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十八岁生日,
沈家为我准备了游艇晚宴,我趁着气氛融洽之时,来到艇首吹起海风。这种热闹不属于我,还是让我的世界能安静点更好,没有波澜也没有风浪。
当海风轻轻拂过我时,我纤细的手指抚起耳边碎发,抬眼望向月亮:
“祝我,生日快乐”
海风吹过脸颊能让我久违的感到一丝轻松,但吹不散我心中无法言说的不安。
游艇内原本热闹的嬉笑声伴随谩骂和碗碎声戛然而止。还未等我进去查看,就见母亲哭着跑了出来,手心流淌出来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我顿时惊讶又手足无措,痴呆地向母亲缓缓走去。
这时姑姑轻声叫了我一声:
“千予,过来”
我回头看见姑姑脸上不屑一顾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她身后站着的都是沈家的人,都是一条船上想置顾凝燕于死地的人。
父亲想要过来,却被沈家的下人拦住了。
我的母亲她叫顾凝燕,曾经是一名出色的舞蹈演员,顾家则是锦城的名门世家,当初她和我父亲沈承文在一起的时候,母亲还是低嫁给沈家,沈家有了顾家的帮衬没几年就崛起了,在首都京城买下豪宅,沈家也一举成名。
但自从我出生以后,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后来被迫放弃了自己的工作,而父亲却长年在国外奔波。
十四岁那年我被父亲带出国去留学。我的姑姑沈琴又因为投资失败,赔了一大笔钱,就带着她那入赘的丈夫沈明军和女儿沈知怡又回到京城,搬进我家。只是看在爷爷奶奶的面子上,我的母亲并不能多说什么,就欣然同意他们搬进来。殊不知这才是噩梦的开始,自从他们住进沈家开始,就有越来越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把整个沈家弄的鸡飞狗跳。
直到有一次沈知怡擅自进入我房间偷拿我东西开始,母亲彻底生气了,起初奶奶也会假惺惺的护着母亲,但是狗改不了吃屎,她们越来越过分,一次没有满足就哭天喊地,奶奶也无法阻拦,爷爷则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母亲有赶过她们走,奶奶却认为都是一家人应该谦让,却没想到一次次的谦让使她们变本加厉。
到了近两年,外公的身体出现问题,家族势力也随之改变,母亲理应是顾家第一继承人,可惜她刚好也病下,我那漂泊不定不务正业的舅舅连人影都未曾看见,而沈家这群白眼狼却联起手来倒插一脚,想吞并顾家,面对沈家态度的突然转变,母亲失望透顶,精神状态也随之出现问题。
在我十六岁时,她们越来越得寸进尺,甚至好几次出手打伤母亲。我哭闹着要回国,但父亲却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处理家事,更不可能照顾到我的私人情绪。
十七岁,一个人如愿以偿的回到母亲身边。因为我是沈家唯一千金,所以他们不敢动我半分,万事都顺从我意,我也并未与他们无理取闹,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们会为自己的过错买单。
每次母亲要回锦城探望外公,姑姑都派人跟着。这种牢笼般的生活让她的身体像一具空壳,失去灵魂,只能机械地呼吸和行动,她梳妆台上昂贵的化妆品也变成了瓶瓶罐罐的药。每次路过她的房间,总能从门缝从瞧见她那孤独的背影,她看着月亮,月光照在宽松的白裙上,身披长发的她也成了这栋豪宅的一处孤寂风景,让人想要靠近,却又不敢打扰。
就在我十七岁的最后几天,父亲回来了,他紧紧的把母亲拥在怀里,抱了她好久,没有说一句话,母亲总是微笑着,眼里全是痛苦,她明白,沈承文这个窝囊废也救不了她。
虚伪的人和睦的相处起来更让我觉得压抑。我也知道,无论是谁都再也挽回不了母亲失去的东西。
就在十七岁的最后一天,母亲把外婆留给她的手镯送给了我,这对于她来说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她笑着给我戴上:
“现在它有新的归宿了。”
……
而如今要发生的,是他们预料之中的,是早已设计好的。
就在不久前,我在家中无意听见她们已经准备好的计划,姑姑沈琴和我奶奶刘慈惠给母亲买了份巨额保险,又设计了一份意外身亡的场景,她们以为这样不仅能拿到一大笔钱还能顺利吞并顾家,我并不知道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后悔不及。
我看着母亲站在那里,心里做好了她会跳海的准备,也计算了如何在最快时间内拉住她。
“别无理取闹了凝燕,我们要乖乖治病啊!”奶奶假惺惺的带着哭腔喊道。
风真是越来越大了,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向姑姑沈琴,石头精准的落在沈琴头上,流下一丝鲜血,她急了:
“你个疯女人!别给脸不要脸,你们顾家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病秧子!”
我快步走上前一巴掌重重的落在沈琴脸上,周围的人都当场愣住。我从容自若道:
“忘本!是沈家高攀了顾家。”
“哎呦!怎么对姑姑的啊,那可是你长辈!快道歉!”奶奶喊道。
“怎么能说是我长辈呢,我又不是畜牲,更不是白眼狼。”
“啪”
沈知怡也打了我一巴掌,瞬间空气都是安静的,母亲赶忙走了过来,沈知怡得寸进尺,还推了母亲一把。父亲的脸早已黑了下来,一旁没有吱声的爷爷也怒瞪着她们,奶奶赶忙把沈知怡拉到一旁,生怕事情闹大。我立马装的委屈起来,
“爷爷…爸爸,你们得给我做主,今天可是我的成人礼啊!”
爷爷把沈知怡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被打了一巴掌的沈琴更气了,上来就是扯我母亲头发,却被我父亲一把推开。沈琴气急败坏道:
“还不是因为你,就是你发疯才会闹成这样,你怎么不去死啊”
“够了,沈琴,带着你的女儿滚。”爷爷终于帮母亲说话了,平时家里大大小小的吵架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母亲被打的时候,他才肯出来制止,而沈琴不服就会在中间挑拨离间。
沈琴跪在地上哭闹,嘴里诉说着自己有多苦,完全不顾及沈家面子,爷爷的脸整个黑了下来,奶奶也在一旁哭诉,父亲惭愧的弯下腰去扶沈琴,母亲径直向栏杆走去。
雨很大,母亲跳海了。
其他家族的人在里面看热闹,看到这都吓坏了。时间也像是静止了几秒,父亲被姑姑和奶奶牢牢扣住,嘴里不停的喊人救救沈凝燕,艇上根本没有救生员,明眼人也看出来了沈家除了我和我父亲根本没人想救。
雨越来越大,不知道是眼角的泪水还是大雨的淋漓使我模糊了双眼,我站在母亲跳下海的那个地方,明明知道她一定会跳的,明明伸手就能抓住她的。
这时,沈知怡撑着伞走了过来,她死死的抓起我戴着手镯的手腕,责怪了我两句就用力甩开,我的手镯刚好砸在栏杆上,手镯碎了,那一刻我心如刀绞,眼里的怒火汹涌而出。我很想把碎了的手镯捡起,但我并没有这样做,我只是收起将要爆发的脾气,抓住她的手放在我的肩上。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知怡,别推我…我会死的,啊!”顺着话音刚落,我俯身一跃。
沈知怡慌乱无措,神情紧绷的看着我坠入海底。
我双眼一闭,不知道未来是死是活,但是我有底气敢肯定沈家不会放弃唯一一个千金,所以我敢用生命来赌。
可是,唯一无法挽回的是碎了的手镯,和长眠于海的母亲,还有一个不值得挂念的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