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来了。
跟着内官进了院子,纪融景见到主位人穿着朱红袍子后,脑瓜子翁的一声,只循环着一个念头——
怎么真的来了!
分明他刚刚见到南书公主时,心中都不觉得有什么,听到对方的需求后更是将她当做了病人。可真见到太子殿下,反而惴惴不安起来……
像是小兽见到天敌,浑身都炸开了。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怪异的念头甩出脑海,真是奇怪,分明上次和太子殿下接触的时候,对方还是挺好的,也很符合外面对他的印象……怎么自己偏偏有这种奇怪的联想?
正发呆时,身后一股大力袭来,纪融景踉跄一步,从人群后面不起眼的位置瞬间到了前排,差点扑到面前的桌子上,瞬间成了房间内众人关注的焦点。
纪融景:“……”
“殿下,这位就是纪小公子。”刚才推他的内官拽着纪融景的衣袖,道,“说来到是巧,纪小公子的母亲正是岳女医呢。”
房间内人不少,多是看着年岁比较大的官员,文官武官都有,看起来是坚定的太子党,听闻内官的话,非常给面子地夸赞:
“原是岳女医!”
“纪小公子年纪轻轻,一表人才……”
……
他们不约而同地遗忘了岳女医不好的传闻,众口一声地夸赞纪融景,太子殿下的用意很明显,他要抬举这位少年,那么作为臣子,自然会无条件跟随他的命令。
太子殿下轻轻敲了敲桌面,书房内的人得到了他的示意,瞬间鸦雀无声。
纪融景悄悄去看这些大人,心里觉得怪怪的。
他们的确很听话,也严格执行了殿下的命令……但就是很奇怪,仿佛是一群完全被操控的傀儡……
纪融景形容不出这种感觉,只好继续低头:“诸位谬赞了。”
“孤幼年患病,幸亏岳圣手救治,只是可惜,母后身体不适,等孤长成,又听闻噩耗。”贺瑄叹了气,像是极为可惜,看向纪融景,“还好,她尚有后人在世。”
说到这句,纪融景才微微抬头,悄悄去看坐在位置上的贺瑄。
对方身量很高,即使坐在椅子上,也有种居高临下的威严;头戴玉冠、剑眉入鬓、目若朗星,着实是很英俊的一位人物,若是沉下脸,估计能唬住不少人。
偏偏贺瑄性情平和,温和的神情弱化了眉眼带来的压迫感,本应是极为亲和的气质,但纪融景不知为何,有些害怕他。
纪融景悄咪咪打量他的时候,贺瑄也在观察纪融景。他先前和对方有短短一段接触,只是同样,没见过对方的正脸,只瞧见了他的后背。
如今一见,倒是……倒是格外动人。
他心中略略一动,和缓道:“因此,孤有意赏赐。”
纪融景心中了然。
太子遇刺一事太过惊世骇俗,说不定其中还有许多普通人不能得知的内情,不好暴露他来,所以借用这个理由给他奖赏和补偿。
纪融景胡乱想着,没有说出推辞之语,乖顺地接受。
此外,就是议论宴会上来的人和一些正事,好不容易挨过这次会面,众人都鱼贯离开,纪融景跟在后面,打算也回到宴会上。
但贺瑄又一次敲了桌面,内官则笑眯眯地拦住纪融景,道:“小公子,可否暂留?”
“啊?好、好……”
话是这么说,难不成纪融景能推拒?磕巴了两声,下意识地看向邬明夷,对方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纪融景只好留了下来。
片刻后,房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内官都识趣地退出,门嘎吱一声,重重掩上。
周围慢慢地陷入死寂,宛如钝刀子刮肉,属于小动物的直觉不断地提醒他远离这里,但纪融景理智却告诉他,他不能走。
现在走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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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会有更可怕的事情。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吓得僵直的小动物。
可怜又可爱。
贺瑄想。
“小公子。”他没有选择敲桌面,而是直接喊了纪融景的名字,等对方僵硬地转身,看了他一眼,随后飞快地低下头,不安地纠缠着手指。
贺瑄以为他刚来燕京,不习惯这样的场合,难免慌张,于是柔和了语气,道:“先前你救我,还没有谢过你。”
他特地选了更为亲近的自称。
“殿下已经帮了我很多。”听他这么说,纪融景稍稍鼓起了勇气,认真地回答,眸子中透出一股执拗与诚恳。
他抬头看向贺瑄,见对方手中摸索着先前那枚金印,刚才的敲击声也是用金印发出的,不免一阵尴尬——先前那段时间,他时常隔着荷包摸索金印,都快成了习惯,将金印交给方姨后,他还有些不习惯。
现在见那枚金印被贺瑄摸索……纪融景忽然觉得怪怪的,很别扭。
“啪嗒。”
一阵轻响打断了纪融景的胡思乱想。
他看向桌面,一条手串轻轻推到自己面前,随后停住。
贺瑄:“一个珠子代表一个承诺。”
纪融景瞪大眼睛。
那条手串上的珠子不大不小,少说也有十几个,也就是十几个承诺!
天呢……
如此大的馅饼从天而降,纪融景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反而是惊恐,甚至想远离:“殿下……您做的已经足够了……”
于纪融景来看,那枚金印起了很大的作用,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推出岳家药。
可于贺瑄而言,一点举手之劳,算不上什么,且纪融景过于天真,人心难测,或许要跌几个跟头。
他喜欢这个少年,岳女医同母后亦有渊源,所以他愿意庇护纪融景。
贺瑄轻轻道:“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