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夫君蜕生后可以改嫁吗》
1. 第 1 章
丹恒在智库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现在时间是午夜,距离他往常睡觉的时间点已经过去了大约两个小时,生物钟彻底抛弃了他。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除了睡意什么都有,包括不久前在仙舟见到的那些故人,偶尔闪回的前世记忆,还有……一双狭长上扬的狐狸眼。
“砰砰——”
安静到让人心慌的时候,智库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丹恒不受控制地颤了下,好一会儿才缓过神钻出被子。
碧色的竖瞳在智库光屏散发出来的微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谁?”
他眉头微蹙,思考到底是谁会在这时候来找自己,下一秒就听见星核精隔着一扇门闷闷的声音:“丹恒,外头有人找你。”
穹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困意,显然是从床上被人拉起来当传声筒的。
长时间缺乏睡眠让丹恒一向灵光的脑子都变得混沌,以至于花了点时间才意识到外面的人在说什么。
偏偏就这么点时间差,自来熟的穹自觉已经打完了招呼,自顾自推开门。
走廊的灯光通过门缝将屋内的场景照亮一刹那,跪坐在地铺上的小龙就这么映入来人的眼中。
殷红的眼尾,迷茫的神色,和不安晃动的碧色龙尾。
有着一双琥珀色狐狸眼的女人顿时觉得手上心里都痒痒的,跻身钻进房内。
她脚尖往后一靠,身体的重量立刻压在门把手上,哐当一声把也想要跟进来的星核精堵在了门口。
穹拍着房门叫嚷两声,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智库的隔音太好,里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能自认倒霉乖乖回去睡觉。
屋内,听到外面渐远的脚步声,丹恒吐出被自己咬住的食指,眼角湿润泛红,愤愤地瞪向一进屋就对自己龙角龙尾下手的女人。
“絮颐,”他声音低哑,像是在忍耐某种难言的悸动,“别摸了,这里可是列车……”
被唤作絮颐的女人闻言轻轻一笑:“列车怎么了?难道不是在星穹列车上你就让我摸了?”
她俯身,贴近丹恒几乎红透了的耳朵尖:“你可别忘了,前几天你才和我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呢——”
*
絮颐和丹恒的纠葛其实要从一周前开始说起。
那时的絮颐才刚刚下星槎,就被早已在港口等候多时的青镞半是邀请半是强迫地带到了神策府。
罗浮将军景元笑眯眯的,眼下泪痣都透着一股狡黠劲,见她的第一句就是问她受冱渊君所邀在方壶仙舟玩的怎么样。
絮颐觉得他这话问得实在是怪异:“不是你请冱渊君找借口把我支开的吗,她没和你说我在方壶仙舟过得怎么样吗?”
景元显然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嘴角笑容微顿:“冱渊君和你说的?”
絮颐耸肩,在他面前的桌旁坐下:“她没说,只不过我也不是傻子。毕竟我的身份特殊,冱渊君不可能主动邀请我去那么远的地方,况且如果不是你在背后出力龙师怎么可能愿意放人。”
她的身份确实特殊——前任罗浮龙尊饮月君丹枫的未亡人。
在对方以化龙妙法引发饮月之乱后,絮颐就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哪怕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大多数人都愿意相信她对丹枫的事情一无所知,还是一小部分人觉得她和丹枫是同谋。
景元无奈扶额:“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夫人呢。”
絮颐替自己和景元斟了杯茶:“说说吧,为什么前段时间要支开我?”
景元其实不太想说,只是那些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哪怕他现在不说等絮颐回去了还是会知晓。
与其到时候让对方因为一些有的没的的传闻担心,还不如现在就把事情说明白些。
景元饮了口茶水,简单思忖片刻开口道:“建木复苏,毁灭入侵。”
简单的八个字直接把絮颐手上的杯盏都吓掉了。
砰地一声,白瓷做的杯盏上多了道难看的裂痕。
景元没再说下去,给足了时间让絮颐接受,好半晌才听到女人幽幽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将军你可得给我说清楚了。”
絮颐是很少会叫景元将军的。
两人相识的时候景元还是个小少年,絮颐仗着自己年岁比他大没少压榨他,连带着现在景元都没法在她面前摆架子,甚至还喜欢和其他人一样尊敬地称她一声“絮颐夫人”。
景元知道她这是生气自己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还把她支开,但是絮颐本人的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留下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景元耐心解释,顺带卖惨求饶:“丰饶暴动的事多有征兆,毁灭混入罗浮我也是才知道的。看在前不久我才刚和绝灭大君打了一架的份上,夫人还是饶了我吧。”
往严重了说,景元是真真切切刚死里逃生回来的,要不是同样多了个意料之外的盟友,这一次怕是真的会损失惨重。
絮颐不笨,当然知道绝灭大君是什么档次的人,闻言也不说话了。
她陷入沉思的时候会有些小动作,纤细的食指不自觉勾起鬓边碎发,卷呀卷绕呀绕,殷红的丰润唇瓣也会微微抿住。
景元有点招架不住她不时投过来的担忧眼神:“夫人别担心,白露已经替我诊断过了,没什么大问题。”
絮颐还是不太赞同地皱起了眉:“我知道白露医术高超,我也很信任她,但毁灭的力量非同凡响,要是有什么残留——”
今日偌大的神策府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人,私下里爱找她撒娇的景元今天却一反常态,听她这么说有点尴尬地打断:“夫人,还是先跳过这个话题吧……”
絮颐只以为他是不想听自己唠叨。
景元笑了笑:“虽说是无意,不过前些日子追着绝灭大君倒是去了一趟鳞渊境,见了不少故人故景。”
他没明说故人是谁,只单单去聊故景:“鳞渊境广场上的龙尊雕像比上次见模糊了许多,想来历经不少风雨,我还以为持明族会派人定期修缮呢。”
絮颐和他一起笑:“鳞渊境可是禁地,龙师向来不允许普通持明族入内,也不会耗心损力去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如今——哼,可对饮月君憎恨得很呢。”
现任龙尊白露尚还年幼,也未继承历任罗浮龙尊的称号,絮颐也就毫不避讳地直接用饮月君去称呼丹枫。
她这话一出,景元身后的屏风忽然动了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不小心撞了下。
絮颐顿时警觉起来,原本放松的神色一扫而尽:“什么人?”
景元食指在木桌上轻点两下,将她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哪有什么人,真是叫夫人见笑,屏风后是我新捡回来的狸奴,胆小怕人,我就先把他安排在那里了。”
罗浮人人皆知他们的将军景元喜欢幼小可爱的生物,此前更是收养过一只外界来的雪白狸奴,可惜后来被人发现出了差错,所谓狸奴其实是只威风凛凛的幼狮。
这件事说起来很好笑,絮颐忍不住调侃道:“你怎么还没死心?”
景元显然也想起了这段往事,叹了口气无奈道:“死心了死心了。这狸奴捡回来也不是我养,我正准备找个可靠的人呢,夫人有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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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风后的家伙又动了动,像是对景元的话很有意见。
“看上去是个活泼的小家伙呢。”絮颐还真挺感兴趣的,追问,“是什么样的?”
景元挑眉:“是只黑色的狸奴,绿眼睛,眼尾还有漂亮的红纹。夫人问这个是有意收养了?”
絮颐不置可否,毕竟她确实觉得有点寂寞了。
在方壶仙舟还可以四处走走,回了罗孚就不一样了,无论是仙舟人还是持明族都碍于她的身份毕恭毕敬,少数几个能说得上话的都身居高位,哪有她这么闲暇。
“哎呀——”作为其中之一的景元自然能理解她,发出一声叹息,长睫遮掩下的金眸却闪过淡淡的笑意。
絮颐似有所觉:“你在想什么?”
景元面色平静,面对她的疑问轻声回道:“想起了故人,若是丹枫哥还在就好了。”
许久未曾用过的称呼在此刻被突兀提起,在场的另一人有些不自在,小声呢喃复述了几遍丹枫的名字。
避开饮月君三个字后,这名字代表的人对她而言多少有些恍如隔世了。
等到心绪重新平复下来,絮颐才接过这个话茬继续道:“就算饮月君还在怕是也没法陪我。只过去了数百年而已,你难道已经忘了比起我,饮月君可更愿意和你们一起。”
当初的云上五骁何等风光,除处理政事之外的时间,丹枫几乎都同他们待在一起。
景元无端从这句话里品出了点醋味:“我当年竟不知夫人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真是罪过。”
事实上他真是想多了,絮颐完全没这意思,只是单纯想反驳他前面的话而已,不过各种原因说起来复杂难懂,还是默认为好。
她不说话了。
屏风又被敲了声,景元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狸奴似乎等急了呢。”
絮颐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但思考半天也想不出他是在代指什么:“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狸奴这类生物粘人得很,你还是先去照看它吧。”
这么一遭后她也放弃了收养的想法,只打算早些回去缓缓。
景元的话却还没说完,见她要走索性也不再磨蹭,直截了当道:“夫人若是觉得寂寞了,不妨找个知心人吧。”
絮颐起身的动作一顿。
景元坦然道:“仙舟人寿命悠长,哪怕是再深情的人都做不到往后一辈子都只陪着一个人,持明族亦是如此。我知晓许多类似的例子,夫人的情况反倒比他们简单些。”
絮颐算是个寡妇。
景元其实不太喜欢用这个词来称呼她,但这确实是事实,丹枫已经不在了。
絮颐长叹一口气,颇为无奈:“你这是在外头听人说了什么?”
景元摇头:“是真心这么觉得。”
絮颐再次发出一道气音,不过这次不是叹气,而是用松了口气来形容更加准确。
不过她知道景元的话当耳边风听听就得了,万万不能放在心上。
絮颐微扬下巴,摆出倔强的样子四十五度角仰视天花板,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军不必再说了,哪怕饮月君已经蜕生我仍忘不了他,暂时无法接受第二个人。”
考虑到自己还能活不少时间,絮颐没把话说的太绝对,未免景元抓着这点不放,她还装模做样地流了滴眼泪。
哪知道下一秒,景元也松了口气:“能得到夫人这样的答复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自己的安排会惹夫人生厌呢。”
他起身走到后边将屏风拉开:“让你久等了。”
絮颐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2. 第 2 章
屏风后,黑发的青年像是未反应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絮颐,直到景元轻咳一声以作提醒,他才猛地低头。
景元好似很满意这样的情况,笑道:“丹恒,不同夫人打个招呼吗?”
丹恒重新抬头:“絮颐……夫人,幸会。”
对面的絮颐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她的手指非常不礼貌地在丹恒景元两人身上打转,“你们”了个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后知后觉地想起最开始景元解释自己是如何解决绝灭大君的时候提到过一嘴有意料之外的盟友。
最终,絮颐的视线落在了景元身上:“你说的盟友——就是他?”
“是,丹恒随同星穹列车而来,帮助罗浮度过了此次的困境。”
景元有猜过絮颐会有的反应,但是不得不说,就算脑补千百遍还是不如亲眼看来得有意思。
以往故作端庄的家伙被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支支吾吾,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很有反差感。
“夫人,你也该和丹恒打个招呼才对。”景元一边饶有兴致地欣赏絮颐被吓到的姿态,一边从中调和缓解突然尴尬下来的气氛。
嗯……尴尬是正常的,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丹恒是絮颐的夫君——蜕生后的夫君。
持明族是个很特殊的种族,他们传承自古老的不朽星神,虽然不如被丰饶赐福过的仙舟人一样寿命悠长无止境,但死后会进入鳞渊境等待重新降生。
持明族内部把这个过程称作蜕生。
虽然普世意义上并不认为蜕生后的持明和前世是同一个人,他们也没有前世的记忆,但在容貌一致、性格也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想要彻底将前世今生分开也是很难的。
景元就是如此。
即使理智告诉他丹恒是蜕生后的丹枫,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但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是没忍住叫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他猜絮颐的情况大概差不多,甚至可能比自己还严重,毕竟自己已经释怀,絮颐却还没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
事实上,景元的猜想全错。
絮颐现在不仅没有再见故人的感慨失落,反而还想立刻转身就跑。
但在场的另外两人表现都很寻常,她要是独自露出如临大敌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疑了。
絮颐做了个深呼吸,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幸会。”
她朝丹恒伸出了手,后者在短暂愣怔之后伸手回握。
景元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幅场景,两人表现得都很生疏别扭,让人忍不住想从中作梗再推上一把。
于是他道:“丹恒,你之前不是说智库对仙舟的记载已经是很久之前更新的,想找个机会在现在的罗浮逛逛吗?不如就让絮颐夫人为你做一回导游吧。”
丹恒眼皮微跳:“将军我也是罗浮出身的……”
“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罗浮近些年搞了不少基建工作,说不定就是在长乐天你都会迷路呢。”
景元笑得让人很难拒绝,扭头对絮颐道:“夫人这边没问题吧?”
宴请外宾是很久之前景元见絮颐无聊分给她的闲差,丹恒是隶属星穹列车的贵客,又帮罗浮度过此次危机,于情于理絮颐都不该拒绝。
“当、然。”她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
“既然这样,夫人不妨先带丹恒去金人巷逛逛?”景元想起什么似的摸着下巴,“今日开拓者给我发了消息,说是金人巷重新开张,邀我去捧场呢。”
听到“开拓者”三个字,一直紧张站在一边的丹恒明显放松了一些,显然同伴的存在会让他感到安心。
即使之前没有听说过开拓者的名号,絮颐仍旧从这番表现中猜出他们的关系,不由得看向景元,深觉这家伙果然已经长成老奸巨猾的模样了。
知道开拓者也在,丹恒打消了拒绝的想法,朝絮颐微微点头:“麻烦夫人了。”
絮颐微笑:“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听说这种地方还是要晚上才有趣,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晚上再出发?正好舟车劳顿,我想先回去换件干净的衣服。”
丹恒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一同走出神策府,在门口礼貌道别分道扬镳。
絮颐先是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直到快到拐角才猛地一个回头。
然后,她就撞上了丹恒的视线,还有那双漂亮的灰绿色瞳孔和眼尾艳丽的红痕。
身体动的比脑子还快,絮颐收手收脚立正站好,摆出僵硬的尬笑。
但还没等她开口解释自己突然回头的原因,丹恒就比她反应还大地扭头,同手同脚极其别扭地飞速离开。
絮颐缓缓歪头,露出一个问号。
他怎么一副被抓包的样子,比自己还夸张?
这时,絮颐才发现刚刚丹恒的位置和他们道别时想比几乎没变,显然根本就没走,在她转身之后就一直盯着这个方向。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更加坚定了自己再找一回景元的想法。
絮颐大跨步走入神策府,在景元“果然不出所料”的眼神下在他对面坐下。
景元明知故问:“夫人怎么又回来了?”
絮颐瞪着他,开门见山:“丹……恒,那个丹恒他到底有没有前世的记忆?”
景元挑眉:“夫人怎么会这么想?持明蜕生不是都会失去前世的记忆吗?”
“可他是饮月君啊!”絮颐抓狂。
罗浮龙尊饮月君,持明族最特殊的一位,无论怎么蜕生转世,他都一直牢坐龙尊的位置,不断传承自己持续数千年的记忆。
身处罗浮将军这样的高位,即使因为不是持明族,景元了解得不一定如絮颐那般清楚,但肯定是有所察觉的。
君不见现在鳞渊境的龙尊雕像,虽然写着“雨别”两个字,但还是长着一张丹恒脸。
景元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开口:“但是夫人,丹恒是真的不记得了。你忘了当初幽囚狱中无论龙师怎么拷打,他都说不出化龙妙法的事吗?况且现在已经出现新的龙尊了。”
“不是不记得,是当时根本就没人告诉我。”絮颐幽幽道。
饮月之乱发生的时候景元还不是将军,只是一个小小的云骑骁卫,在罗浮高层中一个熟人都没有的絮颐当时还被认为是丹枫的共犯,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和她说这些。
她甚至没能见丹枫最后一面,后者就被判下退鳞之刑蜕生了。
连丹恒她都是刚刚才第一次见。
对方被囚禁在幽囚狱的时候,絮颐自己也被软禁了,直到很多年以后景元作为担保下令流放丹恒,她才和丹恒一起重新恢复自由。
景元叹了口气:“我以为他们至少会和你说一些,龙师和你的关系看上去还不错。”
絮颐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总之知道他没有前世的记忆我就放心了。”
刚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的表达很奇怪,像是生怕丹恒和丹枫的关系更深,完全不想再见到丹枫一样。
絮颐连忙找补:“他……丹枫,已经承受了很多很多了,仙舟人尚会因为长久过往积攒的情绪受魔阴身困扰,他却因为持明蜕生的特性要一直保持清醒,这样太累了——”
絮颐垂眸,长而密的眼睫在脸上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将琥珀色的瞳孔衬得黯淡落寞,全然一副深情模样。
景元感同身受。
“丹恒自己也不想被当成丹枫哥。”他抬头感慨,“我已经答应他,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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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事毕我就由他死去。解决完绝灭大君后他本来已经准备直接离开回星穹列车了,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想见见他。”
对于深爱丹枫的絮颐来说,能知道现在丹恒过得不错或许也算是一种慰藉。
絮颐能猜到景元的用意,但关键是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知道丹枫的转世现在过得怎么样。
因为,这些一往情深的样子完完全全是她装出来。
絮颐其人,和饮月君丹枫生于同一时代,因为小有姿色十分不幸又十分幸运地被龙师选中,成了美人计里的“美人”。
都这样了,龙师和她的关系可不是得很好吗?
可惜最后美人出师未捷身先死,刚接近丹枫底裤就被扒了个干净,别说指使她的人是谁了,连龙师开出的条件是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丹枫直接翻了倍,让她做谍中谍。
絮颐毫不犹豫地倒戈,一边和他做表面夫妻,摆出让所有人都夸赞的模范夫妻架势,一边拿丹枫主动让她透露的消息去搪塞龙师。
结果搪塞着搪塞着,一直瞒着她研究什么东西的丹枫翻车了,一手化龙妙法把她都搞傻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絮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唯一一个获利者,虽然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但也被龙师推到了罗浮持明掌舵人的座位上。
就算有点傀儡皇帝的意思在,但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皇帝呀!
甚至因为龙师他们不想让她插手族内事务,直接把她架空了,絮颐唯一要做的就是吃吃喝喝,享受别人的伺候,最多烦恼烦恼明天要带什么规格的首饰才符合身份。
等到白露出现后,象征龙尊身份的龙角龙尾更是吸引了龙师们的全部注意,对她的限制都减少很多。
絮颐是真的实实在在爽了很多年,以至于现在看到丹枫的转世第一反应就是怕他和自己算账。
幸好丹恒没有丹枫的记忆,她还能接着浪。
想到这儿,絮颐顿觉一身轻,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舒展自己在星槎上没能得到放松的筋骨。
雪白的毛绒披帛随着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莲花形状的翠绿玉坠晃悠悠的。
絮颐又说了几句贴心话安慰因为回忆起往事显得有些伤感的景元,才悠哉悠哉地离开。
路上她想了很多,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没有前世记忆的丹枫转世对她来说似乎还是个很好的机会。
利用得当的话,或许还能彻底甩开她一直费心维持的深情人设,摆脱丹枫的阴影,为自己后续移情别恋找小狼狗暖床的事做个铺垫。
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可心人在身边排解寂寞了。
絮颐美滋滋地在心里给自己排了个“终于放下白月光,追求新生活”的戏码,哼着欢快的持明小调在衣柜里翻衣服。
她高兴的时候喜欢穿鲜艳的衣裳,一眼就挑中件袖着莲花和祥云纹的朱色旗袍,换上在镜子前转了圈。
左耳耳垂上的长流苏耳饰也跟着她转了一圈,最后软软的垂在她肩头上。
絮颐满意了,涂上口脂麻溜出门,在金人巷门口见到了这趟夜市之旅的另一位主角。
丹恒来得比她早一些。
就像青年沉默寡言的性格一样,他并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此时正站在石门边的一个角落低头发呆。
如果不是那张脸过分的俊朗夺目,光是找他恐怕就要花费不少时间,不过现在,只要随着众人艳羡欣赏的视线,絮颐就能轻易知道丹恒的所在。
她快步走过去:“久等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丹恒抬头。
灰绿色的眼睛从此刻开始重新聚焦,完全集中在眼前的女人身影上,目不转睛地注视对方艳丽的浓颜。
他朝絮颐伸出了手。
3. 第 3 章
絮颐奇怪地歪了歪脑袋。
那只手最终止步于距她半步之遥的地方。
丹恒轻声道:“你的头发和耳坠勾到一起了,整理一下再出发吧。”
……她就说怎么感觉头皮紧紧的。
絮颐有点尴尬。
这种感觉就像是悉心装扮半天,转头问男友自己有没有什么变化,结果对方看了半天说你脸上怎么糊墙灰了一样。
她猛摇头,觉得这个比喻太不恰当了,怎么能把丹恒安到男友的位置上。
絮颐朝他示意的方向摸索,果然摸到一缕和流苏缠到一起的头发,绷得紧紧的,有点硌手。
美丽的代价……
她闭眼感慨,认命地去解。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缠上去的,头发和流苏顶部的珠饰卡得死死的,生掰硬扯的方法不仅完全没法解开,还让絮颐觉得更难受了。
黛眉微蹙,絮颐疼得眼角都有了泪花,终于彻底放弃采取强硬手段,试图用包里的镜子给自己开个外挂。
只是她好不容易才摸索着解开一点,现在放手万一又缠到一起就实在太可惜了。
“丹恒——”絮颐语气可怜地叫着在场另一人的名字,“可以帮帮我吗?我包里放了镜子,麻烦你帮我把它拿出来好吗?”
丹恒当然不会拒绝这么简单的请求。
不过等到真的实践起来了,他才发现这或许有些困难。
絮颐的包很小,是「广云袖」家新出的样式,佩戴用的链子很短,主打修身的风格。
因为她此时抬手的动作,小包正好抵在她胸口的位置,被旗袍包裹紧实的身段圆润饱满、玲珑有致,丹恒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上手。
絮颐不知道他正在想什么,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丹恒被这一声拉回思绪,顿时觉得自己刚刚想歪的东西有点羞耻,黑发下藏着的耳朵尖通红,眼睛也不知道该放哪里好了。
他微微抿唇,不进反退一步:“你把手放下吧,我帮你解开。”
絮颐眨眨眼,乖巧应好把手放下。
深棕色的发丝也随即垂下,继续和她的耳饰缠缠绵绵、难舍难分。
丹恒的手倒是比絮颐巧多了,仔细观察后很快找到突破口,将头发和流苏妥善分开。
絮颐摇摇脑袋,紧绷的头皮在重归自由后舒服多了。
她仰头一笑:“谢谢。”
虽然解开的过程中因为不小心太用力,丹恒的手背蹭到了她的脸颊,但是这都是小问题,没把她妆蹭花就好。
……呃,应该没花吧?
絮颐掏出镜子认真检查。
丹恒的手瑟缩一下,像是想要握紧什么似地蜷起握拳。
确定自己的妆容没问题,还和平时一样漂亮之后,絮颐终于满意,再度开口:“走吧走吧,就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儿里面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她快步朝金人巷内部走去。
丹恒亦步亦趋地跟上,却始终和她保持距离,落后一小步。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路人的交谈和摊贩的吆喝声渐渐盖过青年的脚步,来往行人毫不客气地插进两人中间借道。
絮颐心里还惦记着景元给自己布置的任务,担心丹恒被人群挤走,连忙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
丹恒触电似的下意识甩开她。
这个举动一出,他和絮颐都当场愣住了。
没等丹恒想好怎么解释刚刚的行为,絮颐就十分体贴地递上台阶:“抱歉,我不小心抓疼你了吗?听景元说你们在鳞渊境发生了一场恶战,我早该想到你身上可能有伤的。”
“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景元呀,要是让他知道我不小心冒犯了贵客,一定会找我麻烦的。”
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在瞎扯,景元对她的态度向来是偏帮偏信,知道这件事恐怕也只辉打哈哈过去。
不过絮颐仍旧双手合十,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诚挚拜托丹恒帮自己保守秘密。
丹恒不自觉按照她的步调走,点头答应她的请求。
絮颐安心了,回头后脸上礼貌的笑容立刻垮掉,露出生无可恋的样子。
可恶,她怎么突然就牵上去了,还有丹恒,那毫不犹豫的动作未免也太伤人了吧!
丹枫都没这么对她过呢!他只会以自己超快的反应速度立刻后退,离自己一米远。
絮颐越想越觉得自己怪可悲的,内心怨念地画圈圈。
不过她的动作倒是一刻不停,十分敬业地放缓步子,慢慢等丹恒走到和自己并肩的位置。
絮颐又挂上礼节性的微笑:“小心一点,这里人太多了很容易走散的,我们还是走近一点比较好。”
“好。”丹恒迟疑应下,配合地往她那边挪了挪。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经过一个拐角的店铺时絮颐突然扯了扯他的衣摆,叫住他:“丹恒,你看这个——”
“嗯?”
丹恒困惑回头,下一秒嘴里突然被人塞了串琼实鸟串。
罪魁祸首一边结账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吃吗?”
丹恒下意识咬下一颗含在嘴里,甜腻的味道立刻在口腔中化开,随后是果实淡淡的酸涩,和先前的余味混合在一起中和了黏腻的感觉。
见他不说话,絮颐满含期待地又催促一句:“味道怎么样?”
“……很不错。”丹恒老实道,“酸味和甜味的比例正好。”
絮颐乐了:“哪有人会这么形容吃的的?不过既然你都说不错了,应该是想再吃,这串给你吧。”
猝不及防获得了一整串琼实鸟串,丹恒有点懵:“那你呢?”
絮颐瞪圆了眼睛:“你想让我吃你剩下的?”
丹恒心猛地一跳,耳朵尖不好意思地红透:“我的意思是你自己不吃吗?要不要再买一串?”
絮颐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零食摊,嘴硬地拒绝:“不用了,你吃就好,我听你说是什么味道的就够了。”
她捏捏自己的脸蛋,软软的颊肉被揪起一个小丘,看上去手感异常的好。
絮颐边捏边感慨:“我最近在节食呢,琼实鸟串的糖分太高,我就不吃了。”
丹恒想起了列车里的另一位同伴三月七,她偶尔也会突然觉得自己太重满列车嚷嚷要减肥,不过这总是持续不了太久,很快她就会再次屈服于奶茶的淫威之下。
丹恒眼神忽闪,快速扫过女人身体的每个角落,得出结论:“你不胖,没必要节食。”
絮颐纯粹是追求更完美的外表愉悦自己,又不是为了给别人看,丹恒这句话丝毫没有动摇她的决心。
她再次说出自己的至理名言:“美丽的代价罢了。”
丹恒很好奇,她会不会像三月七那样只能坚持短短一段时间,就拜倒在美食的诱惑下。
或许琼实鸟串没那么符合她的口味。他想。
“继续逛逛吧。”丹恒主动提议。
絮颐欣然答应。
她已经准备好在今夜之后彻底告别过去,管他是丹枫还是丹恒再也不理会,所以现在也不介意把这最后的时间都分给丹恒。
不过絮颐显然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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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夜市之旅主动权直接握在了丹恒手里,每次没等她想好要做什么,丹恒就提出一个店名,询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嗯?”
已经连续跑了很多个地方,絮颐身上都开始冒汗,原本打理妥当的鬓发被汗水打湿不舒服地黏在脸颊上。
她伸手捋了捋,听见丹恒的问题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丹恒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要不要去美馔阁?”
这已经是他提出的第十四个地点了,絮颐甚至怀疑他们已经把整个金人巷的店都逛过一遍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时间也不早了,该走了。”她打退堂鼓。
丹恒这才注意到时间:“是不早了。不过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地方了,用它来结束正好。而且今天一整个晚上,你还没吃东西。”
是的,哪怕丹恒偷偷摸摸用不同种类的小吃勾引了这么久,絮颐依旧没破功一次,即使眼神已经十分渴望,还是顽强地守住了底线。
絮颐内心咬牙切齿。
还真是最后一个地方啊!逛了这么多他真的一点都不累的吗?
丹恒都这么说了,絮颐也不好拒绝,只能跟在他身后往美馔阁的方向走。
她问道:“你看起来很熟悉金人巷的布局,难道已经偷偷来过了吗?”
“没有。”丹恒挥挥手机,“穹给我发了金人巷的地图,我只是提前预习过。”
知道他每到一个新地方都喜欢四处搜集信息填充智库,列车的伙伴都会以自己的方式帮忙。
这份地图就是穹的帮助之一。
才刚靠近两人就闻到了一股辛辣刺激的味道,絮颐的眸子立刻睁大了。
丹恒应景地补充道:“美馔阁的招牌是红油牛杂,很适合在劳累之后用来填肚子。”
絮颐现在才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
敢情前面带她走那么多路纯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丹恒摸摸鼻子,在其中一张空桌子旁坐下,朝她伸出手:“要尝尝吗?我觉得这个味道会很不错。”
他着重强调了“很不错”三个字,以拙劣的手法引诱絮颐堕落。
絮颐不为所动,在他对面坐下:“我看着你吃就行。”
结果等到这家店里的招牌红油乱切牛杂端上桌,诱人的香气和晶莹的色泽直接让絮颐动摇了。
她两眼发直,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一幅很馋又不敢吃的样子。
实在是太罪恶了,这可是满满一大碗重油重盐的食物,还在半夜三更的时间点,debuff完全叠满了啊!
丹恒点了两份。
他吹了吹自己那份红油牛杂上的热气,突然道:“其实牛肉是优质脂肪,低热量高蛋白,还能提供足够的饱腹感,不容易长胖。”
絮颐直勾勾盯着牛杂的视线立刻转到他脸上:“真的?”
丹恒觉得有些好笑,唇角勾起:“真的。”
如果单纯只有牛肉的话当然是真的,但这是红油牛杂,那些调料可不是白放的。
絮颐当然也知道其中兜兜绕绕,但是她实在是饿,被丹恒一通安慰之后疯狂催眠自己调料的热量其实只有一点点,根本就不会妨碍她的减重大业。
当然,她心里还是很清楚这一场放纵的结果会是什么,丹恒总觉得絮颐在吃的时候眼里都泛了水光。
絮颐羞愧并快乐地享用着美食,直到满是烟火气的美馔阁突然出现了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清香。
絮颐进食的动作顿住了。
她只在一个时候闻过这种特殊的莲花香气——丹枫发情的时候。
4. 第 4 章
絮颐也是实打实碰到过,才知道龙尊的血脉返祖有多离谱,不仅比普通持明多了龙角龙尾,甚至还能再多一个发情期。
每每这时候丹枫都会直接停工休养,把自己关在鳞渊境的海水深处,借深海的寒气压制内心的燥热。
絮颐空有妻子的名头,没有妻子的义务,但为了配合稳固两人在外的优秀夫妻的名头,还是会陪在丹枫身边。
丹枫在海里,她就在海边自己搭的小帐篷里。
时隔多年再次闻到这股味道,絮颐深吸一口气,看向丹恒。
对方老老神神地坐着,并未有特殊的表现。
龙尊发情的味道除了持明族外,只有少数嗅觉敏感的狐人才能察觉,见在场除了她之外无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絮颐小心拖动椅子凑到丹恒身边。
她小声问道:“丹恒,你还好吗?”
青年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潮红,眼尾红痕更加昳丽,零碎的黑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上。
但即使是这样了,他好像还是没有察觉,动作迟钝地往嘴里塞入一块牛肉。
几乎是反应了好一会儿,丹恒才像是刚刚听到她的声音,茫然抬头,失神的双眼重新聚焦:“这碗牛杂好像有点太辣了,我感觉肚子有点烧。”
显然,他把腹部不知从何处涌上的热意归咎于刚刚吞入肚中的红油牛杂了。
絮颐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了,只能抓住他的手腕拉他起来:“跟我来。”
青年的情况明显不对劲,她甚至来不及结账,只能直接丢下自己的钱包。
丹恒大脑短暂停摆,不再反应激烈地甩开她的手,反而像个听话的洋娃娃一样。
絮颐不熟悉金人巷这个地方,只能一边说“借过”推开周围的人群,一边四处寻觅合适的交谈地点。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虽然环境脏乱了点,但至少空无一人,不用担心他们接下来的对话被人听去。
絮颐扶着丹恒在一个空木箱子上坐下,低头检查对方还有没有意识。
见丹恒瞳孔还能随自己摆动的手指转,她松了口气,直截了当问道:“丹恒,你知道自己发情期到了吗?”
“发……情期?”丹恒整张脸都是红的,眼睛湿润茫然,已经开始从原本的灰绿色慢慢转变成亮眼的青色,“这是发情期?”
絮颐愣了一下:“你不知道吗?”
丹恒说不出话。
他的脑袋越来越混沌了,不自觉想往身前这个散发着好闻味道的女人身上靠,理智已经完全拉不住他了,任由他顺着心意动作。
絮颐被突然压在自己身上的青年吓了一跳。
对方的人类伪装已经彻底维持不住,原本利落的黑色短发变成了及腰青丝,龙角从发间冒出顶在她的肩上,尖耳朵一抖一抖的。
絮颐的尖耳朵也在抖,紧张的。
丹恒的呼吸声渐重,难耐地环住她的腰蹭了蹭,在絮颐名贵的「广云袖」家高定旗袍上留下难看的褶皱压痕。
不过絮颐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能感觉对方身上滚烫的温度顺着两人肌肤相接的地方也传到自己身上了。
胸口衣襟也被汗水濡湿,幸好红色不会透。
絮颐胡思乱想,慌张地试图稳住局面:“等等,冷静一点——”
但她阻止的话只说出了半句,右手就被拉住放到丹恒脸边。
后者蹭蹭她的掌心,吐出一口热气:“你身上好凉好舒服……摸摸我,絮颐,摸摸我吧……”
他可能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但是絮颐有些受不了了。
丹恒这幅样子和平时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平心而论,絮颐是个标准的颜控,不仅追求自己外在的完美,还很在意身边人的样貌。
如果不是当初丹枫的外表恰好就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哪怕龙师开再高的筹码她都不可能会答应卧底的事。
而比起久居高位、拥有历任饮月君全部记忆的丹枫,丹恒年纪更小,外表也比丹枫稚嫩,更是直接戳中了絮颐热爱年下的癖好。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唯恐丹恒现在意识不清醒听不见,她特意凑近很多,几乎是要和丹恒脸贴脸的距离。
丹恒恍惚抬眼,青眸中水光潋滟,勉强打起精神回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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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絮颐呼吸一滞:“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是自己解决还是——”
她顿住,大脑在短短几秒内闪过很多很多复杂的情绪和思考。
絮颐知道自己是个很挑剔的人,见识过好的以后很难将就,有丹枫丹恒珠玉在前,不管怎么找她都不会再找到第二个如此符合她口味的人了。
丹恒没有前世记忆,还是星穹列车的人,追寻开拓之道的星穹列车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所以他也不可能在罗浮久留。
恰巧絮颐需要的是一个没有后顾之忧,只会给她快乐的短期情人,丹恒很合适,比所有人都合适。
“……还是让我来?”
想清楚后,絮颐冷静地说完了剩下的话。
或许丹恒根本就没有听见絮颐说了什么,但本能已经裹挟他做出选择——他同样凑近,用鼻尖蹭了蹭絮颐的鼻子。
回应他的是絮颐突然压过来的吻。
女人咬住他的嘴唇,舌尖抵住舌忝弄他的唇珠。
丹恒本能张嘴回应,混沌的思绪在这一刻找到了突破口,将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唇齿间的纠缠上。
他在絮颐的放纵下接过主动权 ,生涩温吞地吻她,双眼紧闭,两道红痕被难耐的泪珠打湿。
絮颐没有闭眼,微垂眸子静静地注视丹恒此刻的模样,想他可真漂亮呀,漂亮到让人忍不住想看到更多他迷乱的神情。
她伸手,向下摸索。
小巷中逐渐响起呜咽喑哑的人声,在一声短促的呼声之后,莲花的清香里混入淡淡的石楠花气味。
许久之后,丹恒呼吸渐缓,迷蒙的眼睛恢复少许清明,但记忆还是很混乱,停留在美馔阁里絮颐问自己还好吗的那一幕里。
现在是什么情况?
丹恒下意识开口唤道:“絮颐?”
被点名的絮颐此刻正站在巷口散味。
她衣着整齐,神情慵懒,琥珀色的狐狸眼妖冶,不知道已经在那里遥遥望着他多久。
见他清醒,絮颐饶有兴致地勾唇露出一个笑:“苍龙濯世一下吧,朋友,我想我需要洗个手。”
记忆在此刻回笼,丹恒的脸瞬间红透了。
5. 第 5 章
理清自己现在需要的是什么东西之后,絮颐的心态也完全转变了过来。
要说原本她还能在丹恒面前表现得稍微矜持些,现在就是彻彻底底把自己的调戏心理摆在了明面上,巴不得丹恒露出更多脸红的样子。
絮颐兴致勃勃地看丹恒御水亲自给她洗手。
等到手上残留的□□都被清水冲去,她反手握住丹恒揉搓自己细腻掌心的手。
丹恒的反应很大,几乎立刻就后退一步,可惜絮颐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没让他成功逃掉。
絮颐捏了捏他的指节,意外发现件不一样的事:“你的手上有好多茧啊。”
丹枫的手就完全没有这样的茧子,比起更习惯使用长枪的丹恒,他一手御水术出神入化,不爱与人近战,更多的是直接驱使重渊珠进行释法远程杀敌。
这点差别冲淡了相同容貌带来的的冲击感,也让絮颐更清楚地认识到眼前的丹恒和丹枫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絮颐更想做点出格的事了。
不过刚刚的行为显然已经足够冒进,即使知道是自己这边先出了问题,丹恒对她的态度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转变。
听到她这么说,丹恒抿唇更加用力地缩了缩手。
絮颐内心暗笑,借力直接往他那边靠,吓得丹恒立刻泄劲,不敢再动作。
他眼底浮现极其复杂的神色,最终选择直接开口表达自己的意见:“……是。夫人,请您先松开我。”
丹恒不知何时放弃直呼其名,学景元那样用尊称来称呼她,以这种方式提醒絮颐注意身份,不要逾越两人的距离。
偏偏絮颐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听丹恒这么叫她居然还觉得挺有意思。
她装模作样地掩住满是笑意的唇,眉眼低垂似在回忆,轻声道:“从你嘴里听到称呼倒像是丹枫在叫我一样……”
丹恒的表情顿时一僵,后知后觉想起“夫人”这个词更广泛的用法还是在丈夫与妻子之间。
就算整个罗浮的人都可以用“夫人”这个简称来表示絮颐龙尊夫人的身份,也只有他不行,因为他和絮颐的关系就是不一般。
哪怕他不想承认,但对方就是他的未亡人。
即使丹恒一心想和丹枫割席,也得考虑别人的感受,这可是景元口中对亡夫爱得深沉的絮颐,万一自己无意中一个举动导致絮颐移情到了自己身上,事情可就变得麻烦起来了。
丹恒下意识把刚刚巷子里絮颐的行为归咎于此,顿觉头疼。
“絮颐……”他放弃借称呼提醒女人,转而道,“抱歉,我无意冒犯,但是能麻烦你先松手吗?这个姿势太别扭了。”
丹恒选了个最委婉的表达方式。
不过他们现在的姿势确实很别扭。
原本絮颐是坐在丹恒之前坐的木箱子上,丹恒蹲在她面前给她洗手的,但现在,为了能和丹恒离得更近一点,絮颐腰部下塌,整个上半身都压了过来。
这个姿势一看就知道维持久了腰会很酸。
其实絮颐已经遭报应了,不过美色在前她愣是没感觉到,直到丹恒出声提醒腰部的沉重酸痛才慢半拍地传达到她脑子里。
絮颐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没乖乖听话摆正姿势,反而不再使劲,顺着现在的趋势直接往下倒,扑进了丹恒怀里。
她就是吃准了丹恒不会让她摔到地上,结结实实地让对方抱了个满怀。
絮颐的尖耳朵戳在丹恒的胸口,脸也埋了进去,和对方胸口的衣服开窗来了个近距离接触,好生感受了一番什么叫贫瘠但慷慨。
“絮颐!”丹恒耳朵尖通红,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拉她站好,然后退到离她足足有五米远的角落。
看出他是真生气了,絮颐不再造次,老老神神站好,只有脸上的表情还叫嚣着不满足。
花了点时间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絮颐重新露出讨巧卖好的笑,举手投降:“抱歉,不小心没撑住。”
“……你没事就好。”虽然这话的可信度存疑,但至少递了个台阶,丹恒没犹豫直接下了。
他总不能明说对方是想揩油,万一真的只是误会,那可就糗大了。
絮颐不动声色地走近两步,在丹恒注意到并做出新的防备反应之前迅速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的龙角龙尾能收回去吗?我们在这里逗留太久,该走了。”
丹恒明显松了口气。
絮颐眉毛一挑,他还真觉得在这么简陋的地方自己会做些什么呀?
丹恒闭眼,集中注意力御法遮掩身上持明的特征,但以往百试百灵的法子今天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不管他怎么尝试都没能成功。
丹恒眉头紧皱,还没睁眼,敏感的龙角突然被一双微凉的手握住,激得他龙尾瞬间绷紧。
睁眼,是絮颐那张俊俏姝丽的脸蛋。
女人表情担忧,琥珀色的狐狸眼紧紧盯着他的龙角:“怎么了?收不回去吗?”
丹恒一时间分不清她到底是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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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理由才会直接上手的,龙尾烦躁紧张地甩来甩去,最后想通似的瘫软下来。
不管怎么样,对方的担心应该不是假的。
丹恒下意识说出实话:“是,术法好像出了问题,它们……不太听话。”
絮颐眉头皱得更紧。
“算了,先离开这里吧。”丹恒吐出一口浊气,做出决定。
他在仙舟曾有案底,所以出门在外习惯用伪装后的样貌示人,不过鳞渊境一战后景元信守承诺勾去丹枫的罪行,他也被释免,其实已经不用再这么做。
丹恒只是不太习惯。
而且龙角龙尾的象征意味实在是太特殊了,他并不喜欢那么惹眼。
絮颐取下肩上的披帛盖在丹恒身上,勉强替他遮了遮:“你没问题就好。明天我陪你去找白露看看吧,如果说有谁最了解你的身体,只可能是她了。”
丹恒一愣:“不必劳烦,我自己也可以去。”
絮颐摇头,态度很坚决:“你发情的时候意识很混沌,但我是亲眼看到你是怎么变回现在这样的,说不定我的陈述能帮上忙。”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正经话,絮颐要真是这么稳重的人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更重要的是她担心经过今天的事丹恒之后会避着她,更过分一点直接遛回星穹列车上,害得她的“吃人”大业才刚刚开始就被迫结束。
丹恒想不出理由拒绝絮颐的热心肠,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羞耻,非常羞耻。
丹恒捏着属于絮颐的披帛遮挡自己的脸,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回脸上的热意一直蔓延到脖子上。
他猜自己现在肯定很像熟透了的大虾,从头到脚都成了红色。
絮颐的笑声验证了这一点。
她笑得很开心,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假模假样地安慰两句,推着丹恒离开。
披帛有一小半都被丹恒用来遮自己久久未恢复平静的脸了,捉襟见肘地露出身后的龙尾,惹得过往路人频频看来。
距离金人巷大门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丹恒偷偷松了口气,满心欢喜地以为这尴尬的一天总算能够结束了。
下一秒身后传来熟悉的招呼声:“丹恒!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久!”
灰发金眸的青年从后面一路小跑过来,看方向正好是他们来时的那条路。
絮颐瞧瞧看不出现在是什么表情的丹恒,笑问:“怎么?这是你叫来的保镖吗?”
6. 第 6 章
丹恒完全不知道絮颐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偷偷给穹去了消息。
他以为自己掏出手机的举止很隐秘,实则都是他混沌思维下做的美化,哪有人亲着亲着突然掏出手机点点点的,絮颐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毕竟丹恒一边眉头紧紧皱着,被情谷欠折磨到受不了地大口呼吸,一边努力保持清醒,试图求救的样子真的挺可爱的。
丝毫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如何表现的丹恒眉毛再次蹙起,思考现在要如何解释才会比较好。
他欲言又止:“不是保镖……他是同伴,只是担心我的安全来看看我而已。”
哪知道下一秒他委婉的说辞就被豪爽且嫉恶如仇的穹戳穿。
青年小跑着走到他们身边,第一时间就把丹恒拉到自己了身后,一双眉毛竖起,用自己可爱憨厚的脸蛋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哪儿?你短信里说的坏女人究竟在哪儿!?”
絮颐开始好奇丹恒究竟在短信里把自己描述成什么样子了。
丹恒扶额。
其实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简单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可惜不管什么事经由穹的嘴润色过后都会出现一个很奇怪的走向。
絮颐似乎不是很在意被人编排的事,依旧笑眯眯的,看起来反倒对丹恒这位新来的同伴更感兴趣的样子。
丹恒微微感到了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絮颐的话头就移向了穹:“这位也是星穹列车的贵客吧?您说的坏女人难道是指我吗?”
女人调侃轻快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穹的所有注意力。
他这才意识到之前丹恒身边好像确实还站了一个人,就是被他一时着急给忽视了。
听对方这意思,那个欺负了丹恒的坏女人就是她?
穹觉得自己已经找了事情真相,不顾丹恒委婉劝阻的眼神直接转身,恶狠狠地瞪向声音的来源,也就是絮颐所在的位置。
下一秒,他的眼神就化了。
刚刚还嫉恶如仇的正直小伙此刻一副荡漾的表情,倘若情绪可以具象化,想必此刻他的脑袋边已经挂满了漂亮的小花。
穹忙摇头,一语惊人道:“怎么会!你这哪是坏女人,分明就是妈妈呀!”
絮颐一双狐狸眼睁得大大的,因为他出格的话稍显吃惊,虽然有点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从他的语气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坏话吧?
絮颐不太确定,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自信。
从小到大她都对自己的姿色有充分认知,坚信绝对不会有正常人能舍得对这张脸说重话,所以穹一定是在夸她!
絮颐掩唇轻笑:“星穹列车的贵客还真是有意思呀,这是哪个地方学来的夸奖方式?”
她的自信程度简直和穹的出言不逊程度一样能让丹恒叹为观止。
丹恒无奈,把聊得越来越欢,距离也越来越近的两人拉开。
他不动声色地插进两人中间,把絮颐的身影牢牢挡住,然后才对千里迢迢赶来的穹道:“金人巷的事已经忙完了吗?我这边……嗯,没什么事,如果你忙的话可以先离开。”
他很少会有主动赶同伴走的情况,话都说得吞吞吐吐。
但毕竟刚刚才经历完那么尴尬的事,丹恒现在实在不想见到穹,而且他也怕穹这个涉世未深的家伙被絮颐骗。
穹完全没理解他的良苦用心,狐疑的眼神在他和絮颐之间打转,直接把丹恒看的心生尴尬,但还是要强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穹似乎明白了什么,捶胸:“好兄弟,我懂了!”
丹恒一头雾水。
他懂什么了?
穹挤眉弄眼地给他使了个眼色,最终在丹恒无语凝噎的注视下美滋滋地离开了。
絮颐还挺喜欢穹这种跳脱的性子,就连他走了之后视线都一直追随着穹的背影,呢喃道:“年轻真好呀——”
她都活了几百年了,按理来说还是这种有活力的小家伙比较适合她,絮颐一开始青睐的也确实这种类型的情人,不过——
没办法,谁让丹恒长得实在是太符合她的审美了。
絮颐收收心,重新看向丹恒:“走吧,不是要离开金人巷吗?”
丹恒原本想说的话又被吞回肚子里,沉默片刻才顺着她的话开口:“走吧。”
两人一路走到金人巷的门口,丹恒正准备和絮颐道别,女人却又已经自觉跟在了他的身后。
丹恒不解:“你不应该往另一个方向走吗?”
除了在持明族地界被龙师安排的住处,絮颐在星槎海中枢也有房产,甚至更喜欢待在那里一点,而不是回持明族地界听龙师那群形式主义的家伙唠叨来唠叨去。
絮颐抱胸,佯装苦恼:“没办法呀,自己家好找,丹恒住的地方可不好找,要是明天你没叫我一起我连找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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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该去哪里找你呢。”
丹恒陷入诡异的沉默,仿佛心思被人戳破了一样。
絮颐打蛇上棍地挽住他,染着艳丽红色的指甲轻轻点在对方的手臂上:“如何呢,丹恒,愿意告诉我你的住处吗?”
丹恒依旧不说话。
絮颐眼睛微眯,看来晓之以情这种方式还是不太靠谱,得动之以理才行。
她思忖道:“白露医术高超,每天的时间都被安排满满的,想要她帮忙看诊至少得提前一周预约才行,你有时间在罗浮耽误这么久吗?”
开拓之旅近在咫尺,要不是穹还没玩够,按照正常流程他们应该已经踏上了前往匹诺康尼的道路。
那家伙偏偏又是个没定性的小孩子,说不定明天就想回星穹列车了,所以丹恒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等得到。
他看向絮颐,以眼神询问对方想表达的含义。
上钩了呀。
絮颐满意地眯起眸子。
她没说真话也没说假话,普通人想要让白露看诊当然得提前预约,但丹恒可是星穹列车的贵客,还是丹枫的转世,谁敢让他排队,直接去就是了。
这番话也就能用来骗骗循规蹈矩的丹恒了,哪怕是穹在都能立刻意识到不对。
絮颐勾住一缕胸前的长发在指间绕呀绕,神色狡黠:“我和白露很熟哦,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忙提前打声招呼。”
动之以理的方式很成功,短暂犹豫之后丹恒叹了口气,妥协道:“谢谢。”
絮颐莞尔:“我的荣幸。”
不过即使是这样,丹恒依旧没有同意絮颐跟着自己一起到旅馆的提议:“既然已经约定好了,我就不会逃,所以你不用因为担心非要跟我一起走。已经很晚了,你该早点回家才对。”
絮颐倒也不是非要跟着他一起去旅馆,换个地方换种方式倒也不是不行。
于是她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强求了,不过你都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回去是不是不太安全?”
虽然絮颐出行身边向来会配备护卫,但当时在美馔阁发现丹恒情况不对后,她就把人赶走了,现在身边是一个人都没有。
丹恒当然也知道。
归根到底是他的原因,即使感觉絮颐一直执着不懈地想和自己一道走是居心不良,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丹恒抿唇:“……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