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礼眯起眼睛,似乎燕王起兵一事,他早有所料。
“燕王,本王给过你机会!”
他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裴琰礼把装豆角的菜篮子塞到程书宜手中。
接着大步朝斜对角的白马书院走去。
把两个孩子接回来。
同时进门的还有林砚之的父亲——林贺!
“王爷!”林贺一身卫甲单膝跪地,“贡院事变,皇上急召王爷进宫!”
裴琰礼把孩子抱到程书宜面前,起身时宽大的衣袖带起一阵风。
“书宜。”
他的声音很急,但却十足的可靠。
“我给你留下十二亲卫保护程宅,你可随意支使,但本王还是希望你能乖乖待在程宅等我回来。”
程书宜是个性子聪慧的。
平西巷离贡院不远,如果有特殊情况,她需要自己应付。
裴琰礼给她留人手保护他们母子,希望他们平安无事。
贡院被围的消息传得很快。
裴琰礼刚从白马书院把两个孩子接回来,白马书院就提前散学了。
巷子里传来紧张的呼叫声与脚步声。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百姓不敢上街,没一会儿便空荡安静下来。
“你去吧。”程书宜牵着两个孩子的手,“不用顾虑我们。”
她已经打算好了。
她就带两个孩子待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绝不做蠢事!
裴琰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
最终也只是看了眼她和孩子,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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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老天爷都知道盛京城兵变一样,天色比往常更快沉下来。
贡院的四周仍如白昼,火把将天空映成血色。
裴琰礼进宫见了皇上,领命携一千精锐策马穿过长街,来到贡院。
“下官见过王爷!”
兵部尚书周崇义在贡院外围临时指挥。
“贡院内情况如何,燕王带了多少人?”
裴琰礼的目光扫过贡院高墙。
那里每隔十步就有一名弓箭手,箭尖寒光闪烁。
看来贡院已经完全被燕王控制。
只是不知,贡院里的学子与考官们情况如何?
周崇义道:“大概有两千人,其中弓箭手五百,精锐约八百。”
“且燕王挟持了主考官和十六名学子,以人墙抵挡贡院大门,我们无法攻入。”
燕王居然能在盛京城、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豢养二千精兵。
看来是和‘岭南水患’一起,谋算了有四五年之久。
“燕王可提出什么条件?”裴琰礼又问。
周崇义摇了摇头。
他也觉得很奇怪。
燕王已然起兵,可却从未提过一字关于要玉玺,或者让皇上出宫的要求。
只是让人围着贡院,不动声色。
此时,林贺率着盛京城京卫前来。
燕王的人被团团围住。
裴琰礼抽出自己的佩剑,包着纱布的十指隐隐作痛,“去叫阵。”
周崇义领命上前,冲贡院高声喊道:“燕王,尔等已被团团围住,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孤身困守,岂能久乎?”
“不如早降,圣上还能网开一面,以全尔等全尸!”
今晚贡院内势必有一战。
燕王是个心狠手辣的。
但裴琰礼比他更狠,能动手的事儿,他绝不费一句口舌!
时间拖得越久,只是给燕王更多的时间杀人罢了。
周崇义叫阵的话音刚落,一个被抹了脖子的人就被丢出门外。
是此次负责科举事宜的礼部侍郎!
燕王一开杀戒便是朝中三品大员!
看来他已经无所顾忌,或者说,他势在必得?
裴琰礼面色凝重如铁,一声大喝:“林贺,进攻贡院!”
林贺挥手,京卫手持盾牌开路,朝贡院前进。
墙上弓箭如雨,嗖嗖射来。
贡院里,惊叫声不断。
裴琰礼率精锐杀进去,但燕王死守大门,将八百精兵全用于此。
门里门外,不多会儿便血流成河。
“王爷——”
裴琰礼冲得太快,林贺左右御敌,很快就跟丢了。
“滚油!”
看到裴琰礼马上就要杀进来了,燕王脸色一惊,赶紧命人朝大门泼去热油。
燕王的人位于门内,最先被热油烫身。
但燕王丝毫不顾这些人的嚎叫,将所有人视如草芥,亲手射出火箭。
顿时,硝烟四起!
燕王痛快大笑,朝四处奔散的火人道:“裴琰礼,你一个异姓王爷,凭你也想阻止本王?你做梦!”
一个异姓人封王,这简直是他们盛家的耻辱!
他那个皇帝乖侄儿,心慈手软着了外人的道。
那这个皇位,就由他这个皇叔来坐吧!
“就凭本王!”
裴琰礼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将护在燕王面前的人一个个了结。
长剑血流如注。
他一步步朝燕王走去,微微勾起的嘴角犹如黑夜中不断吞吐的蛇信子。
令人头皮发麻。
燕王拔出自己的佩剑,咽了咽口水,道:“裴琰礼,你可知北疆为何会三连败?”
“你若敢动本王,本王便叫莫霄死无全尸!”
裴琰礼和莫霄乃莫逆之交。
盛弘的皇位就是被他们二人扶上去的,不然他怎会斗不过盛弘那个软包子!
“是谁要本将军死无全尸呀?”
一道清朗、玩世不恭的少年声伴随着马蹄声响起。
下一秒,只见一个身穿血染铠甲,笑容满面,眼底却是邪肆阴鹜的男子,提着一个被打晕的女人走进来。
男子看了眼裴琰礼,笑道:“哥,真不好意思,下手重了点,把嫂子打晕了。”
“嫂子……你还要吗?”
莫霄手里拎着的是盛庭兰。
裴琰礼拧眉,“她怎么会在此?”
莫霄把人丢给身后一个将士,“她在西城门等着给援军开门,但没想到吧?来的是我。”
后面这句话,他是对燕王说的。
燕王通敌叛国,攒了那么多粮食就是为了这一天。
“你、你怎么可能……”
燕王不可置信。
他年年以岭南水患为借口,把粮食都私自囤起来,不放一粒粮食到北疆。
莫霄粮草短缺,明明已经三连败。
为何今日出现在这里的,还是莫霄?!
“为什么不可能?”
莫霄勾搭上裴琰礼的肩,炫耀一样,“你不知道我亲嫂子给我送了两次粮食吗?”
裴琰礼用剑挑开莫霄的手,“带人进宫等候圣上发落吧。”
早知莫霄没事,他今晚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