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做足了准备的贾赦看到王氏将祭田贱卖的内容时,险些喘不上气。
老二两口子竟敢败坏祖宗基业,绝宗族后路!
有关祭田这一条是林如海中毒做梦后让人探明,偷偷传的消息。
怒气冲天的贾赦吩咐道:“让老二两口子去老太太处”。说罢,套车往荣庆堂赶。
见贾赦带着一众脸生小厮、长随,贾政心下生疑,开口却拿着孝道指责,“大哥有何事要唤我去便可,怎能让母亲与弟妹都候着你。”
“既你这么说,我便问问这些年你们夫妻俩拿着我的名帖和印章都做了什么!”说着,贾赦瞪一眼贾政,略一见礼便坐在了贾母下首。
“我……大哥怎能如审犯人一般来质问我!”
贾母瞧着老大呵斥小儿子,又见贾政一脸愤懑,先发了怒,“你是从哪里吃了酒来撒泼,竟在我跟前就开口质问你嫡亲的兄弟!”
“我就是这样教你的?”
又是不问青红皂白护着贾老二让他认错。
从前为着祖母与母亲不为难,他认。
为着那一份渴求的亲情与孝道,他认。
再后来为保下亡妻仅剩的骨血琏儿,他一退再退。
如今他的琏儿有林妹夫拉拔,又在抄家一事中出了力,为着这点骨血,他也不能退让。
贾赦勾唇笑笑,“今儿儿子并不曾饮酒,至于因何问二弟与弟妹,母亲一瞧便知。”
贾赦虽混不吝却也不想让自己背上气死生母的罪名,给儿子拉后腿。
“去把天王保心丹拿来给母亲服一粒。”
此话一出,贾母心里隐隐有了预感,瞧着贾赦不问明白不走的架势,吩咐道:“去吧。”
瞧着贾母服药,贾赦一个眼神,便有人将箱子递上。
厚厚的账册清晰明了的记录了贾政、王夫人何时、何地用了名帖。
这些有林如海暗中透消息,王夫人的并不难查,便是贾政干的也有几件。
什么为金陵本家族人解决纠纷;举荐谋官;老国公旧部欲调动职位;助薛家子平案;王子腾官职调动。
不过些老亲故旧所求,当年老国公在时也没少帮忙。
除了在薛家与王家一事上略多扫一眼,贾母欣慰点头。
老二是她膝下养大的,绝不会做些违法乱纪的事。
拉拔了姻亲,未来也都会是小辈的助力。
只是越到后面,贾母脸上笑意渐渐淡去。
包揽诉讼、放印子钱,虽出格,但大家族哪家没人沾过?
随便料理了也就罢了。
一钱的利息,贾母不在乎,让她面色的是王氏竟逼死过人!
从媳妇熬成婆,做了四十年一品国公夫人的贾母倒也不在乎什么人命,但也仅限于奴才。
偏王氏逼死的是良民!
一时贾母心中涌出无限悔恨,她怎就给政儿娶了这样一个搅家精。
王氏看着贾母狠厉的眼神,心知不好,“母亲,我、我是被冤枉的。”
贾赦冷哼一声,一旁贾政连连点头附和妻子。
刚用宫里的元春压下怒火的贾母看着老二不问便护人的举动,怒火再起。
“你们王家女当真胆大包天,竟敢害死人命!”
贾政呆了,他的枕边人竟……
“我,媳妇没做过……大哥怎能无凭无据血口喷人!”
王夫人正欲跪下求情,不想自家大哥瞧热闹的贾政上前一巴掌将王氏打了个趔趄。
“毒妇,你整日吃斋念佛竟是一副蛇蝎心肠。”
王夫人虽有些慌乱,很快便一口元春,一口宝玉让二人面色稍霁。
贾赦冷哼一声,这等祸害家族的罪人还想护?
“杀人算什么,王氏可是卖了祖宗祭田,绝咱们贾氏一族根基!”
原本贾母想的一番唱念做打,软话哄了贾赦,让王氏私下处理了事的想法一扫而空。
“你说什么?”贾母不敢置信的看向王氏,“你竟卖了祭田?”
一同震惊的贾政瞧着王夫人的脸色,反手去箱子里扒拉出票据。
王氏竟真的胆敢卖了贾府祭田!
“母亲,我要休了这个毒妇!”贾政跪到贾母跟前,哭着说对不起祖宗,竟娶了这样的女人进家门。
不,她不能被休。
“母亲明鉴,实在是府中……我为了元儿这才不得不卖了。”
这话正碰到贾赦枪口上,“我竟不知咱们府上竟到了要卖祭田度日的光景。”
王夫人拿着管家交际打点一事做借口,偏贾赦不如她意。
“当年琏儿母亲在时,家里每年尚有万两的进项。怎么到了弟妹手中就连年亏损不成!”
各府走动多是庄子出产外加各府不同的来回倒换,花不了几个钱。
当家主母私下里捞银子的事在贾母眼里不算什么,只是贪到祭田都卖,还是头一遭见。
可她的元春为了府里这群不成器的在宫中苦苦支撑,她最看好的宝玉还未长成。
无论如何不能让贾府未来顶门立户与光耀门楣之人有个犯事的母亲。
贾母闭了眼,再睁开已有了决断。
“赦儿这些做的不错,我今儿做主让王氏将祭田赎回再添百亩,其余事也都处理了,不准动宫中的钱。”
多年未曾得到的夸赞让贾赦笑出了声。
贾赦是气笑的。
当年老太太舍弃发妻与长子时可未有半点优柔寡断。
“母亲可是看肉割在自己最爱的儿孙身上便什么都不顾了?”
“母亲不想想,这些连我这个马棚将军都能查到,能瞒得过谁?”
贾母一口气梗在心口,很想说一句,当初的情况与如今怎能比。
用崔氏母子与大房换贾府平安,她无悔。
只是如今又到了当年那一步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贾赦,贾母第一次觉得这个儿子自己有些不了解了。
“你要如何?”
“儿子虽无甚才能,却不敢毁损祖宗基业。儿今日便以袭爵人身份提出分家!”
贾母虽有猜测,却还是被惊的站起身,“你说什么?”
“回老太太,拿着我的名帖做下这等抄家灭门、败光祖宗基业的锅,我不背!更不能拉着全族赴死!”
“儿子要分家,上请罪折子归还欠银。”如此,且看能不能保下琏儿这一脉。
贾母虽上了年纪,并非老糊涂。
不过是知晓自家无可撑起门楣的后辈,唯一个宝玉最肖似老国公,又送了元春入宫而今成了嫔位。
若有这样的母亲,两人势必会受到牵连。
贾府不能倒,王氏可以慢慢病逝。
贾赦看着贾母慢慢变冷的眼神,便知她又想推自己这一房顶锅。
“老太太还不知琏儿这次去维扬,得了世子爷看重,跟着一同抄了不少人家,其中便有甄家。”
这等事并非你个内宅妇人三两句便能换人背锅的。
琏儿幼时她也是疼过的。
只是比起承载了更多期望的宝玉,贾母心中难免有些惋惜,可再惋惜也越不过贾府根基。
事到如今,贾母深知分家还银是最好的解法,“以我的名义提,此事你看着办吧。”
终究,终究府中还有成器的。
“母亲,你想想娘娘和宝玉啊!”王夫人扑跪着上前,“元姐儿才封了嫔,未来定会是一宫主位娘娘。”
贾母起身不再听这烦腻的哭声,自己做这些恶事时可想过元春、宝玉。
“你们到底是亲兄弟,莫要薄待了弟弟,我的嫁妆百年后留给几个孙辈。”
能达成目的,贾赦早已心满意足,哪里会在意贾母的私产给谁。
“一切都依老太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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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贾母走后,贾赦直接拿出当年崔氏过世前最后一次盘库的账册,吩咐以此清点。
“二弟,待清点了大库,还了欠银,依照祖宗规矩你那一份哥哥绝对分毫不差的给你。”至于多的,一个铜板都没有。
贾政寻了一圈没发现母亲身影,又看向哭哭啼啼的王氏,愧疚道:“一切全听大哥的。”
怎就到了这一步?
贾赦不意外自己这个假正经弟弟如此说,“二弟这两日便先搬出荣禧堂吧,毕竟是我袭了一等将军。”
“哦,对了,当年崔氏你先大嫂的嫁妆也该交由琏儿了。”
王氏停了哭嚎,很想说一句当年贾琏成亲都没要,眼下要什么!
不过有些什么还不是她说了算,一会儿就给哥哥传信,摆平此事。
对刑法一窍不通的王夫人眼下只当贾赦唬人,贾母也是个靠不住的。
岂料贾赦甩出了官府抄录的崔氏嫁妆单子。
“三日内,我要见到这些物件。”
不通庶务的贾政早已无地自容,此刻只会一句点头应是。
有一众亲兵与当年老人,大库盘的很快。只是库中丢损、以次充好的物件占了大半。
与此同时被看管不得携带任何物件外出的王夫人才一喊,就被拿连累宝玉噎了回去。
当年收了崔氏嫁妆,王夫人乐不可支,眼下瞧着那一件件贵重物品,只觉烦躁,却不得不咬牙切齿从私库添补。
待凑齐崔氏嫁妆,贾赦直接拿了盘查大库所缺的名录带着人到了荣禧堂。
王夫人不过才一辩驳,就被管家钥匙、对牌皆在她手,从未移交堵了回去。
至于想诬陷崔氏,当年盘库可是两房皆在,有签字为证。
王夫人没了法子亲拦了人道:“你且等我哥哥来。”
贾赦乐了,“还不请舅老爷来做个见证。”
王夫人愣了:他、他怎么会如此高兴?
早得了传信的王子腾并不想沾这趟浑水,却因贾赦的威胁信不得不来。
眼下听闻妹妹管家十几年竟没了小半库房的物件,心下腹诽安排不好,面上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见此,贾赦直言他浑浑噩噩多年,却不能丢了祖宗基业云云,最后更是保证不会贪王氏嫁妆,一切按照嫁妆单子来。
对着王夫人的嫁妆单子,待上面全部挑完,库房不过搬了一角。
瞧着一件件或御赐或刻着贾、林印记的物件抬出,王子腾再也待不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贾赦也任由他离开,只是在看到一份贾敏的年礼单子时,脸色骤变。
府中的物件便算了,竟然连妹妹送来的节礼都被她截留又新抄录一份!
不过更让贾赦震惊的是,即便抄了王夫人私库,依旧有很多东西对不上。
贾政早已羞愧的抬不起头躲去了外书房,唯有一个王氏脸色灰白的瘫在地上。
贾赦并不管她,想着那日亲兵所言,直接派人去抄了周瑞等几个陪房家。
这一抄,抄的贾赦后脊发凉。
贾府的物件与几万两银子尚在其次,主要是早年御赐祭祀之物也在其中。
一个王夫人的陪房便敢如此,自来被当半个主子敬重的赖家等奴才呢?
抄还是不抄?
在贾赦犹豫时,按照最高利息清点出来的欠银已清点出来。
瞧着这抄奴才的三十万两银子与库中父亲留下的金银,贾赦到底没敢全用金银还,多多的装了古董字画等物直接拉去户部。
正等江南各处抄家银子的户部见着贾府还欠款,呆愣一瞬便热情的将人迎进去。
待看到贾府竟是算的最高利息,且不说那些欠银的人家恨死贾府,户部官员格外满意。
远在维扬的黛玉不由担心道:“爹爹怎就让大舅舅与琏二哥哥这个时候还银呢?”
“玉儿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