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蝗虫沾到之后,果然出现了骚动,不少都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但蝗虫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这个方法,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看着依旧黑压压一片的田地,村民们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破灭了。
江炎对此,早有预料。
他看向营地里那些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们,眼中闪过一道光。
“所有孩子,都到我这里来!”
孩子们怯生生地围了过来。
江炎指着田里那些蝗虫,大声说道:“你们怕不怕这些虫子?”
“怕……”孩子们的声音,细若蚊蚋。
“怕什么!”江炎提高了声音,“这些不是虫子!这些是肉!是粮食!”
他弯腰,闪电般地出手,捏住一只肥大的蝗虫,三两下扯掉它的翅膀和腿,然后对着所有孩子说:“从现在开始,咱们搞个活动!谁抓的虫子最多,我就用粮食换!十只虫子,换一个红薯!一百只,换一块肉干!”
“抓来的虫子,晚上咱们用油炸了吃!我告诉你们,这东西,香得很!”
此话一出,所有大人都惊呆了。
吃虫子?
这……这能吃吗?
但孩子们,却听懂了最关键的信息。
抓虫子,能换吃的!
对食物的渴望,瞬间战胜了恐惧!
一个胆子大的男娃,学着江炎的样子,第一个冲进了田里,抓起一只蝗虫,高高举起:“我抓到了!”
“我也抓到了!”
“这是我的!”
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孩子们,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个个两眼放光,嗷嗷叫着冲进了田地里,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捕虫行动”!
他们拿着布袋,拿着竹筒,甚至直接用手,见着蝗虫就抓。
整个营地,画风突变。
从一场绝望的灾难片,瞬间变成了一场热闹的儿童总动员。
江九儿,自然是这群孩子里的领头羊。
她带着一群女娃,专门挑那些还没长出翅膀,只会在地上爬的蝗蝻下手。
她一边抓,一边好奇地观察着。
忽然,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在一株侥幸没被啃光的豆苗叶子上,有几只长着七个黑点的红色小甲虫,它们并没有吃叶子,反而是在追着几只更小的害虫(蚜虫)在吃。
“咦?”
九儿停下了手,好奇地蹲了下去。
她看到那红色的小甲虫,一口就咬住了一只蚜虫,三两下就吃掉了。
这个发现,让她兴奋极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片叶子,连带着几只红色小甲虫,一路小跑,冲到了正在指挥大人泼洒草木灰水的江炎面前。
“哥!哥!你看!”九儿献宝似的举起叶子,“这些红色的虫子,不吃庄稼!它们在吃别的坏虫子!”
江炎闻言,低头看去。
七星瓢虫!
他的心里,猛地一动!
他蹲下身,看着围过来的一群孩子,借此机会,大声说道:“九儿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大家都过来看!”
他指着那几只瓢虫,用最生动的语言,给孩子们上了一堂“生态课”。
“大家看,这种红色的虫子,是好虫子!是咱们庄稼的保护神!它们专门吃那些啃我们粮食的坏虫子!”
“所以,以后大家在田里看到它,千万不能伤害它,还要保护它!”
“咱们的田里,有好虫子,也有坏虫子。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帮助好虫子,去打败那些坏虫子!”
虽然孩子们听不懂什么叫生态,但他们听懂了“好虫子”和“坏虫子”。
江九儿听得最认真,她看着那只小小的瓢虫,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原来,这小小的田地里,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学问!
她看着自己的哥哥,那份崇拜,又深了一层。
在草木灰水和“人海战术”的双重夹击下,这场声势浩大的蝗灾,竟然真的被有效地控制住了!
虽然田地还是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但总算保住了一部分根苗。
傍晚,孩子们提着一袋袋、一桶桶的“战利品”,排着队,到江炎面前来领赏。
江炎没有食言。
他让人抬出了几大筐红薯和肉干,按照约定,给每个孩子都分发了奖励。
孩子们拿着自己用劳动换来的食物,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当晚,营地中央升起了几口大锅。
江炎亲自掌勺,将那些处理干净的蝗虫,用油炸得金黄酥脆,再撒上一点点珍贵的盐。
一股奇异的肉香,飘满了整个营地。
一开始,大人们还不敢吃。
江炎第一个拿起一只,放进嘴里,“嘎嘣”一声,吃得津津有味。
“香!高蛋白!”
孩子们早就忍不住了,学着江炎的样子,抓起蝗虫就往嘴里塞。
“真香啊!”
“比肉干还好吃!”
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模样,大人们也终于放下了芥蒂,试探着尝了一个。
那酥脆咸香的口感,瞬间征服了他们的味蕾!
一场毁灭性的灾难,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蝗虫盛宴”。
整个营地,都回荡着欢声笑语。
他们看着那片虽然有些狼藉,但又重新焕发生机的田地,心中对江炎的信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江炎看着这一切,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只要人心不散,只要希望还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他拿起一只炸蝗虫,递到了身边的江九儿嘴边。
“来,我们的小功臣,尝尝。”
江九儿脆生生地咬了一口炸蝗虫,满嘴都是酥香。
她把另一只递到江炎嘴边,小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骄傲和满足。
江炎张口接了,嚼得嘎嘣作响。
一场足以灭族的蝗灾,硬生生被他们变成了一场全民参与的蛋白质盛宴。空地上,孩子们拿着自己劳动换来的红薯和肉干,吃得满嘴流油。大人们也放下了所有的顾虑,抓着金黄酥脆的蝗虫,就着篝火,大口大口地吃着。
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吃上肉的满足感,让整个营地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炎哥!我敬你一碗!”徐大牛端着一个陶碗,里面盛着浑浊的米酒,踉踉跄跄地走过来,“要不是你,咱们这回就真完了!啥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