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礼实在拗不过谢娘,只能去驾车,谢娘和刘宜孙坐在马车后排。谢娘观察着周围环境,轻声嘱咐:“小刘将军,等会无论有什么情况,你别露面,否则一切功亏一篑。”刘宜孙轻声道:“多谢姑娘。”不知怎么的,谢娘总觉得周围环境好像与来时有些不一样,空气像凝滞一般,树叶安静的垂着,鸟鸣也稀稀拉拉的。
王和礼忽然勒马,是开封府的武吏在查车。那武吏带着佩刀,眼神狠戾,他虽笑着,看着却不好相与。那武吏笑言,目光却像要穿透马车一样:“贵人见谅,最近京中有人劫了银庄,劫掠数十两黄金和财宝,麻烦贵人让我们查查,也好撇除嫌疑。”王和礼心中一紧,面上还保持着平静:“我们为宫中办事,怎可能与劫匪有关联?且让开吧。”那武吏又上前一步,数个捕快也跟着围上马车:“贵人既为宫中办差,定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又为何不可叫人验看?”
“大胆!”谢娘掀起车帘一角,亮出曹府令牌:“我自是奉皇后娘娘之名出宫办事,怎么,你还要管皇后娘娘的事不成?”那武吏微微眯眼,笑着念道:“曹府……姑娘既为娘娘办事,可曹府在城内,姑娘出城做什么?”“自是替娘娘去码头取些东西,”谢娘心中也更紧张,面上只装着冷硬模样:“你若不信,不如遣人去宫中问问?”那武吏狠狠剜了谢娘一眼,终于摆手让捕快放行,三人也终于松了口气。入了京城,想必也没人敢当街袭击吧?谢娘也放松几分,心中暗暗盘算去了晏府怎么说。
风中忽然多了几声飒飒声,谢娘还在想这是什么声音。若不是刘宜孙眼疾手快一把推开谢娘,那几支冷箭就要钉入谢娘肩背。刘宜孙本人也被一支冷箭伤到腰背,血水晕湿衣物。刘宜孙似是怕这箭影响之后的行动,竟一声不吭直接拔出。此外还有两三只箭钉在车上,穿透木板两寸有余。外面王和礼右臂被冷箭刮出一道三寸多长的口子,一时惊的不知如何动作,只能勉强控制受惊的马。两边巷道里也冒出几个黑衣人,手上皆拿着长刀,应该接近一尺长,寒光闪闪,叫人不寒而栗。谢娘也不大清楚这刀是否属于开封府捕快或禁军所有,但等这些人靠近他们就死定了!果然怕什么来什么,今日该不会要死在这里吧?周边的百姓早已吓的躲进房屋,整条街上也没给谢娘他们可躲避的地方。
谢娘拉开王和礼,如今只有她身上没伤,也应该由她来解决最后的事。王和礼面色灰败,一时声音都在颤:“你会驾车吗?”“不会,但我不想死。”谢娘说完便将王和礼推进马车,王和礼满眼震惊,可他也没习过武,也没办法扭转局势。谢娘轻轻抚摸那匹黑马的马背轻声道:“好孩子,我们的命都在你身上了!”随后谢娘拿着皮鞭猛的抽一下马背,那匹黑马也忽然疾驰,叫谢娘只能靠抓着马车边缘和缰绳维持平衡。缰绳深深勒进谢娘右手,勒地生疼。眼看走到御街,前面就是宫城,没人能胆大到在宫墙下面杀人,谢娘松了口气,却也没办法控制住黑马。黑马前的铜铃阵阵作响,横冲直撞,谢娘想,或许他们要摔进宫墙前的御河里了。另一匹枣红马忽然靠近,双手扯过缰绳,这才停下马车。谢娘也因为失去平衡从马车上摔下,全身被震的剧痛,眼前昏花,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当那人隔着衣袖拉起谢娘时,谢娘才发现是周惟恭。周惟恭似想说什么,可还是只转头去安抚黑马。而在周惟恭身后的,则是面容紧绷的张茂则。张茂则下了马,冷声道:“曹大姑娘,你可知无缘无故御街纵马是什么样的罪过?”大概至少是杖责八十的重罪吧?谢娘微微垂眸,罢了罢了,既然她死里逃生,什么罪还重要吗?她不信今上真的能因为此事砍了她。谢娘又笑,笑意似有些挑衅,“张中官,你忠于何人?”“自然是忠于官家和娘娘。”张茂则面容松动了些,谢娘便拱手致意,笑意盈盈:“既然如此,麻烦张先生送我们去晏府,有一个重要的事需当面见过晏相才是。”张茂则又仔细打量谢娘一眼,似是想看穿她的心思,最终还是垂下眼眸,轻声道:“姑娘请。”
一行人终于到了晏府,晏府小厮虽不清楚什么事,可见这阵仗绝不是小事,便让一行人去正堂先小坐一阵,随后叫来了晏殊、富弼二人。此二人只身着常服,发间带着布冠。见到这二人,刘宜孙也取下帷帽,含着泪行了大礼:“刘宜孙见过晏相、富大人,望二位大人助某替父申冤!”富弼赶忙扶起刘宜孙,又望向张茂则:“张中官,这是?”张茂则已恢复了一贯的笑意,叫人看不出心思,他拱手笑道:“二位问过他便知,如今宫门快要关闭,我等还要回宫中复命,便不多搅扰。”谢娘、王和礼和周惟恭便也跟着张茂则一起回宫。谢娘、王和礼、周惟恭倒是轻松许多,王和礼小声叫唤:“可疼死我了。”“你不还没死吗?”谢娘嗤笑一声……几人在后面说笑着,张茂则却微微皱眉,也不知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