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阵微咸的海风透过窗缝悄然吹入,贝壳挂帘微微碰撞摩擦,风也轻轻撩动了璟秋的心弦。她的目光不再飘忽,她的神情从慌张逐渐转为坚定,仿若原本四散的流水,终于在心湖深处凝结成一层冰镜。
“嗯,我跟你走。”她轻轻点头,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从容。
岳珑珈听罢大喜,张开双臂扑向璟秋,“好啊!”
话音刚落,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忙不迭地回头看了眼小桃,确认她未醒后,又倏地想到璟秋或许仍抗拒肢体接触,便慌慌张张地松开了手,低眉顺眼地道:“对不起……我忘了你可能还不习惯……”
她那副像是被摁住尾巴的小耗子般的慌张模样,把璟秋逗得轻笑出声。片刻后,她俯身轻轻抱住岳珑珈,将下巴依偎在她肩头,轻声道:
“没关系。”
第二日清晨,天色才泛出鱼肚白,岳珑珈便睁开了眼。她素来起得很晚,只不过这几日在沧浪山庄当下人,每日都是这个时辰披衣而起。此刻璟秋和小桃尚在沉睡,她蹑手蹑脚地起身穿衣。
掀起贝壳挂帘出门来到院中,清晨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丝丝咸意与凉意。她仰头长舒一口气,懒腰伸得极尽,仿佛将连日疲惫一寸寸挤出躯壳,整个人都松快了几分。
这时,一道小小的身影拎着竹笼悄然归来。
是小安。
少年一见她站在院中,原本轻快的脚步顿时一滞,眼神像被晨光晃了似的飘忽闪躲。他嗫嚅着低声唤道:“姐姐……”
岳珑珈闻声转头,见是他归来,便笑着叉腰走近几步,语气里带着几分调笑:“小安,可又是去给姐姐们寻些海货了?”
小安低着头,耳根微红,将竹笼攥得更紧了些,低声道:“嗯……昨夜听我姐说你们今儿便要启程了。而那海蛎煎……只有夜市摊上才有……所以我今早去滩上礁石缝隙处,寻了些海蛎,想做给你吃。”
岳珑珈一愣,原本叉腰的手不由自主垂了下来。她只是随口一说,他却记在心上。
她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敛,眸中浮出一层柔意,缓步上前,轻轻接过他手中的竹笼,声音低而暖:“小安,我们一起做,一起吃。”
少年握着空下的手掌,不知所措地低头应了声“好”,脸上却悄然绽开了藏不住的笑意。
不多时,许大娘与林伯也相继醒来。许大娘撸起袖子,坐在门槛边利落地撬开一只只海蛎,林伯则蹲在灶前烧火添柴,火光在他饱经沧霜的眼眸中跳跃,他顿感仿佛日子这般过才是应当的。
岳珑珈悄悄掀开鸡窝的木盖,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探手进去,生怕被母鸡啄到,她摸出几枚温热的鸡蛋,这才松了口气。回身之际,便见小安已将新拔的青葱握在手中,交于她。
岳珑珈将海蛎、鸡蛋、切细的葱花一同放入大碗中,撒入一撮盐花,再和上适量番薯粉拌匀。锅中热油滋啦作响,岳珑珈娴熟地将浆糊般的食材倒入锅中,手执锅铲轻轻一铲,翻面,煎至两面金黄。香气四溢,仿佛这香气不是这破旧小院中能飘出的。
香气不胫而走,香醒了屋内的熟睡之人。
璟秋与小桃也来到院中。只见岳珑珈挽着袖子,手持锅铲,得意地招呼道:"二位可算醒了!快来尝尝本大厨的海蛎煎,保管比那夜市摊主做的还要鲜美三分!"
小桃闻言,眼睛一亮,蹦跳着跑到灶台边。她双手撑着膝盖,俯身闭目深深一嗅,随即拍手雀跃道:"哎呀呀,夫人这手艺当真了得!这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勾得馋虫都要爬出来了!"
璟秋莲步轻移,款款而来。她温婉笑道:"岳姑娘当真是蕙质兰心。这海蛎煎色泽如金,这般手艺,便是开间酒楼也使得。"
众人围坐在那张不大的木桌前,热气氤氲中,海蛎煎的香味四溢,大伙儿吃得津津有味。
不多时,院外忽传来急促的呼喊声:“林大哥!林大哥快出来啊,盐场上出事儿了!”
林伯闻言一怔,随即放下碗筷,疾步奔向院门,将门扇一把拉开。
岳珑珈心中一动,知此事多半与章恒道有关,也顾不得筷子尚未放下,起身紧随其后。
门外正是邻里刘伯,皮肤黝黑、满头大汗,一看便是一路小跑而来,他弯着腰大口喘气,语速极快地说道:
“林大哥,出大事了!章恒道那狗东西昨夜死在夜合坊,不止如此,他那沧浪山庄也遭了劫,大把的金银珠宝、银票、盐引全都不翼而飞!今儿一早钱先生回来了,说要亲自整顿盐场,现在叫人都去点卯,你快随我一道去吧!”
林伯正欲随刘伯离去,方迈出一步,身侧却忽然伸来一只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
“这位大伯,还没问您章恒道是如何死在夜合坊的呀?”
刘伯本还喘着粗气,被她这一问顿时有些窘迫地搔了搔后脑勺,目光闪烁着看了林伯一眼。
林伯倒是大大方方地挥了下手:“但说无妨,她是我家亲戚,不碍事。”
方才还嘴皮子利索的刘伯如今说到这竟成了小结巴:“听、听说啊…他是…快,快活死的。”
岳珑珈一愣,“快活死的?”
刘伯脸皮黑里泛红,连连摆手,“哎呀,我哪敢细说,传得都邪门得很!总之就是…人没了,那些青楼女子还以为他睡着了呢!”
林伯也觉说这话有些不妥,后悔让他‘但说无妨’了,“好了好了,少胡咧咧,走吧。”他话音未落,又猛然想起,“哎,也得带上我家安儿啊”
于是转身朝屋里高声唤道:“安儿,快别吃了,跟我一道去盐场!”
林安在刘伯前来唤林伯之时,便悄悄退回屋中翻找。他早知今日便是岳珑珈与姐姐一行人离去之日,踌躇了许久,终于取出了早先熬夜赶工的小礼物。
当他再走出屋门时,手中紧紧拎着一串用贝壳细线串成的风铃。
他走至岳珑珈面前,没有了往日的眼神飘忽与低头,他呼吸略微急促,清澈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姐姐,这个送给你。”他的声音不大,却分外坚定,“我走了。”
话音落下,不待她回应,他已红着耳根快跑了几步,脚步带着些踉跄,却也毫不回头地跟上了父亲与刘伯的身影。
岳珑珈怔住了。
刚刚那眼神,不似弟弟看姐姐那般。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风铃——用细麻绳串起的浅粉、白玉与蓝灰相间的贝壳,每一枚都被细细打磨过,边角圆润,轻晃间叮咚作响,温柔清脆,像是藏着海风的私语。
岳珑珈心头微动,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朝着林安离去的方向高声喊道:“小安,谢谢你!”
林安仍未回头,海风吹过少年的鬓角,发丝在他扬起的唇角边飞舞。
早饭过后,岳珑珈带着小桃与璟秋将行囊收拾妥当,岳珑珈已换回她常穿的豆绿色立领斜襟纱衫配月白色马面裙,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换上这套衣服的岳珑珈掉进璟秋眼中拔不出来了。
临行前,她特地找到许大娘叮嘱:“若盐场再有变故,务必托人送信与我。”
许大娘一边将她们送至村口,一边连声应道:“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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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下了,你们路上多保重,尤其是日后桃子若有照顾不周,还望夫人见谅。”
小桃嗔怪道“娘,瞧您这话说的,我对夫人尽心尽力,夫人也待我如姐妹,这些自不必多说。”
岳珑珈搂住小桃肩膀对着许大娘说:“是啊,这点还请伯母放心。”
三人走出村口,阳光初上,薄海风尚未退尽,衣角微扬。
到了阜海县城,她们雇了一辆马车,踏上归途。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抵达巷南茶街时已近午时,街巷热闹如常,桂花乌龙的香气从茶铺后院悠悠传来。
岳珑珈带着璟秋穿过茶铺内堂,踏入后院小院,那位温文沉静的掌门正倚窗而坐,手中茶盏未放。
她上前一步,神色凝重地抱拳道:“师父,我已了结章恒道性命。”
她侧身引出璟秋,继续道:“这是我在沧浪山庄救下的女子,名唤纪璟秋。她家破人亡,现已无依无靠。但她对毒物颇为熟稔,我以为她若入墨鸢尾,定能助力我们。弟子斗胆,请师父收她入门。”
璟秋立于一旁,脊背挺直,抱拳行礼:“璟秋恳请掌门赐一机会,愿倾己所学,效命门下。”
她声音清润,礼数周全,眉眼却不卑不亢,如雨后新芽带露而立。珣阳师兄眼波流转,不自觉地凝在璟秋身上,一时竟忘了移开。
掌门放下茶盏,捻着胡须,目光在璟秋身上缓缓打量。
他语调不疾不徐,带着一贯的沉稳:“若只是收留照拂,为师自然责无旁贷。但你说要她入墨鸢尾……徒儿,岂可只凭你一面之词?”
岳珑珈眉头轻蹙,正欲张口再求情,璟秋却已先一步跪地,动作果决毫不迟疑。
“掌门在上,璟秋不敢妄求厚遇。但求一个容身之所,至于是否堪入墨鸢尾,还望掌门日后慢慢考察。”
她嗓音虽轻,却字字如凿,那股子倔强劲儿活似块被苦难千锤百炼过的顽玉,越是磋磨,越是棱角分明。
掌门略一讶异,随即抬手轻摆,对屋檐下站着的珣阳道:“还不快扶姑娘起来。”
珣阳一怔,连忙上前将她搀起。目光交汇时珣阳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璟秋却平静如水,礼貌的收回手臂。
掌门似笑非笑:“也罢,你且先住下。”
说着转过头来看向岳珑珈,语气却带上几分揶揄:“不过徒儿,你是了结了章恒道性命不假,可我记得任务原说是‘伪装病故’,那日消息传来,怎的就变成了…”
岳珑珈眨了眨眼,嘻嘻一笑:“师父,徒儿这不是觉得……他死在脂粉堆里,才最符合他那副贪淫好色的德性嘛,众人听了反而信得更快。”
掌门“哼”了一声,捻须轻笑:“真是嘴巧的徒儿,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一旁的珣阳不动声色地从袖中取出五十两银锭,将其放到岳珑珈掌心,靠近时眼角却悄悄扫向站在一旁神情静默的璟秋。
掌门负手而立:“这是你本次任务的赏银,徒儿也算是开了个好头啊。”
岳珑珈不甚在意地将银锭递给身旁的小桃,忽而神色一转,眉峰微蹙:“师父,徒儿还有一事始终未解。”
掌门刚将茶盏送至唇边,闻言手指一顿:“讲。”
岳珑珈压低声音说道:“此次雇主……可是那位‘钱先生’?”
她话音落下,室内瞬间安静了片刻。小桃和璟秋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神色中满是惊讶。
唯有掌门微微眯起眼睛,仿佛一位老狐狸瞧见到了幼崽蹬出了聪明一脚。
“哦?徒儿是从何处得出此结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