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觥筹交错,喧嚣声中,应怀清悄无声息地溜回座位,无声地取代纸人。
“苏公子?”邻座的官员探过身,面带关切,“脸色怎么如此苍白,可是不胜酒力?”
应怀清淡淡笑着回应:“见笑了,在下缓片刻就可。”
话音刚落,宫人传报的声音传来——
“国师大人到——”
满殿喧哗瞬间凝固,官员们惊疑不定地交换眼神,连御座上的新帝都显出几分错愕——这位深居简出的国师,怎的突然出席这种场合?
应怀清手指收紧,抬眼望去。
来人一身暗灰道袍,脸上扣着半张金纹玄铁面具,只露出冷硬的下颚和薄唇。
“来人,快请国师上座!”待国师落座后,“国师身体抱恙,怎的来了?”
恰到好处的关切,却让应怀清捕捉到话里的一抹僵硬。
国师并未起身行礼,甚至没有看向御座。他只是随意地抬手,指尖似乎漫不经心地拂过面前案几上的一只玉杯杯沿。
他开口,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沙哑,却又在尾音处泄露出一丝慵懒与兴味:“微臣忽然觉此地……好生热闹。”
他微微侧头,视线直直落在应怀清方向,意味不明地笑道:“热闹好啊……微臣也来凑凑热闹。”
在座的官员不明所以,只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攀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新帝脸上的肌肉似乎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国师说笑了……不过是些……助兴的伶人罢了。”他急于撇清,语气带着讨好,“国师若是喜欢,日后可日日唤他们来助兴……”
国师似乎对新帝的讨好浑不在意,那带着沙哑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新帝的话:“伶人?”他低低重复,尾音上扬,带着一丝轻蔑的玩味。
“苏公子方才,可曾见到什么……更有趣的‘热闹’?”他刻意拖长了语调,面具下的薄唇似乎咧开更深的弧度。
“自然,觥筹交错热闹也不过如此了。”
顶着对方的视线,应怀清体内灵力运转到极致,死死压住自身气息,面上学着苏衍之,实时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疑和茫然,屈指一弹,强压下动剑的本能。
这个国师,实力不可小觑。
新帝见局势僵住,打圆场道:“宴会继续、继续哈!乐师继续!”
强撑起的热闹显得苍白无力,乐师们勉强奏起丝竹之声,伶人的舞步也失了灵魂,官员们努力维持着推杯换盏的姿态,眼神却总不自由自主地瞟向国师的方向。
应怀清端坐席间,偶尔与邻座的官员低语,假意的心有余悸越发真实。
戌时三刻,这场食不知味的宫宴终于草草结束。
应怀清随着神色各异的官员们走出压抑的宫殿,凛冽的夜风随着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脂粉香、酒气。
她没有立马就去寻找江不言几人的隐身处,而是不动声色地缓步人群边缘,看似醉酒,实则神识高度戒备,打量着宫门特殊的防御阵法,并留意着任何可能的尾随。
在她即将踏入相对开阔的地方时,一个身影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侧不远处的阴影之下。
“苏公子。”国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夜风传到耳边。
应怀清眼皮一跳,瞬间进入警戒状态,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国师大人?您……还有要事?”
“无事,”他尾音拖得极长,慵懒中透着难以捉摸的兴味,“只是见苏公子面色不佳,想来是什么惹得公子心神不宁了?”
国师顿了顿,似乎在观察应怀清的反应,又似乎在斟酌语句。
“热闹散去,可我觉得真正的热闹才刚刚开始……”他话锋一转,“苏公子回去可要注意脚下,每一步路都要好好斟酌。”
应怀清眉心微拧,国师这是在试探或者,是警告,他果然知道些什么!
如此说来,刚刚院落外的脚步声就是他的?
应怀清紧紧盯着慢悠悠离去的背影,克制住动剑的心思。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快步走出宫门。
广场的阴影里,一道月白的身影静静伫立,正是等候多时的江不言。他清俊的面容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朦胧,目光沉静如水,正遥遥望向她——或者说,望向她身后刚刚国师消失的回廊方向。
应怀清略微惊讶,他竟然没躲在约定好的地方,是察觉到什么危险了吗?
“如何?”应怀清走近,恢复了自己的声音,语气带着凝重,“方才……”
“看到了。”江不言声音平静无波,但那双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犹豫,快的让人难以捉摸,“那人拦下你……说了什么?”
顶着江不言探究的目光,应怀清稀奇地笑着问:“这么近,以你的修为没听到?”
江不言抿嘴,轻轻摇头。
应怀清语塞,简单将刚刚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还有,”应怀清指了指他手中的卦盘,“不在约定的地方等着,靠近了是有什么新的卦象?”
江不言没有立刻回答应怀清关于他为何靠近宫门的疑问。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白玉卦盘光滑的表面,指尖在几道细微的裂痕上停留了一瞬。
“卦象有变。”他终于开口,“方才你在宫内时,卦盘曾剧烈震动,指向宫苑深处,凶险莫测。然,波动转瞬即逝。”
他抬眸,目光仿佛穿透宫墙,“我担心变故陡生,距离越近,若有异动,或可及时策应。此乃下策,但……聊胜于无。”
应怀清心头微凛,连江不言的卦象都被干扰了?那国师的力量,或者说他背后代表的势力,果然深不可测。
她挥手隔音,继续追问:“那国师此人……卦象如何示下?与大劫……”
江不言微微摇头,将卦盘收入袖中,动作带着一种凝重。
“卦象于他……极其模糊,甚至……矛盾。”他斟酌着用词,“非黑非白,亦正亦邪。他与大劫的关联……并非注定,走向何方,全系于他自身心念抉择。一念之差,或可为劫中助力,或可成祸源。”
“非他?”应怀清眉头紧锁。国师那番话,分明是察觉并警告了她,中立者和幕后黑手这两者很冲突,可还有什么解释?
“罢了,先回苏府。此地不宜久留。”应怀清暂时思考无果,只能压下纷乱的思绪。
两人不再多言,身形几乎融入夜色,朝着苏府方向疾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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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苏府那处被空间阵法巧妙隐藏的院落,刚踏入前庭,便见一人影正从侧门方向匆匆走来,正是苏衍之。
他似乎也是刚回来不久,黑色的常服下摆沾染着几处不易察觉的泥土痕迹。他的发髻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凌乱,几缕发丝垂落额前,平添了几分匆忙。
“仙长,你们回来了。”苏衍之看到两人,快步迎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宫宴结束得如此仓促,可是出了变故?国师突然现身,可曾为难仙长?”
他目光在应怀清脸上仔细打量,似乎在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无碍。国师现身确属意外,言辞古怪,似有所指,但并未直接发难。只是席间气氛诡异,故而散得早些。”她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苏衍之的衣摆,“苏兄这是……刚从外面回来?夜色已深,可是有要事?”
苏衍之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仿佛才注意到衣摆的污迹,脸上露出一丝赧然:“方才去后园药圃查看几株新移栽的灵草,夜间露重,沾了些泥泞。无凝姑娘刚刚心悸复发,气息不稳,我需得确保入药的几味主材无恙。”他语气自然,带着医者的责任感。
“阿姐刚刚心悸了?”裴无渡的声音带着焦急从内院传来,人也随之快步走出。他看到应怀清和江不言,急切地问道:“师姐,江少阁主,你们可算回来了!宫里怎么样?没出事吧?阿姐她……”
“二皇子莫急。”苏衍之温声安慰,“无凝姑娘是老毛病了,片刻后我再为他行针疏导即可。”
裴无渡这才稍稍安心,但仍坚持要去姐姐房外守着。应怀清点头应允,裴无渡便匆匆向内院裴无凝的居所走。
待苏衍之离开,应怀清才收回探究的目光,若有所思:“没想到,这个苏衍之会医术。”
夜色如墨,更深露重。
破败院落中那诡异的阵法、苏婉明仓惶复杂的眼神,还有江不言口中那立场难辨的国师……无数线索碎片在脑中翻腾碰撞,却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图景。
她盘膝而坐,强迫自己运转灵力,修复白日心神与灵力的双重消耗。识海中,星辰剑静静悬浮,古朴的剑身流淌着幽蓝的星轨纹路,散发出温润而浩然的剑意。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月影已悄然偏移。
就在她心神渐趋宁静,准备尝试更深层次的入定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让她神魂都感到一丝悸动与排斥的熟悉感。
星辰剑灵忽的冒出来,“又是熟悉的气息!”
这感觉……来自裴无凝房间的方向!
应怀清猛地睁开双眼,没有丝毫犹豫,她身形悄无声息地掠出静室,足尖点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穿过寂静的回廊,直奔裴无凝居住的院落。
院内一片死寂,主屋透出的一点微弱烛光,在浓重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孤寂。
就在她如风般掠至院门外,准备推门而入的刹那——
“吱呀”一声轻响。
主屋的房门,被人从里面轻轻拉开了。
一个颀长的身影端着空了的药碗,正从裴无凝的房间里走出来,脚步轻缓,仿佛怕惊扰了里面安睡的人。
清冷的月光洒落,清晰地照亮了那人温润如玉的侧脸。
是苏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