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潦草得近乎敷衍。除了陆九妹,没人在意阎耀的死。
停灵不过一天,次日天刚蒙蒙亮,哀乐和鞭炮声匆匆响起,棺椁入土,几个汉子拎起铁铲往下夯土。
所有人专心葬礼毫无防备时,陆九妹如饿虎扑食一般,突然扑向了林若棠!
“害了我儿子,你也给我滚去死啊!”
她嘴角扭曲眼里淬着毒,三米深的墓坑底下就是阎耀的实木棺材,这一下若是撞实了,头破血流都是轻的。
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可谁都没料到,林若棠竟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一避——
陆九妹扑了个空,整个人踉跄前冲,脚下黄土打滑,她惊恐地挥舞着手臂,却止不住前倾的势头,眼看就要一头栽进墓坑里!还是边上的大队长赶紧伸手,拦了一把,才叫她没掉下去和亲儿子的棺材来个深情告别。
就是现在她的样子也没好看到哪去,额头磕破了,血乎淋拉的粘着黄土,瞧着格外渗人。
她捂着脑袋在地上蒙了好一会儿,勉强恢复那些意识,一抬头,差点气炸了肺——
她的好儿媳正被众人围着,捂着心口,眼眶泛红,两滴泪要掉不掉地悬着,声音颤抖:
“妈……,你刚刚,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嫂子,你别问了,这老虔婆没安好心,她就是故意害你的。”邵远愤愤的挡在她身前,恨不得上去给陆九妹活撕了。
但凡林若棠反应慢一点,他不敢想……
陆九妹气得浑身发抖,她满头是血没人管,倒是一群人围着林若棠嘘寒问暖!
眼看她又要扑上去,大队长一个箭步挡在中间:“够了!”他按住陆九妹的肩膀,压低声音:“孩子还没安葬,再闹下去不合适了?”
“他叔!”陆九妹猛地抓住大队长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您给评评理!我家耀娃是被这个毒妇害死的啊!”
林若棠半藏在邵远身后,手掌被轻抚过,又克制地收回,她的脸色因为受惊苍白,说话的时候思路却还算清晰:“婶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去做饭的时候人还好好的,之后你叫我出门,回来人就没了,这从头到尾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连“妈”都不叫了,显然这一遭叫她恨得不轻。
“我乱说?”陆九妹歇斯底里地指着林若棠,“俺儿是早上没的,你和他待一个屋里,就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林若棠不经意扫过阎苏柏一眼,抿了下唇:“我不知道,我走之前人好好的。婶子,我不知道是哪儿惹你不痛快了,把杀人的事都栽赃到我身上……”她说着委屈的想掉眼泪。
“就是啊!”邵远拔高了嗓门,眼神锐利地瞪过去,“要这么说我也要问了,昨天早上你在哪?指不定是你害死了人,现在倒打一耙!”
陆九妹充耳不闻,她早已认定了林若棠就是凶手。今天就算不能把这毒妇推进墓坑陪葬,也定要让她身败名裂!
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真要在这婆媳俩里选一个,那肯定是林若棠嫌疑更大。她是城里来的知青,生得实在标致。当初要不是阎家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阎耀哪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更别说村里那些年轻后生,哪个不是眼巴巴地围着林若棠转?要说她心怀怨恨自己动手,或是伙同情夫一起谋害亲夫,这杀人动机简直再合理不过了。
“要我说,就该报公安!”人群中有人喊道,“抓进去审一审,准能审出个结果来。”
邵远急得不行,他偷眼去看林若棠,却见以为会乱了阵脚的女人竟出奇地镇定。
她将目光投向人群中的一位老者:“周大夫,尸体当天让您验过,有什么异常吗?”
周大夫虽然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但岁数大见识多,颇有威望,说出来的话很有分量。现在他略一思索,“昨儿我瞧过,不像是中毒也没外伤。唉,他那种情况,也确实是到时候了……”
“放屁!“陆九妹厉声尖叫,“你们串通好骗人的!我昨天根本没见过周大夫!”
林若棠幽幽叹了口气:“婶子,你昨儿哭晕过去好几回,不清楚也正常。”
连置身事外的阎苏柏也开口作证,“周大夫是晚上七点多来的,我也在场都看见了。”
死人都忌讳,昨天林若棠再三请求让验尸,原来是防着这一手。
陆九妹有多能胡搅蛮缠栽赃陷害,他过去都见识过,此时此刻,他不由升起一股设身处地的同情来。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围观的人也看明白了,儿子死了,当妈的气急说什么话大家都能包容。但是没有一点证据就往人身上泼脏水,要害人去死,得亏林若棠谨慎又周全,要不然今儿就可要吃大亏。
也怪不得陆九妹丈夫和儿子都相继早逝,这可是她不积德讨来的孽债啊。
—
死人事了,活人却还得继续过日子。
有会掐算的老人说,夜里有雨,今天不是下葬的好日子。
低低的风声裹挟着一股湿意,屋里没点烛火,不知是将夜还是将雨的缘故,天色迅速黑沉。
林若棠独坐在昏暗的屋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木桌边缘。桌上那盏煤油灯明明灭灭,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邵远推门进来时,嘴角还噙着掩不住的笑意。他等这一天实在太久了——阎耀那个畜生早该死了,喝水呛死,吃饭噎死,房子塌了被砸死,怎么死都好。一切能够致命的意外他都替阎老大想了几百遍。
“嫂子,”他放柔了声音,“大队长叫你过去。”
林若棠恍然回神,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眼眶微红,很可爱也很可怜的模样,“好,我这就去,麻烦你了。”
“嫂子,”邵远拦住她,眼神烫得吓人,“你别害怕,我站你这边的。”
主屋里烟雾缭绕,陆九妹瘫坐在椅上,她身旁是阎苏柏,大队长和几位族老,神色各异。
林若棠安静地坐在最末位的板凳上,不明晰的光在她长睫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大队长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场面话,可算是进入正题,“弟妹,接下来你得为自己和儿媳妇打算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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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寡妇,往后的日子注定不会太好过,更别提还有今儿上午那糟心事儿,都快闹成仇人了。
“有什么想法都说说,日子最后还是你们过。”
话音落下,林若棠几乎是毫不犹豫:“我和阎家没关系了,我离开搬出去住。”
“你想得美!”陆九妹猛地拍桌而起,“你男人死了,你就是阎家的寡妇!按规矩,你得给我养老送终!”
林若棠是嫁过来的新媳妇,外地来的知青,而陆九妹则是沾着血缘的亲戚,按理说大队长是该偏帮她的。但,她说的要求也忒不讲道理了。
但凡林若棠和阎耀有个亲生孩子,他们也会想办法劝着让人留下。但孤零零一个小寡妇守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婆母,这事闹到哪去都是没理。
大队长重重地咳嗽一声,他转向林若棠:“你一个女人家,搬出去单独过日子可不容易,又没地方住,养活自己也困难,我看不如……”
“大队长,”林若棠沉静地转向主位,“我本来是来支援建设的知青,知青点有我的住处。再说,这事你当初是答应过我的。”
原主如花似玉的一个小姑娘,能嫁给阎耀这个活死人,除了陆九妹传闲话害她名声,又找小流氓骚扰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大队长暗地承诺过,不领证,不转她户口。两相权衡,林若棠这才答应嫁进来。
“那……要不就这么定吧。”大队长磊落一辈子,当初要不是被陆九妹拿老一辈的人情要挟,也做不出来逼小姑娘的事,“知青点有个小院还空着,你收拾收拾搬过去。”他看了眼脸色铁青的陆九妹,又补充道:“等过些日子,再商量后续的事。”
这话说的客气,但谁都明白,从今往后林若棠是彻底从阎家剥离开了。
不管陆九妹怎么闹,林若棠走得坚决。属于她的东西少得可怜,一个箱子一个包袱就收拾完了。邵远在旁边跃跃欲试的想帮忙,但林若棠没让,自己拎着行李去了小院。
知青点是村里地主家改的,运动那些年砸得破败,但还保留了原先的格局。
小院之前住的是三个男知青,前两天走关系回城了。他们不咋讲究,院子里烧得烟熏火燎,屋里除了床就没有别的家具。也不知道是本来就没置办,还是叫其他知青们给捡走了。
林若棠发愁地转了一圈,肚子忽然咕噜噜叫了起来,饿了。
离开阎家的时候没拿粮食,不过还好先前从陆九妹手里抠出来了几块钱。她打算去找知青们先换点粮食,没想到却是接连碰壁。
“不好意思,我这儿粮食也不宽裕。”婉言拒绝算是态度好的了。
有的更刻薄,“呦,你嫁到村里不愁吃喝不用劳动的时候没想起我们,现在没人要了,灰溜溜搬回来还要打秋风?”
“当我们知青点是啥呢?随便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慧慧。”边上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虽然林若棠背叛他们的革命约定,但人家刚成了寡妇,说话这么难听也不好。
更重要的是,“你小点声,阎苏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