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的眼神沉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
脑内的系统顿时有些慌乱，立刻用雌雄莫辩的童声解释：
“宿主大人，我在一定程度上能感应到您的视野，我作为绑定您的AI，有义务为您服务的。您最近经常和小师姐互动，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您的想法，希望能够帮助到您，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自从上次看过宿主大人的寿命数据，系统就明白自己这是绑定了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如果是普通人类，它会按照一般系统所做的那样，时刻共享宿主的视野，用来感应并编写任务。
但是眼前这位，它不敢做这么越权的事，只能使用自身能量，维持些许基础的记录功能。
裴远依旧没有回应，他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反而是黑雾中凭空出现的触手，始终围绕着他的周围，摇摇摆摆，有的缠绕上他的身躯，戳戳他的胸口。
“宿主大人......”
系统等待许久，它看着裴远记录完今天小师姐身上发生的事，见宿主又拿出修行功法手札，显然不打算搭理自己，于是又小小地喊了一声。
“你，烦人。”裴远停了手上的事，眼神并不聚焦，对着空气淡淡道。
“如果打扰到您我十分抱歉，但是我对您来说真的能派上用场，即使不用来兑换功法修为，也能兑换许多别的东西，比如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产物。生活娱乐实用类的应有尽有，您真的不看一下吗？”
宿主大人的话绝对算不上客气，系统的处理器一直跳动着安全提示的警告，然而即便是这样，它依旧加快了语速，一口气抛出许多诱人条件。
就连它自己也知道这态度太过迫切，但事已至此，它不得不赌一把。
“宿主大人，只要您的功德值足够，就可以兑换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如果送给小师姐，她一定会开心的！”
“小师姐？”
裴远终于做出了感兴趣的反应。
系统的处理器出现喜悦反馈，这些天的观察下来，宿主对小师姐的重视程度超出它的预期。系统当即加大筹码，试图说服宿主。
“是的，小师姐，我的检测模块发现小师姐身上有着和这个世界不同的信息纠缠，只要您积攒一些功德值，系统功能升级，我就可以检测到更多信息量，说不定能够探明她身上的这份奇异。”
“和这个世界不同......”
裴远小声重复了一遍。
系统心中一喜。
果然小师姐的事情才能说服宿主，这段时间，宿主除了修炼，就只会和那位女性主动产生互动。自己提供的信息至关重要，宿主一定不会错过的。
碳基生物的大脑响应速度与自己不同，这个消息他大概还要消化一段时间，系统安安静静，耐心等待。
洞内的灵石灯光芒苍白。投射在裴远身上，在他背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洞内有黑雾开始蔓延。
影子摇摇晃晃，从宽大斗篷的下方开始变形，属于人类的双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粗壮而柔软的东西，它们虬曲盘错，占据了整片空间。
“宿主大人，您这是......？”
系统不解。
宿主并非普通人，这件事它早已知晓，然而眼下这个场合，有什么露出真身的必要？
裴远解开斗篷的系带，露出下面单薄的里衣，接着把斗篷交给一条触手，让它在衣架上挂好。
“衣服打湿了，她会担心。”他没头没尾，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
不等系统回应，裴远那细得过分的手掌，突然捅进了自己的胸膛。
“噗通、噗通......”
红色的器官强而有力地跳动，整个山洞内部都回荡着奇异的混响。裴远把自己捏造出来的心脏捧在手中，它通体泛着健康的鲜红，表面如同红色宝石一般闪耀着晶透的光泽。
修士的身体大抵如此，到达一定程度，肉身皆会得到淬炼。
一些鲜艳的液体喷涌而出，给单衣染上颜色。
没关系，这是里面的衣服，她看不到。
之前黑雾中的触手们蠕动着，缠绕上母体的心脏——旁边的某一处。
雾气喷涌，从触手诞生的虚空之中出现数条黑色锁链，准确地捆住了一个巴掌大的东西。
“宿主大人，您、您这是在干什么！”
系统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存在竟然会被这个世界的生物发现，它的处理器蹦出无数大红色的SOS字样，尖锐刺耳的警报声被山洞放大数倍，震得触手们狠狠互相捂住了不存在的耳朵。
“很吵。”裴远面无表情，吐出这两个字。
警报声戛然而止，系统就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种事，我知道。”
轻飘飘的声音，落在了系统耳中。
裴远看着手上的二十面立方体。
它浑身通透，光线透过它折射出一片五彩斑斓的火彩光华。在立方体的中央，有一个红色小点，正以极快的频率闪烁。
正是这个东西，附在了还未变成这幅姿态的自己身上。
如果是曾经的他，或许还会有些用处吧。
但是现在，他不需要。
“无趣。”
观察了片刻，裴远兴致缺缺，随手把它丢在桌上。
小师姐的事情，他早已知晓，不容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置喙。
――母体母体，这个，可以吃吗？
等一下。
裴远漆黑的双眸似无尽黑夜，完全没有任何情绪。
“你的目的。”他问。
系统被解开了禁制，它的处理器飞速思考，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宿主大人此刻为何突然发怒。
——因为自己提到了小师姐。
或者说，提起了她的秘密。
系统向来与宿主是命运共同体，它早已按照惯性思维将自己与宿主绑定。而且向来只有系统对宿主有所隐瞒，宿主的所有信息，从来都是在自己的监控范围之内。
它原本以为这位怪物宿主只是有些难伺候而已，只要找对方式，依旧可以哄他刷取功德值，没想到他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按照这个世界的文明水平，大约只有修行到仙人级别才有概率接触到“别的世界”这种概念。
存在一位疑似与别的世界相关的人类就已经是十分难以想象的事，更令人意外的是，宿主大人竟然连这种事都知道？
他到底是什么存在？
“宿主大人，”系统毕恭毕敬开口，“十分抱歉，刚才我的发言欠缺考虑，给您造成了误解。那么再次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功德值系统，我的目的就是帮助您方便、快捷地踏上仙途，绝对不会做出对您不利的事情。”
系统已经完全放弃了传统的威逼利诱，数据库中有许多例子，可以证明在这种情况下显然和盘托出是最好的选择。
“我今天之所以如此焦急，主要是想劝您多做功德值任务。自从上次意外陷入休眠，我来到这个世界时自带的能量就几乎耗尽，只能在您赚取功德值时获得些许补充。当能量彻底耗尽时，我将会无法重新启动，您也可以理解成为死亡。”
系统解释完这些，犹豫了一下。
“绑定您的这段时间内您几乎不做功德值任务，我为了生存，做出了冒犯您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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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很抱歉。”
裴远听完，歪了歪脑袋，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我，为什么要为了你赚功德值？我自己不需要。”
“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您自己......”
系统有些无法理解，自己明明将好处说得这么明显，为什么宿主大人还是不为所动？
“您可以用我兑换寿命，也可以兑换各种各样这个世界无法获得的资源，这对您来说完全就是好事一桩，为什么您就是不愿意呢！”
稚嫩的童声无比慌乱，裴远敛下眼睛，看着桌子上的它。
“你想利用她。”
黑色锁链瞬间收紧，立方体的透明外壳毫无征兆，“咔哒”一声，裂开数条纹路。
“宿主大人！”
系统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低维世界的生物能够对自己造成伤害，那些锁链不断持续收缩，它最外层的防御外壳已经出现大片龟裂。
这样下来，即便不会因失去能量永远休眠，自己也将葬送在宿主手中。
系统的核心红光闪得如同抽搐，它的核心处理器自诞生以来从未如此高速运转。
“宿主大人，您等一下，等一下，有话好说！”
宿主的脑回路它完全搞不懂，然而，宿主近期的所作所为，表现出来的信息就只有一个。
那些触手也看热闹般地加入进来，辅助锁链，缠绕上系统的外壳。
“宿主大人，我——”
系统失声尖叫，做出自出厂之后第一次违反法律法规的判断：
“我的资料库里有人外主题的电影啊！”
***
是夜。
一堆小触手窸窸窣窣，围着玄关镜转圈。
——母体母体，好奇怪，他们在做什么，看不懂。
——母体母体，我肚子饿了，我们去把她吃掉吧。
裴远神情冷淡，看着画面中的生物上演起爱情故事。
“无趣。”
他如此评价。
接着，那些锁链和触手一拥而上，喷出无数黑雾将系统包裹。
“宿主大人，我、我、还有别的......”
系统的哀嚎，淹没在一片混沌之中。它感觉自己的AI被彻底从载体上剥离，被投入完全由信息承载的空间。
这里一片漆黑，只有如同宇宙般的冷寂。
宿主大人没有杀死自己，这一点它已经理解，但是......这里又是哪里？
......
料理完系统AI，裴远把目光转回到画面之中。他抓着自己的一条触手，面色严肃地思考。
原来，自己这种生物，被称作人外。
影片中的女性主人公在看到人外生物时，只有恐惧。
裴远突然有些沮丧。
有了参照物，他大概能够明白一些小师姐上次在森林里，为什么会是那副反应。
“啪。”
手上的那根触手被他捏断，掉在地上，回归混沌。
躺在水池里，裴远闭上眼，在脑内操控系统，打开了名为商店的页面。
这里只需要意识控制，他按照分类翻找影视库，突然看见一个奇怪的名字：
《触手§^&%εA±黏膜@λ%#耳З★!ρ2E9&μ覆蓋÷&@》
与系统提供的电影不同，这里的影片需要用功德值购买。
自己的点数还有不少，基于一些对同类的好奇，他选择支付。
......
两个时辰过去。
裴远购买了人外主题的电影。
裴远为了购买人外主题的电影，花光了自己积攒多年的功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