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看了眼眼前沉默不语的姜哲,也不知他是否信了自己的说辞。
谶梦之说,确实虚无缥缈了些。
但谶梦再怎么虚无,再怎么缥缈,也不会比穿书之论更怪诞不经,荒谬无稽。
她忍不住低头拨弄了下空了一半的茶杯。
一宽大的手掌伸了过来,将她杯中冷掉的茶水倒去,续添新茶。
姜晚抬头看向姜哲,但见他已敛去猜疑晦色,从容平静,“阿晚这身高超的医术,也是自梦里学来的?”
姜晚一愣,“你相信?”
姜哲一笑,“有何不信?事实摆在眼前,不是吗?”
如此也算是解释了,姜晚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变成医术高明的神医的?
“你不觉得梦境之说很荒唐可笑吗?”
“举凡阿晚说的,阿兄皆不会觉得荒唐。”
闻言,姜晚心里不由触动。
姜哲这个人物,是书中的重要配角,他勇武刚毅,处事果决,极其护内。
尤其是对自己失而复得的妹妹,宠爱有加,要星星不给月亮,爱之如命。
姜晚看的时候,便没少羡慕。
要是哥哥还在,也会对自己这般好吧。
可惜,哥哥永远地停在了十岁那年,永远离开了她。
想起自己的哥哥,姜晚神色有些黯然。
见状,姜哲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想到一些乱七八糟事情而已,没什么。”
姜晚摇头,忽然目光怔怔地望着姜哲。
不知道是否移情投射作用,在想起哥哥之后,此时她再看姜哲,竟感觉姜哲与记忆中的哥哥有几分相似之处。
姜晚越看越伤感。
看着目泛水光的姜晚,姜哲满是怜惜,“这些年,阿晚肯定吃了许许多多的苦,不过都过去了。有阿兄在,阿兄保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阿晚受半点委屈。”
见对方误会,姜晚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意,“不是的,姜老爹待我如亲女,日子虽然穷苦,却不曾委屈于我。”
“阿兄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还有爹娘。爹娘要是知道阿晚的消息,肯定会欣喜若狂的,阿晚,咱们尽快上京……”
姜哲饱含期待的话语还未说完,就听姜晚拒绝道,“不,我暂时不去京城。”
姜哲语气着急,“为什么呀阿晚,你可知这些年来,爹娘思你若狂,尤其是娘,自你失踪,她思女成疾,你不想去看看她吗?”
“阿兄,你忘了我刚才说的那个梦了?”
姜晚语气沉重,“梦中所示有限,我只知咱家被奸人所害,被扣上犯上谋逆的罪名,可这奸人为谁,却无从得知。” 这是她先前看书就想吐槽的。
书里安国公府的倒台,仿佛就是为推倒恶毒女配的靠山,让她不能继续再兴风作浪,给男女主扫清障碍,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其他作用。
否则,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写得那般简略,连具体幕后者是谁,如何行事,都没写明。
“我只能从中推敲,发现李巧儿与幕后者有所联系,甚至那害死人的罪证,极有可能是经她的手,进入府里。”
倒不是李巧儿蠢到自掘坟墓,实在是她笨得分不清好赖,被人卖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姜哲眼皮轻阖,掩住里面的晦暗目光,“所以,阿晚的意思是,将错就错,让李巧儿与梦境一样入京。然后,静观其变。”
姜晚点点头,“是的,与其凭空臆测抓瞎,不如循着李巧儿这条线,便于追查。”
姜哲明白,这是个办法,只是……
“那阿晚呢?”
“我跟你们错开,如果我跟着一起去,李巧儿这条线能起到的效果有限,不如先缓缓。”
李巧儿看见自己同行而往,如何安心相信姜哲信了自己的身份,惶惶不安之下,届时说不定又要干出什么样的蠢事来。
与其节外生枝,不如先分开走吧。
“至于爹娘那里,还请阿兄代为解释。”
姜哲原本还想再劝,但见姜晚决心已定,他也就不再纠结。
“你独自一人留在镇远县我不放心,这样吧,我派几个人保护你。”
姜哲是想自己亲自留下,但理智告诉他,那样做会坏了全盘计划,只能退而求其次。
姜晚原本是想拒绝,但迎着姜哲担忧殷切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
“暗中保护即可,放在明面处,太过招摇了,于大局不利。”
“好。”
*
与姜哲作别之后,天色已不早,姜晚先行回家。
结果还未到春花巷巷口,她就被眼前的场面吓到了,十几匹高头大马停在那里,不远处还有手持兵器的军汉守在巷口。
这些军汉膀大腰圆,身形健硕,双眼含煞,一看便知是见过血的。
地上还有一地鞭炮红纸屑,跟刚办完什么喜事似的。
姜晚一愣,迅速想到,难道是徐越?
如是想着,姜晚快步往前走,却被守着巷口的将士拦住了。
“什么人!”
“干什么的!”
军汉的洪亮威声着实具有恫吓作用,姜晚吓得咽了下口水,说自己就住在春花巷,想回家。
几个军汉目光审视地盯着她,“哪一家的?” 姜晚才欲说明,就听见巷子里头的小鱼高声喊她,“阿晚姐姐,你回来了。”
见有街坊作证,军汉没有为难她,放行让她过去。
姜晚快步通过,走向小鱼。
巷子里还有其他街坊,不过慑于军将威仪,大家都守在门口处,没几个人敢出来,只是忍不住好奇张望。
小鱼瞥了眼后面威风八面的军汉,都不用姜晚问,她就开始迫不及待叭叭叭了,“阿晚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家来了贵客了!
是个好生威风的军爷,骑着高头大马,是后面这些人的头儿。
那人好大排场啊,咱们县的县太爷什么的都来了,几乎挤满了咱们这条巷子,对了,还有锣鼓唢呐什么的,不过很快都被军爷赶走了。”
姜晚看着到处堆满建材的逼仄小巷,都不敢想象那场面有多么滑稽。
“然后呢?”
“然后那位军爷就去了你家,听说那军爷是香遥姐姐的丈夫,可香遥姐姐自己说不是,还关起门来,要将人赶走。”
“咦,有这事?”
“是啊,现在那军爷还守在门口不肯走呢。”
姜晚抬眼往自己家门口望去,遥遥是看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守在门口,不住往里头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