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八方才俊汇中京
没有人知道威远侯和宁远侯到底聊了什么。
只知道在小半个时辰之后,宁远侯怒气冲冲地摔门大步离开,身为晚辈的威远侯竟破天荒地没有出门相送,十分无礼。
走到威远侯府门口,宁远侯依旧怒不可遏地转身,虚指着威远侯府的正堂方向,厉声道:“梅弘毅,今日我宁远侯府与你一刀两断!再无往来!”
听见这句怒吼的威远侯府下人都惊了,在面面相觑间,纷纷打听起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能让两家近百年的交情,付诸流水。
而宁远侯还真不是嘴上说说,回到自己府邸,立刻就吩咐下人,从今日起,断绝与威远侯府的往来。
这样的吩咐,听得宁远侯府的下人们也是一阵傻眼。
自发达时起就是同气连枝的两家人,如今都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了,怎么会一下子搞成这样。
你这样让宁远侯府的厨娘和她那威远侯府门房的夫君怎么办
你这样让威远侯府账房和他那宁远侯府婢女的夫人怎么办
这要断绝往来,日子还过不过了
不说两府下人的人心惶惶,当宁远侯的嫡女梅心竹回来,一听见这个消息,也是当即便风风火火地找到了父亲。
这一次,宁远侯没有如上次那般武断,而是将今日朝堂上的情况和自己所知道的一些猜想,都说给了宝贝女儿。
听完了父亲的解释之后,梅心竹呆坐当场。
身为世家嫡女,本又聪明的她,瞬间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宁远侯叹了口气,“好孩子,记住了,变化才是这世间的本质。没有一成不变的爱情,自然也没有永远如一的友情,你爷爷将这个家族交给为父,为父自然要为家族的存亡考量,在这个条件下,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舍弃的。”
梅心竹茫然地点了点头。
这一切,对她这个也不过二八年华的年轻姑娘来说,都来得太过凶猛。
她想不到那个威严却又对她很和蔼的世兄,藏在背后的,是那样的丧尽天良与狠辣凶残。
她更想不到,原本亲如一家的两府,可以如此简单又如此干脆地一刀两断。
向来都无比渴望长大的她,第一次对大人的世界,产生了畏惧。
深夜的皇宫,天德帝站在殿中,明亮的灯火将他的身子投出长长阴影,隋枫就站在这片阴影之中,恭敬地汇报着了解到的情况。
默默听完,天德帝不置可否,“你怎么看”
隋枫最怕这些要命的题,但皇帝问了又不敢不答,求助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童公公。
童公公倒没幸灾乐祸,只是有些遗憾地表示爱莫能助。
隋枫忍不住心头哀叹,命只有一条,要命的事情却不止一件,这狗娘养的人生啊!
他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开口道:“回陛下的话,臣觉得,合情合理,但又太过合情合理。”
“哦”
“微臣平日审案,有些案子,一切的证据都很完备,一切都说得过去,但就是太说得过去,就显得有些虚假。微臣只是觉得,宁远侯的决断似乎太合理,太容易,也太利索了些。”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当然,这是微臣执掌百骑司日子久了,遇见什么都会怀疑,也可能宁远侯为了保全自家,就是如此果决也未可知。”
天德帝淡淡一笑,“难得你竟然能表个态,比童瑞这个只会耍滑头的老东西好多了。”
童瑞欠身尬笑,隋枫连称不敢。
天德帝缓缓回到榻上坐下,“卫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一如往常,卫王殿下回去之后,便去了中京府衙,而后便亲自和杨大人及兵部韩大人、户部白大人一起,商议了事情,而后便回了府邸。”
“他那个幕僚呢就是那个叫齐政的。”
一听这话,隋枫登时心头一动,没想到陛下对此人竟如此关注,还好自己情报看得周全,看来百骑司得重点看顾一下了,“回陛下,此人今日去了国子监,在国子监旁听了一整日,傍晚方归。”
天德帝笑了笑,“你们说,此人有没有可能在周山夺魁”
殿中两人俱是一愣,没想到陛下对齐政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童瑞当即道:“陛下慧眼识才,想来这位齐公子不论能不能夺魁,定然都能在周山上扬名的。”
一听这话,原本还准备说点真实意见的隋枫立刻暗骂自己真是个蠢货,这种事情居然还要靠童公公给自己打样,立刻道:“陛下说得极是,这齐政与文宗大弟子姜猛交情匪浅,能得姜猛看重,想来才学定然不差。”
但隋枫不知道的是,童瑞还真没完全说假话。
童瑞可是知道齐政就是三国的作者,这样的一个顶级才子,在周山大放异彩是完全有可能的。
天德帝嗯了一声,“马上就到孟夫子收徒的时候了,说说周山的情况吧。”
回到老本行,隋枫的心情就松快了许多。
“临近孟夫子的收徒之日,天下大儒齐聚中京,而且还有各方年轻才俊,也纷纷赶来。”
“四川铜山县那位十一岁童生案首,十六岁中秀才,十七岁中举人的神童苏牧。”
“江西吉安府的神童赵昊,十三岁中举,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名动天下。”
“福建建宁府那位在十五岁年纪,作出《四海赋》的少年天才秦康。”
“以及类似的诸多青年才俊皆齐聚中京城,再加上各方成名大儒,如今的中京城,称得上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说着隋枫躬身道:“陛下治下,天下文华汇聚我大梁,大梁多年未曾有过这等文坛盛事,皆是陛下文治之功!”
天德帝捋了捋胡须,略显志得意满,显然对这阵仗也很满意。
但旋即他便轻哼一声,“光捡好的说,就没点不好的消息朕就不信,这等事情,北渊和西凉那些人,坐得住!”
隋枫一脸佩服,“陛下圣明烛照,这些番邦之心果然逃不过陛下法眼。北渊和西凉各有一支使团,在这两日即将抵达中京。据百骑司初步消息,这两支队伍中,都有他们年轻一辈的才俊,很可能是存着想要给孟夫子添乱的心思。”
天德帝脸色一沉,“哪怕他们不添乱,但若是孟夫子的关门弟子是北渊或者西凉之人,我大梁读书人的脸也被丢尽了。”
说完,他看向隋枫,隋枫连忙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届时可真就说不清了。”
天德帝也熄了心思,冷哼一声,“你在想什么,朕怎么可能行那等事。”
是是是,你清高,你光明磊落,那我算什么.
就在隋枫狗胆包天的腹诽时,天德帝冷冷吩咐道:“密切关注这些人的行踪,顺便告诉朕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他们不是喜欢争吗喜欢聚拢读书人吗这次若是让孟夫子的关门弟子落到北渊和西凉人手里,他们两个就向天下人谢罪吧!”
隋枫一愣,心头旋即升起佩服,论起权责下放,还得是陛下您啊!
待隋枫领命离开,天德帝看着童瑞,“你说此番周山收徒,会不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童瑞笑着道:“陛下,您忘了,孟夫子是本就有了心仪之人才顺势提出的此事,咱们别的信不过,还能信不过孟夫子选人的眼光嘛”
天德帝这么一听,缓缓点头,“也是,你不说朕都差点忘了,如此朕倒的确可以放心了。”
周山之上,素面朝天却风华自盛的孟青筠坐在房间内的活路旁,就着灯火,帮爷爷缝补着衣袍,眉头却紧紧蹙起。
孟夫子放下手中书,笑看着宝贝孙女,“怎么了今日这补丁不好缝补不成”
孟青筠叹了口气,“爷爷,孙女今日听大师兄说,城里动静越来越大了,万一你没挑到心仪的弟子怎么办”
孟夫子笑容玩味,“能脱颖而出的哪个不是才高八斗之辈,对爷爷有什么两样呢”
“你都给人家送了玉佩了!”
孟青筠下意识地焦急开口,瞧见爷爷饱含深意的笑容,登时脸一红,“爷爷!”
孟夫子捻着胡须,笑着回味道:“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也难怪,换了我,我也会被这诗迷得神魂颠倒的。”
孟青筠当即不依了,作势就要跺脚出门,孟夫子连忙认输,呵呵笑着道:“你放心吧,爷爷是问过了他,知道他很快就要去中京,才会给他留下玉佩并且定下这收徒之约的。他只要到了中京,以他的才华,便一定会来的。”
“那若是没来呢”
“若是没来.”孟夫子沉吟一下,“那就只能说有缘无分了。”
孟青筠听得无语,“你说你,也不知道问人家一个姓名。”
“补好了!”说完她麻利地打了个结,将线咬断,针线一收,衣服放进孟夫子怀里,迈步就出了门。
孟夫子抖开衣服,看见新补丁最后那满是幽怨的零乱阵脚,呵呵一笑,“女大不中留喽!”
卫王府,齐政躺在床上,手中把玩着那个玉佩。
光线从玉佩中透过,将玉佩上那个字,照得愈发明显。
【孟】
他眯了眯眼,脑海中那个狗胆包天的猜想,愈发强烈而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