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晞突然灵感一闪。
塞外广阔的天空下,小株的绿植在风里摇曳出淡淡的腥味,转瞬又销声匿迹。
干燥的种子更不会留存有味,除非提取的浓度太高了。
她心里大概有点方向了。
站起来走向床尾的置衣架时,她也没忘记回嘴:“您有用?昨日就没研究出个解药来,今日何苦多跑一趟,就是再跑一百趟,您也不会成功的。”
轻轻拽起华贵的黑色衣袍,她凑近闻了一下。
果然。
研磨而成的莨菪子粉末附着在衣袖处,按这样高的浓度,不出半日就能要了人性命去。
看来她无意中还救了他一命。
冰无觉会降低人体温度,也无意降低了浪荡子的毒发速度。
想来这人欠自己两条命了,一条他的,一条她自己的。
平复好心情,她从袖子里掏出解药,在众人的诧异中走到香炉边。
须臾,炉里升起浅灰色的烟雾,一瞬间青草的清香缠绕着百花的芬芳奔涌而出,覆盖住苦涩的药味,似乎整个死气沉沉的屋子都充满了生机。
元无赦也是好福气,这样解百毒的药有价无市,如果不是他还不能死,她才舍不得。
张太医绷着嘴角,正想说话时,床上的人传来响动。
元无赦刚刚有意识,就迷迷糊糊听到了一阵哭声。
慢慢睁开眼,李纤酥正红肿着一双眼看着自己:“王爷,您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不奇怪,反常的是床塌下的新王妃。
从前能感觉到,这女人只是在他面前做做娇柔的深情王妃,今日反倒不装了。
心虚?
他把手从李纤酥的手里缓缓抽出,给了付允一个眼神。
“王爷,近来天气多变,您得注意身子才是,这次风寒不算严重。”
“难得您昏昏沉沉地还记着王妃,这不王妃一味香就把您唤醒了,可见二位真是佳偶天成。”
付允目不斜视说着,一板一眼的样子很真实。
张太医本来还想说两句,但直到最后也没吭声。
元无赦沉默片刻,叫下人送太医和李姨娘出去。
李纤酥似乎整个人沉浸在元无赦醒来的消息中,没什么表情,只是由丫鬟扶着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倒是张太医的面色始终没善起来,不过好在他也不想待在这里,脚还算麻溜。
倒是走在末尾的付允回了两次头。
崔令晞原以为他是担心元无赦,毕竟刚刚进来时脸上的忧愁十分明显,却不想他两次都看向了自己。
“王妃在看什么?”
崔令晞收回视线,看向床上脸色苍白的的人,没正面回答,只是挑了一个话头:“王爷还有其他事吗?”
元无赦没说话,也没追问下去,就这样抬眼看了面前的王妃一会儿,直到崔令晞忍不住想开口告退时,这位病人才缓缓开口:“王妃好医术,让本王好生敬佩。”
“王爷谬赞了,不过是治好一场小风寒,何来医术不医术的,况且能为王爷分忧,也是妾身的福气。”
崔令晞心里想着付允的事,不欲久留。
元无赦也没留人,只是视线一路随到门口。
床褥上,锦被下的手摸了摸细滑的粉末。
随后细长白皙的手指摸出刀来,随手一抛,雪白的刀刃在阳光下划出闪亮的光弧,哐当一声落进旁边敞开的小匣子里。
崔令晞永远不会知道,她口中的小风寒让成功她躲过了一劫。
两日后,扬京。
即使边塞烽火不断,百姓流离失所,但这丝毫不影响城里的繁华和喧嚣。
软红居作为扬京最大的青楼,就坐落在南边,三面环街,背面临水。
穿过雕梁画栋的楼阁就是广阔的湖面,岸边有小船载着客官美人去到星罗棋布的亭楼。
“林小姐。”
崔令晞回过神,从窗口处收回视线:“岳先生继续,刚刚看到一位故人,一时愣了神,还望见谅。”
桌对面的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纵然年华已逝,看着倒还是精神矍铄,只是相比从前,还是苍老了不少。
如果按前世来算,除却她死去的这几年,她认识岳明也已六年有余,如今再见,却也只能以自己朋友的身份来见他。
他不似从前那么爱刨根问底了,听罢也只是笑笑:“这位付太医四年前由元无赦荐保进了宫,医术斐然。”
“可能因着政局原因,一直未得重用,可至于为什么元无赦会看中这样一个人,还把人放在这样一个显眼的位置,这就不得而知了。”
风从水面上吹来,晃起轻纱在地上投出移动的影子,老人呷了一口酒,随后又喃喃补了一句:“不过有传言,这付太医是元无赦心上人的幼弟,心上人已逝,他代为照料。”
崔令晞看着对面的人说完后撒然一笑,她松开捏皱的帕子。
老人显然不愿多谈,放下酒杯告辞。
临出门,那人停下脚步:“林小姐,用情得用对人,否则美人在怀游湖是小,葬身万劫不复才真真是叫人悔不当初。”
脚步声渐渐远去,夹杂在男男女女的欢笑中,衬得孤寂。
崔令晞坐在窗边,总觉着有点冷,水上的风吹着,心里空荡荡的。
不多时,风风火火的步子声掩盖了刚刚沉重的步伐,老鸨推开门。
“林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奴家一定包您满意。”
老鸨头上别了好些金银钗环,随着脸上笑出了花,头上的碰撞叮叮当当响做一片。
她可不傻,虽说她没见过女人逛窑子的,也不赞成一个小姐在外寻欢作乐,可耐不住对方给的太多,有钱不赚那是傻子。
“妈妈可否帮我在楼里找一个拢得住男人心的姑娘,只要平时说说话聊聊天能勾得住男人就行,不用床上有太多花样。”
毕竟要靠床上功夫去套住元无赦的心,她自觉没有那个本事。
老鸨听完怔了一下,自古青楼女人多是靠床上功夫留住男人,这位客官?
不过看到女人从袖子里另外掏出两锭金子——
“小姐稍等,奴家这就去给您找人。”
老鸨接过金子,行高彩烈地扭着腰挎出门。
崔令晞望向窗外,泠泠月色下,湖里那张小舟已经不见了,只有远处的湖面上船传来女人娇俏的笑声。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心软的人,会对元无赦的仇一笔勾销,可她恨自己在这样的时刻,心里还会为这人的浪荡生活泛酸。
不一会儿,老鸨领着一个身着白素轻纱的女人上来。
女人长得不是那种妖娆妩媚的艳杀,在青楼这样的地方,还能留有清冷素雅的感觉,可见是真有点本事的。
“小姐,这是采薇。”
随后她又拉了拉女子:“采薇,快见过林姑娘。”
女人半蹲,算是见过。
老鸨自是不满意姑娘这样不听话,虽说是楼里得宠的人,但也不能太傲。
正想口头说两句,崔令晞开口了:“那劳烦妈妈先下去,我想和采薇姑娘单独聊几句。”
门关上,女人也不拘束,在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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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椅子上坐定,自顾自倒了一杯茶。
崔令晞也不恼,向来有才华的人都有点脾气,比起朝里只会阿谀奉承的无脑废物,她还是更喜欢有脑子的人。
傲气一点是应该的。
“今日找小姐来,是想向小姐请教一下,怎样才能俘获男人的心?”
采薇抿了一口茶,刚刚还是不显喜怒的脸,听到这句,神色一瞬变得不屑一顾,冷哼一声,嘴上却是留了情:“难得小姐还会如此尊重我一介青楼女子,那我也好心奉劝小姐一句——”
采薇抬起头看向崔令晞,随后缓缓接出下一句:“男人这东西是最靠不住的,他们才不会整日惦念情情爱爱的,只有女人才会想着怎么走进男人的心,不过这样痴情的女子,下场大多都很凄惨呢。”
崔令晞浅浅笑了一下,这女子怕不是和她一样,早年被人骗了,后面伤心欲绝?
不过再怎么说都比她好,至少还活着。
“多谢小姐提醒,不过采薇小姐多虑了,家里姨娘作歹,我母家又无依无靠,只能凭靠夫君的宠爱方能活下来,否则也只能葬身于后院,至于男人,我只要他心里有我,我心里可不会有他。”
采薇对对方的通透还是愣了一下,随即才真心实意地笑笑。
她也不说废话,起身灭了两盏蜡烛,刚刚灯火通明的房间瞬间晦暗了许多。
一下子,房里的物件瞬间就多了绰约未知的轮廓,轻纱后明明只是简单的桌椅,在暗淡摇曳的烛光中变得隐秘起来。
“男人呀,劣性就是这样,不能给的太多,也不能完全不给,迷离朦胧是最好的。”
“猜不透,得不到,只能你看到他,不能让他看清你。”
“要让他为你付出,越多越好,同时又不能得到回报。”
“鱼儿呀,总是要勾着的。”
崔令晞听完,不得不感慨青楼女子的本事,上一世她就是给得太多。
她的喜爱显得太廉价了,反不被珍惜。
回去的路上,崔令晞一直计划着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却不想在进门时遇到了元无赦。
“王妃这大半夜去哪儿了?”
崔令晞半只脚已经跨进门槛,听到后面暗哑的声音才缓缓回头。
“那王爷去哪儿了?”
元无赦性子刚硬,从小独立一些,最是讨厌哭哭啼啼的娇弱样,从前是为着恶心他,也为了外人看来好看一点。
如今要俘获这个人的心,策略还是要变一变的。
至少不能是李纤酥那样的深闺世家女子,恪守女德,举止有度但从不逾矩,乖巧温柔不是元无赦喜欢的类型。
“本王有事去了一趟宫里,回来晚了,没想到这半夜还能在门口遇见王妃。”
元无赦两步踏上台阶,在崔令晞面前站定。
崔令晞缓缓退了两步:“我刚刚在街上逛了一下,遇到一个手艺人剪花纸有趣,多留了一会儿。”
春末夏初的草丛里传来虫鸣,月色皎洁的门槛上没人说话。
许久,崔令晞才听到一声轻笑,随后那人悠悠说:“王妃这是怕本王?站那么远。”
“王爷身上脂粉味太重,妾身闻着有点不舒服。”
其实倒不是元无赦身上的脂粉味,是她担心自己身上也沾染了味道。
元无赦没想到他的新王妃这样直白,不留余地地戳穿他的话,他还没开口,台阶下跑过来一个小厮。
“小姐,您的玉佩刚刚落在软红居了,老鸨叫小的给您送来。”
元无赦饶有意味地看着她的新王妃,似乎在等一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