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沈蛾扫了眼无病呻吟的对联，想着这要是她儿子操办的酒店，她能把儿子股份给收了，要不是圈子里的人们赏脸，商业不商业，经济不经济的酒店谁乐意来？
宽松不失商业属性的定制西装，内衬的缎面黑色衬衣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闪着高光，卷发是为了讨好家里那位而打扮的，哑光大红的唇色与亮色的大圆环耳坠趁得整个人更加锐利。
皮鞋敲击着主人家定制玉石的地板，到了尽头，助力推开门，里面沙发上的人也起身迎接：“沈总！”
沈蛾点头助力识趣与服务人员借关门的功夫出门。
双开的门关上，沈蛾也坐下了，屋里只有淡淡的烟酒味儿。对面的人蓬散齐肩类似民国时期卷发，只是要松散很多，没那么贴脸，微胖，脸圆圆的，一身最新款的小香风套装，明明四五十了，穿起高跟鞋来却更有韵味，全身上下，没有一横皱纹，没有一处瑕疵。
“李太，我家黎璃没有得罪过您吧？还是说，您没把我放眼里啊？”沈蛾翘起二郎腿，抬抬眼睛，拿起黎璃买的卡地亚的打火机点了跟雪茄，毫不在乎对面太太的感受。语气也是没有一丝软弱，反倒像质问。
李太太一脸不甘心，嘴角保持微笑，只是有些难堪，但却不得不忍气吞声，低下倨傲的头颅，道：“我也是怕小蛾你被骗了啊！”
沈蛾抬眸，冷不丁的压低声音，压制怒火，“我和李太太还没有那么熟吧，请自重。”
李太太也是急忙改口，“沈总，只是我不希望又这样的女人骗你”接着拿出了文件夹，“你看看。”言之恳切，要不是沈蛾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没准就信了。
沈蛾眉毛抬了抬，李太太见了，嘴角微微扬起，抱有希望。
接过文件袋，沈蛾慢慢悠悠地打开，几个裸替交叠，好多张男人的身形与脸都不一样，还有几张宴会中与男人们亲昵的照片，而女人的脸都是同一张——黎璃。
李太太看着沈蛾越来越青的脸，嘴角的弧度越大，眼里没了开始的讨好，只剩下势在必得的从容。
蓦然，沈蛾吐了口气，笑的不怀好意，“怎么？李太给我看这些做什么？”
李太太狐疑的看着她的笑容在脸上化开，不知道这老狐狸又搞什么，就怕又是心里战术，只能定神，面不改色道：“沈总八千万娶回家的妻子，背叛了您，我们不忍心看您被这么一个交际花欺骗啊！”
李太太嘴里的八千万好像有点烫嘴，当初嫁给姓李的就是为了当阔太，现在李家却日益艰难，早知道还不如榜上当初一穷二白的沈蛾，嫁个女的也行，偷偷腥不弄个孩子出来不就好了！
现在看着沈蛾从“那个暴发户”变成了“新贵”，她心里也越来越不是滋味。
沈蛾抬眸，眼睛对上空无一物的墙角，“我的妻子，在认识我之前有那么优秀的前男友，我很为她的魅力感到骄傲。”
李太太只觉得她是故作大方，说话也掐尖起来，“她之前就是昨天在这个老总床上，明天在那个老总床上，你不怕她和之前的人又勾搭上，更何况，她本来也不喜欢女人！”
沈蛾越来越不耐烦，扣下雪茄，吐了口气，“够了，李太太，慎言！”
李太太却只听见了“够了”二字，觉得刺激沈蛾有效，一字一句不要钱了一样从樱桃小口上吐出来，“小蛾，这个女人本来就是交际花，你也知道”说着，眼睛也红润了，“我只是不想你被欺骗，她那么脏，一点都不干净，当时我被家族压出去嫁人是我没有能力反抗，现在我想回到你身边，我想照顾给你，小蛾！”
说完了，还恰到好处的哭了。
沈蛾只觉得她怎么老了反倒还绿茶起来了？还挺聪明，怕自己听不清，故意说完了再哭，不过，她也挺厉害，泪水和当年一样，说掉就掉。
沈蛾也没了耐心，解开袖口，挽起露出手腕起身，“李太，我是个独立完整的人，能照顾好自己，不过那么多年的交情，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李太太闻言，跑过来抓住沈蛾的手，故作娇羞的少女一样，“真的？”
沈蛾甩开她，笑的挑不出错，“真的。”
李太太以为有戏，想去抓住沈蛾死死不放手，却被沈蛾的话愣在原地。
“不过啊，只有主人才会在乎宠物脏不脏，我只在乎，我的妻子，今天是否还爱我。”
黎璃坐在劳斯莱斯里看着包间里的监控，沈蛾抬眸与监控对视的瞬间，她的心砰砰直跳，她的过去，任哪个男人都受不了，而沈蛾对她真的好的没话说，她只想抓住沈蛾一辈子，死死不放手。
车门被打开，熟悉的香水味扑面而来，黎璃抓住平板，抓住倒头在她肩上沈蛾的手，“累了吧，辛苦了。”
沈蛾抱住她，“不辛苦，为了你和孩子们一点都不辛苦，监控看完了吗？我给你报仇了！”
黎璃拿着平板调回主页，笑着叉掉弹出的豪门李太的惊艳情史的花边新闻，“看完了。”
“那就回家，今天那两个不伦的就要带着孩子回来了，做点鱼丸，孙子爱吃……”
看着不语的黎璃，沈蛾皱眉，知道她的小心思，“都说了，有什么说出来，不能闹误会的，老妻老妻了，怎么连心里话也不好意思说？”
黎璃抬眸，对上沈蛾凌厉的眼睛，在威压下，不好不说，“你真的喜欢我？”
“不喜欢。”
黎璃垂眸，眼眶逐渐湿润，觉得和谁都一样。
“我爱你。”
黎璃忙给沈蛾胸口上一拳，那力道极其轻微，更不如说是摸了一把，松了一口气，“不许开这种玩笑。”
黎璃又问，“那为什么那么久才和我领证？”
沈蛾叹息，“我知道这话很渣男，但是老婆，我很忙的，晚上被你艹，凌晨要开会，上午谈合同，下午验收，傍晚飞意大利，还有老大在荷兰，老二在墨尔本，老三在英国，老四在深圳，老五……小十二在京城，孩子们的生日成人礼，学校家校活动日等等多了去了，再说了你也不是守旧的人，怎么非要领证了才能证明我爱你？”
黎璃闻言都笑了，她没有看走眼。
果然，谁都会爱上沈蛾，像得了病一样，而沈蛾的美好就像那个致病机理一样，蔓延扩散到一发不可收拾。
当年那个平常的夜晚，黎璃一如既往的当个掮客介绍着议员与商人认识。
那对欧美混血帅的让人移不开眼的父子一个勾着她的腰，一个与她窃窃私语，对待她的，有小姐夫人们不善的目光，还有男人们戏谑的打量。
她的母亲是个香港老总的情人，在大陆这边生下了她以为能登堂入室，那个时候香港可以娶二房，还没入室呢，老总就死了，母亲没拿到一分钱，反倒是在大陆这边顶着老总夫人的名号，当着交际花。
母亲这个交际花当的可讲究了，看着被男人们占便宜，实际上她也享受着他们的讨好，有的人还会慕名前来，只是为了能让她给搭上某个区长市长的线，给她家里送钱都是一车一车的送。
黎璃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下，见惯了圈子里的尔虞我诈，也知道这边男人对女人的排挤，她也觉得女人只有这样依附男人，才能捞到油水，从小虽然锦衣玉食，但她也还是被圈子里的人瞧不起。
一句句骂她“小交际花”的言语，加上青春期的叛逆，她也当起了这种掮客。
等她一切觉醒的时候，她已经当了很多年的掮客了，母亲也病了，为了维持高额的医药费且她也只懂这种活法，她选择就这样沉沦下去，有时看得上眼谁，就和这些优秀外观又美丽的男人共度今宵，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她就这样不厌其烦，讨好亿万的富豪与官员，收小商人与小官员的贿赂，牵线搭桥。
而这场晚宴，两父子为了讨好她，围绕她说了半天好话，不停灌她酒，还早早让人给了她一套价值不菲的祖母绿首饰。
沈蛾只牵着女儿，带她认识各位叔叔伯伯，婶婶嫂嫂。
女儿十岁，眼睛亮亮的，说话也好听，叔叔给她红包，她不要那么大的，“妈妈说了，大钱大家一起赚，我那么小，我拿个小钱就可以了！”
久经商战的男人笑着，“好啊，那什么是小钱呢？”
女儿把钱抽出来一张一百，却手滑把其余红包里的钱掉进了水池，男人本想着小孩子拿不稳就算了，谁知道，小女孩拿着手里的一百揣进了包里，“叔叔，这就是小钱，”小心一张张捡起了水池里的现金，“叔叔，不得了哦，流水生财，我在这里祝叔叔发大财，财源广进，到时候大钱叔叔赚，小钱就让给我吧！”
一段话，让人们都忍不住会心大笑，男人笑的开心，“白特助，把沈小姐捡起来的现金收好，放回去我裱起来，这可是流水生来的财，叔叔在这里谢谢你了，叔叔家里侄女也和你差不多大，在新西兰上学，回去介绍你们一起玩。”
小姑娘一时间眼睛亮亮的，“真的吗？那我就要谢谢叔叔了，给我留小钱，还给我介绍朋友，妈妈给买了好多珍珠，我已经想和她一起分享了！”
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容。
这时候黎璃就注意到了他们，当时妈妈也是拉着她给别人介绍的，可当时的人们对她可没对女孩儿的这种慈蔼。
而男人堆里沈蛾女性的脸庞又吸引了她的视线，让她忍不住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