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刘恋之死
“先生为什么想把这东西赠予我呢?”王鹿韭还是低着头,注视着当票上的离音二字。
丁婳在身旁看着王鹿韭雪白的侧脸,又转头看向对面单薄枯槁的刘恋。
“素闻小姐是爱琴之人,闻音自然该寻一个好主人。”
丁婳听着他说的话皱了眉头,“你还记得我吗?前些日子在西市?”
“记得,多谢小姐赠药。”刘恋无以为报,只能给她作揖行礼,低头又咳嗽了两声。
原来还记得我呀,丁婳心道,前几年是见过两次的,今日也是我和王鹿韭一同遇见的刘恋,独赠给了她一人,合着是嫌我不配收下闻音。转念一想,是了,之前他指导丁嫣抚琴,我那个表现……确实不配。
他们二人赠琴埋骨,或许能是一段佳话。不对,王大小姐和琴师的事绝不能传扬出去。
王鹿韭听了他俩的对话,看了丁婳一眼,知道了二人相识有前事,却没有多问,只对车夫道:“送刘先生去医馆,先住在医馆,有什么事速速来报。”
“这……用咱家的马车去送?”
“这才初五,暂时也雇不到别家的马车了?”王鹿韭看着挂着王府灯笼的马车也是皱眉。
就在此时,另一辆马车踏雪赶了过来,东市商铺没有开张,此时宽大的主道上只有这两辆马车,此车略小一些没有过多装饰,是丁府的的车夫换了备车回来接丁婳了。
两马车相隔几尺,丁婳左右打量了一番,道:“不如用我家的马车去送吧?姐姐的车送我回家,可好?”
“这样好吗,你府上的人若是知道了?”王鹿韭见此也觉得合适些,但怕丁婳为难,没有立刻应承下来。
“没事。”丁婳对着自家车夫说道:“走一趟,帮王家小姐送个人。”
车夫远远道了一声好。
丁婳从锦瑟手中接过伞,独自撑伞走到自己马车前。
她近身与车夫说话,低低道:“看见旁边的那个伶官了?之前是在王林大人府上的,风寒送出了王府,他们的马车挂着王府里的灯笼不方便,你帮他们将人送到医馆,后续自有王家的人照应,你不用管了。若是家里的大人问起来,你便这么回话,记得不要多嘴。”
王家的车夫见自家小姐执意要管此事,能托别家去送自然要好些。他随后走过去给丁府的车夫递了一包银子,两人将刘恋扶上了马车。
此事虽是给王鹿韭解围,但她还是有几分不安,对丁婳道:“叫你父亲母亲知道了,该如何说?”
“不妨事,我刚才已经说了是帮你送人,他们又不会知道这人是刘恋。”
能攀上王府,给王府尤其是内宅做点私事,丁大人夫妇他们可是求之不得,而且她父亲与王林不熟,更不可能拿这种私事直接去问王林大人,此事就算是揭过了。不过这话可不能明着对王鹿韭说,现在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只是后续的事情,还需你照应,你的人在长安也眼生,应该无事。”
“这是自然。”
二位小姐和几个丫鬟都上了马车,王府的马车虽然宽大,但二人都带了琴,丫鬟抱在怀里,此时还是显得有几分拥挤。
马车颠簸,一旁的锦瑟抱着离音,琴柄擦过了丁婳的发髻,她又开始在想那个问题,离音该如何处理?
正月初八,东西两市都重新开市,大部分门店铺面都卸掉了木板重新开张。红绸高挂,春联满街,积雪未消,仍是一派喜气洋洋。
也是在这个正月初八,京城最善奏琴的刘恋死了,
除了被刘恋托付后事的王鹿韭,他的死无人在意。
王府,西厢。
王鹿韭在为他的墓碑题字时,忽然发问,“他本名就叫刘恋吗?这名字实在像是……”
“像是某一个恩客取的,就像大长公主那样?”丁婳回答。
这次王鹿韭并没有要她慎言,只是低着头继续写,“我想写篇墓志铭,两百字左右,刘郎君也算是京城有盛名的琴师,不该走的如此潦草。”
“算了吧,两百字,你的字别再叫人认出来。”
丁婳在书案的信纸中抽出了一张纸,拿起一支笔,洋洋洒洒地写道:刘郎之墓,无忧无怖,无爱无惧。
她写完之后又自顾自顾的说道:“字丑,真不像样子。”
王鹿韭还是把自己那篇写完了,最后把两人写的对比了一下,丁婳写的简单随性,自己本就不怎么了解刘恋,只是听了传闻,写了两百字,文笔造作也就罢了,若是传闻有作伪,这篇墓志铭更是污了刘恋。
想了想,最后墓碑上用了丁婳写的的那几个字。
“什么时候下葬?”
“应是七日后,但查过了,他在长安确实没有亲人了,以他的名气若是设了灵堂,如有一些什么旁的人过来吊唁,宣扬出去后事反而又不好办了。查了黄历,正月十一,宜安葬。”
“那天我跟你一起去,不过我不好出门,姐姐给我写一份十一日的拜贴吧。”
正月十一,长安西郊,有一坐十里墓园。
正值隆冬,积雪残枝,十里荒冢。
马车只能停在墓园门口,负责送葬埋尸的人要将棺材抬进去,王家的车夫又劝道:“这地方阴气森森,二位小姐就在车里等吧。”
“明月姐姐留在这里等吧,我下去看看。”丁婳拢了拢斗篷说道。
“你?你不怕吗?”
“一点点。”说罢,丁婳抱着琴跳下了马车,她跟着送棺的人走了小一里路,不知道路过了多少人的坟,终是到了刘恋的坟头。
那几人开始熟练的挖坑,丁婳挑了一块儿略干净的大石头踩了上去。雪后难行,这一路她走了过来,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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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沾了许多雪泥。
四处看看,长安郊外的坟场确实没什么好怕的,有守灵人,虽然有一些枯草显得荒凉,但划归整齐,秩序井然。
丁婳曾见过另一片坟场。雍城人口七万,一场瘟疫死了三分之二,烧尸体的速度赶不上死人的速度,家家户户的青壮年都开始运尸体去郊外烧,烟火连天,飞灰遍地,竟是又引起了一场山火……
“在想什么?”
丁婳闻声转头,竟是王鹿韭来了。
“这种地方,你怎么下来了?”丁婳完全没意识到她也是不该来的。
“毕竟刘郎所托的人是我,拿到那张当票的人也是我,我应该过来看看。”
“你的安排已十分尽心了,本人过不过来都是一样的。”
“尽心?此处埋骨还是有些潦草。”
“他祖籍江南,长安又没有他的祖坟,不论是你在长安精心选一块地,还是将他的棺椁运回江南都太惹眼了,何况京郊是他临终前说的地方。”
“那妹妹呢?为什么来此处?你不觉得害怕吗?”王鹿韭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丁婳才十四,胆子就这样大。
“我……”丁婳看了看手中的离音,这琴是不能在长安出手了,她也不愿随随便便把琴丢到大街上,离音本就是古大师仿造刘恋的闻音所做,离音九泉之下陪刘恋总比在她手里当摆设强。
她来这之前就想到一个理由,不但可以处理了离音,而且可以永不提奏琴这一遭了。
那小小的墓坑挖好了,两个大汉抬棺。
丁婳忽道:“可以把棺材打开,让我们再见逝者一面吗?”
见这位妙龄的小姐如此大胆的开口,连做惯了此事的二人都是一愣,随即答道:“板上钉钉,小姐应该听过吧,除非现在拆了钉子。”
“你这是?”一旁的王鹿韭也匪夷所思道。
“其实……姐姐有所不知。我多年前曾得刘郎君指导过琴意,我想把我的琴放到棺材里,陪他埋骨。”
“刘郎君这样的人,是该带着琴埋骨。不过不该用你的琴,或许留在我那儿的闻音更为合适。”
“姐姐,我的意思是刘郎不在了,我此生都不想再弹琴了,我愿绝琴以谢。”
“你……”
回程的路上,丁婳倚着车窗,看骊山萧瑟,渭水寂寥。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戏实在是太过了,明明没有什么才艺,和刘郎君也不怎么熟,还在那儿学人家高山流水,摔琴谢知音。
这种装才女,用一百个谎去圆一个谎的事儿,果然是让人上瘾,以后还是不要做了,王鹿韭大约是不会逼她弹琴的,纯粹是自己戏多,她可不想变成丁嫣那样的人。
很快穿过了西城的开远门,目前远远地出现了一片竹林,她在那里碰运气撞见过庾季夏,茜桥上那次相见,她的形容实在不妥,她日后该如何面对庾季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