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顶,暮色四合。她立于危石之巅,手中长剑嗡鸣不止,抵住无形的威压。啸啸狂风刮起如瀑的墨发,掀得衣袂翻飞。
天将暗了。
她望去,远处群山与天色即将融为一体,剩一片苍茫,思绪也被这风卷向远处,不知这场生死抗衡,结局如何。
“我要这天,遮不住我眼。”
落琼谷继人宁禾引动天劫,强行踏入神域。
云垂似黑幕,将天际压得只剩一线幽蓝,只一刹,暴雨自九重天倾泄而下,倒灌幽谷。
雨珠裹挟刺骨罡风打在她身上,如同刀刃,似要将她凌迟。
“我一足已入化神界,谁能拦我!”
宁禾长喝,猛地抽出腰侧长剑,周身灵光翻涌,她一袭青衣踏空而起,额间莲纹忽明忽暗。
云幕裂开一道长痕,从幕后探出一只巨大的黑色竖瞳,浓稠如沥青的眼膜流转着冷寂幽光,它刺破苍穹,展露漆黑的长羽。
宁禾破空驰去,一路掀开雨浪,长剑斩出,爆发一道凌厉青光,刺破天地,直直断下那独眼玄乌一翼。
她指尖抚过剑刃,上有符文流转,以剑指天,引天地万象,肉身作鼎,化作净水青莲,在暴雨中绽开。
“以我凡躯,镇此妖邪!”宁禾暴喝一声,玉指轻弹,莲瓣骤然化作牵丝光刃,万千灵光劈去。那一柄净水剑,只瞬间,便穿透玄乌独眼,唯留一声长啸,荡平山川,尽数消散。
暴雨如注,浸透了她,寒意顺着皮肤钻入骨髓,宁禾没有动摇,只一手拂去剑身污浊,一双清冷的眼映入汩汩血色。
天道垂青,自此逍遥天地,俯仰无愧。
……
并不如此。
当她诛灭独眼玄乌,强破试炼后,仍然没有抵达化神界,而是到了一个地方。
徐洲。
此处山川灵秀,峰峦叠翠,最是富庶还数锦程县,漕运码头商船穿梭、街巷商铺比肩,茶楼酒肆喧嚣,一派熙攘繁华。
而她如今乃富甲一方之商贾令老爷的三千金——令知荷。到锦程县多日,无事发生,至于为何,其中缘由无人知晓,包括她。
暮春细雨如丝,令知荷衣着莲纹青衫,斜倚紫檀案边,她纤白指尖撑着下颌,玉颊微瘦,鬓边青珠伏在削瘦的肩,一双眸子静如水,远远望着窗外那被雨打落的、稀疏的杏花树。
一旁炉中水沸,茶叶滚散,咕咕作响。不时溅出一些沫子落到茶案上,洇湿了那张素笺,星星点点恰似墨花。
有人掀起纱帷,卷了凉风进来。
“三姑娘,茶水都要烧干啦!”来者是她的贴身丫鬟,苓儿。
苓儿见自家姑娘没留意茶沸,便迅速走到案旁,取了块帕子握住短柄,小心地将炉子放到一旁。
令知荷闻声回过神,见炭火噼啪,火星子乱飘,她提起一边的水壶,往那炭火处浇去,匆匆熄了热。
苓儿虽持纸伞过来,肩上、裙摆都已被雨水浸湿,三月天已然不冷,可那雨裹挟凉意,风一过,她就不觉打着哆嗦。
见她如此,惟恐着凉生了病,心想不便出门。令知荷眉头轻蹙,微叹一息,她揽了袖子,将刚放下的炉子又提起,倒一杯热茶,叫她喝下。
“今日半阙诗未写出,我且去一趟书坊,你换身衣裳在房中待着,不必跟来。”令知荷吩咐道,取了件雨披。
没有灵感是假,出去散心倒是真。
令知荷未听苓儿回应,只独自一人拢过雨披、撑起一柄纸伞就跨出门去。
微雨泠泠,流至檐角又似玉珠般续续落下,偶有清风过,沁人肌骨。与那日天昏地暗,暴雨倾泻孑然不同,可这般轻柔的雨却也不能让她好受些。
归乡之径毫无头绪,这般晨昏虚度、日日闲掷该如何是好?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她不甚习惯。唯有落琼谷奔走四方,替天行道的事她最喜。
念此,她提裙迈过水坑,一路穿过青石巷陌,不觉已走向书坊。雨丝斜斜打在那雕花窗上,再抬头,黑底牌匾上赫然用白漆写着“文渊阁”三字。
柜台——
书坊掌柜将账本推到灰衣客人面前,一脸堆笑:“陈爷,卯月钱庄的进项八百两,小人已按规矩......”
“八百两?”掌柜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
那灰衣客人冷笑,肥厚的两根手指重重戳在账本上。
“前日李员外明明说......”一瞬话音戛然而止,他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又细声说了下去。
站在廊柱的令知荷,却将他未说完的半截话收进耳中——李员外说好的银钱,分明是三千两。
这般情形,是恰遇贪污之景了?令知荷心道,没再迈步,只静静地听着文渊阁内的动静。
待那灰衣客人说完,掌柜的脸色瞬间煞白,随即干笑两声:“陈爷贵人多忘事,许是听岔了!”他猛地合上账本,宣纸与木桌撞发出闷响。
“再说这报官的数目......”那掌柜惭笑,尾音拖得绵长,目光似有意无意掠过廊柱的人。
“罢了罢了。”灰衣客人不再与他纠缠,单嘟囔着取过票据,转身就走,去时袖口扫落案头毛笔。
令知荷知那灰衣客人要离开,便向书坊里走去,恰好见那毛笔落地,就俯身去拾笔。不过一瞬,她无意瞥见账本扉页潦草的“暗账”二字,墨色尚未干透。
但她很快移开目光,起身拾起笔,欲将笔归还,不想正对上掌柜骤然阴沉的脸,那双三角眼里翻涌着警惕与杀意。
“小娘子好眼力!”掌柜突然提高声调,绕过柜台逼近,“偷瞄账本还敢捡笔?当我这文渊阁是你家后院?”他的手掌重重拍在账本上,惊起一片墨灰。
“来人!把这贼女扣下!”
雨势渐重,打在青瓦上噼啪作响。令知荷攥紧毛笔,看着掌柜刻意翻开的账本——上面赫然记着与方才对话如出一辙的的“八百两”,墨迹新鲜,显然是临时添改的。
她将毛笔放回笔架,不急不慢道:“无意之举,掌柜的反应如此大,可是其中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被她一语中的,书坊掌柜当即恼羞成怒,狠狠揪住令知荷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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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小娘子偷看账本,还敢抵赖!”
令知荷厌恶不语,只一把甩开他的手。
掌柜青筋暴起的手被甩开,皮包骨的脸抽搐着,眼球怒睁突兀,他猛地抓起案头镇尺,寒光一闪朝令知荷砸去:“不知死活的贱人!”
令知荷侧身堪堪躲过,镇尺砸在身后的博古架上,瓷瓶应声碎裂。飞溅的瓷片划破她的手背,鲜血蜿蜒而下。书坊外,自雨幕中一瞬涌入数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将她团团围住。
“污蔑良民可是大罪。”令知荷扯下裙裾缠住伤口,袖中指尖紧扣握成拳头:“掌柜的涂改账本、私养打手,这些证据...”
话音未落,掌柜狞笑打断:“证据?你以为那些烂笔头能奈我何?”他手一挥,只叫那几个打手将令知荷绑去。
雨声混着掌柜的呼喝愈发激烈,令知荷后背抵住雕花木门。当掌柜抽出短刀逼近时,她扬手撒出一把粉末。趁众人闭眼痛呼,她夺下掌柜手中短刃,却在破门而出的瞬间,被不知何时绕到身后的人狠狠踹中膝盖。
这具身体竟如此柔弱,令知荷心惊,只道扛不住这一脚,使不上力,当即跪下来。疼痛立刻顺着膝盖骨蔓延,让她反应迟上半拍。那掌柜趁隙,抢过打手手中的刀,抵住她咽喉:“窥见不该看的东西,就得拿命来换!”
刀锋刚要下压,急促的马蹄声从巷口传来,打破雨幕——官府捕快翻身下马,迅速围住这文渊阁,他举着腰牌高声喝道:“都不许动!有人状告文渊阁掌柜涉嫌贪污,勾结匪类,将其带走!”
心知自己跑不掉,那掌柜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令知荷,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我既如此,你也逃不了。”说罢,便被几名捕快死死按住,一众带回官府。
令知荷紧紧握着把柄短刃,见他被捕快带走,又不动声色收回袖中。她忍痛扶着门框艰难站起,只觉诸事不顺,刚被夺舍一般传到此地,又遇上这等事。
待捕快车马消失在朦胧巷口,门外就走来一人。玄银广袖拂过门槛,他把玩着手中象牙骨扇,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过满地狼藉。
他一收折扇,轻敲柜台:“姑娘可是撞破了什么,叫他如此气急。”
话音未落,令知荷知晓此人是想套话,也不作掩饰,淡声开口:“卯月初三进银三千两,报官八百;初九香料行......”字句如珠落玉盘,连批注小字都分毫不差。
我也不必遮遮掩掩,行事光明磊落还怕牵扯不成,你想知道便告知于你。令知荷眸色淡淡,毫无波澜。
持扇人心中一愣——这些与他掌握的线索完全吻合。他不着痕迹地打量少女的脸色,察觉她复述时指尖无意识摩挲手上裾带,染了血。另一只袖中仍藏着半截利刃。
是她方才从掌柜的手中夺来的。
遇事冷静,不卑不亢。装束虽如闺中小姐,却并非寻常女子,他唇角勾起一抹不明笑意,声音沉稳:“雨天路滑,姑娘回时小心些。”
令知荷瞥他一眼,不知所为何人,转身蹇步离开了。又道此番行事,想来已触动是非之弦,风波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