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孟婆大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其实就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但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才把自己变成老巫婆的是吗？”
路易斯最先反应过来，赶紧把孟婆手里的托盘都先放了下来，在她身边来回转圈观察了好几遍，确定她是真的变成了年轻女人的模样。
孟婆听他这样说也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举起胳膊发现皮肤的纹路已经完全平整，赶紧摸上自己的脸颊，竟然真的变回去了。
她维持老人模样的法术失效了……
这是为什么？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向面前的几个人，他们的脸上也满是茫然和探究。
顾不上招呼几个捧场的客人，她转头就跑回了后厨，在水池旁的镜子仔细观察起自己的容貌来。
确实是恢复了原本的面貌，为了配合孟婆这个名字，她自在任以来就是以老人的模样示人，从不以现在这副原本的模样在人前展露。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来是长成这副模样的。
孟婆的手在自己脸上一寸寸地拂过，这个术法几千年来从未失效，偏偏是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在陌生人面前。
为什么外面这么安静，他们不觉得奇怪吗？
山姆·威尔逊和史蒂夫·罗杰斯对视一眼，斯科特·朗看向路易斯，神色凝重。
“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巫对吗？”
路易斯点点头，眼睛往后厨的方向瞟了一下，往餐桌上的三人靠了靠，压低声音。
“是的，她会非常厉害的魔法，你们刚才也看见了，她甚至会改变容貌的魔法，这看起来就不简单，外貌、声音、体态全都可以变化。而且那天我吃她做的饭之后，我的话就不受控制地变少了，或者说是更精炼了，她一定是东方来的神秘女巫，她的魔法太过强大，或许哥谭也没有人能够奈何她。”
山姆·威尔逊放在桌面上的手下意识地在桌面敲击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越发沉重了。史蒂夫·罗杰看懂了他的疑虑。
“你想到了古一？”
“是的，同样的东方面孔，并且拥有魔法之力，若是路易斯所言不虚，那这位主厨只怕拥有非常强大的魔法力量，我们不知她是敌是友，她或许会成为巨大的风险。”
“你说得有道理，可是她既然能和路易斯一起开餐馆，说不定并没有危害社会的心思，而且她已经努力把自己打扮成老太太的模样，就连路易斯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原本的容貌。”史蒂夫·罗杰说着看向路易斯，向他再次确认：“你也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对吧？”
路易斯拉过一把椅子，在三人对面自然地坐下，他站了半天都累了。
“是的，没错，自从我见到孟婆的那天起，她一直都是之前那副老太太的模样，但是平时见她健步如飞，行动也非常自如，我还问她：‘你到底多少岁了，竟然还能保持这样的健康？’，可她从来没有回答过我，只是把新做的好吃的饭推到我面前，我一吃到好吃的饭菜就彻底忘了自己想问她什么了，所以……”
“好了，我们都知道了。”山姆·威尔逊伸出手打断了他。
另外两人冲他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他们也忍受这喋喋不休的男人好久了，这活脱脱的“rap选手”，实在是让人很难将他的话听下去。
孟婆在后厨整理了好一会儿，像重新施展自己改变容貌的法术，却发现和回冥府的法术一样，也失效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的双手撑在镜面上，死死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如果被外面的人当成怪物给抓起来，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
可是外面为什么没有声音？他们难道是不介意的？有可能这里本就有这样可以改变面貌的人存在？
孟婆悄悄把后厨和前厅的门打开了一个缝，刚好能看到外头几人的缝隙，结果刚调整到合适的角度，就和外头四人对上了眼神，十目相对后，她猛地收回了自己握住门把手的手，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呼——
外头几人的反应确实比她想象中平静，她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走了出去，可越走近就越是心虚。
“啊，我这是一个小小的魔术。”
“你这难道是什么特别的魔法吗？”
史蒂夫·罗杰斯和孟婆同时开口，话音刚落两人脸上都难掩尴尬的神色。孟婆伸手捋了捋自己额头本就规整的头发，史蒂夫·罗杰斯则低头战术性喝水，山姆·威尔逊干咳了一声，只有路易斯像个愣头青。
“孟婆，伪装容貌就是你的魔法吗？或许你还会别的魔法吗？我们刚才在聊你到底有多厉害。另外，你现在的样子是你原本的样貌对吗？不得不说，你原本的样貌实在是美极了，虽然老太太的样貌也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可确实比不上现在，所以，我还是不知道你到底多少岁了，你现在看起来这样年轻，让我猜猜，你才二十五岁？”
史蒂夫·罗杰斯、山姆·威尔逊和斯科特·朗几乎是同时，伸手扶额转开脸，想要装作自己和路易斯根本不认识的样子。
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呵呵。”孟婆勉强扯了扯自己右边的嘴角，生硬地冷笑一声。
真想现在就让他闭嘴。
“其实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它自己就变了，今天开业，几位客官还是先尝尝店里的饭菜如何？”
孟婆生硬地转移话题，把托盘里的菜给端了出来，又往靠近三人的方向推了推，退开两步抬手示意，顺便把坐着的路易斯给拽到一旁。
“客人吃饭，你为何上桌？”
压低声音斥责了路易斯一句，转头又是满脸笑容，期待着三人的评价和反应。
今天开业准备的菜单是糖醋小排、宫保鸡丁、红焖大虾、牛肉炒饭和三鲜汤，几道容错率比较高的菜，是孟婆精挑细选过定下来的。
山姆·威尔逊最先拿起了筷子，他明显还不太会使用，可这家餐馆明显除了筷子就没有其他的餐具了，他只能妥协。
其实餐桌上的三人都已经期待了半天，刚才菜刚端到他们面前时，就已经闻到了那诱人的香味儿，可因为讨论主厨变脸的事情，生生等了这么久，他们已经很努力不去看那些餐盘里的菜品了，可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瞟上几个眼神，又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的不专心而赶紧转回。
“嗯——哇哦！这是鸡肉吗？这实在是太棒了！”
山姆·威尔逊最先向宫保鸡丁下了手，用筷子夹住一块鸡肉，然后颤颤巍巍地收回，小心谨慎地送进自己的嘴里，生怕一个不小心肉就掉下去了。
这道菜的味道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是他从未能想象的极致的美味。
“这这这……我必须说，这实在是太好吃了！”
见他连连称赞，史蒂夫·罗杰斯和斯科特·朗就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别扭地拿起筷子，朝着自己垂涎已久的菜品伸了过去。
一道红焖大虾，一道糖醋小排，也接连得到了极高的评价。
什么女巫，什么魔法，此刻统统都可以抛诸脑后，还是这样的美食最能俘获人心。
孟婆见三人这个反应，终于松了口气，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她背在身后的手偷偷捏了个诀，几人使筷子的动作瞬间变得顺畅起来，只是他们沉浸在用餐的过程里，没有人对此有丝毫察觉。
她回到后厨重新拿上三个干净的碗，主动给三人盛了碗三鲜汤，主动开口道：“这是无忧食堂最具特色的汤，三位客官可以稍加尝试。”
“噢好的谢谢，这汤看起来真不错！”
“好的，我来尝尝这汤。”
“它看起来也美味极了！”
一人一口鲜美的热汤下肚，几人齐齐发出一声感叹，孟婆满意地坐回自己在前台的位置，期待会不会有别的客人上门。
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个斯……特，或者是科……朗，实在记不住他们名字的孟婆放弃回忆，总之是这人……嗯，或许应该说这位蚁人？
他怎么变成了巨大的蚂蚁！
饶是见识过几千年妖魔鬼怪的孟婆也不禁为眼前这一幕惊叹，这人竟然是蚁人所化！
刚刚才经历过的大变活人“魔术”再次出现，只是这次不是孟婆而是被路易斯带来的客人，这回终于不是孟婆一个人尴尬了。
斯科特·朗也慢慢反应过来了，因为他分明看见自己握筷子的手变成了蚁腿！
“哦天哪！”
下意识地惊呼一声，手中的筷子瞬间被甩飞了出去。
“啪。”
“啪！”
山姆·威尔逊和史蒂夫·罗杰当头一筷，斯科特·朗被自己吓得起身接连退了两步，可身后的椅子却阻止了他的动作，路易斯刚想冲过去帮忙，却见他，又变大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怎么会又变大了！”
餐馆里的桌椅开始不受控制地平移、倾倒，噼里啪啦叮铃咣当的声音不绝于耳，蚁人大体积已经大到只能在餐厅中爬行，每动一下就会撞到桌椅引起嘈杂，所有人都乱成一团。
孟婆见状，赶紧冲到用餐的那张桌子前，手起刀落，一碗汤舀好，呵斥了一声。
“镇静点，控制住他！”
几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一人抱头，一人掐尾，还有一个就坐在巨大的蚁腰的位置，死死地压制住斯科特·朗的动作。
见他被彻底控制，实在没有多的活动空间，孟婆一下便找准了嘴巴的位置，一碗汤如数灌了进去，斯科特还想挣扎，却被孟婆冷厉的脸色给吓了回去。
“别动！”
约莫十秒后，山姆·威尔逊终于感觉身下的人开始安静下来，自己原本死死按住的蚁人身体也开始恢复，由大变小，又重新回到人类的模样。
斯科特从地上爬起来，没有人再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落在这个东方面孔的女人身上。
她浑身冷静又超脱的气质，比她的脸蛋来得更让人记忆深刻一些。
“这也是你的魔法吗，主厨？”
史蒂夫·罗杰问出了大家都迫切地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孟婆拂了拂自己身前被弄皱了的围裙，淡然开口。
“不是我，是汤，或许各位可以试着安静下来，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一切。”
说话，她起手便是一个整理清洁的法术，餐馆里的桌椅瞬间恢复如初，路易斯被她赶到后厨去洗碗了，虽然他也是满肚子的疑问，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敢有任何的反驳。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尽管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可像今天这样荒诞又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情况似乎并不多，而且这必然出自他们面前的东方女人之手，可他们却没有因此生出任何危机感，反而是想要相信。
这才是最可怕的！
完全信任一个有可能伤害你的陌生人！
孟婆靠在吧台的柜子上，笑着示意他们继续，她可是很期待另外两个人的身份和故事。
斯科特·朗是最先坐下来的，自他完全恢复之后就完全陷入了沉默，或者说是陷入了沉思，他在思考自己突破蚁人体型的重要问题。
史蒂夫·罗杰看着自己面前依旧诱人的饭菜，心下一横，又伸出了筷子。
他实在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美好的食物，毕竟下一次再想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我总觉得今天的菜里有童年的味道。”
史蒂夫·罗杰看向靠在柜子边上的孟婆，脸上难得显露出一丝脆弱来，他的眼睛好像在看孟婆，又好像穿过了她在望向此刻不存在的虚无。
“我曾经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是我的母亲给了我勇气，是我的队友给了活下去的希望，这些都太美好了，以至于我其实总是不敢回忆。”
“每个人都会有珍贵的记忆，每个瞬间都是过去给你的独一无二的礼物。”孟婆适时开口，“或许你想再看看吗？”
史蒂夫·罗杰茫然地看着她，正疑惑孟婆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自己曾经历过的战场。
他的脚底下是熟悉的土地，他的手似乎离他的战友更近了，可等他想要拥抱时，他眼前的人却突然变成了他的母亲，他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家，家里的每一寸都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他珍贵的回忆。
山姆·威尔逊见史蒂夫·罗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快乐又满足的好事儿。
他犹豫了好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再去夹菜，可还没吃上两口，一行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他也顾不上擦，只是盯着桌上的餐盘开始发呆，嘴里喃喃自语。
“我其实一直不太确定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或者说自己做得是不是足够好，罗杰他实在是太好了，我总觉得自己似乎不能胜任做他的接班人……我就像个冒牌货……”
他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孟婆走到餐桌前坐下，把椅子挪到离他更近一些的位置，轻声地说起另一个故事。
”其实在我之前，也还有别的孟婆，我刚接任时，她煮的汤远胜过我，可这并不影响我煮出自己风格的汤来，你也一样，你不是他，你只是你自己，没有什么值得比较的，不必总活在他的影子里，毕竟你们完全不一样，对吗？”
山姆·威尔逊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他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罗杰，先前自己眼中光环一般的滤镜渐渐消失。
罗杰就是罗杰，而自己则永远是自己。
他回看向孟婆，孟婆自然看到了他眼神的变化，勾唇笑了起来。
“或许我可以教你怎么做一道家常菜？”
“这，做饭实在太难了，我不会！”
山姆·威尔逊连连摆手想要拒绝，却被孟婆生拉硬拽进了后厨，他实在不知道这女人到底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接任的美队对吗？你不觉得自己现在满身的勇气吗？”
孟婆递给山姆·威尔逊一把菜刀，看到旁边碍事的路易斯，让他出去照顾好外头的两位客人，他本想拒绝，可是看到孟婆手里菜刀刀刃上的寒芒，他还是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山姆·威尔逊终于笑了起来，眉眼间对自己的不确信统统散去，接过菜刀比划了两下。
“来吧！我马上就要学会做家常菜了！”
孟婆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教他如何下刀处理肉和蔬菜。
“砰——叮！咣当————！”
外头竟然又响起了巨大的碰撞声，孟婆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拍，眉头微皱，看起来有些不快，她掀开帘子就骂：
“不是都结束了吗？你们几个小子怎么又闹起来了！”
可抬眼一眼，路易斯正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明显就是被人打晕了的样子。
用餐的那两位明显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发现餐厅里发生的事情。
那个背上背着双剑的男人，一身红黑配色的紧身衣，在她从后厨出来的瞬间，动作立刻定格成了想要往外溜走的样子，他蹑手蹑脚，手里还端着一盘菜的模样简直给孟婆气笑了。
“要吃就吃，一盘菜也要偷？”
“天哪，我明明像‘隐形的猪’一样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