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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士林往事

作者:葡萄洗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岳明是越家的独子,也是崔秀林那老东西的眼中钉。


    她映像中的崔秀林,虽说一心弄权,可为人还算端正,赏罚分明。


    可他对岳家那位文官就是看不过去,连带着看不惯人家的儿子。


    可见他是真的很不喜欢岳家那位,都恨屋及乌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力排众议保了岳家,她和岳明似乎也是那时候才有了真正的生死交情。


    说来也奇,天下人憎她却怕她,只有这人,不论她身至何位,永远是那副豪迈不羁的爽朗样。


    松山子岳,她就是登上那至高之位,还是会想起它的酒。


    那酒偶尔悠悠梦中来,也是香得醉人。


    今而再饮,已是阔别了经年岁月后。


    “林小姐可还喝得来?”


    崔令晞想,这人还是没变,和当年那个大大咧咧的人没什么两样。


    “先生这酒妙,可见酿酒的人也是个妙人。”


    岳明笑笑,提起酒瓶灌了一口,随即才问崔令晞:“林小姐今日找老夫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崔令晞也不别扭,直接说了此行的目的:“今日来是想请先生帮个忙,上次向您打听的符公子入狱,已经定了秋后问斩,我要救他。”


    岳明听说是皇家的事也不忧惧,直接问道:“那小姐需要老夫做什么?”


    看着面前势在必得的容色,岳明心里断定,这位林姑娘一定有对策了。


    “我想请先生帮我找个人。”


    灯盏里的灯油似乎见底了,微弱的光在窗上闪动,挺拔的人影从微黄的窗上走过。


    岳明临出门时,听到崔令晞悠悠的声音传来:“先生也才四十多,不老的。”


    沉沉的脚步转而变轻快,几步就没了人影,崔令晞仿佛又见到了从前飒爽的姿影。


    她本欲走,不料还没下楼,便在拐角处撇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软红居还真是热闹,男人的醉生梦死之地!


    她眼见那人揽了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上船,随即也叫了张小船跟上。


    琴笛声混在一片娇笑中,从脂粉味满溢的风中传来。


    湖面上船只不断,她掩在其中倒也不突兀。


    不只几时过去,船终于停靠在一座满是荷花的小亭楼前。


    比起刚刚的通行大道,这片荷池许是来的人少,一片静谧,除却天上一泻而下的月光,连灯火都不曾有一个。


    崔令晞上了岸,轻步跟上前面那对男女,转眼人进了房间。


    灯火晃动的窗户上,她想的果然不错。


    太尉这一职虽说位置不高,可若是看中了这些青楼女子,大可叫人想办法弄府里去,偏偏自己出来,可见是和她一般,趁着浑水好摸鱼。


    逛花楼这事,被查出来最多也是一个不务正业、寻欢作乐的罪名,说好听一点无非是男人风流,两句打笑也就过去了。


    勾结权臣妻眷却不同,那可是会被抓成谋逆的辫子。


    平日循规蹈矩的姨娘此时也不柔弱,音色虽是温温和和的,语气却一点不怯懦:“舅舅,您也知道,李蕴那孩子糊涂,欠下不少债,如今祖父不让管。”


    “可他终究是李家的血脉,祖父总有心软的一天,如今我不便插手,还要多劳烦舅舅,毕竟王妃入府后,我是说不上话的。”


    细听的话,这端端的话里还带着一股幽怨的意味。


    崔令晞心想,感情这人说不上话还成她的过错了?


    这太尉舅舅也是个没脑子的,一口酒下肚涨了脑子,只是一味附和:“你和无赦之间的小打小闹不打紧,他那孩子就那样,不懂得体谅你的辛苦,这事你不必放心上,我会帮你好好说教他的。”


    “至于李蕴那孩子我知道的,是个好孩子,一招不慎被人蒙了心窍,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希望到时候能替我在你祖父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烛火摇曳下,喝高的太尉出门搂着娇艳的美人走了,一段时间后李纤酥才慢慢出来,由一个小丫鬟扶着出来。


    后面跟了那夜王府门口报信老鸨的小厮,只是对那小丫鬟崔令晞觉得有点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苦想一阵无果,崔令晞回去时已经有些晚了。


    意料之中,元无赦端端坐在葳蕤轩等她。


    “王妃回来了,这又是看哪个手艺人看入迷了?”


    崔令晞顺着递过来的话接回去:“一位手艺极佳的老人。”


    元无赦坐在软塌上也不恼,还有几分玩笑的心思:“那王妃下次出门带上本王,否则王妃半夜不归,让有心人听去,不知道的以为王妃出去寻香觅爱去了。”


    笑意未及眼底,崔令晞知道元无赦此刻什么心情。


    未知的,才是挠人心肺的。


    但人心总会往坏了去想,不过这坏的也大差不差。


    甚至比元无赦想的还糟糕一点。


    她去那楼子也就算了,毕竟受了那权利至上的老头影响,她没觉得逛窑子的只能是男人。


    可没想到那位看似乖乖巧巧的李纤酥也去。


    可怜今晚就这府里的男人没去成,反倒追了一辆空马车去城郊坟冢,看了满山的土包野草。


    听尽乌鸦声嘶力竭的元无赦也不刨根问底,他知道再问下去,他这王妃也不会说真话,还不如换个抓得住人的问题。


    “本王明日打算去牢里,看看王妃心心念念的符太医,不知王妃可有时间同行?”


    元无赦本以为是十分把稳的事,这话也就过一下场面,没成想崔令晞会回绝。


    崔令晞抿了一口泡好的茶,慢悠悠出口:“府里事物繁忙,走不开人,我就不陪王爷前去了。”


    她眼见对面的人挑了一下眉,心里发笑,该打点的她早打点好了,等到这人念起,怕是人尸体都凉了。


    况且,明天她还得好好准备准备,近来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两日后,京城暴雨如注。


    天黑压压连城一片,直到傍晚时分,太阳才从墨色的西边露出一个脸来。


    雨后的街上湿漉漉的,行人不多,故而碾过水坑的车轮驶得迅速,从城郊一路向北,最后在一座森严巍峨的府邸侧门边停下。


    片刻后,一双满是老茧的手从帘子里伸出,紧接着是一位身着粗麻的妇人。


    即使容色衰败,也能从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出年轻时的韵色,艳而不娇。


    何况一双眼里尽是野心。


    元王府里,崔令晞在灯火下翻书,她想看看兮国后来的事。


    明明事情就发生在几年前,不曾想,她找了再多的人打听,也没有任何成效。


    街上的说书人,一个个尽是扯一些胡言乱语,颠三倒四的,叫人不能信服。


    她想看看史书是怎么说的。


    不过翻开书,她也不尽信这书上所说:兮国太后崔氏,执政两载,昏庸无德,兵败后自知无力回天,携幼帝自焚,云昭摄政王心怀怜悯,接受降书后,不曾伤百姓一人,力主朝廷收纳兮国,安民心所想……”


    这野史纵容离奇,可好歹让她知道了兮国后面的命。


    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这个小国变为云昭如今的附属国?


    心怀怜悯,也就是写给那些世人看的罢了。


    这套说辞她还真不信。


    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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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小杏进来了。


    “王妃,有信来。”


    纸上龙飞凤舞的字彰显主人的豪放不羁,崔令晞一眼便能认出这字迹,毕竟她周边,也就那么一个人会这样写字。


    “人已进京。”


    这人难得在后面多补了四个字“静候佳音。”


    这人这么多年了,写字这点上还是没变,多写一个都嫌费劲,可见科举无望。


    难怪岳家那老子恼怒他这儿子,家门不幸,因为后继无人。


    青绿色的信纸在窜动的烛火上引燃,瞬间燃起的亮光把人照得很亮。


    执信的手指纤细修长,一团火跳动在一双眼里,像一团火燃在一湖深潭上。


    明亮只是一瞬的,唯有深不见底的彻骨寒冷才是真的。


    她要做的,也是静候佳音了。


    灯火通明的大宅里,谢士林听到下人的禀报,匆忙站起身,脚步飞快地赶往偏殿。


    小厮难得见丞相这样紧张,临进门前还整了整衣衫,屏了一下呼吸才推门,像是要见一位敬重无比的人。


    可这殿里不就一介粗布妇人吗?


    门带上,女人缓缓起身行礼,却被谢士林一把扶起。


    女人也不意外男人的举止,暗暗估计了自己的赢面,心里不得不赞叹那小姐识人心的本事。


    “缘娘,你信上说的可真?”


    谢士林语气激动,额头上筋脉凸起,面颊跟着红了一片,眼里尽是真挚的期待。


    “大人不信我一介低微的妇人也罢,只是可怜溪苑孤苦一人去了,最后也得不到一丝慰藉。”


    缘娘紧跟着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感慨那女子的不幸。


    看谢士林还存有疑惑,缘娘也知道还差一点火候:“溪苑走的时候,身上连买棺木的钱都没有,只能素衣下葬。”


    “到临前了,她还念着和大人见一面,何奈天意弄人,幼子在怀不能哺,只能撒手人寰,终究是命呀!”


    谢士林听着,心已如刀割,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叫人安顿好缘娘,他方叫人顺着缘娘给的线索去查。


    不过几刻,谢夫人带着丫鬟赶来。


    脆生生的语气响起,径直打断谢士林的沉思。


    “官人,您要仔细,这妇人既知道此事,为何不早早来说?”


    “偏偏几十年过去了,如今才来说这事。”


    “要我看,她分明就是来打秋风。”


    谢士林本也这样想过,可偏殿里的对话历历在目:“大人疑我也是情理之中。”


    “可昔日我与溪苑最是交好,她的意愿我必须尊重,她临终前未得见心上人,心意已冷,不愿再与大人有牵连。”


    “她叫我对此守口如瓶,可我也知道她心里还挂着大人,无非就是嘴硬罢了,何况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人,从小没了爹娘,也不知后来是否捡得一条命?”


    缘娘抹了一把泛红的眼眶,尽力把颤抖的语气顺直。


    “大人,我是身子埋进黄土的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再不说,只怕此生没有机会了。”


    谢士林不说全信,可心里又担心唯一的希望落空。


    想起那个满腹诗书的才女,再看看眼前的女人。


    成天心怀恶意,容色枯老的面颊更是让人倒进胃口。


    “夫人可别忘了,当年自己做下的孽。”


    “如今溪苑去了多年,你还不放过她的孩子,就不怕天道报应呀。”


    愤恨的声音远去,离开的背影冷漠得无情,徒留青春已逝的女子僵在原地。


    月光孤冷,颜色易衰。


    可恨他的心为何不易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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