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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作者:此年岸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苏然离开了苏望的书房,明明并未受到什么责罚,他却神色恍惚凝重,脑中的一些东西一直想不透,被缠着,只觉昏沉、混乱,脚下步子沉重。


    他是苏望二哥的儿子,苏家儿郎中,唯与苏四郎是同父母兄弟。


    然而他的亲兄长却死于自己叔父的逼迫下。


    可他并不责怪他的叔父,虽然他也跪地向苏望乞求过,只求再给他哥哥一个机会,然而真当最后结果下来时,他也只当是他的叔父坚守他的道,一切都是为了苏家门楣,为了秉承大伯的遗志。


    他幼时最崇敬的人,是他的大伯父苏瑜,也是时人所称的玉华公。


    可是玉华公高华,他每日不仅有政事缠身,还要应对各地其他名士前来的拜访,所以他自小便跟着他的三叔父苏望读书学道。


    三叔父承继大伯遗志,同样是他敬重的人。


    苏望教他读圣贤书,学圣贤道,也多次赞赏他,说他是他所教授的学生中,学的最好的那一个,故而也对他寄予厚望。


    他很感恩。


    然而苏望也常叹,他们这辈年轻人到底是只成长在平和的生活中,对书中所说的“变革”、“流血”的理解都只停于纸面之上,所以真当那些”殇”、“痛”、“血”横亘在了自身面前时都一时难以接受。


    “可是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做了,你初时选择做,就是因为你的选择更符合你心中的道,你无需之后再纠结什么。”


    “诚然一些事情,你会觉得亏欠了一些人,但你也应清楚,所谓“革新”、“破立”都要先落于第一个字,而那一个字往往就代表着——牺牲。”


    牺牲……


    苏望曾说,世间之事若为大局,人人万物皆可牺牲。


    苏然接受苏望的道,奉行苏望的道,然而或许真如苏望所说,因为对一些东西的理解只停于纸面未曾切身体会过,所以当他真正面对时,内心深处便始终无法将其完全接受。


    所以他在那夜见到刘昌时慌了神。


    刘昌哭着求他救命,说当下唯有他苏中丞能救他了,刘昌说他知道苏公不会出手救他,苏公连自己的亲侄儿都不赦免,更何况他一个外人呢。


    这话苏然听进去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四哥。


    这些年来,他深受苏望器重,帮苏望行了不少事,许多他叔父不方便出面的事都由他来做,他敬重苏望,追随苏望,可是他始终无法完全消化苏望所说的道。


    也就是说,他意识深处觉得有些事是错的,是不能容人窥见的。


    例如刘昌四年前所为之事。


    那事由他出面主导,若是任人查下去,查到了他的身上,那世人知晓他行过那样的错事之后,他的叔父可会救他?还是说会让他像他四哥那样,被迫给世人一个交代?


    所以,苏然要趁早杀了刘昌,最好也杀了所有可能查到那些往事的人。


    可惜他大意了,不仅没有成功,还将御史台和工部也搭了进去。


    许多事情哪怕他意识深处真过不去,但只要他不想不念便总能将那些不安压下,可是竟就在那时被刘昌的一句话挑起来了。


    夜间时分,是人最脆弱的时候,这是每个刑讯之人都知道的事,在御史台任职多年的苏然却偏偏在那时栽了跟头。


    苏然想起这些兀自心烦,悔恨又懊恼,只觉自己做了蠢事。


    他叫了随侍的人过来,安排道:“去将行装收拾好,我要去净明寺住段时日。”


    ——


    这段日子,上官栩不仅在御史台和工部上下了文章,还对徐卿安有了新的安排。


    徐卿安自去岁为官开始,协理礼部案,主持上元祈福,又找出了致使游船漏水的真凶,期间更是还救下了落水的太后,几功毕一自是要大为封赏的。


    再加上台狱一遭,又委实冤枉了他,都听说他身体不好,又因受了皮肉之苦,从台狱出来后就直接呆在府中卧床养病了,听说一连几日,连房门都没出。


    如此,恩赏和补偿便都要有。


    果然,升调诏书下来,他从御史台去了刑部任员外郎,官阶一下从正八品下跃迁到了从六品上。


    而上官栎曾为刑部侍郎,这次升调自然便有上官栩的手笔。


    徐卿安倚着坐榻上的木几靠坐着,升调诏书的一端捏在手中,从案几上垂下铺陈到了腿上。


    徐卿安用指腹摩挲着诏书末尾的玺印。


    “别看了,先把药喝了。”


    荀阳的声音在旁响起,徐卿安刚一侧头,就见到一碗泛着缕缕雾丝的药,苦味直入肺腑。


    徐卿安眉头不禁一皱。


    荀阳见状丝毫不容情道:“皱什么眉,还不是你自找的。”


    “你体内之毒本就性寒,几日不吃缓毒丹也就罢了,你还偏偏要去吃人参丹那样的至阳之物,两者相抗,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子又白搭了。”


    荀阳嘶一声:“你这样折腾一遭到底为的是什么啊?”


    便是不算生死一遭,但其中身体泛起痛苦也够得人受得,他着实想不明白。


    徐卿安接过药碗,轻晃了晃,把里面的热气散开,又吹了吹,淡声说道:“我若不这样,她不会相信我体弱至此,但我也不能在她面前服用缓毒丹,否则若让她拿了回去给宫里的太医看,她不就知道我中的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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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毒了吗?”


    “我身上的毒须大夫诊过,是特制而成,那毒既还残留在我体内,就不能让她瞧出什么端倪。”


    “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她?”荀阳不管他说的那些话,只突然问道。


    徐卿安动作一顿。


    荀阳轻叹:“我诊了你的脉,你吐血纵然有没及时服用缓毒丹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气急攻心。”他探究的眼神向座榻上的人投去,“当时在房间的就只有你们两个,可是她对你说了什么?”


    徐卿安将唇贴近碗口,语气淡淡:“没说什么。”


    他仰头,将药一饮而尽,又被苦得闭紧眼,缓了许久才重新睁开。


    许是药实在太苦,他长睫微湿,呼吸也比刚才明显。


    药碗被放置在旁,轻碰一声,便再无其他声音。


    荀阳知他不肯多答,立直身子挑眉道:“我跟你的那些旧部可不一样,在我眼里,你就只是我的病人,按道理来说,你想治病,你就得听我的,而像我们大夫,最怕遇到的一类病人,就是隐瞒病情不报的,甚至谎报的。”


    “当初我师父同意你不将毒拔净就下山,也是因为你向他保证过,你此番而来只为给故人洗刷冤屈,让为恶之人得到报应,可不是像现在这样来这里伤身的。”


    “如今我师父才启程回山为你准备下次拔毒的药物,你最应做的就是调养好自己的身体,以应对下次拔毒,而不是像前几日那样乱来。”


    荀阳说得语重心长,徐卿安终是抬眸来看他。


    荀阳便趁机再道:“有些答案,你三年前便知晓了,为何现在还过不去?还看不透?物是人非,变的不只是你,也包括你记忆中的……她。”


    是啊,物是人非,他被迫在炼狱中走了一遭,如今一步步挣出来,面目全非,他尚且都弃了那些君子之道,又更何况如今风光正盛、居于明堂之上的她呢。


    每每遥望她时,她眼中的笑,他都是看不透的。


    徐卿安闭上眼。


    荀阳不由得轻声:“莫非真的放不下?”


    徐卿安复而睁开眼看他,眸光轻闪,终于开了口:“不必担心,我所为皆有我的计划,我有分寸。”


    荀阳:“……”


    “行。”他良久憋出一个字,又将一个天蓝色的小瓷瓶放到了木几上,“缓毒丹给你还回来了,后面记得吃。”


    徐卿安轻嗯。


    而待荀阳离开后,他又摩挲着那封诏书出神。


    何时才能信任我啊?


    可也要尝一尝被至爱至信之人背叛的滋味?


    然而时至如今,你竟都已经失去了信任人的能力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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