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穗不是一个很坚定的人。
应该说,她有很多缺点,以至于让她看起来柔软又好骗。
说话声音温吞,外表柔弱可欺,学不会拒绝,这样的她曾经在朋友们中间,也是最容易被塞传单的人。
就像现在。
她站在厨房。
手指已经习惯性地拿出两颗生鸡蛋,一颗随随便便用蒸蛋器弄熟,另一个要做蒸水蛋,因为钱近爱吃。
钱近从前也不是爱吃蒸水蛋的人,他们大学时一起出门吃饭,钱近嫌弃蒸水蛋有一股去不掉的鸡蛋腥味,把一整份都放在齐穗面前要她吃。
她都吃完了,因为学不会拒绝,还认为那是爱的表现。
她愣了愣。
钱近昨天晚上没回来,不然她应该一起床就能闻到那股浓重的香水味。
齐穗把一颗鸡蛋放回冰箱,顺手把剩下的那颗鸡蛋洗干净塞进蒸蛋器,另一只手点开摊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发现半夜的时候钱近居然给她回了一条信息。
老公:明后两天出差。
命令的、居高临下的语气。
齐穗突然觉得这语气太碍眼,她顺着往上翻翻,指尖滑动,绿色的信息条占了多半,钱近回复的少之又少。
从前只觉得钱近这副做派是外人口中的“高冷”“不苟言笑”,但事实上呢,他用下贱恶心的调笑字眼和那个向瑜调情的时候,应该会比这张聊天记录热情很多吧。
她眨眨眼睛,发出一条消息:
等你回来,我们聊聊。
接着顺手取消置顶。
备注为“老公”的联系人没有回复,只是齐穗已经不再把他当做第一位。
换好衣服,把昨天做好的便当塞进包里。
她把头发扎成干脆利落的高马尾,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朝气,脸色依旧有点苍白,她于是用唇油点了点嘴巴,终于好看些。
直到坐在工位上,齐穗才长长地呼了口气。
她对着镜子打理几簇颊边的发丝,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地体面一些,只是眼下浅粉色的黑眼圈还是让她看起来疲倦虚弱。
同事拍拍她的肩膀,要她帮忙把文件送到16楼,语气熟稔、又带着理所应当:
“拜托你啦,小齐,我看你不是经常往16楼跑吗?你就顺顺腿帮我送一趟。”
没等齐穗拒绝,那人转身离开,连句谢谢都没有。
齐穗垂下眼眉,目光空落落地盯着桌面上的那封文件,心里什么都没想。
她和钱近同为top5大学毕业出来的学生,按道理来讲,她不应该只是干点杂活。但是齐穗这个人,没什么人生理想,也没有其他同龄人的那种紧迫感。
能够幸福平淡地过一辈子,对她来说就足够。
她抱起文件,把座位上的工作牌翻到“暂时外出”那一面,又把昨天请假堆积的文件一起拿起来,送到16楼找人签字。
她熟门熟路,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工作区域确实和钱近部门的部分内容重合,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二人的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钱近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袒露过二人的关系。
齐穗当然问过他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向你的同事们介绍我呢?”
这个不是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甚至在刚入职时,她也把这条信息和人事坦白交代,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认为他们二人有什么关系。
齐穗注视着缓缓变化的数字,电梯内反光的镜面把她憔悴的脸照得清晰。
她有些嘲讽地想:
是啊,就连送饭都要偷偷摸摸地藏在茶水间,甚至午休时间可能都见不到一面,这样的关系,知道的人明白是夫妻,不知道的人估计会以为她是田螺姑娘吧?
电梯“叮”的一声开门。
齐穗脸上那种疲倦又冷漠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卸下去,迎面就撞上一个男人,皱着眉头打电话,语气冷硬。
眼神匆匆忙忙瞥她一眼,又落在她怀里抱着的文件堆上,后又转身,指尖顺着电梯按钮滑下来,在16的下方按下19,站定在原地。
“我已经和他对接过了,这部分内容的具体信息我全都已经转交,有什么问题你去找负责人。”
男人轻轻咳嗽一声,嗓音带着沙哑:
“嗯,好了,我知道了,下午见面聊。”
他放下手机,安静地站在原地,几乎不动。
如果不是听到他的呼吸声,以及偶尔几声低低的咳嗽,齐穗可能甚至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声音有些耳熟。
齐穗这么想。
她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对面的镜面里,那个装束整齐的男人身上。
公司里不明确要求要穿正规制服,这家外企也没有什么公司制服的规定,不过有些人愿意穿宽松舒适的衣服,有些员工也愿意穿正经又漂亮的西装。
这男人身上的,就是齐穗认为的那种正经又漂亮的西装,看起来是属于处处都很合身的材质,袖口甚至精致地缀着两颗奇怪模样的袖口,但离得太远,齐穗看不明晰。
男人又低低地咳嗽两声,他用手掌侧着挡住唇边,小声又轻慢地咳嗽着。
齐穗发着呆,突然想起自己外套口袋里有一瓶用过的止咳喷雾。
只剩半瓶。
是上周她生病咳嗽时临时去药店买的,药效不算特别好,但她一直揣着,时不时拿出来喷一喷,就忘记放到家里药箱。
她把手伸进外衣口袋里,捏着那半瓶喷雾,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
止咳喷雾是很私人的东西。
至少齐穗认为是。
这类型的东西,诸如口腔清新剂、止咳喷雾、又或者是唇油,她都是不会和其他人混用的。
毕竟是需要接触皮肤外表的东西。
但是这一瓶药效确实不怎么样,她本来也是打算丢掉的。
男人正弓着背,西装外套被他撑起一个小小的拱形弧度,并不显佝偻邋遢,只是轻轻地咳嗽着,还带着微小的颤抖频率,看起来相当可怜脆弱。
最重要的是——
脸确实好看。
齐穗这么想。
哪怕是刚进电梯时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也显得标致。
数字不断增大。
到16楼的时候,电梯门打开,齐穗迈开脚步,顺手将自己手中的止咳喷雾递出去,轻声道:
“不介意的话,用这个吧。”
她看到男人微微抬头,眼神上抬看她一眼,眼尾狭长的弧度带着一点点圆润的角,因为咳嗽而泛红。
他捂着嘴巴,闷声说了句谢谢,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止咳喷雾,并且注意着让自己的手掌不要和齐穗的皮肤接近。
男人站直身体。
齐穗点点头,只在很小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他胸前的铭牌,胸前鼓起的弧度上,别着一个金色边框的铭牌,上面刻着三个英文字母——
LEO。
这名字让她感到不适。
但男人好看的脸又极好地弥补了这一部分。
只是,叫LEO的有这么多吗?
她一边在脸上营造着温和可亲的笑容,一边若有所思地想着,脑袋里乱糟糟的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站定在行政处门口,她敲敲大敞的玻璃门,走到自己熟悉的同事旁边签字。
同事拿起那份齐穗代为转交的文件,研究半天,又重新放回她手里,告诉她:
“这份文件我签不了,你去19楼看看吧,找找副总,或者找找LEO也行。”
“LEO?”齐穗反问道,“LEO是?”
同事敲敲脑袋,拨打座机。
齐穗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按下四个按键——
“7459”。
“LEO,这边有个文件要你签一下,你在吗?”他问道。
座机那边似乎回复了什么,同事点点头,挂断电话。
把那份没被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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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文件放到齐穗手里,他食指朝上指了指,“19楼1901,左手边走廊尽头那一间,你去找他签就行。”
齐穗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就走开。
身后的同事看着她的背影,又重新低下头工作。
旁边有人拍拍他的肩膀,调侃道:“怎么了,吴工,对人家有想法啊?”
被称作“吴工”的男人笑骂一声:
“什么玩意,别不尊重人啊,我是好奇呢。”
那人问:“好奇什么?”
吴工轻声回答:“我有一次看到这姑娘在走廊里和钱近聊天呢,看着怪亲密的,我以为他俩是一对呢,但是钱近也没和我们说过他有女朋友啊。”
“钱近?”那人挠挠头,“钱近不是结婚了吗?”
吴工:“啊?”
那人说:“人事告我的,还说他老婆也是咱公司的,但我没见过啊,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吴工:“嘿,这钱近,真是神了。”
齐穗当然不知道他们在聊自己,她乘坐电梯来到19楼,按照同事给她的指引走到走廊尽头那一间——
1901.
迟疑一下,她弯曲手指,敲响门,礼貌地叩三声。
那道刚刚听过的沙哑声线扬声道:
“进。”
确实是那个LEO。
男人此刻转头看她一眼,又在打电话。
LEO比划出一个手势,示意齐穗先坐在一旁,自己则是转身靠在办公桌上继续和电话那边的人沟通。
他应该是脱掉了西服外套,因为室内温暖的温度穿一件衬衣足够。
衬衣外面还严丝合缝地套着一件暗棕色的条纹马甲,刚刚好勒出腰线和肩颈处的弧度,一点点凹陷的弧度。
光线从落地窗扫进来,他面光靠在办公桌上,只留给齐穗一个背影。脸和声音都模模糊糊的,但身板却干净利落得很明显。身形瘦削,身材却不单薄,甚至能看得出肌肉线条起伏的形状。
臀部正好靠坐在办公桌上,挤出一点挺翘的弧度。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手指撑在桌角,拱起一个小小的三角空间。
呃。
齐穗坐在他办公室里的沙发上,腿上放着几份文件,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只能老实本分地落在地面上,研究着地板的花纹。
这个地板,它怎么就这么地板呢。
“抱歉,久等了。”
LEO挂断电话,转身坐下。
行云流水地拿出桌面上的签字笔,开门见山:
“是有文件需要我签署,对吗?”
“嗯。”齐穗急忙站起身来,把文件递过去。
呃……
这个站位,男人身上的布料能被看得更加清晰。
暗棕色的马甲,前胸是半片式,只有固定腹部的布料,而胸部却空空如也。
轻巧一勒,身形是很笔挺帅气,但胸前的弧度却显得十分明显。
——饱满的、丰硕的,甚至有些突出。
齐穗顿觉尴尬。
这是这位LEO的穿衣风格吗?
她不能说不好看。
也不能说很好看。
她看着男人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顿了顿,问道:
“你是行政部的吗?”
齐穗摇摇头,说:“我在三楼。”
LEO把文件合上,递给她,干脆利落道:
“文件还有点问题,谁写的让他找我,我的座机号7459,你有问题也可以找我。”
齐穗点点头,抱起文件准备走人。
指尖接触到门把手时,听到男人低低地咳嗽两声,小声说:“等一下。”
她转头。
LEO手指抓着小小的止咳喷雾瓶,显得那瓶药有些局促,他浅浅地抿着嘴唇,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一些,眼角狭长的弧度扬起一点小的纹路。
他闷声问:
“这个,要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