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分明毫无变化,依旧容色惊人,却携铺天恶意卷涌,呈压倒之势覆来。
少年唇角弯起的笑张扬无比,然透着漫野戾气与杀意,将这份艳丽点缀得完美无瑕。
四面幽林,退无去路,他身上压制性十足的男子气息将她包围,温扶冬不敢想象,这张面具下所埋藏多年的,究竟会是怎样一副面孔。
这句话,像是暗示,像是警告,话里的意思,却让人参谋不透。
她终于相信,无论谢青晏是否认出她,这颗怀疑的种子在哪里,其实早就种下了。
周围矮灌搅作一阵,又一阵“沙沙”之音,恒沙数瞳自黑夜升起,泛着幽绿光芒,躲在暗处窥探一切。
温扶冬强装镇定,道:“谢师兄这是何意?我不过一介庸人,身患重病,有何要伪装之处?”
谢青晏听出她语中危险之意,笑而不答,起身将二人体位一换:“小娘子好俊俏的身手。”
温扶冬即可警觉,凝着他的眼,一望无际涟漪,不动声色说:“师妹身病体弱,家中常受叔公欺压,若再不学些防身手段,恐不知会被打压何等。再者,我身无一丝灵力,既要抢些良家美男回来,又要偷这抢那,哪怕展示些手脚功夫,也不足为奇吧?”
谢青晏道:“温家小女整日偷抢掳掠,会些手脚猫功夫的确不足为奇,你我既然同门连心,师兄断不会害你,何事也应当知会一声,又何必,藏着掖着?”
“我与师兄毕竟不为同师,况我如今只是外门最不起眼的平术之辈,谢师兄身居仙府高位,怎能算得同师门?我知谢师兄断然不会害我,可千防万防,总得给自己留些底牌,师兄你说是吗?”
谢青晏说着,指腹轻轻自她唇边血迹擦去:“师妹如今既已在我面前交出底牌,想必十分信任我,只怕这林中深不可测,越是看着美丽的,越是恶毒。”
温扶冬始终淡笑。他语中各种试探,她听明白了。
“师兄说的是,谢师兄这般不设防,恐会落入陷阱,以后万当小心。”
谢青晏不言,他不说话时,平静的眼眸疏离又带着凌厉,藏着界限感,许久,他嗤笑出声,绵绵笑意耳畔道:“小师妹,很能伪装啊。”
温扶冬仰头望向对方,看着他绮丽双眸,放于他臂弯五指缓缓收拢:“何况师兄,这么多年,又藏了多少?”
他既要与她打哑谜,做那个笑面虎,她自然欣然接受。
彼此面向对方,心如明镜,却又各怀鬼胎,仿佛怎么也看不透。
许久,谢青晏一言不发,不动声色拿开她的手,低头瞧了眼被捏过的袖子,不紧不慢理了理。
温扶冬堪堪松下一口气,忽听此时,身后树丛响动,满月高空,狼嚎响彻遍野,围绕二人以风卷残云之速掠来。
“不好。”温扶冬心头一沉,当即拉起他往回跑,“来了!”
夜色愈发浓郁,甚而盖住银月光辉,大地笼罩一派昏暗之下,寂静幽丛深处,残影一卷而过。
“快躲进去!”她奔至深坑缘,将谢青晏往下一推,紧随其后跳入。
呼呼——
飓风暴云,林间飞沙走石哭嚎,狂舞一阵狂呼,无数头怪物如疾风残影奔驰而至,那幽目灼灼,肖似惨绿鬼火,将深坑边缘围得水泄不通。
“是那些怪物。”温扶冬压下眉,见狼群徘徊周遭,漫出声声低吼。
哪知温扶冬这般手重,谢青晏捂着仍有些嗡响的头爬起来,嘶地吸了几口气:“你可真狠心。”
“别动。”温扶冬瞪他一眼,道,“等它们先走。”
他靠着坑壁坐下,瞧着万事不挂心,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好似生来便放荡闲散,撑膝曲起一只腿,看向温扶冬:“你就这么确定我打不过?”
温扶冬抱膝坐在角落,养神不语。
少年枕着胳膊,哂笑一声。他懒洋洋撑住泥壁边缘,不容置喙的语气,哪怕微微带着调侃,也格外令人安稳:“放心吧,我可是最强的。”
“小娘子要是害怕,也可以躲到我身后来。”
温扶冬一愣,偏过头不去看他,冷不丁道:“怕你送死。”
少年侧眸,又是一笑,不知何意:“这次就相信你了。”
温扶冬瞥他一眼。
半晌,她压低声音威胁道:“就在这等着。”
如今她显然是发挥不得了,瞧了瞧近在眼前少年,微叹,只得待狼群放松,趁时而走,这深林诡谲怪诞,夜间更是不可久留。
没了刻意伪装,她那副模样实在算不得可爱,谢青晏好笑,托腮道:“行行行,都依你。”
他后退几步,坐在身后石头上,手臂搭着腿:“你打算怎么办?”
温扶冬却是答:“累了,不想动,再跑心脏病该犯了。”
少年挑眉,扇柄托着脸颊。
温扶冬想起什么,冷哼一声,旋即撇过头,冷嘲热讽,回应他方才之言:“谢师兄心里清楚,你与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不一样。”谢青晏像是听见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嘴唇微微上扬,满不在乎道,“你想与我做同一类人?”
他笑着,仍旧一副“老子这么厉害”的模样,十分令人讨厌,“那可不行,恶名并驱这种事,我只和我的女人一起。”
“……”
“你要做。”谢青晏笑意挑衅,“尚不够格。”
“哈?”温扶冬咬牙切齿,磨得喀喀响,“对。”
“你是寒南山第一。”
“你是正道魁首。”
“你是世间最强,千古天才!”
说完这番话,她咯吱捏响拳头,却见少年靠壁而坐,环抱双手闭目养神。
他微挑一只眉,欣然接受。
温扶冬深呼吸。
沉默移时,深坑边缘没了动静,安静下来。不见狼群踪影,她有些意外,心想莫不是走了?
“喂。”思索再三,扶冬决定先行离开,见谢青晏靠在墙边没动静,捡起树枝戳了戳他,道,“此地不宜久留。”
谢青晏冲她一笑,不答话。
温扶冬踩着深坑壁一掠而上,环顾周遭一圈,四周悄然无声,并未发现何异常。
凉夜死寂如水,她正欲回头叫谢青晏,忽地脸色一凝,凭借身体本能躲开身后突袭。
怪物扑了空,沿地翻滚数圈爬起,眼带忌惮恶意,如同垂涎味美珍肴看来。
温扶冬心感不妙,往后拉开距离。
静谧林内狂风乍起,风沙涌动,高处惊鸟振翅飞走,沙沙声自黑暗深处掠来,化作无数幽绿双瞳。
几乎瞬间,黑月深夜掀起鬼哭狼嚎,心道自己中了计,她回身望去,周围已是四面楚歌。
狼群接踵而至,温扶冬抽出树上匕首,回身刺穿饿狼头颅,又将尸体朝后踢去,拦截狼群来路。
她擦去额角冷汗,已有些体力不支,若再这般耗下去,怕是会先犯病猝死于此。
思及至此,她忍住心口剧痛后退,却被袭来狼怪撞飞数米,踩中脚下深坑,心头陡然一凉。
恰是此时,一道清冽寒风忽而吹过,拂动铃声沙沙作响,迎后一柄红扇抵住少女腰肢,将她稳稳托住。
温扶冬呼吸凝滞,预想中坠落却并未到来。
“蠢不蠢?”
她睁眼回头,身后少年立于月下,马尾随风扬起,一手将她的后领拎住。
声音一如既往伴着笑意,墨发猎猎飞扬,卷起灿艳弧度,意气十足。谢青晏不由勾起一抹冷笑,“狼这种东西,又怎么会放过你。”
温扶冬伏地咳嗽,猛地吐出一口血:“是……师兄?”
谢青晏闻言低头,眯着漂亮的眼,左右瞧了瞧她的脸,忽地笑了:
“师妹好眼光。”
温扶冬咬牙,装作悲惨模样,痛心道:“我都快死了,师兄怎的才来救我?”
“......”谢青晏看向她无言。眼前之人步调携银铃轻响,仅是走近一步,荡然生出压势逼人,怪物似有所感,成群忌惮潮退。
直觉告诉它们,此人极具危险,然一双深沉桃花眸春冷如冬,轻易挑动他人爱慕,心中却升起无由来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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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下身,抓住一只怪物天灵盖,绯红眼眸折射一串骇人光芒,逆着月色回头。少年发梢银俏镀光,嘴角勾着抹笑,嗤道:“出事男人先扛着,小姑娘躲边儿去。”
嘭然声响,狼怪头首化作血花四溅,如鲜红罗昙蓦然绽放。
狼怪呜咽低嗥,温扶冬终于得以歇息,趁此掏出衣中药瓶咽下。
不过......她抬眸看向前方之人。
她还从未见过这般诡异气息,牙尖带血,嘴角弯出一个妖异弧度,月光照拂下,反射银红色身影。
他双手搭膝,鲜血沿下颚滑落,微微偏头,转动把玩手中头颅。
少年唇角噙笑,似戏耍挑逗眼前怪物。那双眼眸冰冷刺骨,分明风情勾人的样子,脸上笑意疯狂而藏着狠劲。
狼群缓慢向中心靠拢,喉咙深处漫出声声低吼,显然不知进退。
他不拘小节又散漫惯了,嘴角永远上扬,冷脸时压迫感却扑面而来,长着那样一双含情眼,偏生冷漠又凉薄,是个天生的风流情种。
薄情而残忍的笑意,疏远又带着凌厉,目光平静而有界限感,面对敌人时笑容的疯狂,一辈子无法追逐的天资。
不知想到何处去,温扶冬烦极了,忍痛走至谢青晏肩侧。
二人迎妖冶月光并肩而立,她看向身旁之人一眼,缓缓握紧匕首。
谢青晏的脸落于树影下,不知不觉笑了。
狼群顷刻如飞旋之箭,霎那吞没二人。
沙华漫天,那疾风暴雨之势破开一道豁口,银白寒刃携血色盛放,硬生杀出血溅三尺之路。谢青晏脸上带血,折扇啪嗒合于掌心,从容不迫走了出来。
温扶冬紧随在后,手起刀落解决眼前狼群,随后与他后背相靠,面向余下包围。
滚烫热血挥洒满身,将淡色月衫浸染通透,她擦去额角鲜血,谢青晏一只手拉住她近身,避开身后饿狼扑咬。
见她呼吸急促,谢青晏松了手,一步跨至身前。
他站在夜下,月色斑光,幽深黑眸愈发模糊。
温扶冬甚至有些看不清,那双眼睛下的晦明。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且不论对方是否真的无意,她如何感知不到,这一整日,谢青晏都在试探她,可她如今灵力微弱,面对每一次敌人只能拼尽全力。
便也是说,对方算准她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跳,且看得津津乐道。
她早已猜到此人心思焉坏,却见少年忽而一笑,将她拎至身后,抬手拭去嘴角血迹。
滚烫热烈的血,将他原本猩红的眼眸染得更加艳丽,如同那寂静无声夜里淬了剧毒,妖艳绮丽的蛇,摄人心魄。
狼群感受到什么,呜咽着往后退。
它们面面相视,而后低嗥一声,四窜入林子深处,似鸟奔逃。
几乎瞬息,血色如浪潮翻涌,溅洒漫过幽林,碎肢炸土四射,几声低沉呜咽闪过,温扶冬甚而没有听见一声哀嚎,林间只余尸横遍野。
鲜血浸透土壤,渗入大地,将深山林子都染为红色。
谢青晏抓住一只狼的颅顶,蹲下身砸向地面,林间瞬间裂开数道缝隙。他唇角微挑,漫不经心问道:“出口在哪?”
灰狼低呜不语。
谢青晏握着它的头,五指收紧,随后再次往下狠狠一砸,伴随一声濒临破碎的哀嚎,地面陷下三尺深。那双睥睨的血瞳暗藏杀意,逐渐染为赤红,透出不耐与一股疯劲,轻“啧”:“出口在哪?”
狼怪表情寸寸破碎,前所未有恐惧涌上心头,它蜷缩成团,颤抖指向一个方向。
谢青晏松开它起身,回头看来,慢悠悠道:“看够了吗?”
温扶冬:“……”
她抬头仰望天空。
这人没有印术?
温扶冬有些意外,微微蹙眉。
印术,乃每位修士灵根初开时所获能力,传闻神祗馈赠,无论强大是否,可谢青晏,达到了他这般高度,不可能没有印术。
怎会这样?
温扶冬手缓慢收紧,心想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