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遇抿着嘴，垂眸思考，久久没有给出答复，小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林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程遇的侧脸，线条硬朗，绷得很紧。
他重情。
如果是她……
林婼清澈的眼睛中滑过一抹笑意，她眼都不带眨地，直接就将系统让给倪教授继续研究了。
半响，程遇抬起头来看向林婼，眼底是星星点点的亮光，“手机给我。”
林婼扭头，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递给他。
程遇手速极快地拨出一个号码：“晓袭，你把已经做好的实验狗一号打包，送到海市这边来。要快！”
言晓袭是他智能机器人研发团队的负责人。
电话那端，宽敞的办公室内，正在看算法代码的言晓袭被程遇的这一通电话打懵了。
“程总？那个实验狗一号不是只是个躯壳吗？我还没有植入算法呢。”
程遇知道他的意思，但并不在意。
“没事，你就打飞的送过来，要快！我这边急。”
连着两句的‘急’，言晓袭也知道老板有多着急了。
他转头就朝自己的助理王新策道：“新策，有个任务。你将实验狗一号打包，带到……”
“海市，海市大学正门。”程遇及时补充地址。
“嗯，海市的海大正门，到了之后你直接联系程总。”
言晓袭不知道，这将成为他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挂上电话，程遇看着房间内的几人，尤其是倪教授这边，面露歉意，解释道：“我只是想试试。”
实验狗一号是他招揽智能机器人团队后研发的第一款机器人。
内置声像、语音、移动等系统功能。
最重要的是，这个机器人当时是完全按着系统的想法来做的。
四肢较长，外形与狗相似。
当时做完以后，程遇还因为这个机器人的外形嘲笑了好几天系统。
但是系统就是喜欢。
今日，程遇就想试试，系统是不是缺少的是一个媒介。
倪教授听了程遇的话，眉头紧缩，斥道：“乱来！”
程遇能回的，也只是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举起一根手指头。
“倪教授，我就试这么一次。如果不行，那就听您的。”
倪教授双手插在白外套前面的两个兜里，拧着眉头想了半天。
“那拿实验室的机器试试不就行了吗？还非要从南市搬？你那个机器人是什么来头？”
程遇立刻将他的实验狗一号数据发给倪教授看，“倪教授，您看看，可能还要麻烦您帮忙做一个接口，将系统放进去。”
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因为这个外形是系统自己选的。
但是程遇没说，只是睁着一双期待的眼睛看向倪教授。
倪教授低头查看程遇发给他的数据，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跟普通机器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
王新策很乖，收到言晓袭命令立刻就开始行动。
订机票，打包，带着机器狗上飞机，下了飞机打车前往海大，全程不过八个小时。
抵达海大的时候才下午五点多，天都还没有完全黑。
倪教授嫌弃地看着王新策带来的机器人，噢，不，机器狗。
泛着金属的光泽，外形的设计与狗相似，线条倒是流畅，但是内里一个驱动也无。
“这能用？”语气是难以置信的。
倪教授眉头越皱越紧，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居然还按着程遇的说话，临时加工出一个与机器狗匹配的插入端，插入端内内置密封凹槽，专用于放置系统那个小黑点的！
程遇站在旁边，高大挺直的背脊此时微弯，手指交叉，声音略底，“试试吧。”
他也很不确定。
倪教授无语，弯下身开始检查机械狗，撇着嘴吐槽。
“我干这么久，就没见过有人这么胡搞瞎搞的！”
一套硬件设备，除了硬件部分接口需要完全契合以外，更重要的是硬件的驱动部分。
如今程遇给他的机械狗，内部甚至连一个对应的驱动都没有，完全就是一个空壳子。
如果不是程遇说了，仅此一次，他才不陪他们疯呢。
倪教授的吐槽，林婼和程遇只能被动地听着。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将系统取出来这件事情很难，但是他们居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
反而是取出来后，如何让系统恢复原来可以说话交流的模样，成了毫无头绪的事。
倪教授的动作很快，检查完之后，将已经做好的东西插入机器狗的接口端。
而后，起身，退后几步。
与所有人一起屏息凝神盯着地上的机器狗。
没有任何动静。
“不是，这是在干什么？”
站在旁边，直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现场在做什么的王新策出声，立刻被程遇示意安静。
机器狗没有任何动静，银白色的线条，反光之处连光线的折射都没有任何变化。
失败了吗？
程遇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握着林婼的手的力道忍不住收紧。
果然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倪教授也叹了口气，“我怎么就跟你们这些外行人一起瞎整了呢……”
他居然还有期待……
喀哒、喀哒。
一个机械摩擦的声音响起。
本已失望的所有人瞬间噤声，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只见地上银白线条的机械狗头部开始晃动，四肢也开始动了起来。
只是这个动作十分僵硬，也不协调。
随后，‘啪嗒’一声，机器狗趴到在地。
在场的所有人：“……”
“宿主！”
一道与AI合成机械音十分相似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情绪。
是内置在机械狗内部的语音发音设备。
程遇眼神亮了起来，连忙跑到这个机械狗前蹲下，抬手帮系统摆好它的四肢。
“系统？是你吧。”只有系统会这么喊他。
“宿主……”机械狗看着程遇，“我被关了好久小黑屋。”
声调没有起伏，是很机械的电子音，但是程遇就是能从它的声音中听出来委屈。
“好好好，没事了，以后不关你小黑屋了。”说着，抬起头来环顾四周找不到镜子。
直接掏出自己手机，打开前置，“看！”
系统透过机械狗内置的光像技术，“看”到了手机前置展现出来的自己现在的模样。
银色线条流畅的修长四肢与呆头呆脑带着它独特审美观的狗头。
“哇。我真的出来了。”系统惊呼。
它并不流畅地控制着前肢想去碰手机，一个不小心就把手机碰掉了。
程遇捡起手机，十分干脆地坐在地上，“没事，你现在还不会控制，到时候给你改装一下。”
其他人越看越是震惊。
倪教授更是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发现自己自从遇到程遇后，这一辈子朴素的科研观念都被颠覆了个遍！
“这也能成……”他喃喃道。
这真的太神奇了！
简直不像现在这个时代应有的技术！
另一边，王新策也傻了。
实验狗一号是他带过来的，当时研发的时候是言晓袭主导，他从旁协助。
全程参与了研发制作的实验狗一号成品是什么样子的，他清楚得不得了！
怎么可能嵌入一个东西就活了……
天啊，这实验室也太牛逼了！
他连忙拿出手机给言晓袭录了个视频。
“袭哥！实验狗一号活了！”
“牛逼啊，海大的教授太牛逼了！”
连发几条。
此时言晓袭正在吃晚饭。
手机叮咚叮咚响了好几声，他不耐烦地切入微信，结果看到了自己的实验狗一号居然能跟程遇对答？
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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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言晓袭皱着眉头。
再仔细看了几遍，忽地，他眼睛瞪大！
芯片！
一定是全新的AI芯片面世了！
连忙打了电话过去：“新策！是不是全新的AI芯片面世了！？”
语气急促，在得到了王新策的肯定之后，言晓袭叫了出来！
餐厅的其他人猛地被吓了一跳。
全部都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人，手机还举在耳边，但是另一手握掌成拳，正激动得满脸通红。
“yes！”
他饭也不吃了。
挂上电话，直接就定了机票。
他要去现场！
而海大现场的人其实激动程度也不亚于远在南市的言晓袭。
所有人都就近看着这个‘活起来’的机械狗。
王新策一边盯着机械狗，一边满脸崇拜得看着倪教授。
而倪教授看着活动越来越灵活，还能够与人直接进行对话的机械狗。
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真的不能留给我吗？我只需要一年……不，半年……或者三个月也行。”
他此刻真的只想感叹一句——太特么的不科学了！
程遇和林婼作为唯一的全知情人，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
程遇抬手摸着机械狗的头，感叹着：“终于啊，这一刻我想象了太久了。”
虽然现在只是一个机械狗模样，但是如果系统喜欢，虚拟人还不好造吗。
他转过头对着满脸兴奋的倪教授，郑重地弯下腰，“谢谢倪教授。这次多亏了您才能实现。”
倪教授压根不想要这么一谢，甚至还想将之前收下的钱都退回去。
“别跟我来这些虚头八脑的，我就问你，这个……借我几日，可好？”
王新策在旁边看着，满是疑惑，“这个，不是倪教授实验室出品的吗？”
程遇：“……”差点忘记了现场还有这么一个愣头青在。
他压下倪教授的手，转身让王新策离开，“辛苦你了，这里已经完事了，你歇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就回南市去把。”
“可是，袭哥已经往这边来了，我……可以不可以等他啊？”
声音越说越小，在程遇拧紧的眉头之下，他低下了头。
“你给晓袭通信息了？”
王新策老老实实地将手机拿出来，解锁后递给程遇，“还发了视频。”
程遇接过手机看了一下。
视频中是刚刚他跟机械狗互动的动作与对话。
程遇直接将视频删掉，手机还给他。
叮嘱道：“到时晓袭过来了我会处理，其他的，今日的事情必须保密。”
王新策点头，“那程总，我先走了。”
王新策垂头丧气地离开实验室，心下哀悼，这下死定了，说不定一会还会因为左脚先迈出实验室而被开除……
王新策离开之后，程遇已经从系统能交流的巨大喜悦中回过神来了。
现在摆在眼前的，还有一个问题——
系统如此智能，以至于，如果他将系统带在身边，需要一个合法合理的借口。
而这个借口……程遇抬眼看着满目期盼地看着自己的倪教授。
正在倪教授身上！
或许，这将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而且，他看了一眼系统的功能，如果系统同意的话，说不定还能让科研成果更进一步。
想到这，程遇福灵心至地看了一眼林婼。
眼神中带着一股冲动，与狂热。
林婼看懂了，是对金钱的渴望。
她顺着程遇的视线，看了看地上的系统，又看了看倪教授那渴望的小眼神。
往前迈了一步，吸引倪教授的注意后，直接发出邀请，“倪教授，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加入煦成集团已经组建成功的AI智能机器人团队？”
倪教授愣住了。
程遇却笑了。
他就知道，她能懂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