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江晗辗转反侧，脑子里想着胡谦对他说的话。
他坐在书桌前，转着台灯旋钮，灯光忽明忽暗，拿出日记本，江晗低头开始写，他的背微向下弯，端坐着，笔尖轻轻地在纸张表面滑动。
写完，合上日记本，江晗仰头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气。
江晗有晨跑的习惯，他穿着秦枳言给他买的蓝色运动服，额头绑了一条发带，带着运动耳机，带着妞妞跑步，他的跑步姿势很标准，腿很长迈步大。
路过一家花店，这条路他很熟，知道这有家花店，平时没在意。
他停下步子，摘掉耳机，把妞妞栓在门口，走进花店。
门口响了一声“欢迎光临”。
“你好，帅哥买花吗？”招待他的是一位姑娘，穿着围裙，正在一边插花。
“嗯。有推荐吗？”
姑娘摘下手套，“帅哥是要送给谁？”
“喜欢的人。”
那位姑娘笑了起来，带着江晗走到满天星花束前，“这是满天星干花，可以保存一到三年。”
花束的颜色很多，外面是花包纸，江晗挑了一束粉蓝搭配的满天星，“要这束。”
“好的。”
付完款，那位姑娘笑看着他，“祝您生活愉快。”
“谢谢。”
江晗把花暂时放在家门口，去房间洗了个澡，才捧着满天星去秦家，他时间扣得刚好，按门铃的时候是八点多。
秦枳言正坐在餐桌上吃三明治，听到门铃响了，有些意外，起身开门。
门一开，就看到江晗穿着那套自己给他买的麻料衬衫，手上捧着一束漂亮的满天星，笑着看向自己。
“言姐。”江晗把花递给她。
“嗯？”秦枳言接过花束，低头看着，恍若钻进一片花丛，“怎么突然给我买花？”
“晨跑的时候看到的，言姐喜欢吗？”江晗的眼睛亮亮的，含着期待，像讨食的妞妞。
“喜欢。”秦枳言侧身让他进来，从客厅找了个白色陶瓷花瓶，把满天星插进花瓶里，摆在餐桌上，“吃早餐了吗？”
“我吃过了。”江晗笑着抬手碰了碰自己买来的满天星。
秦枳言喝完玻璃杯里的热牛奶，擦了擦嘴，“秦峰还在睡觉。”
“他醒了又会拉着我打游戏。”江晗带着点抱怨。
秦枳言抬眸，疑惑道：“你来不是找他打游戏的吗？”
“不是，我来找你聊天。”江晗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自然，心微微颤动，瞳孔也是，有些紧张。
“你们同龄人之间应该更有共同话题吧。”秦枳言起身收拾餐具。
江晗等她回来，才说：“秦峰一天到晚都在打游戏，很无聊。”
秦枳言觉得今天江晗有些不一样，无论是给自己买花，还是要和自己聊天，想了想，开口道：“有事求我？”
江晗无奈极了，“没。”
秦枳言看着他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她没有继续问，“没事儿的话去把阳台的枯叶剪了。”
她平时不会让江晗干活，眼下觉得他有事情瞒着自己，但不好意思开口，便让他去干活磨性子，等他忍不住了，自然就会说了。
却不曾想过，江晗是很乐意帮她干活的。
江晗正拿着剪子干活，秦枳言看了眼他的背影，从书房拿了本书出来，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
江晗干活的时候很安静，耳边传来剪子剪断枯叶时发出的细微响动，可能是靠在躺椅上的原因，从秦枳言的角度从下往上看，江晗的腿又直又长，衬衫的袖子挂下来，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阳台的盆栽很多，但江晗很有耐心，一丝不苟地把每盆盆栽的枯叶都剪干净，剪完后，捧着花盆来回转，生怕有枯叶逃过他的法眼。
秦枳言并不是真的想让他干活：“可以了。”
江晗转过头，脸上带着笑容，日光照亮了他半边脸，“言姐心疼我了？”
“别卖乖了，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江晗说。
“就只是来聊天？”
“嗯嗯。”江晗乖巧点头。
江晗搬了个小板凳在秦枳言身边坐下，脑袋凑过来，“言姐在看什么？”
“诗集。”
秦枳言正看着的那首诗被江晗的黑发挡了一半，若是秦峰这样，她早就伸手把碍事的脑袋推开了，黑发看起来蓬松柔软还带着淡淡的玫瑰香，她抬手揉了揉，“早上洗头了？”
“嗯。”江晗点头，“我给言姐读诗吧，我参加过学校的朗诵比赛。”
他大学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参加学校的活动，但他小学的时候参加过朗诵比赛，不算说谎，他的小学也是他的学校。
“好。”秦枳言说。
江晗拿着诗集翻了翻，找到诗后，清隽平稳的声线如潺潺流水：
“《青山》杜甫
我问青山何日老，青山问我何时闲。
我见众山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青山已随晚风去，我与沧海化桑田。
朝阳落暮霞光盛，云台浅薄秋雨残。”
被诗的意境感染，江晗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悲凉，秦枳言抬眸看过去，“喜欢杜甫的诗？”
“没有，他的诗太沉重了。”江晗说。
“江晗？你怎么来了？”秦峰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微妙的气氛，当然，其中的微妙只有江晗体会到了，秦枳言毫无察觉。
秦枳言看向秦峰，“去把微波炉里的三明治吃了。”
“哦。”秦峰打着哈欠。
“去玩吧。”秦枳言对江晗说。
“嗯。”江晗把诗集还给秦枳言，起身朝厨房走。
秦枳言看着手里的诗集，目光停留在第二句诗上“我见众山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看了一会儿才翻页。
“哪儿来的花啊？”秦峰问。
江晗神色缱绻地看着桌上的满天星，“我买的。”
“你闲的？”
“就当是吧。”
秦峰也没在意，拉着江晗打游戏。
江晗拿着手机有些心不在焉，被敌人阴了好几次，秦峰“啧”了一声，看着屏幕上失败两个大字，表情很臭，“你想什么，能不能专心点。”
“不能，我心里有事。”江晗说。
“什么事儿？”
江晗眨了一下眼，长长的眼睫盖住眼底的情绪，“大事。”
“神神叨叨的。”秦峰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