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宴作为一年一度的盛会,除却王孙贵族,亦有寻常百姓在外场支了帐篷携带酒食在外围赏景宴饮,商贩们沿街叫卖,摆摊售卖珍玩美食,形成一条延绵不绝的水岸集市。
马车上纪青妩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外场虽繁华热闹,但她此次来的目的却不是为此。
纪青妩是等着柳氏带着纪芙走之后,又花钱雇了马车出发的,递了请帖到内场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内场的主宴区,戏台上名伶嗓音婉转场唱新曲,台下来赴宴的世家夫人早已提前叫仆人占好了位置,布了屏风罗帐,阻隔旁人视线。
在场世家闺秀们,则是各自有各自的圈子,三五成群携手相游。
纪青妩环顾四周,只见宴会中交谈的世家公子们,女郎们,似乎都是一早就相识的,暂时没有她能够加入其中的余地,她没有了目标,只好一边沿着水岸散步一边用目光寻找符合条件的郎君。
随着她的走动,湖边荡过水波的风吹起她层层叠叠的碧色纱罗裙,同色的发带亦随之飞扬,轻盈若仙。
过往人的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在她身上。
原本护花使者似的跟在纪芙身边哄着她说话的几个公子哥,忽的止了话头,目光看向不远处。
纪芙疑惑,抬眸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顿时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纪青妩,几乎要将她盯出个洞来。
纪青妩怎么会在这里,是谁把她带进来的!
纪芙惯来心中憋不住事情,当即就想不管不顾的上前质问纪青妩一番。
但此时,她的余光瞥见那中书令府上的沈二公子,正面带笑容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沈二郎是纪恒的同窗,纪芙也在宴会上见过他几次,当时在宴会上,他似乎还看了她许多次。
她同母亲柳氏说过此事后,母亲还满脸喜悦叫她若有机会,多多接触沈二郎,这沈二郎虽是嫡次子,可在府中很是受宠,若是她能嫁过去日子必定过的轻松惬意。
看沈二郎走来的方向,除了她也没有旁人了,难不成他也是对自己有意,想借着此次机会同她说话?
想到这里,纪芙她粉面含羞,正要迎上前叫一声“沈二公子”。
谁知那少年公子快到她跟前时,好似根本没看到她似的,竟拐了个弯只奔湖畔的纪青妩而去。
那沈二公子面对纪青妩时,声音难掩喜悦:“纪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芙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
不远处,湖心画舫上。
丫头杏儿给沈夫人斟了酒,规矩的退守到一旁。
水面荡起微波粼粼,画舫轻纱随风飘摇,一派闲适自然景象。
沈夫人饮了甜甜的果子酒,惬意的欣赏着湖畔的正直青春的少年们。
她不过略扫几眼,就能看出不远处少年们之间的大概关系。
他们绕是面上镇静,可是那细微的姿态,身体不自觉的倾向,就能看出几分端倪。
萌动一颗酸涩春心,欲语还羞,实际只想得心中那一人青眼。
沈夫人正瞧得愉悦,只回过神来,对上一脸淡然在对面饮茶的陆观澜,唇角的笑意瞬间化为撇嘴。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沈夫人见这春光大好,又有许多适龄女郎,遂叫了陆观澜陪自己赴宴,谁知他便真就全程“陪”自己,全然没有半点这个年纪应有的春心荡漾。
沈夫人心中这想法被松竹知晓,定是要替自家公子喊冤。
夫人久居内宅,哪里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这会儿京中的女郎求爱实在太大胆了,先不提那些在公子面前假装丢手帕、掉簪子的,光是假装不抬头硬往公子身上撞的,这个月就已经发生好几次了,还有那假装演戏的,欲擒故纵的,更有甚至者还试图给公子下药……简直花样百出,令人咋舌。
如果他要是公子,定然也会对这些女郎唯恐避之不及。
沈夫人幽幽叹气,视线又慢悠悠扫回湖畔,似是看到了什么,眼睛都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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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儿,你瞧岸上那着碧罗裙的女郎,竟好似仙女下凡似的。”
虽距画舫和湖畔有段儿距离,可从那小女郎优美的仪态和大概的五官轮廓,都能看出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有她在,沈夫人的视线根本不会落到旁人身上。
而被沈夫人注视的纪青妩,此时骤然听到沈二郎的声音。
她转头看向对方,眉眼也带了笑意:“沈二公子,好久不见。”
美人一颦一笑勾人心魄,那沈二郎也被她迷了心魂,对着她展现的模样姿态都与往日不同。
陆观澜抬眸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她的身姿模样实在太过瞩目,只一眼就足以叫人记住,挥之难忘。
他脑海中忽的浮现出慈云寺那日,她仓促撞入自己怀中的模样,柔软的身体若软玉温香,抬眸看向自己时眼尾泛红,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欲语还羞,桃林之中大胆至极的引诱,后来的垂头道歉的姿态更是毫无防备似的衣领微敞……
流畅自然的姿态,无辜诱人的模样,竟全然不似作假。
她也是这般引诱沈钧的?
还有春风楼下,那与她当街拉扯的,为她挺身而出的,东山书院那些不顾体面只为哄她一笑的。
她似乎对谁都不吝放下身段去引诱。
沈夫人促狭的看他,玩笑道:“如何,心动了吗,你若不下船争取一下,将来若叫沈二抱得美人归,可不要后悔。”
陆观澜收回视线,神情丝毫未变:“不过庸脂俗粉罢了,我何至于后悔。”
沈夫人闻言美目微瞪,不可置信的又回头看了眼纪青妩,心中一时纳罕:若这也叫庸脂俗粉,恐怕世间再找不出更脱俗的女子了。
想到这儿,她怀疑的看向陆观澜,深深觉得自己养的这儿子多半是眼光有些问题。
又联想到近日京中的某些八卦传闻。
沈夫人脑海灵光一闪,忽的惊恐的看向陆观澜:
坏了,自己这儿子该不会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