外界的结界，是他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保障，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想只有自己单方面暴露在对方眼前。
至少，能够看到他的眼神也好。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空气变得沉闷，水汽弥漫，似乎连身上的衣物都吸饱了水分，变得湿漉漉起来，只有粘腻的感觉。
叶青时等待了许久。
她看见裴远的肩膀上下起伏，听见他小幅度的吐气，然而他依旧没有摘下兜帽。
看来，为时尚早。
叶青时心中有些遗憾。
人际交往的事情，永远都是那么复杂。
“我不讨厌你，但是曾经害怕过你。”她隔着兜帽，看着对方眼睛的位置。
她不擅长处理太过复杂的事情，所以，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一次性全部说清楚好了。
“小师弟，我想知道，你讨厌我吗？”
小师弟曾经说过没有讨厌自己，今天，她不知为何，想要再确认一次。
“没......”裴远才刚说了一个字，突然又停住了。
布料窸窣，叶青时微微睁大了眼睛。
对方的黑眸中没有一丝光线，明明浑身上下都是黑的，那双眼睛的存在感却最为强烈，像是深邃的漩涡，只要看着便会陷入其中，无法逃离。
裴远无比认真。
“小师姐，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叶青时还未反应过来这句话语，裴远语气淡淡，继续说道。
“你给我擦脸。”
擦脸？
脑内突然闪过一个片段，叶青时想起来了对方在说什么。
那是裴远刚刚进入宗门的时候。
也是这么一个大雨天，他站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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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旁边，浑身湿漉漉的，不理会任何人的话语，低着头，与外界隔绝。
像是一条被雨水打湿的可怜小狗。
“擦擦脸吧，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对方抬起头来，当时也是这样一双如墨的眸子，在那个大雨磅礴的日子，惊艳了天地，把世界染成纯粹的黑白两色。
那双眼睛的主人对自己说：
“小师姐你好，我叫裴远。”
......
叶青时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但是那份失望，却明明白白，一直持续到现在。
如果他不是原著的男主就好了。
这样就能一直做自己的师弟了吧。
“......”
叶青时陷入沉默，裴远看着她，继续说道。
“我从一开始，就喜欢小师姐。”
叶青时一怔。
“那，那你之前为什么看见我就走？”
裴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眼睛看向右下角的地面，小声道：
“和小师姐说话，我会紧张。”
没了兜帽的遮挡，叶青时把他那份有些别扭的微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如果是这个原因，她终于能够理解男主的一些行为。
帮助自己也好，前几天突然吃醋也好，原来，都是因为喜欢啊。
叶青时舒了口气，嘴角带上一抹笑意。
男主自幼鬼气入体，所以行事才那般鬼里鬼气。过往的经历造就了那般偏执扭曲的性格，没有正确的观念，所以对待重要的人才是容易引人误会的反应。
他是个缺爱的人，所以会产生雏鸟情节，把第一个关心他的人看得无比重要。
说到底，不论未来男主有多么叱咤风云，现在的他，也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啊。
对方的头顶蓬松，她想了想，问道：
“我可以摸摸你的脑袋吗？”
“嗯。”
裴远视线游移，最后定格在了正前方的地面，他低下头，露出头顶上一个小小的发旋，还有几缕被兜帽弄乱的发丝。
这是从不曾看到过的光景，叶青时实在是难掩笑意，把手放上去，感受着这柔软的触感。
黑发遮掩，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是他红到透明的耳垂清晰可见。
好可爱。
小师弟现在就像只撒娇的狗狗，什么原著剧情，什么系统，此刻都可以暂时抛之脑后。
“我也喜欢你，”叶青时一边揉，一边笑，“你是我重要的小师弟嘛。”
***
送走大脑宕机的小师弟，叶青时坐了一会，决定继续出门修炼。
这大雨天来得正巧，错过有些可惜。
她收拾好桌子，掐了个避水诀，刚一开门，就看见远处走来一人。
“王大哥？今天下雨，你怎么来了？”
有几天没去食堂吃饭，辟谷丹实在难吃，她早就开始怀念孙大姐的手艺。
“我姐呢，这几天可好？”
叶青时让开一条路来，把王大哥往屋里请。
王全沉默着收了伞，露出乌黑的眼圈，还有稀稀拉拉的胡茬。
“青时。”他的声音哑得可怕。
“你来送她最后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