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贪财战胜了羞耻。
苏途窝窝囊囊、磨磨蹭蹭捧起手机,半天才编辑好消息发出去时,自己都觉得有点神奇。
老实说,她自认情绪一向还算稳定,不管是赞誉还是诋毁,都不是她真正在意的。
却会几次在他面前失态露怯。
且消息发出之后,心态也不像往常那样,希望对方能够快速做出答复,并尽量速战速决。
而是抱着某种侥幸心理,期待他能主动拒绝或延期,要是能派个什么人来代替他和自己对接,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不仅第一时间就给出了肯定答案,还把见面地点,又约在了餐厅……
不夸张的说,苏途敲门走进包厢时,整个人甚至比昨天独自去给一群甲方领导汇报还要紧绷。
拘谨坐到对侧,还在犹豫该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他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声色如常地问她:“饿么?”
苏途:“……”
其实有点儿。
她经常会忘记吃饭时间,昨天事情暂告一段后,显然也是休息更为重要。
一觉睡到今天中午,爬起来查收完小林的邮件,紧急P了下图就赶过来了,确实也没顾得上吃。
而约见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不早不晚的。
她本以为他会挑个茶室之类的地方,或者干脆在工作室聊聊就好,他却好像是专门在契合她的习性一样,直接就定了这家砂锅粥铺。
没等她纠结出个所以然来,他便又看懂了似的,伸手将桌面的小菜推放过去:“先垫一下。”
“粥还在做。”
苏途微微赧然:“……”
想起上次她就不知是病入膏肓还是鬼迷心窍,居然愣是把正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事后又因为那点儿难以言喻的尴尬,一直到现在都没敢问他,那天要和自己讨论的细节到底是什么。
未免重蹈覆辙,这次她意志坚定:“还是先看方案吧。”
时述顿了下:“也好。”
又在她拿电脑的间隙,顺手倒了杯水,放到趁手的位置,示意她随时开始。
苏途不由看他一眼。
只觉得有些人的涵养实在是好,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甚至还能维持风度,放低姿态去做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又在打开效果图,看到这个被定义为“家”的地方时,晃过一丝闪念:
能被他喜欢。
应该也会是种很极致的体验。
她适时回神,微笑说回正事,放平的声调有避嫌的意思:“之前给您发过一些效果案例,但因为最后没能得出您的准确偏好,我就只能参照平面布局与之前的沟通细节,做了这稿自然原木风。”
以原木为硬装基调,搭配祖母绿的皮质软装,再通过大面的落地采光,错落在绿植上的光影呈现,给本就通透宽敞的空间,再洒上一抹自由的森林气息。
明亮自然的色调,既能与画室、花房、宠物空间等区域很好融合,也更利于展示区、料理台等陈列的效果呈现……
这稿方案花了她不少功夫,面积大是一方面,还有一点隐晦的原因,是她也有点期待这个“家”。
不论是从物质还是精神层面。
可等她大段说完,还算自若地去等他的反应时,却隐隐察觉到了些许欲言又止的沉默。
他神情平静,谈不上失望是否,却明显没了上周聊平面时的波动。
苏途心口一紧:“是…有什么问题吗?”
时述望向她的眸色难能有些犹豫,像在斟酌措辞,沉吟片刻,最后还是用了最直白的字眼:“你会喜欢吗?”
“……”
又是这个问题。
从之前给他发效果案例,问他想把房子设计成什么风格时,他抛出的回答就是:“按你喜欢的感觉来。”
苏途可以理解,他也许还没有真正和“那个人”在一起,对她的喜好可能还不够了解,所以需要参考别人或是设计师的意见。
可审美这种东西本没有对错,如果非要有个标准,她只能说,喜欢的就是对的,不喜欢的就是错的。
而“那个人”认为的对错,不应该由她来赋予答案。
“时先生。”
苏途抿了抿唇,尽量使语气平和:“您有没有考虑过,去询问一下‘她’的意见呢?”
“哪怕只是从侧面。”
时述点头:“嗯。”
不动声色看过去,对上她的视线说:“我正在问。”
“但,她没有回答我。”
苏途眼睫一颤:“……”
不明白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要看着自己说,也不明白自己的第一反应,为什么会是躲。
“那——”
她心跳微有些错拍,偏头看向笔记本,无意识滚动鼠标:“您是觉得,她可能会不太喜欢这种风格吗?”
时述从不是个委婉的人:“嗯。”
绝大多数时候,也觉得委婉并不是件好事。
苏途攥了攥手心,又看回去:“理由是?”
给不了她准确答案。
总得给些参考依据吧?
能听出有轻微的较劲。
毕竟一稿方案做这么久,连一点值得被肯定的地方都没有,就要推翻重来,且之所以会造成这个结果,还是因为他迟迟没有给明方向。
大概是个人,都不会全然没有脾性。
时述倒也不是故意。
他首先不是专业人事,无法通过她零碎又庞杂的爱好,确认最喜欢的风格;其次,还有隐蔽的心思作祟,因为顾虑繁多,反而不敢轻下定论。
倒是想更直白的问。
如果她确定自己不会被吓到的话。
僵持片刻,他终于说:“她是蜗居动物。”
苏途:“?”
“可能会喜欢绿色,但不太喜欢见光。”
“……”
房子的采光好是一回事。
但想要缩起来的时候,拉上窗帘,就需得是温暖幽暗的,所以也许:“暗色调会更合适。”
苏途神情一滞:“……”
有点被击中痛点的意外,却还是抵不过将要返工的闹心:“这样的话,就得整稿重做了。”
“我可能还需要一周的时间。”
合同写明了:平面方案敲定后,需在一周之内完成效果图。
但如有改动,则合理顺延。
“不急。”
时述没什么意见:“按你的节奏来。”
苏途却没过心。
他在她这儿的印象,本就是极利落的,几次约见,也都是在第一时间就明确答复,甚至还在签合同的当下,就加了条“不得退单”的条款,以绝后患。
分明就急得很。
会这么说,不过是面上客套一下罢了。
这么想着,她低淡的心情又灰败几分。
还是那个很现实的问题,已经在手里的项目,却迟迟消化不了,战线拉长,她仍然没有精力再接触新的案子。
更别说在这短短两天内,接连被否的,是她近半个月来,耗费精力最多的两个案子。
时述似乎也有点过意不去。
在服务员不声不响上完一桌菜后,便主动盛了碗活虾粥,温声提醒她说:“小心烫。”
可能是前后一起吃过几次饭,苏途多少已有些耐受,加上这会儿情绪一般,也确实有点饿了。
简单道了声谢后,也没再多想什么,闷闷地埋头尝了一口,待热腾腾的咸鲜蔓过舌尖,忽然又抬起头来。
时述掀眸:“怎么了?”
苏途顿了下:“你好像很会吃。”
他随口应声:“是吗。”
“嗯。”苏途肯定道:“之前的茶点,下午茶,上回的鱼,还有今天的粥,都挺好吃的。”
也都还…挺合她口味的。
以前不这么忙的时候,她也喜欢四处探索美食,但运气没这么好,十次能有七次都在踩雷。
踩得狠了,就会转战微博。
愤愤然发一篇不少于800字的小作文,才能勉强把自己哄好。
那时候她觉得网上的种草贴,估计十有八九都是假的,哪有人每次出门都一定能碰上好吃的?
所以乍一发现他好像有这个技能时,她还挺好奇的:“是有什么方法吗?”
时述仍没什么多余表情,只是见她喜欢,又把一屉晾温的香芋蒸排骨挪到近前,示意她尝:“随便挑的。”
苏途:“…噢。”
好吧。
看他这副冷淡的样子,确实也太可能会去研究这些,运气好也许仅仅只是因为有钞能力呢?
她正欲伸筷,静置在桌面的手机忽然亮了,来电显示是乔悦。
她动作一顿,无端有种预感,驱使她放下筷子,急急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
走出包间,乔悦的声音从听筒传来:“邮件到了没?”
苏途:“什么?”
乔悦没卖关子:“委托设计的邮件。”
“你中了。”
“……”
即使已经有所预感,苏途还是怔然哑了一瞬。
乔悦却很干脆:“别意外,你本来就有这个实力,这几年我们和观隅一部的合作,哪次不是你主导的?卓雪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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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个挂名领导而已。”
“你现在缺的,就只是一个机会。”
“昨天的会其实是个远程会,吴文才他们不知道,在会议室里干的那些事,区域总全程都看在眼里,今天又特地下分公司来开会讨论,直接拍板定的你。”
“不过,就只有两套样板间,售楼处还是给了观隅。”
“这事我没什么发言权,你也别较劲,结果也算不错,不然真要是全都给你,你现在那团队也未必吃得下来,到时候没法如期交底,反而麻烦。”
苏途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的。”
乔悦又交代:“行,那你空了注意下邮箱,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下,方便到时候一起过合同。”
“计划书尽快写,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要。”
苏途:“好。”
乔悦:“那就这样。”
“乔悦。”
“怎么?”
苏途笑了下:“谢谢你。”
“……”
她面冷,虽然说自己没什么话语权,苏途却知道,她一定没少在其中帮自己说话。
明明只是合作关系,她对她倒一直都挺惺惺相惜的。
那边像是不太适应这样的气氛。
隔了会儿才清了下嗓子,公事公办地回:“客气。”
……
回到包间。
苏途的状态明显有所回升,一副虽然坐在餐桌前,却根本无心美食的样子,几次欲言又止地抬头看他。
时述大抵也能猜到一点:“中标了?”
会猜到也很正常。
至少说明前几天在鱼庄,隔着屏风的那顿骂,算没白挨。
“昂…”
苏途半兴奋半尴尬地说:“中了一半。”
时述疑惑:“一半?”
苏途这会儿的分享欲不低:“对。”
他多少也算知情,既然问了,她倒是也很愿意说:“只中了样板间,售楼处归另一家公司,不过这样也已经很好了,我本来以为是完全没希望,都已经决定以后就老老实实做私宅……”
说到一半,才惊觉多言。
他毕竟就只是她的客户。
苏途:“抱歉,说的有点多了。”
“不会。”
时述由衷道:“恭喜。”
苏途抿了抿唇:“谢谢。”
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她斟酌了下,便顺势提出:“那个…方案已经聊完了,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一步可以吗?”
还得赶着回去写计划书,分配工作,修改方案……等等。
时述新盛了碗热粥。
正欲换掉她面前那碗凉了的动作顿住:“……”
-
两分钟后。
时述看着一桌子几乎没动过的菜品,面无表情接起手机。
金利集团区域负责人陆晟受人之托,跟个跑腿似的亲自操办完整件事,第一时间就去电给信:“委托书应该已经发过去了,你小子可以安心了吧。”
却冷不丁得到一声质问:“现在几点。”
陆晟不明所以看了眼时间:“五点啊,怎么?”
时述语气不善:“专挑下班时间?”
陆晟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是在指责自己耽误人家下班,当即也没好气道:“我不是看你着急吗?!”
“要不是你一大早囔着催结果,我连这一趟都不用跑!这委托书有没有的发还另说呢!”
时述蹙眉,显然对他的办事风格极度不满,非但没有时间观念,还处处都是漏洞:“只中一半又怎么回事。”
“……”
陆晟又愣了下:“这才过去多久?她就已经跟你说啦??”
“我说你脾气这么大呢!敢情是原本呆在一块儿,被我给打搅了是吧?!”
时述:“……”
陆晟朗气地笑了一会儿,到底没再去开年轻人的玩笑,很快便正色了说:“那我是不是也得为公司考虑啊?”
“她那方案是好,但工作室就那么点大,承担风险的能力有多少?落地效果是不是也有待验证?”
“说白了,要不是看她以前在观隅待过,确实经手过不少这类项目,今天就是你出面,这两个样板间我也不能给她。”
“毕竟是这么大的项目,兵行险招可能是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但你不能指望,我真把这么大投资压全压在个未知数身上吧?”
时述未必不懂这个道理。
但关于苏途有能力却落选这件事,他只接受一个理由,就是她不想要。
他压着眉眼,声线沉冷:“年纪大了,就趁早退休。”
“换有胆识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