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人领着另一批人四处参观。
厂里的大部分工程都是分批次进行的,除去小片需要人工的流水线在办公房里,其余的都按照规章制度分割成区块,方便管理。
齐穗抱着笔记本,跟在Selina身后,迎面撞上来参观的企划部。之前给齐穗签字的吴工也在里面,他抬头朝齐穗招招手。
“小齐,你也在啊?”
齐穗礼貌地笑。
她和整个企划部的关系,除去钱近和她是夫妻这一层关系之外,只能算得上见过,所以碰面的时候能够打声招呼。
钱近当然也混在其中,他在企划部相当受欢迎,能吃苦又上进,这样的人在上司眼中是潜力股,不可能不带他一起。
只不过现在他正低着头,听到她的名字也只是迟钝地愣在原地,齐穗不看他,他便出神地盯着地板,直到她视若无睹地走过。
他张嘴想要喊一声什么,抬起手,却看到自己指间空无一物。
他们结婚了。
但钱近从来不戴属于二人的婚戒。
对内,他劝解齐穗,怕这枚婚戒被别人看到影响不好;对外,他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甚至连公司内部的婚假也从来没申请过。
Selina睨一眼企划部,同样也只是礼貌笑笑。
国际部手头的项目和企划部关系不大,只需要外销不需要在国内开展,所以企划部对她不熟知。
吴工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拽了拽钱近的胳膊,有些疑惑地问:
“你和小齐不认识吗?怎么都不和人家打招呼?”
钱近有口难言,只能搪塞过去。
走进电梯,Selina按亮屏幕。
“饿了吗?”她问齐穗。
齐穗愣神,反应过来之后才低声说:“有点。”
Selina:“公司楼下有家咖啡店,去买点吃的吧。”
“不用——”
Selina打断她:“我饿了,公司不是让你卖命的地方。”
“好。”
再一次坐在这家咖啡店里,坐在相同的位置上,齐穗已然是不同的心态。她双手握着有些烫手的小巧瓷杯,望着里面玫瑰状的拉花出神。
对面的Selina优雅地抿一口苦涩的咖啡液,看着她这副呆呆的模样,悠然开口:
“刚刚那个企划部的,是你老公?”
“啊?”齐穗抬头,“吴工吗?不……不是的。”
Selina敲敲桌子:“我说那个后面站着的,头发抹得跟被牛舔过的那个。”
“呵”齐穗被她逗笑,点点头,“嗯。”
“很明显吗?”
Selina“嗯”了一声,“还行,只有我看得出来。”
齐穗喝了一口热巧克力,甜腻中带着一点轻微的苦涩,她眯起眼睛,像是品味那一点微不可见的苦。
她放下杯子,像是下定决心,“S姐,我要离婚了。”
不知为何,她生出一点点想要诉说的欲望,可能是面对着对她友好的女性,也有可能是这么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苦涩。
“他出轨了,我昨天和他大吵一架,让他两天内滚出我家。”
Selina脸上却是平静淡然,不带着一丝情绪。
“嗯,那挺好的。”
“他不像个安分的男人,而你看起来太安分。”
“是吗?”齐穗喃喃道:“我太安分,也是我的错吗?”
Selina没有发表自己的见解,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其实以前我们就没什么感情。”齐穗顿了顿,调整自己的言语,“应该说,是他对我没什么感情。不过他装得比较好而已,我还以为他能装一辈子。骗我一辈子,他也算是个好男人。”
“我就是,有些不甘心。”
齐穗自嘲般反问:“很可笑吧?”
“我不甘心,我们离婚,他还能潇洒地和小三在一起,而我,却还要被困在这段婚姻里不知道多久。我也想学他那样没良心,可是我就是做不到。”
Selina道:“你不甘心?”
“那你也学他,去玩男人。”
“他搞婚外情,你就搞男人,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我是很支持开放性关系的,这问题在我看来很容易解决。”
“啊?”
齐穗一时间都忘记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反而对面前这位上司的言论瞠目结舌。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Selina自然地接过她的话头,“你就是气愤他这样侮辱你,不是吗?”
“你好看、家世好,能力也不错——”
“说到这个,”Selina迟疑地顿住,“他难道是GAY?假如我是男人,我肯定不去外面乱搞,因为我舍不得你。”
“不,不是。”齐穗无奈却又有些心惊,“不,我的意思是,这和他是不是同性恋没关系,喜欢乱搞的男人和谁结婚都会乱搞。”
“好吧。”Selina抱臂继续道,“那么这就很容易理解了。”
“你只是不接受他这样侮辱你嘛。那就再简单不过了,你也打扮得漂漂亮亮,找几个年轻小男生玩玩不就好了?最好还能让他看见。”
“S姐,你这是在添乱……”齐穗已经没了和她诉苦的心情,反而觉得无比无奈。
“我说真的。”Selina无辜得很,随手在咖啡店里指着前台正在拉花的男实习生,“喏,到处都是,实在不行,你找LEO也行。”
Selina悠然自得地撑着自己的脸,带上点笑模样,“LEO和我的观念差不多哦,你找他玩也一样的。”
“LEO?”齐穗的声音莫名低了下来,带着一点八卦的心理状态,迟疑半天才问:“LEO,和你差不多?”
“他结婚了?!”
Selina斜她一眼,“当然没有。”
她坐直身子,笑眯眯地:“实话和你讲,我和LEO是表姐弟,我姑父是德国人,家里家风很开明。”
她又解释,“当然,没有开明到可以乱搞男女关系,只是我和LEO对婚姻不太看重。”
“LEO和我不一样。他没谈过恋爱,看那模样也不想结婚。以前我以为他是GAY,结果他转头就和我说他对大学一个女同学有好感,我还看过人家照片,确实好看,只不过那女同学结婚结的早,后来没下文啦。”
“哦,哦……”
齐穗慢吞吞地消化着属于自己跨级上司的八卦。
虽然不懂S姐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不过LEO的形象倒是在她心里翻了个面。
“所以说,我很支持你去找LEO搞搞男女关系。”Selina带着一股大义灭亲的架势怂恿她。
“不,”齐穗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已经被带进弯路,只皱着脸反驳,“他不行。”
“为什么不行?”Selina立刻追问。
“是他长得不好看?”
“还是他不够有钱?”
“又或者,他身材不好?”
Selina没给她回答的机会,
“LEO脸还算得上好看的类型吧?好歹也混了点白人血。钱也不算少,你别看他整天抠门的架势,但那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穷,现在这家伙老婆本不少了。”
“至于身材,你也看得出来吧?”
齐穗只能回答她:“我只是觉得,LEO不像是会轻易走入一段恋情或者一段婚姻的人。他看起来很正派。”
当然,“最关键的是我,我不想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追求任何人,也不想草率地在没有彻底了结一段感情之前,就拉别人下水。”
她抬头,认真严肃地直视Selina的眼睛:“S姐,你明白的吧?我和LEO不适合。当然,我也不会自信到认为,只要我去追求他,他就会答应,所以我们聊的这一切都只是假设。算我恳求你,别再说这种话啦。”
齐穗的眼睛很清澈,Selina认为她是个相当安分的人。也正是因为太过安分,所以才会在别人伤害她的时候反复心软、反复选择原谅。
那张留存着LEO青涩时光的照片,假如不是Selina执意要看,可能这辈子她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弟弟曾经在大学时,反复注视过同社团学妹的笑靥。
他们是一样的人。
怎么就不适合呢?
他们是一样的。
都是会因为别人的幸福而牺牲的人。
而只有这样懦弱又自卑、但又全身心爱着他人的人,才值得得到幸福。
“好吧好吧。”Selina甩甩手,“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你们下个月离婚?”
“嗯,”齐穗乖乖地把杯子里的热巧克力喝完,才点点头,“等他爸生日过完,我们就去申请,离婚冷静期之后就能办结了。”
“那万一他反悔呢?”Selina问。
齐穗脸上浮现纠结的神态。
只能坦白道:“说实话,我认为他一定会后悔,所以我还在考虑,要怎么处理他。”
想到S姐刚刚的豪言壮语,她又赶紧补上,“我不考虑以进入一段新恋情为手段!”
S姐不愧是S姐,雷厉风行。
她道:“这还不简单?”
“搞到那个小三的信息,直接捅出去,告诉他爸妈,你儿子是个搞婚外情的烂人。实在不行,在公司里也捅一遍,他还有脸拖着你?”
见齐穗脸上有纠结和挣扎,Selina直接揉揉她的头,“别想了,他搞婚外情的时候有给你留过脸面吗?他爽的时候可没想过家里还有个老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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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你还不够狠心。”
“假如是我,我是要这家人都抬不起头的。”
想也知道。
能培养出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的家庭,又能是什么好人?
齐穗点点头,只能说:
“我会考虑的。”
齐穗抢先结账。
面带笑容的男实习生声音清亮:
“您好,一共367,这边扫码支付。”
身后的咖啡师高声道:“小向,后台桌子清理一下。”
于是男实习生又露出甜蜜的笑容,等齐穗买单之后,匆匆埋头清理桌面。
齐穗整理完一天的资料,拎着东西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三层的部门人员很杂,上下班时间也不太一致。她坐在自己工位上时,已经有人收拾东西准备打卡下班。
坐她背后的关关转过身来,好奇地问她:
“穗穗,你是请假了吗?”
齐穗一边把资料归位,一边回复她:“没有,之前宋工不是匀了一个国际部的项目给我吗?那个项目要我去实地考察,我就去看了一眼。”
“奥,这样啊。”关关凑过来轻声和她说:
“今天下午你座机响了,我帮你接了一下,是7459,我没记错的话,这是19层的座机号吧?”
齐穗于是也小声回答她:“嗯,就是之前的那个副总LEO,这个项目要过他的手。”
“行,没出事就好。”
关关的声音带着一点怪异的语调:
“因为穗穗你干活不是太积极嘛,我还以为你要被辞退了,接起电话的时候还想着帮你‘狡辩’一下呢。既然情况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她的脸上是调侃的笑容,但齐穗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舒心半分。
关关的年纪比她小一岁,但她大学毕业就进了这家公司,算是半个老员工,平日里齐穗对她的态度说不上是尊敬,但好歹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她整理文件的手顿住,片刻之后才轻声反驳一句:
“关关你也是,别总是找我补假,不然主管那边我不好交代。”
关关僵住,片刻之后才低低地“嗯”一声,听不出她什么情绪。
齐穗才不管这些,她和办公室里其他人不一样,既没有什么亲属,也不存在干活有疏漏的问题。她只是不上进不突出,但不代表她没有认真工作,要不然宋工也不会放心把这些零碎的文件交给她干。
等到下班时间一到,她立刻站起身离开办公室,在门口打完卡转身离开,一如既往的沉默。
有人走到关关身边,拍拍她的肩膀问:
“关关,你怎么还不下班?”
关关仍然笑眯眯地:“上个月不是调休了嘛,我把假补上再走。”
“真新鲜,还没见你补过假呢,那我先走啦。”
……
齐穗回到家,钱近还没下班。
正好。
她埋头把钱近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全都翻出来,乱七八糟给他塞进包里,直接扔在门口。
甚至连电话都懒得通,随手撕张便条,留言让他拎包滚蛋。
她点了外卖,坐在沙发上,在网上找到家具厂,直接买到一扇新防盗门,让工人明天就过来换。不仅把家里整扇门都换掉,指纹锁和密码锁自是全都换成新的。
Selina的话提醒了她。至少在她眼中,钱近不是个有骨气的人。在他后悔之前,让他没法后悔,这才是齐穗认为自己最该做的事情。
至于Selina说的其他。
齐穗抿嘴,想起LEO的脸,想起他半眯眼睛时迷离的瞳孔,只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她不觉得自己有多大魅力是一回事。但另一方面看,LEO的表现也很奇怪。
齐穗站在镜子面前,反复审视着这张白皙瘦弱的脸。坦白来讲,是张很好看的脸,甚至于在记忆中的大学时光里,齐穗是从来不缺追求者的。
齐穗大学时和现在很不一样。
她更加个性,也更加张扬,有自己的主见和对人生的看法。但在毕业后,她作为人妇,被迫地进入这条不属于她的世界线中,才把整个人的个性全都磨灭殆尽。
镜子里的女人摸摸自己的眼角,纹路稀少而平整,脸颊带着少许的血色,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尚处于鲜艳时期的女人。
不可能没有人爱她。
齐穗的愿望很普通、很平凡。
她想要远离自己钱近,想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最关键的是,她想要别人爱她。
真心实意、坦诚明白地爱她。
这很难。
齐穗叹口气,摊在软乎乎的沙发上。
厨房里,粉色小猫和蓝色小熊的便当并排挨在一起,正小声聊天。
祸害。
所以说,男人就是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