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芽在跳下九重渊后便化了妖身,妖身比人身要强健许多,但凛冽的罡风仍将她的妖身刮开了无数道口子。
她浑身上下都疼。
但她也意识到最重要的一点,她还活着!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了。
姜芽想要睁开眼,但身上灵脉全断的痛苦让她逐渐失去意识。
她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在身边,只来得及抓住那人,声音恳切:“救我。”
她说完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姜芽发现自己在一处山洞。
周围有些昏暗,她听见不远处滴答的水声,空气里浮荡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
目光转动,她看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黑漆漆的身影,被吓了一大跳。
她嘶哑开口:“是你救了我吗?”
那道身影没有说话,姜芽只听到对方哼哧哼哧的呼吸声。
姜芽道:“多谢你啊。”
对方依旧没有反应,难道它听不懂话?
姜芽伸手试探地往黑影的方向摸去,她摸到了粗糙的毛发,还有些扎手,瞬间寒毛立起来了。
该不会,救她的不是人,是什么深渊怪物吧。
仔细一想,九重渊下镇压的万千魔族,是怪物的可能性才比较大吧。
算了,不管救她的是什么怪物,只要救了她,比什么都好。
这样一想,姜芽顺势摸了摸手下的毛发,想要讨好对方。
没想到对方立刻收回了那扎手的毛。
姜芽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立刻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顺手,顺手而已。”
没有人回应她,姜芽也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地说道:“你能给我弄点吃的吗?我需要吃的恢复力气,还要有水。”
她说完才想到,对方好像听不懂,也是百搭。
却没想到,那只深渊怪物像是明白她的意思,很快离开了。
难道真的给她弄食物去了?
姜芽想了一会也不再想这事,反正她现在也动不了,就算那只怪物想要吃了她当做下酒菜也没办法,最多化出妖身让它多吃点,吃饱点。
四周安静得可怕,姜芽这才慢慢地梳理自己的处境。
她现在应该是在九重渊,被怪物救了,很幸运,大难不死。
看不清的怪物貌似是个好脾气的,还愿意给她找吃的找喝的。
这是好消息。
坏消息是她现在身上灵脉几乎全断,灵力全无。
九重渊镇压着万千魔族,她现在对九重渊一无所知,这里的万千魔族又会怎样看待她这个外来者?
以及救她的这个怪物,会不会发难对她不利,一切都是未知数。
她还要调查青鸾一族被杀的真相,她要从九重渊出去,去天机阁,要他们帮忙。
太多的想法如潮水般涌来,让姜芽头痛不已。
落在最后,她想起的是,也不知道裴敛玉会怎么样,他师尊会不会因此迁怒他啊。
平心而论,裴敛玉将她从镇妖塔放出,甚至愿意为她违抗师命保住她的性命,她是应该感激的。
可心里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白沙城的喜欢是真的喜欢,可裴敛玉欺瞒在先,他又是天霄宗大师兄,师门接班人。
以她现在和天霄宗的关系,他们之间最好是不在碰面,老死不相往来。
最好别再见面了,见面也不会再是朋友了。
她正惆怅着,那只怪物回来了,扔了一些东西过来,姜芽十分惊喜,没想到它居然真的去给她找吃的了!
怪物带过来的吃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但身体逐渐好起来了。
姜芽有天发现自己恢复了不少力气,便挣扎起身,扶着一旁的山壁朝着洞口走出去。
看到洞口透出的光,姜芽忍不住心情激动。
这都多少天了,终于要见到阳光了。
她高兴地走出洞口,迎接她的是寸草不生的山谷,嶙峋怪石遍布,头顶是一轮红色的血月悬于暗色苍穹,入目甚至不见一个活物,只有风刮过山谷的呼啸声。
怎么回事?姜芽从未见过如此破败的地方,毫无生机。
这便是九重渊吗?
万千魔族被镇压的地方,倒也符合魔族的身份。
她仰头看着天上的血月,不禁想,她要怎么出这九重渊啊。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哦,差点忘了山洞里还有一只照顾她这么多天的怪物,她还不知道这只怪物长什么样呢。
她这样想着转过身要见那救命恩人。
只见昏暗的月色下,那怪物的身影越来越近,姜芽甚至看到了洞口处的影子,可脚步声此时戛然而止。
它怎么不出来了?
这下可吊足了姜芽的胃口,她往洞口的方向走去,停在洞口前:“怎么不出来,难不成是害羞?”
姜芽似有所感,她转过身,发现山谷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很多影子,看样子来者不善。
她身上的灵力还未恢复,也不知道九重渊的魔族有多强,打不过的话能跑掉吗?
她正想着,身后一道影子猛地飞出,姜芽只看到一道残影从眼前闪过。
嗯?是山洞里的救命恩人?
眼前闪过一道道的银色光芒,它经过的地方有黑影不断倒下。
双方的身影快得惊人,姜芽不禁后怕,她恐怕逃也逃不掉。
最后一个黑影倒地。
那只怪物向姜芽走过来,随着他的靠近,昏暗的血色月光从脚下逐步蔓延至腿,到腰身,再到胸口,最后露出整张脸。
哎,咋是个人啊?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面容是说不出的冷峻锋利,长发未束,乱七八糟地散落在背后,身上还带着新鲜的血腥味,整个人透出一种野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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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力。
但让人意外的是,虽然长得格外高大,但他头顶居然还长着一对黑色的兽耳,身后还有一条黑色尾巴,想必她之前摸到的粗糙毛发就是他的尾巴了吧。
姜芽眨了眨眼,她忽然笑了:“是你救了我吗?真是多谢了,我是姜芽,你叫什么名字?”
“这里是九重渊吗?刚刚那些是……来杀你的?”
“你看上去很厉害呀,速度真快,下次能教教我吗?”
……
她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才发现对面的人一言不发,她忘了他好像不会说话:“太久没说话了,一下子说了很多话,差点忘了你都不会说话。”
大多数小鸟是群居,喜欢叽叽喳喳聚集在一起,姜芽也不例外。
“赤浔。”
姜芽抬起头:“嗯?”
因为太想和人交流,所以出现幻觉啦?
眼前的人重复了一遍:“我叫赤浔。”
音色并不厚重,但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像是许久不曾说话的钝感。
姜芽惊喜不已,能说话!
她追问:“是哪个赤,哪个浔?赤色的赤和寻找的寻吗?”
好吧,他又不说话了,打算回山洞。
姜芽拉住他:“里面好黑啊,我想在外面坐一会。”
赤浔停下,没继续要回山洞了。
姜芽继续问:“是斥责的斥噩和嶙峋的峋吗?”
她猜了好几个,都没说对,赤浔在地上用手指一笔一画地写出来。
他写得并不好,但姜芽勉强辨认出来:“原来是这个赤浔啊。”
姜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我看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谁教你说话写字的呢?还是说这里不止你一个人?”
“我看这里寸草不生,你是去哪里给我弄的食物和水呢?”
“刚刚那些怪物他们还会来吗?你要不还是教我点东西吧,万一你什么时候出去找食物了,他们找上门了怎么办。”
“你看你好不容易把我救了,万一我不小心折在这里了,岂不是亏大了。”
……
她想要了解九重渊的情况,所以但是赤浔话太少了,连几个“嗯”字都像施舍一般才肯给她。
两人在外面不知道呆了多久,赤浔忽然起身,一手捞起姜芽往洞口走。
姜芽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赤浔圈在有力的胳膊下,腰部被他紧紧扣住,她低头就能看到地面和一旁毛茸茸的尾巴。
敢情她是被当做小孩子一样地提溜回家了啊,他一走动,肚子还会被他结实胳膊硌到,有点难受,她忍不住说道:“就不能换个舒服的姿势吗?”
男人跟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山洞深处走去。
随着视线越来越暗,姜芽看到山谷里起了大风,发出可怖的声音,呼啸的飓风几乎将巨石掀起,碎石在空中乱飞。
九重渊的黑夜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