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张骏就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刘向泽也生病了，小组三个人的重担全落在了陈渡一个人身上。
陈渡除了吃饭上课，其他时间就是在图书馆，之前刘向泽说过他是特别努力型，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可能拿不到第一，陈渡也会使出百倍的努力让那一丁儿可能消失，他要百分之百。
满座率百分之九十的图书馆里，陈渡面前摊着笔记本电脑和一摞资料和书，对着屏幕正看得认真，他做了一早上的资料分析，直到后脖子传来一阵疲惫的刺痛，方才抽离资料，正准备活动一下脖子，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了抱着书本走过来的林居安。
眼前有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陈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林学长？”
林居安走到他对面，一边朝他点头致意一边放下东西，眼神始终停留在他的电脑屏幕上，“你在分析数据？”
陈渡挠了挠头，脑袋上竖起两根不太听话的呆毛，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我觉得用传统的Excel数据分析效率比较低，正想着尝试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最近在自学SQL，想用数据库分析，还想着把交互式设计的理念，包括tableau等等......这些东西都用在上面，但是还没研究透。”
林居安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挪了挪陈渡手边的鼠标，不小心碰触了一下陈渡的手背，传来一股温热，陈渡像触电一样缩回手。林居安却不在意，全神贯注地盯着陈渡的屏幕看，陈渡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从林居安身上飘来，像洁白肥皂香混合了柠檬的香气。
“这些东西都很复杂，你也没学过相关的专业基础知识，理解起来是会比较吃力。”林居安直起身子。
陈渡随即认真问道：“那我应该从哪里做起？”
林居安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渡认真的表情，没说话，两人对视了几秒，林居安重新将视线移到屏幕上，指节啪嗒啪嗒地敲着键盘，“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自学一下python，这个帮助到你，你以后要是需要做到类似的重复工作，也可以更高效地自动化。”
陈渡点点头，果然专业的知识还是应该去问专业的人，能够省掉走好多弯路。
陈渡看着林居安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一些事，林居安那么优秀，当年高考本来是可以保送清北的。但是他却放弃了这两所学校，选择了连top5都挤不进去的北海大学，为此北海大学还给了他全额奖学金，这些在知道林居安真实身份之前，陈渡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为什么，但现在，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林居安那么聪明那么清醒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做过的的决定，他为了俞教授牺牲了本该更光明的大好前程，只为了那个人在北海市的声望铺路，值得吗？
“林学长，你为什么要参加新星杯拿第一啊？”陈渡突然问道。
林居安假不思索地回答他，“为了八万元奖金啊。”
这个答案太标准，陈渡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有些问题的真实答案，可能连当事人都未必清楚。
哪怕是聪明如天才一般的林居安，也会有不得不为利益妥协的时候，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起点低，才不得不比其他人妥协更多，但林居安的故事提醒了他，当现实生活这张大网落下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是作困兽之斗。
陈渡一直向往的，都是更广阔的天空，但有时候他也只是能总结前人的经验，然后规划自己的下一步，所以有很多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拼搏。
是听周教授的，争取保研，然后用学校的资源去交换国外资源留学几年，最终走上学术的道路，还是致力于打破自己身上的阶层枷锁，力争上游，往金字塔的顶端上走，如果是后者，他有这个本领和天赋吗？
陈渡看着林居安的眼睛，目光恳切，“听说林学长当年拒绝了去国外当交换生的名额，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林居安直截了当回答道：“因为投资和回报不成正比。”
陈渡没说话，等着林居安继续往下说。
“首先，出国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还需要你花费宝贵的求学时间，你留学几年归来后，是否能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你从事这份工作所赚的钱，是否能回本甚至溢出你在留学上的投资？这些都是问题，所以要想清楚你的诉求是什么，单纯提升学历的话性价比不高，但如果仅仅是为了开阔眼界和留学经历的话，我不建议普通人留学。普通家庭砸锅卖铁地送小孩去留学，得到的回报是远远低于付出的，何必呢？”
林居安顿了顿，继续说：“而且国外名校很难申请上，每年都有很多人竞争得头破血流，你又凭什么比别人有资格呢？”
最后，林居安又强调了一句，“我们只是普通人，我没有那个财力，也做不到那么自私。”
最后那句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刚刚林居安说的那些，陈渡从来没想过，他不声不吭，安静地思索着。
林居安把资料又重新整理一份，打破了沉默，“我们其实前期准备得足够充分了，接下来做产品说明的部分就可以了，这部分涉及到专业领域，我可以一个人搞定，剩下需要你完成的部分不多，我回头再把思路发给你。”
“好的。”陈渡突然想起了同样是做好了充足准备的祁楚岑，犹豫着开口，“我们......”
林居安像是猜到他要问什么，起身道：“我们会赢的。”
说完也没管陈渡什么反应，像是赶时间一样，径自离开了图书馆。
陈渡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外面光线昏沉，已经夕阳西下了，他整整在图书馆坐了一整个下午。
去饭堂吃完饭，陈渡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脑海里一直在回味林居安说的那番话，那是他从未听过的忠告，他习惯了这样三点一线的规律生活，很难摒弃自己已有的认知跳脱出去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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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问题，所以他才需要别人的意见。
夜色悄然降临，抬起头能看得见天上像银盆一样的月亮，月色皎洁，照着一方天空，星星无影无踪。
没想到刚走到宿舍楼下，陈渡就看见了一个许久没见的身影，俞行舟正在等他。
俞行舟从未主动去接触过其他人，陈渡是第一个。
这几晚他一直在做梦，梦里都是一样的场景。
两个人的车里，他忍不住向陈渡靠近，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像青草，清新中带着一丝苦涩，也像月光，清冽中带着一股柔软，他就在眼前，闻起来像薄荷草，不知道尝起来是不是也一样。
车窗外人潮涌动，喧闹嘈杂，车里却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天地。
俞行舟即期待又害怕，就当他即将要碰上那一片温热的柔软时，往往都会突然出现滔天洪水或者地摇崩塌，他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了。
浑身是汗，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是干的。
俞行舟打开了卫生间水龙头，镜中的自己五官冷峻，耳朵仿佛要烧起来一样，一路红到了脖子，撑在洗手台边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捧起一把冷水拍在自己脸上，把头脸都浇了个透彻之后，冰冷的凉水总算是刺激着他恢复了些许理智清醒。
那次吓跑了陈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俞行舟那天去看了陈渡打比赛，见到了他的另一面之后，就更加抑制不住，想要见陈渡一面的冲动。
他想知道陈渡是怎么样想的，他会不会因此讨厌自己，从而抗拒再和他接触。
每当他想迈出那一步的时候，他又害怕得到答案。
他害怕陈渡真的会因此讨厌他。
这日子一天又一天地忙过去，俞行舟给自己做了无数个心理建设后，终于鼓起了勇气来找陈渡，等到真正到了这一刻，俞行舟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陈渡抬起头见到是他，眼神里都是惊讶。
“你.....”俞行舟做足了心理准备，看着陈渡满怀的书本资料，想伸手帮他分担一些，陈渡像看穿他心思一样往后退了一步，眼神警惕。
“我那晚不是那个意思。”俞行舟叹了叹气，无奈地往前一步。
陈渡紧跟着又后退一步。
两个人之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在涌动，气氛一度相当尴尬，目光不小心交汇的瞬间，哪怕只有一瞬，陈渡也会立马移开，始终不去跟他对视。
俞行舟提议道，“我还没吃东西，陪我一起吃饭吧。”
说完又怕陈渡乱担心一样，急忙补充道，“我们不吃贵的，就在学校附近随便吃。”
陈渡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书，还是没说话。
俞行舟跨着大步走到他跟前，拿过他怀里的几本书，“我帮你拿，走吧。”
这语气的温柔程度连俞行舟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陈渡仍是一言不发，但却没有再后退，也没有再推开俞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