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铁锹劈下来时，沈轻舟惊出一身冷汗，几乎肝胆俱裂，转身扑到陆晨晨跟前。
可惜他个子太矮，拼尽全力，也没能接住那张铁锹。
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然而，那张铁锹最后还是停在了半空中。
倒不是白艳丽突然良心发现，而是一双大手牢牢握住了铁锹的木柄。
“白婶儿，适可而止，别太过分了，伤了人，可是要进派出所的。”一道朗润清和的嗓音在陆晨晨耳侧响起。
白艳丽用力拽了拽铁锹，铁锹却纹丝不动。
白艳丽怒道：“李天锡，你起开，少管闲事儿。”
李天锡耐着性子劝道：“白婶儿，别闹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不对，你再动手打人，就是错上加错。”
“我不对？我哪里不对了？”白艳丽这会儿就像条疯狗似的，呲牙咧嘴，逮谁咬谁，“你们都偏袒这个小狐狸精，你们肯定是看她长得好看，所以都偏袒她，欺负我。”
“小陆姑娘，确实长得很好看。”李天锡扭头看了陆晨晨一眼，然后快速别开视线，白净的脸上浮起一抹羞涩的微红，“不过我并没有偏袒谁，也没有针对谁，白婶儿，我只是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
白艳丽往地上淬了口唾沫，“放你娘的狗屁，你们这些臭男人都一个德行，就是被小狐狸精迷住了。她才来咱们村几天啊，就把你们迷成这样儿，你别以为你是老书记的儿子，我就不敢打你。”
李天锡好言相劝，白艳丽却压根儿不听劝，蹬鼻子上脸。
“白婶儿，请你讲话放尊重些。”性格温和如李天锡，遇到这种只会撒泼耍赖，听不进任何道理的人，也有些不耐烦了。
但良好的涵养还是让他继续劝道：“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白婶儿你真的想把事情闹大，闹到可全叔和我爸那里吗？”
可全叔，是山明村村长。
李天锡的爸爸，是山明村的村书记。
提到老村长和老书记，白艳丽到底还是有些忌惮的。
李天锡又道：“且不论这件事情到底谁对谁错，如果今天白婶儿你打伤小陆姑娘，被抓紧派出所，你家大妮儿和岩郎怎么办？”
打蛇打七寸，白大妮儿和白岩郎就是白艳丽的七寸。
这招儿也确实好使。
白艳丽冷哼一声，悻悻扔了铁锹，领着白大妮儿和白岩郎离开前，走到陆晨晨跟前，恶狠狠地瞪着陆晨晨，咬牙切齿地放狠话道：“今天算你走运，连李天锡都帮你，下次你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陆晨晨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角，“放心，我的运气向来不错。”
白岩郎还在低声抽泣，白艳丽心里又气又烦，抬手在他后背推了一把，黑着脸，没好气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别哭了，丢人现眼，回家。”
没了热闹，天气又冷，村民们逐渐散了，李天锡却迟迟没有离开。
虽说不需要，可他刚才也确实是帮自己解了围，陆晨晨不好意思丢下他自己回家，最后，只剩陆晨晨、沈轻舟和李天锡站在原地。
三个人，像三颗高高矮矮的迎客松似的站在雪地里，谁都没说话。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冷风凛冽，刮得脸上皮肤如针扎似的生疼。
陆晨晨搓了搓快要冻僵的脸，颇好奇地打量了李天锡几眼。
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量大概在一米八左右，眉眼温润，面容俊秀，留着一头蓬松干爽的短发，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很温柔。
两个字，奶狗。
“小陆姑娘，你没事吧？”李天锡终于开口打破僵局，但他好像不太敢看陆晨晨，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儿。
陆晨晨挑眉，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得很丑吗？”
“啊不丑不丑，小陆姑娘……你长得很漂亮。”李天锡猛地抬起头。
与陆晨晨笑意盈盈的目光对视的瞬间，一抹红晕“唰”地在李天锡那张白净帅气的脸上蔓延开来。
呼吸随之乱了一瞬，心脏跳得飞快，好像有只调皮的小鹿在胸口乱撞，撞得他整个人过了电似的，酥酥麻麻。
生怕被陆晨晨看出什么异样，李天锡慌忙低下头，唇角压抑着一抹羞涩的笑意，小声说道：“小陆姑娘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子，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笑得他都快融化了。
龙傲天“啧啧”了两声，笃定道：“我赌两包辣条，这小子绝逼是对你见色起意了。”
陆晨晨翻了个白眼儿，“有你什么事儿？”
沈轻舟忽然轻轻拽了拽陆晨晨的手指，仰起小脸儿，皱着眉头道：“小姨，我冷，我们回家吧。”
李天锡这才注意到，陆晨晨和沈轻舟都穿得很单薄，沈轻舟的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顿觉十分自责，手足无措道：“天气冷，你们快回家吧，别着凉感冒了。”
“嗯，再见。”陆晨晨笑着冲李天锡挥了挥手，牵着沈轻舟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道：“李天锡，谢谢。”
“啊？”李天锡还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晨晨的背影，没想到陆晨晨会突然转身，脸上刚刚消退的红晕再次涌上来。
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陆晨晨是在谢他刚才帮她解围的事情。
数九寒冬，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凛冽的东北风乱吹，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似的割在脸上，李天锡却感觉自己浑身暖融融的，心里甜腻腻的，好像喝了两大海碗热蜂蜜水似的。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老天爷呀，小陆姑娘笑起来真好看。
***
经过今天早晨这一场闹剧，陆晨晨和沈轻舟回到家里，白粥和鸡蛋都已经凉透了。
小小的沈轻舟，懂事得让人心疼，连忙端起粥碗，挪着不太利索的左腿往厨房走去，稚声稚气道：“小姨，你先烤烤火炉暖和暖和，我去把早饭重新热一热。”
陆晨晨没说话，跟着进了厨房。
沈轻舟蹲在灶膛前生火时，陆晨晨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关系，想哭就哭出来吧。”
沈轻舟指间动作一顿。
火柴燃烧的火苗儿映在他小小的侧脸上，他鼻子蓦地一酸，紧接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涌了出来。
“小姨……”沈轻舟扔掉火柴，扭头扑进陆晨晨怀里。
陆晨晨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心疼地问道：“还疼吗？”
小家伙额角靠近头发的位置有处刚刚结了痂的伤，是今天早晨白大妮儿抓着他的头往地上撞时，磕破的，但是有头发遮着，所以不仔细看并不明显。
沈轻舟摇摇头，“不疼了。”
陆晨晨叹了口气，“先别热饭了，去炕上等着，我去拿碘伏给你把伤口消消毒，别感染。”
“嗯。”
沈轻舟刚翻身爬到炕上，陆晨晨就拿着碘伏棉球走了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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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会有点儿疼，忍一忍，小姨尽量动作轻一些。”陆晨晨动作轻柔地把沈回舟额角的头发撩上去，然后拿棉球蘸了碘伏，沿着结痂的伤处边缘，把周围的沙子和血迹轻轻擦拭干净。
确实有点儿疼。
可这点儿疼，跟后妈的棍子打在身上的疼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沈回舟咬着下嘴唇，垂眉看着自己那条跛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片刻，突然说道：“小姨，今天早晨我后妈拿着铁锹朝你劈过来时，我真的好害怕，除了害怕，也好恨自己，恨自己怎么这么弱小，恨自己是个瘸子，恨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你，只会拖累你。”
说着，又有两颗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啪嗒”掉在手背上。
陆晨晨停住手上动作，看着哭得特别隐忍又伤心的沈轻舟，语气平静而认真地说道：“轻舟，你还笑，你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没必要背负那么多心理压力。”
“想笑就放肆地笑，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在小姨面前，不需要压抑自己的情绪。”
“你的腿，小姨一定会给你治好。”
“轻舟，小姨对你唯一的期望，就是你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
“小姨……哇啊……”这一刻，这么多年埋藏在心里的委屈酸楚就像洪水决堤似的，再也压抑不住，一股脑儿全都涌了出来。
沈轻舟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哭到最后，眼圈又红又肿，眼睛几乎肿成两个核桃。
接近九点半，才吃完早饭，沈轻舟自告奋勇要刷碗，陆晨晨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更何况，只有两个碗、两双筷子，不用两分钟就能收拾完，便任由他去了。
“龙傲天，出来。”陆晨晨转身用意念召唤系统。
“又有什么事儿？”龙傲天不太想接受陆晨晨的召唤，磨磨蹭蹭半天才回应。
它已经总结出经验来了，但凡陆晨晨召唤它，肯定没啥好事儿。
不是坑蒙拐骗它，就是跟它贷积分。
陆晨晨摊开手，笑眯眯道：“亲爱的傲天，通融一下，走个流程，我还想再贷100积分。”
果不其然。
“你还要贷积分？”龙傲天大惊，满脸都是拒绝，“贷这么多积分，你什么时候才能还完？”
陆晨晨撇了撇嘴，“今天早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穷山恶水出刁民，我一个柔弱单纯的小女孩儿初来乍到，无依无靠，还带着一个小瘸子，被人欺负都孤立无援，我想请街坊邻居吃个饭，互相认识认识，以后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你是一个小女孩儿？”龙傲天一脸怀疑地看着陆晨晨，嗤道：“粉娇你几，而且，你还需要有人照应？”
如果不是有“天地法则”拘束着，不能轻举妄动，陆晨晨这个暴力美学崇尚者大概已经把沈壮根儿那两口子的头摘下来，给沈轻舟当球踢了。
龙傲天判定宴请村民是一笔不必要的支出，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条件不符合，驳回贷积分申请。”
“死龙傲天，敬酒不吃吃罚酒。”陆晨晨忽地咧开嘴，阴恻恻一笑，不怀好意道：“你不给我审核通过贷积分申请，我就去把李天锡抓来。”
龙傲天神色微微紧张，“你抓李天锡做什么？”
陆晨晨道：“扯烂他的衣服，露出他的脖子以下，当街强/暴他，让审核大人锁死你。”
龙傲天，“……妈哒。”
神金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