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吃点什么?”
“来一屉小笼包,再要一个豆腐脑吧。”
“哎,好嘞,随便坐。”
这是一个位于学校附近西南方位的一家早餐店,店面不大,却是格外的干净整洁,面前的男人面容和善淳朴,招呼完她便进了后厨。
不多时,一个清瘦秀丽的女孩端着餐盘走了出来,望见林西彩,脸色一变。
林西彩笑了下,“好香啊。”
这自然不是偶遇,她是特地过来找她的。
那些拨开迷雾才能看清的东西,也许只有她能告诉她。
林西彩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并不能十分确定,顿了顿,试探道:“昨天谢谢你。”
对面的人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堪。
沉默片刻,开口道:“你,你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考虑转学,被他盯上不会好的……”
果然是这样。
这不是错觉,她果然是想帮她。
从她们第一次见面起,她就在给她暗示。
林西彩看着这张冷淡美丽的脸,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跟在李慈身后一言不发的女孩。
直到这个时候,林西彩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第一次在拐弯处撞见时,这个女孩为什么在李慈看向她时突然扯了扯那个人的袖子,以及那仿若隔着薄雾般的眼神里,究竟藏着怎样的情绪。
那是一种恐惧和麻木拼死交织的哀伤,是一种自己无处可逃却希望别人不要招惹是非的柔弱的良善。
林西彩顿了顿,“你不是自愿跟他在一起的对吗?”
两个人的声音都不约而同低下来,许恬的目光隔着小窗望向后厨那个忙碌的身影,讷讷道,“我不知道。也不重要,他总有办法让我自愿。”
林西彩想起二人亲昵的举止,“你喜欢他吗?”
“喜欢吧。”许恬笑了下,“不然我会感觉自己很可怜。”
林西彩看着她的神情,眼神复杂,“可你看起来并不开心。”
“是吗,”许恬愣了愣,而后像明白了什么,“连你都看出来了,怪不得他还不喊结束。”
“结束?”
“你可以把这看作一场游戏。”
“什么样的游戏?”
“一个能让他兴奋的游戏。”
出生在那样的家庭,普通人追求的东西,他得到得轻而易举。
李慈的情感阙值比一般人都高,高到普通人能得到快乐的途径已远不能满足他的需求,所以他热衷于拖着人去陪他玩一些游戏。
他喜欢看冷淡的女孩陷入爱情,看她们步步沦陷失去自我的样子,更喜欢看陷入爱情的女孩被抛弃,看她们放弃自尊苦苦哀求的样子。
所以他会热烈追求,软硬兼施,在确认将一颗心拿到手中后再扔在地上,摔碎,碾烂。
他痴迷于弄坏一切看起来很美的东西,这个过程如同鲜花的绽放到枯萎、树叶的爆青到腐烂,有一种不可挽回的美感,破碎又着迷。
——之所以破碎又着迷,是因为破碎的是别人,着迷的是自己。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可是没有人相信。因为站在远处,他们只能看见他光鲜的外表,优越的家境,优雅的举止,和恰到好处的礼貌。”
许恬的目光幽幽落到林西彩身上,意味不明,“他会找上你我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见到你第一面,我就感受到了这个人血液里那种几乎压制不住的恶意……和兴奋。”
“为什么?”林西彩想到器材室李慈那一句带着兴师问罪意味的质问,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许恬摇摇头,“我不清楚,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你有敌意。这个人太复杂了,每当我觉得我是了解他的时候,他就会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可能我也并不了解他。”
林西彩看着许恬,两个女孩隔着氤氲热气对视,情绪各异。
李慈是这个世界孕育出来的恶人。
直到他的恶开始渗透往她的生活里渗透,这个悬浮荒诞的世界于她,才真正有了实感。
直到这一刻,林西彩终于被迫意识到,她没有办法将自己放在高处,做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即便他们如她所说,是纸片人,但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里,她就是跟他们一样的东西。
这些纸片人能相互厮杀,便也能毁掉她。
她原本以为的,好歹会有个系统能帮她,可真遇到事儿了,她连它的影子都摸不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的背后空无一人。
那天之后,林西彩为了不落单开始重新跟付雪繁一起上下学。付雪繁自然是对她一顿奚落,说还以为她多有骨气,结果才这么几天就装不下去了。
不过好在大小姐虽然每天都要嘲笑她几句,但是总归没把她赶下车。
因为上学下学都跟付雪繁腻在一起,一连许多天,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林西彩开始让自己静下来心来学习,几乎将这件事放到了一边。直到某一个天气很好的周末,她正在草坪上逗狗,李慈再一次出现在她背后,身旁站着三两个一脸恭敬客气的佣人,和一个一脸高傲的付雪繁。
“诺,你朋友来找你了。”付雪繁看着林西彩,将“朋友”两个字咬得格外重,满脸“你什么时候又搭上他了”的阴阳和不屑。
李慈倒是没有理她,只是看向付雪繁,笑得风度翩翩,“这只金毛是你的吗?”
“是我的,”付雪繁低头拨弄了两下狗耳朵,应道,“不过sara好像跟钟菲更亲,吃里扒外的东西。”
“sara?它的名字吗?”李慈问。
“嗯,”付雪繁摸了摸狗头,垂目看见狗子腿上不知从哪儿沾的泥水,眉头一蹙,望向林西彩道,“怎么弄的?脏死了!你快给它洗一下。”
说着,朝不远处一个拿着水管浇灌草坪的大叔招了招手,“王叔,把水调小点,让钟菲给sara洗一下澡。”
“哎,好的,小姐……”
大叔笑呵呵走过来,将水管递过来的时候,被过分热情的金毛上蹿下跳撞了一下,水管一偏,水流湿了李慈半边胳膊。
付雪繁叫了一声,“怎么回事?”
“对不起,对不起……”大叔也吓了一跳,连连道歉。
倒是李慈表现得云淡风轻,只扫了扫湿掉的袖子,笑得彬彬有礼,“没事。今天天气好,一会儿就干了。”
那大叔有些局促,低着头再三道歉,一旁的付雪繁皱了皱眉,她爸不知道李慈会突然到访,人不在家,却特意嘱咐了她要好好招待,付雪繁生怕爸爸回来迁怒到她身上,当下压了压火气,主动道,“我去找件外套给你。”
李慈没有拒绝:“那就麻烦了。”
付雪繁离开后,李慈朝侯在边上的其他几个人笑了下,“你们也去忙吧,不用管我。”
那位大叔站在那里没动,李慈安抚般点了点头,轻声道:“没事。”
林西彩一手拿着水管,另一只手去安抚那只多动的金毛,旁观这一切,却忍不住在心里冷冷一笑,真能装。
众人离开后,草坪上只剩了李慈和她,还有一只傻笑的金毛。
李慈走过来几步,在她身侧蹲了下来,却好像很嫌弃那只湿淋淋的狗,自始没碰它一下。
没有人了,还要继续装下去吗?林西彩突然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干什么?”
“太无聊了,总要找些什么东西取取乐,”李慈没什么表情,只看着她,神情中有一种怪异的专注,“既然这么关心你的宝贝同桌,你就代替他来陪我玩吧,看他知不知道心疼你。”
“如果你还是在纠结那个报警电话,你尽可以查,究竟是不是我,以你的手段不会查不到……”
“这已经不重要了,”李慈似乎因为她的天真笑了下,“因为你比想象中有意思得多。”
“你要不要打我一顿?”林西彩突然说。
“嗯?”
“我没有时间陪你玩这种游戏,你可以打我一顿,我绝不还手,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阳光照射在那张清纯灵动的脸上,白皙的皮肤泛着光,像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李慈沉默片刻,忽而抬手用手背碰了下她的脸,否认了她的提议,“这张脸不适合拳头,适合接吻,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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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吐出来的下一秒,李慈胸前挨了一掌,整个人被推得坐到了草坪上,林西彩已站了起来,灵魂深处那种恶心的感觉透过眼睛,传给了另一双眼睛。
李慈掌心撑在地上,仰脸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丝神情,阳光下,笑得得逞而嚣张。
付家兄妹站在台阶处,将此情此景收入眼底——他们自然不晓得他们说了什么,他们看见的只是一对打闹的男女。
“哥你看她!”付雪繁愤愤然道,“怪不得最近不缠着你了,原来是找好下家了。”
付砚修看着不远处的人,将外套扔给付雪繁,语气平淡:“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因为李慈的这个拜访打的是看望朋友的旗号,而林西彩正是那个“朋友”,所以哪怕只是当个摆设在桌子上放着,她也必须到场。
时隔半月,林西彩又上了付家的桌。
付昌民早就回来了,为了招待这位贵客。吃饭的时候,包括付昌民在内所有人都对李慈很是礼遇,包括佣人们也因他优雅礼貌的举止都对他赞赏有加。
付昌民没有或者说不敢因为他的年纪,就将他当成一个小孩子,两个人吃饭的时候聊了许多生意上的事,让林西彩有些意外的是,聊起这些的时候,李慈几乎是信手拈来,像骨子里被熏陶过。
如果忽略扭曲恶劣的本性,倒真是个合格的继承者的模样。
李慈离开前彬彬有礼地跟每一个人道别,站在她面前时微微俯身,透出一种理所应当的亲昵,然后她听见他低低说:“你以为付家人会帮你?别傻了。”
林西彩没说话,也没有别的反应。
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饭桌上他们聊的那些她不能全懂,也听了个大概,付家的产业和生意对李家依赖性极高,对于李家来说,踢掉付家,立马能有一百个张家王家赵家顶上来,但对于付家来说,被李家踢出局,也就没有什么付家了。
她只是他们家一个佣人的女儿,纵使有几分情意,难道她能指望别人赔上身家为了她跟李慈作对?
林西彩失眠了,第二天上课明显不在状态。
到第三节课语文老师讲科技文的时候困意尤其泛滥,大脑混沌,似真似幻,眼皮似有千斤重,原本端坐的身体一点点塌下去,头也开始往下栽……
谢拾盯着那张略显憔悴的脸,看得入神,神情古怪而专注。
雨夜公交站下,她面不改色地骗他,骗他是她报警救的他。
他冷笑着,几乎毫不怀疑这个人会挟“恩”图报,会过来拿着这份伪造的恩情求他帮她。
他甚至罕见幼稚地推演了各种场景,想好了她真的过来找他,他会如何揭穿她鄙弃她……
可从开始到现在,他旁观这出戏,看着她一点一点地被逼到墙角,被掐灭希望,在每一个他认为的她一定会来找他的时刻,她都没有出现。
他急于窥探她的所知所想,竟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心声里,没有一丝一毫关于他。
这个人,从未试图将他当做一个退路。
林西彩的身体摇摇欲坠,某个时刻像是终于到达某个临界,头蓦地朝前栽去……然后,在她栽倒在冷硬的桌面上之前,突然横过来的掌心托住了她的下巴。
她似乎累极了,这样都没有醒来。
他恶劣地将手一点点往下放,她的下巴她的呼吸全然信任地贴着他的掌心,蹭着他的皮肤,随着他的动作下移。像寻求安全的某种小动物,带着贪婪的顺服和慌张。
直到他的手背贴在桌子上,她的脸还贴在他的掌心上,睡得旁若无人。甚至很微小幅度地换了个姿势。
湿润的嘴唇无意识蹭过他的皮肤。热的,软的,叫人头皮发麻。
谢拾变了脸色,猛然将手抽了回去。
林西彩的下巴随着他突然粗暴的动作,重重嗑在了桌子上。
这一嗑,人总算醒了。
眼神有些懵懂,更多的是恼怒。
林西彩颇有几分兴师问罪地望向身侧,谢拾没看她,哼了一声,将脸扭了过去。
林西彩:?
神……经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