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恒在智库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现在时间是午夜,距离他往常睡觉的时间点已经过去了大约两个小时,生物钟彻底抛弃了他。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除了睡意什么都有,包括不久前在仙舟见到的那些故人,偶尔闪回的前世记忆,还有……一双狭长上扬的狐狸眼。
“砰砰——”
安静到让人心慌的时候,智库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丹恒不受控制地颤了下,好一会儿才缓过神钻出被子。
碧色的竖瞳在智库光屏散发出来的微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谁?”
他眉头微蹙,思考到底是谁会在这时候来找自己,下一秒就听见星核精隔着一扇门闷闷的声音:“丹恒,外头有人找你。”
穹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困意,显然是从床上被人拉起来当传声筒的。
长时间缺乏睡眠让丹恒一向灵光的脑子都变得混沌,以至于花了点时间才意识到外面的人在说什么。
偏偏就这么点时间差,自来熟的穹自觉已经打完了招呼,自顾自推开门。
走廊的灯光通过门缝将屋内的场景照亮一刹那,跪坐在地铺上的小龙就这么映入来人的眼中。
殷红的眼尾,迷茫的神色,和不安晃动的碧色龙尾。
有着一双琥珀色狐狸眼的女人顿时觉得手上心里都痒痒的,跻身钻进房内。
她脚尖往后一靠,身体的重量立刻压在门把手上,哐当一声把也想要跟进来的星核精堵在了门口。
穹拍着房门叫嚷两声,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智库的隔音太好,里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能自认倒霉乖乖回去睡觉。
屋内,听到外面渐远的脚步声,丹恒吐出被自己咬住的食指,眼角湿润泛红,愤愤地瞪向一进屋就对自己龙角龙尾下手的女人。
“絮颐,”他声音低哑,像是在忍耐某种难言的悸动,“别摸了,这里可是列车……”
被唤作絮颐的女人闻言轻轻一笑:“列车怎么了?难道不是在星穹列车上你就让我摸了?”
她俯身,贴近丹恒几乎红透了的耳朵尖:“你可别忘了,前几天你才和我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呢——”
*
絮颐和丹恒的纠葛其实要从一周前开始说起。
那时的絮颐才刚刚下星槎,就被早已在港口等候多时的青镞半是邀请半是强迫地带到了神策府。
罗浮将军景元笑眯眯的,眼下泪痣都透着一股狡黠劲,见她的第一句就是问她受冱渊君所邀在方壶仙舟玩的怎么样。
絮颐觉得他这话问得实在是怪异:“不是你请冱渊君找借口把我支开的吗,她没和你说我在方壶仙舟过得怎么样吗?”
景元显然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嘴角笑容微顿:“冱渊君和你说的?”
絮颐耸肩,在他面前的桌旁坐下:“她没说,只不过我也不是傻子。毕竟我的身份特殊,冱渊君不可能主动邀请我去那么远的地方,况且如果不是你在背后出力龙师怎么可能愿意放人。”
她的身份确实特殊——前任罗浮龙尊饮月君丹枫的未亡人。
在对方以化龙妙法引发饮月之乱后,絮颐就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哪怕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大多数人都愿意相信她对丹枫的事情一无所知,还是一小部分人觉得她和丹枫是同谋。
景元无奈扶额:“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夫人呢。”
絮颐替自己和景元斟了杯茶:“说说吧,为什么前段时间要支开我?”
景元其实不太想说,只是那些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哪怕他现在不说等絮颐回去了还是会知晓。
与其到时候让对方因为一些有的没的的传闻担心,还不如现在就把事情说明白些。
景元饮了口茶水,简单思忖片刻开口道:“建木复苏,毁灭入侵。”
简单的八个字直接把絮颐手上的杯盏都吓掉了。
砰地一声,白瓷做的杯盏上多了道难看的裂痕。
景元没再说下去,给足了时间让絮颐接受,好半晌才听到女人幽幽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将军你可得给我说清楚了。”
絮颐是很少会叫景元将军的。
两人相识的时候景元还是个小少年,絮颐仗着自己年岁比他大没少压榨他,连带着现在景元都没法在她面前摆架子,甚至还喜欢和其他人一样尊敬地称她一声“絮颐夫人”。
景元知道她这是生气自己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还把她支开,但是絮颐本人的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留下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景元耐心解释,顺带卖惨求饶:“丰饶暴动的事多有征兆,毁灭混入罗浮我也是才知道的。看在前不久我才刚和绝灭大君打了一架的份上,夫人还是饶了我吧。”
往严重了说,景元是真真切切刚死里逃生回来的,要不是同样多了个意料之外的盟友,这一次怕是真的会损失惨重。
絮颐不笨,当然知道绝灭大君是什么档次的人,闻言也不说话了。
她陷入沉思的时候会有些小动作,纤细的食指不自觉勾起鬓边碎发,卷呀卷绕呀绕,殷红的丰润唇瓣也会微微抿住。
景元有点招架不住她不时投过来的担忧眼神:“夫人别担心,白露已经替我诊断过了,没什么大问题。”
絮颐还是不太赞同地皱起了眉:“我知道白露医术高超,我也很信任她,但毁灭的力量非同凡响,要是有什么残留——”
今日偌大的神策府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人,私下里爱找她撒娇的景元今天却一反常态,听她这么说有点尴尬地打断:“夫人,还是先跳过这个话题吧……”
絮颐只以为他是不想听自己唠叨。
景元笑了笑:“虽说是无意,不过前些日子追着绝灭大君倒是去了一趟鳞渊境,见了不少故人故景。”
他没明说故人是谁,只单单去聊故景:“鳞渊境广场上的龙尊雕像比上次见模糊了许多,想来历经不少风雨,我还以为持明族会派人定期修缮呢。”
絮颐和他一起笑:“鳞渊境可是禁地,龙师向来不允许普通持明族入内,也不会耗心损力去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如今——哼,可对饮月君憎恨得很呢。”
现任龙尊白露尚还年幼,也未继承历任罗浮龙尊的称号,絮颐也就毫不避讳地直接用饮月君去称呼丹枫。
她这话一出,景元身后的屏风忽然动了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不小心撞了下。
絮颐顿时警觉起来,原本放松的神色一扫而尽:“什么人?”
景元食指在木桌上轻点两下,将她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哪有什么人,真是叫夫人见笑,屏风后是我新捡回来的狸奴,胆小怕人,我就先把他安排在那里了。”
罗浮人人皆知他们的将军景元喜欢幼小可爱的生物,此前更是收养过一只外界来的雪白狸奴,可惜后来被人发现出了差错,所谓狸奴其实是只威风凛凛的幼狮。
这件事说起来很好笑,絮颐忍不住调侃道:“你怎么还没死心?”
景元显然也想起了这段往事,叹了口气无奈道:“死心了死心了。这狸奴捡回来也不是我养,我正准备找个可靠的人呢,夫人有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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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后的家伙又动了动,像是对景元的话很有意见。
“看上去是个活泼的小家伙呢。”絮颐还真挺感兴趣的,追问,“是什么样的?”
景元挑眉:“是只黑色的狸奴,绿眼睛,眼尾还有漂亮的红纹。夫人问这个是有意收养了?”
絮颐不置可否,毕竟她确实觉得有点寂寞了。
在方壶仙舟还可以四处走走,回了罗孚就不一样了,无论是仙舟人还是持明族都碍于她的身份毕恭毕敬,少数几个能说得上话的都身居高位,哪有她这么闲暇。
“哎呀——”作为其中之一的景元自然能理解她,发出一声叹息,长睫遮掩下的金眸却闪过淡淡的笑意。
絮颐似有所觉:“你在想什么?”
景元面色平静,面对她的疑问轻声回道:“想起了故人,若是丹枫哥还在就好了。”
许久未曾用过的称呼在此刻被突兀提起,在场的另一人有些不自在,小声呢喃复述了几遍丹枫的名字。
避开饮月君三个字后,这名字代表的人对她而言多少有些恍如隔世了。
等到心绪重新平复下来,絮颐才接过这个话茬继续道:“就算饮月君还在怕是也没法陪我。只过去了数百年而已,你难道已经忘了比起我,饮月君可更愿意和你们一起。”
当初的云上五骁何等风光,除处理政事之外的时间,丹枫几乎都同他们待在一起。
景元无端从这句话里品出了点醋味:“我当年竟不知夫人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真是罪过。”
事实上他真是想多了,絮颐完全没这意思,只是单纯想反驳他前面的话而已,不过各种原因说起来复杂难懂,还是默认为好。
她不说话了。
屏风又被敲了声,景元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狸奴似乎等急了呢。”
絮颐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但思考半天也想不出他是在代指什么:“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狸奴这类生物粘人得很,你还是先去照看它吧。”
这么一遭后她也放弃了收养的想法,只打算早些回去缓缓。
景元的话却还没说完,见她要走索性也不再磨蹭,直截了当道:“夫人若是觉得寂寞了,不妨找个知心人吧。”
絮颐起身的动作一顿。
景元坦然道:“仙舟人寿命悠长,哪怕是再深情的人都做不到往后一辈子都只陪着一个人,持明族亦是如此。我知晓许多类似的例子,夫人的情况反倒比他们简单些。”
絮颐算是个寡妇。
景元其实不太喜欢用这个词来称呼她,但这确实是事实,丹枫已经不在了。
絮颐长叹一口气,颇为无奈:“你这是在外头听人说了什么?”
景元摇头:“是真心这么觉得。”
絮颐再次发出一道气音,不过这次不是叹气,而是用松了口气来形容更加准确。
不过她知道景元的话当耳边风听听就得了,万万不能放在心上。
絮颐微扬下巴,摆出倔强的样子四十五度角仰视天花板,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军不必再说了,哪怕饮月君已经蜕生我仍忘不了他,暂时无法接受第二个人。”
考虑到自己还能活不少时间,絮颐没把话说的太绝对,未免景元抓着这点不放,她还装模做样地流了滴眼泪。
哪知道下一秒,景元也松了口气:“能得到夫人这样的答复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自己的安排会惹夫人生厌呢。”
他起身走到后边将屏风拉开:“让你久等了。”
絮颐心里猛地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