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道天桥，学校对面就是一条开得风生水起的商业街，在这附近活动的，基本都是北海大学的学生，下课后散步逛街的，聚餐约会的，三三两两同行，热闹非凡。
俞行舟挑了一家上次和学弟学妹们聚餐去过的家常菜，环境还算明亮干净。
里面人也不算多，一桌小情侣，一桌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在聚餐。
他们挑了个挨墙的角落位置坐。
俞行舟先拿纸巾擦了擦桌面，然后才拿起桌上的菜单，递给了陈渡，“这回轮到我请你，就当扯平了。”
陈渡在心里吐槽，上回那顿耿杨在，是我埋单的，吃掉了我一半奖学金，怎么就扯平了？这笔账怎么算都扯不平好吗！
“这顿还是我请吧。”陈渡拿过俞行舟手里的菜单，认认真真地翻着，“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那可多了，葱不吃，辣不吃，油腻的不吃，不好吃的不吃，但是陈渡在，他多多少少也要表现地接地气一点，可是看了几眼墙上的菜单，也没有能下口的，俞行舟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我最近胃口差，来个青菜就行。”
“那我要杯热水。”陈渡面无表情地合上菜单。
俞行舟：“......”
刚见面的抗拒已经褪去，现在陈渡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淡淡的清冷。
俞行舟看到他这样，回想起自己这些天的心绪不宁，明显被什么牵扯着情绪变化一样，一点都不像平时沉稳的他，他很讨厌这种患得患失的挠心感觉。
陈渡的态度是关键，因为陈渡难以捉摸，所以他每次和陈渡接触，都会加剧他的混乱。
俞行舟的心思，陈渡当然知道。
一碟青菜一杯水，很快就上桌了，青菜炒得翠绿油亮，淡淡香气飘溢。
但它只是一盘青菜，卖相再佳，炒得再香，它也只是一盘青菜。
俞行舟看着对面那人在明亮灯光下微微颤抖的长睫毛，心上像被小猫轻轻挠了一下那样，俞行舟眸光闪动，低低地问道：“阿渡，你讨厌我吗？”
陈渡不回答，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神情。
俞行舟关注着陈渡的反应，试图捕捉他的一切肢体语言，陈渡抬眸淡淡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丝难以捕捉的异动。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后，陈渡方才择着时机开口，“学长，其实杨学妹跟你很般配。”
语气很淡的一句话，在俞行舟耳边却像惊天雷一样炸开了。
什么？！俞行舟无比震惊，陈渡居然已经知道了杨思琦的存在？他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他的？俞行舟本来期盼着他回答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躲闪了起来，甚至有种被戳穿的难堪，他下意识试图解释，“阿渡，我......”
阿渡，那是我父亲的想法。
阿渡，那是我家里人的安排，但不是我想要的。
阿渡，我还在想办法拒绝这门亲事。
阿渡，我不喜欢她，不喜欢任何一个她。
阿渡，我喜欢你。
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俞行舟却没法将它们说出口，这些话一旦说出，就会变成了承诺，他潜意识警告着他这些承诺的重要性，他付不起这个代价。
眼看着俞行舟眼里的光逐渐变暗熄灭，陈渡就算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还是难掩些许失望，他淡淡地开口，语气听不出波澜起伏，却坚定无比，没有给自己留下丝毫回旋的余地，“学长，如果不出意外，这次比赛过后，杨学妹就会是你的未婚妻。”
其实陈渡发现俞行舟即将有未婚妻这件事，还要多亏了林居安，也许是林居安心思缜密，就算没见到他们在自己面前相处，也在这千丝万缕交集着的关系网里，闻到了一丝他们二人关系不寻常的气味。
在林居安看来，陈渡这个人简单，澄澈，认真，甚至说得上单纯。他背景简单，明显不清楚俞行舟背后水有多深，林居安不忍心看着无辜的他被拖进这淌浑水。思考了一番后，还是旁敲侧击地告诉了陈渡关于未婚妻这件事。果然，陈渡听见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想，陈渡明显愣了一下，眼眸里闪过的震惊与失望交织。
......
俞行舟看着陈渡的眼眸已经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阿渡，你听我解释......”俞行舟试图先安抚下陈渡。
陈渡看着面前那盘青菜，继续说道：“你虽然看我很好，但其实我就和这盘青菜一样，皮囊再好看，我也不过只是一盘青菜，平平无奇......学长，用新的遗憾去填补旧的遗憾，就会一直都有遗憾。”
你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你的白月光而喜欢上我，但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就算我填补了你白月光的空缺，你因为我而放弃错失的东西，也会变成你新的遗憾。
与其变成一碟放置变冷后的青菜残羹，失去了光泽和香味，还不如成为你新的白月光。
本来陈渡并不想把他们的关系推到这个份上，但是未婚妻这道坎一日未解决，就依然是横在他们中间的一条鸿沟，无法跨越。
其实他很介意耿杨怎么看待他，他也很介意别人的风言风语，他如履薄冰，向上攀登的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他不得不爱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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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自己的羽毛，生怕一个不慎就掉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总之，我们不能在一起。”
陈渡说完这句话，立马决绝地起身走人，没有丝毫的犹豫。
俞行舟望着陈渡离去的背影，是那么的坚定单薄，踏出门口彻底走入夜色的那一刻，刹那间显得有些寂寥与寂寞，不明显，却又无法令人忽视。他看过很多次陈渡的背影，挺拔的，孤独的，倔强的......却从未有过一刻是像现在这样，看起来那么脆弱。
俞行舟强忍着追上去的冲动，眼底已经熄灭的火焰又重新燃起。
陈渡头也不回一口气冲回了宿舍，心绪难平，倚着墙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平复心情，陈渡掏出手机，拨通了刘咏芳的电话。
“妈。”陈渡的声音有些沉闷。
“阿渡？”手机那端声音有点吵闹，有扫码枪的滴滴声，还有人走动着的交谈声，刘咏芳像是听出了陈渡语气里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儿子，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陈渡并不打算倾诉些什么，他此刻只是想听听妈妈的声音。
人都有来处，也会有归途，刘咏芳就是陈渡生命的来处。每当陈渡觉得烦闷、厌弃着一切，那种无根漂泊的感觉上来了的时候，他就会找刘咏芳，跟她有一句没一句地拉拉家常，找寻下刘咏芳意味着的家的归属感。
同时也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是为了什么要上进要努力，莫忘来时路。
“你学习不要太拼，要记得吃饭。”刘咏芳絮絮叨叨地叮嘱他，像平常一样，她了解儿子，知道他总是背着自己很拼命，“也不要一个人打几份工，你自己赚钱自己花，妈妈也能赚钱，身体是本钱知道吗？”
“嗯。”陈渡静静地听她说。
“现在天气冷，你要多穿些衣服。”刘咏芳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提高了音量，“我给你买了一件新棉袄，我听人说时下男孩都爱穿这款式。”
“妈，不用给我花钱。”陈渡打断她，他很久以前就跟刘咏芳强调过了，不用给他买衣服，刘咏芳的审美和他不在一个点上，买了也是浪费。
“妈妈赚钱就是要给你花的啊。”刘咏芳那边的语气有点嗔怪，还夹杂着些宠爱，接着又转移了话题，聊她打算辞掉饭店的工作，去超市上正式工的那些事儿。
陈渡表示同意，饭店油烟大，活也脏，累死累活下来薪水还不高，刘咏芳的确干得很辛苦，他早就想让她换工作了，去超市上班，相对而言会轻松很多。
陈渡又想起超市那个员工猴子，琢磨着下次过去给他带包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