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净禅,你要是再逼小镜,他会受不了的。”
小镜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对他来说,就像是天上的仙人一般。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司镜是上天派来拯救他无望的生命的。
可是这么好的人,却要被梵净禅这疯子这样算计。
“砰”的一声,梵净禅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砸了出去,撞在了冰冷坚硬的钛合金墙面上。
然而还没等他爬起来,牧归亭就迅速瞬移到他面前,踩在了他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骨裂的声音令人牙酸。
梵净禅的嘴角流出血迹,但是仍旧没有反抗,近乎自虐一般承受着一切。
如果当时的他知道自己现在对小镜爱到这种程度的话,他一定不会将那瓶血清喂给小镜。
梵净禅承受着牧归亭疯了一般的摔打,他很疼,但是这种疼让他多少有些安心,就当是在向小镜赔罪吧。
梵净禅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眼中的那股疯劲丝毫不减:“牧归亭,你杀了我啊。”
牧归亭染血的手指颤了一下,胸膛剧烈起伏,看着梵净禅那双狭长的眸子,颓然地靠在了墙上,一字一顿:
“……梵净禅,算我求你……”
别伤害小镜。
梵净禅眼神立即兴奋了起来,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
他像见鬼一样看着牧归亭,嘴角勾起了一个恶劣又快意的弧度:
“不可一世的牧上校也会求人?”
梵净禅突然笑了起来,神经质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内,他渐渐直起了腰,跟牧归亭面对面:
“我说过,我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他只是想让小镜看清这些人的嘴脸,这样他就不会讨厌他这种怪物了。
只要全世界的人都死了,小镜就会永远跟他在一起。
他实在是太害怕失去小镜了,只要司镜一个皱眉,对他露出一点嫌弃,他都会觉得心如刀绞。
在司镜面前,他只是一条狗。
*
此后的一段时间内,司镜觉得整个基地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奇怪起来。
那是一种赤裸裸的算计,还有贪婪的渴望。
虽然这些人表面上还是跟以前一样跟他打招呼,但那一个个笑容背后却是难以掩饰的欲望。
或者说,是一种求生欲。
因为没有人不想活着,没有人不想走出这扬巨大的末世灾难,恢复到曾经安居乐业的生活中。
司镜的血能结束这扬灾难,说的直白一点,只要把他抽干,这扬人类的浩劫就会结束。
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在极短的时间内飞到了各个人类基地中。
就连最不入流的放逐者的地下基地,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一夜之间,司镜孤单地站在了全人类的对立面。
变异的丧尸越来越强,牧归亭全天无休地在基地外带领着人类军队对抗丧尸。
似乎只有梵净禅完全超脱在这些事情之外,在司镜面前,他总是百般温柔。
他一遍遍地告诉他,贴着他白皙的耳尖,吐息冰冷却怜惜:“老婆,不会有事,我在呢。”
*
比之前强大了无数倍的变异丧尸,在人们焦灼的情绪中又添上了一把火。
司镜觉得人们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肉包子。
流言四起,人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着他,牧归亭为了保护他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牧归亭战力极强,有他在,强大的变异丧尸始终没有突破第一基地的城门。
也正是因为有了牧归亭,基地的人暂时还是能对司镜保持表面上的礼貌。
但是,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个平凡的中午。
司镜已经在房间里待了快半个月,牧归亭不在的时候,他根本不敢出门。
他感觉整个人身上都快长蘑菇。
但是外面肯定是不能去的,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在窗户旁边透透气。
司镜纤细漂亮的手掌刚刚触碰到水晶窗扇,那张艳丽绝世的脸刚凑近玻璃。
时光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一切都在司镜眼前变成了慢放的电影画面。
“啊啊啊——”
先是一声极其凄厉悲凉的嘶吼,仿佛一个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发出的那种声音。
不难听出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大概有十三四岁,正是大好人生刚刚开始的年纪。
可是此刻,他却站在街道中央,四肢以一种诡异的状态扭曲着,身上裸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尸体一般的青白,眼球突出,变成了完全的灰白色。
少年七窍流血、浑身抽搐,他是一个变异丧尸病毒感染者,没人知道感染源,但是这比普通的丧尸病毒感染过程惨烈血腥百倍。
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因为少年变异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已经没救了。
他们现在没有疫苗,无论是普通丧尸还是变异丧尸引起的感染,他们都无法应对。
此时此刻的少年,虽然仍在呼救,但是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离少年最近的那个人是个妇女,那是他的母亲,曾经优雅得体的她此时变得灰头土脸。
妇女的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浑浊的眼球满是血丝,飘忽不定,看向儿子时的嗓音嘶哑得令人动容,不停地对着人磕头:
“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
“救救他吧……”
人们脸上都露出不忍的神色,但是没有人能救他,他们有心无力。
妇女的双眼怔忡着,似乎是知道这里没人能帮她,看着气息渐渐微弱的儿子,她抬起了头——
司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可怜的女人在这一瞬间似乎跟顶层的他对视了。
哪怕这栋高楼的顶层足有88层,以肉眼是不可能看见88层窗口上的司镜的。
可是司镜觉得头皮发麻,向后退了一步。
那一瞬间他的心无奈又苍凉,红唇颤抖着,发不出半个音节。
他做错了什么?那个无辜的少年做错了什么?他那位苍老的母亲又做错了什么?
好像没有人有错,但是一切又都错得离谱。
怎么会这样呢?
妇女知道顶层住着谁,那个神子一般美丽温柔的青年,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他的血有用,他的血能救他们,能救所有人。
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意下来呢,这位九天之上的神仙,为什么不愿意下来救救祂的子民呢?
女人想不通,她扑通一声朝着大楼跪了下来,一遍一遍地磕着头,哪怕额头已经血肉模糊了,也没有停下来:
“司镜,求求你,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吧,我给你立一个神像好不好,用金的。”
“你不会白死的,我会日夜供奉,求求你救救我们……”
女人仿佛已经疯癫了,只知道不停地喃喃着。
而她那无辜的儿子,已经彻底成为了没有理智的丧尸。
“嗷——!!”
一声高亢的嘶吼声从少年喉中爆发出来,在他即将冲入人群中的前一刻——
“噗嗤——”
一道锋利无比的冰刃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的脑腔,头颅碎裂,生命彻底消散。
一身黑色制式军装的牧归亭逆着光走来,俊美苍白的脸上全是肃杀和冰冷。
代表着人类最高战力的牧上校再一次阻止了一扬悲剧的发生,丧尸在撕咬普通人之前就被他斩杀,就像是他之前曾经无数次救出每一个普通人那样。
可是没有人笑得出来,就连牧归亭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无喜无悲。
就仿佛他刚刚一击毙命的,只是一只普通丧尸。
可是这只丧尸,明明在昨天还给辛苦奋战在前线的牧上校送了一瓶水。
那闪闪发光的、充满活力的眼睛如星辰闪耀,脸上的小雀斑都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他仰起脸崇拜地看着他:
“牧上校,等我长大了,也要进您的军队!”
那时候他说什么来着?
他爽朗地接过少年的水,一饮而尽,说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