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饥荒年:带着妹妹虐渣暴富》 第4章 狠人发威 江炎站在院墙外头,里面的每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太阳穴那儿的筋一抽一抽地跳。 还想找后账? 他抬腿,对着那扇瞧着还算牢固的木门,卯足了劲儿就是一脚! “哐当!”一声巨响。 “李桂香!给老子滚出来!” 院子里的争吵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骤然停了。 “吱呀”一声,门板挪开一条缝,江老实那张平日里缩头缩脑的脸探了出来,此刻却写满了不安:“江、江炎?你跑来做啥?” “李桂香呢?我问你,我家的红薯!” 江老实眼珠子转了转,含糊道:“啥……啥红薯?俺、俺不晓得你说啥。” “还装!”江炎一脚过去,那扇本就松垮的木门“哐当”一声彻底洞开,他大步流星跨进了院子。 堂屋的土炕上,李桂香正咧着嘴,让江老实给她裹伤,冷不丁瞧见江炎跟凶神似的闯进来,吓得一哆嗦。 “你、你个短命的小王八羔子又想闹啥?青天白日的,你还敢动手打人?” 江炎几步抢到炕边,盯着她:“我家地里的红薯,是不是你给偷了?” “放你娘的罗圈屁!”李桂香脖子一梗,咬死不认,“哪个孙子偷你家东西了?你有证据就拿出来!” “证据?”江炎哼了一声,扭头就往后院的仓房冲。 李家那小仓房的门只是虚掩着,江炎抬手一推—— 满满一屋子,全是刚从泥里刨出来的红薯,上面还沾着湿漉漉的新土! “好你个李桂香!”江炎指着那堆红薯,声音都扬高了,“东西都在这儿,你还有啥好说的!” 李桂香慌慌张张从炕上骨碌下来,嘴还硬:“那、那是我家地里长的!” “你家地里?”江炎差点气笑了,“你家地在村西头,种的那是玉米棒子。我家地在村东头,种的才是红薯!”他随手捡起一个,上面沾的黄泥,正是东头那片地的土质,“这泥巴,你想赖,也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由头!” 江老实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嘴巴开合了几次,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这时,院门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夹着几句议论。 村长江大国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吵吵啥玩意儿?老远就听见你们这儿鸡飞狗跳的。”江大国五十来岁,一张方脸,不怒自威。他目光在院里扫了一圈,眉头就蹙了起来。 “江炎,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村长叔,您来得正好!”江炎指着仓房里那堆小山似的红薯,“李桂香,她趁我病着,把我家的红薯,一颗不留全给刨了!” “你放屁!你血口喷人!”李桂香立马跳脚尖叫,“那就是我家的!我家的!” 江大国走到仓房门口,蹲下身,捻起一撮泥土,又拿起个红薯端详片刻。 “这土,瞅着倒真像是东头地里的。” 跟着江大国一起来的,还有村里的会计陈福生,一个干瘦的老头。村里哪家哪户的地在哪个旮旯,种的啥,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桂香嫂子家的地,确实在西头,种的是苞米高粱,”陈福生慢悠悠开了腔,“我可不记着她家啥时候种过红薯。”他又添了一句:“前儿个我从东头路过,江炎他们家那几分地,确实像是被人给祸祸了,翻得乱七八糟。” 李桂香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跟开了染坊似的。 江大国站起身,看着她:“桂香,这事儿,你得给个说法。” “我、我……”李桂香支吾了半天,索性脖子一横,开始撒泼,“就算是我拿的又咋地?他们兄妹仨,吃我家的,住我家的,我拿他点红薯,那不是天经地义!” “住你家的?”江炎胸膛起伏,“这屋子,是我爹娘留下来的祖产!” “吃你家的?我们自个儿开荒种地,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口粮,啥时候吃你家白饭了?” “八年前,是谁难产差点见了阎王,我爹妈又是咋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你李桂香这么快就忘了?良心让狗吃了?!” 江炎这话一出口,院里院外看热闹的村民们顿时“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哎哟喂,可不是嘛!当年要不是江大山冒着能埋死人的大雪把她从山那头背到镇上卫生院,李桂香那条小命早交代了!” “翠花嫂子更是眼睛都没眨,守了她三天三夜,端屎端尿的!” “这可真是……啧啧,把恩情当驴肝肺了这是!” 四面八方的议论声,一句句跟小锥子似的扎在李桂香身上,她脸上臊得慌。 江大国的面色也沉了下来。 “桂香,大山兄弟两口子对你啥恩情,全村老少爷们可都瞧着呢。你现在这么干,让大伙儿咋想你?” “我不管!”李桂香干脆破罐子破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反正这红薯,我是不会还的!有本事你们把我剁了!” 江炎没再跟她磨叽,手往怀里一探,再抽出来时,掌中已然多了一管黑沉沉的铁家伙。 那乌黑的洞口,不偏不倚,就那么直愣愣地对准了李桂香。 “你说不还,就不还?” 李桂香两腿当场就软了,“妈呀”一声尖叫,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手指头哆哆嗦嗦指着江炎,话都说不利索了。 “枪!他、他手里有枪!” 围观的村民们“呼啦”一下全朝后退,院子里瞬间空出一大片,连江大国都变了颜色,急忙上前几步:“江炎!你小子冷静点!有话好好说,莫冲动,别乱来!” “村长叔,这种人,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压根不晓得‘怕’字咋写!”江炎的声音平平的,听不出喜怒,“李桂香,我最后问你一遍,还不还?” “还!我还!我全还!”李桂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头点得跟捣蒜似的,“都还给你!求求你,求求你把那玩意儿挪开!快挪开!” “只是还?”江炎哼了一声,“偷了我家的救命粮,害我妹妹们挨饿,你当一句‘还’就算拉倒了?” “那、那你还想咋样?”李桂香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几乎要哭晕过去。 “双倍!”江炎吐出两个字,掷地有声,“你偷了多少,就得赔多少!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李桂香的脸彻底垮了,比哭还难看:“双、双倍?我、我上哪儿给你弄那么多红薯去啊?” “那是你的事!你去借,去买,去抢,我不管!”江炎手里的铁管子又往前递了递,“今天不给我个满意的交代,这事儿,跟你没完!” 江大国在一旁眉头紧锁:“江炎,差不多就行了,让她把红薯还回来就算了,别把事情闹大了。” “不行!”江炎态度坚决,“村长叔,您给句公道话,她这种偷人救命粮的行径,该不该罚?今天我要是怂了,以后我们兄妹仨还怎么活?” 江大国吧嗒抽了口旱烟,烟雾缭绕。“桂香家的,这事儿……你办得确实不敞亮。江炎这娃子要双倍,话糙理不糙,占着理儿。” 李桂香一听这话,瘫坐在地上,捶着大腿就嚎上了:“村长!我上哪儿给她弄那么多粮食去啊!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嘛!” “那是你的事!”江炎声音不高,却压得李桂香的哭嚎都矮了半截,“三天。三天后,双倍的红薯,送到我家。少一个,你试试。” 他没再多看李桂香一眼,转身就走。到了院门口,他停了下,没回头,只撂下一句:“三天,别忘了。” 李桂香坐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抽噎着,半天没缓过劲儿。江老实搓着手,看看炕沿,又看看自家婆娘,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江栓牛梗着脖子,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 院墙外头,先前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尽,嗡嗡的说话声隔着墙传进来,听不清具体字眼,但那股子劲儿,李桂香听得出来。 “唉,”会计陈福生摇着头,往地上啐了一口,“人心不古啊。” 江大国瞅了瞅院里这摊子事,重重叹了口气,招呼着其他人:“走了走了,都散了吧。” 人一走空,院子里静得只剩下李桂香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还有老母鸡在墙角刨食的咕咕声。 第5章 糖果里的惊魂 过了好半晌,李桂香才扶着墙根慢慢站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声音却已经淬了毒似的:“江炎!你个小杂种……你等着!”她狠狠抹了把脸。 江栓牛凑到跟前,压低声音:“妈,那红薯……真赔?” “赔!怎么不赔!先让他得意两天!”李桂香牙齿咬得咯咯响,“等这事儿过去了,看老娘怎么炮制他!” 江栓牛活动了一下手腕,嘴角撇了撇:“妈,要不今晚,我喊上二狗他们,先去给他松松皮?让他也尝尝厉害!” 江老实蹲在门槛上,闷头抽着旱烟,烟雾呛得他咳了两声,想说句什么,最后只是把烟锅往鞋底上磕了磕。 江炎推开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九妹和八妹跟两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齐刷刷望过来。 “哥!”九妹光着脚丫就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八妹也怯生生地挪到跟前。 江炎挨个摸了摸她们枯黄的头发,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红薯要三天后才能到手,眼下这顿饭,还没影儿。 他在屋里踱了两步,停在水缸边,缸底只剩一层浅浅的浑水。 “你们在家等着,哥出去一趟。”他说着,转身又出了门,脚步匆匆,方向是村长家。 江大国家院门虚掩着,江炎站在门外扬声喊道:“村长叔,忙着呐?” 不多时,江大国掀开堂屋的布帘子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个粗瓷大碗,看见是江炎,他停下脚步,碗往旁边窗台上一搁:“是你小子啊,咋又回来了?事儿还没完?” “村长叔,有件事得跟您说一声。”江炎也不绕弯子,“刚才我从李桂香家门口过,听见她家栓牛嚷嚷,说晚上要带人来我家‘热闹热闹’。这事儿,您老得给拿个主意。” 江大国一听,手里的烟袋锅“啪”一声顿在地上,溅起一小撮尘土。 “反了她了!” 江大国听完,气得一拍大腿。 “反了她了!江炎你放心,这事儿叔给你做主!我这就去敲打敲打她!” “村长叔,不用您去。”江炎拦住了他,“那种人,您也清楚,狗改不了吃屎。您出面,她顶多老实几天,风头一过,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水。” 江大国拧着眉:“那你的意思是?” “我这有手有脚,妹妹们也不是废物点心。”江炎声音平缓,“以后我们兄妹几个,靠自己挣工分,山上野菜也能糊口。就不劳烦李桂香她老人家惦记了。” 他话锋微微一顿,空气里似乎都带了些凉意:“只要她别再招惹我,井水不犯河水。要是她还敢伸手……” 后面的话没说,但那股子劲儿,江大国听明白了。 这小子,是真有点不一样了。 “行,你有这志气,叔支持你!”江大国叹了口气,“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会计陈福生也开了口:“江炎啊,你家的情况特殊,回头我跟队上说说,给你们多分点轻省的活儿,工分照算。” “多谢村长叔,多谢陈会计。”江炎点了下头,没多余的客套。 回到那破茅屋,油灯的光晕浅浅一圈,勉强照亮炕边的一小片地方。 九妹眼巴巴地瞅着他。 江炎从兜里摸出一颗糖,这年头稀罕的甜食。 “九妹,吃糖。” 小丫头眼睛登时亮了,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剥开那层薄薄的糖纸,把那颗水果糖塞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上漾开,九妹眯缝起眼睛,小脸上漾开一个笑。 可笑着笑着,她眼圈忽然就红了。 “哥,上次……上次栓牛哥也给我糖吃,说换咱家的红薯面……结果……结果他拿了面,糖也没给,还把我推倒了……” 小丫头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江炎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把九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窗外,夜色浓得化不开,风吹过糊着旧报纸的破窗,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蓦地,江炎耳朵微微一动。 窗外传来异样的悉卒声,很轻,像是耗子在磨墙根,又像是有人在挪动脚步。 偷听? 江炎没出声,不动声色地将九妹交给八妹。 他手往怀里一探,再伸出来时,掌心已经多了一把黑沉沉的铁家伙。 “谁在外面?滚出来!”江炎压着嗓子低喝,同时手里的东西毫不犹豫地朝窗外黑影晃动的地方一抬—— “砰!” 沉闷的响动在寂静的夜晚炸开,窗纸上破开一个洞,火星子一闪而逝。 一股呛人的硝烟味儿瞬间灌了进来。 “妈呀!” 窗外传来一声变了调的尖叫,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连滚带爬地往远处去了。 九妹和八妹吓得小脸儿发白,紧紧抱作一团。 “哥!” 江炎放下手里的东西,那铁管管口还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烟。 他走到窗边,朝外头瞅了瞅,夜太黑,只隐约瞧见一个踉踉跄跄逃窜的背影,很快就没入了更深的黑暗里。 “没事了,别怕。”江炎转回身,声音还算稳。 两个小丫头看着自家大哥,他手里那件东西已经不见了,但先前那一下,让她们心里的慌乱奇异地散了大半,反而生出些踏实来。 “哥,你……你哪来的那个?”八妹小声问,大眼睛里全是没散尽的惊奇。 “捡的。”江炎随口应付了一句,没多解释。 这事儿,越少人晓得越好。 后半夜,江炎睡得不沉。 忽然,院子里传来“轰”的一声闷响!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黑烟夹杂着火星子从灶房那边冲天而起,呛人的火药味儿扑鼻而来! “咳咳咳……哥!”九妹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江炎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灶房那边火光跳动! 是灶台! 有人往灶台烟道里塞了黑火药! 这是要炸了他们家,让他们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李桂香!江栓牛!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江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股子邪火从脚底板直冲脑门,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 他再次握紧了那把冰冷的铁家伙,这一次,手上的力道几乎要将铁把捏变形。 你们这群杂碎,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撩拨老子的底线! 真当老子是泥捏的不成?! “哥,咳咳……怎么了?”九妹还在咳,声音里带着哭腔。 江炎声音绷得死紧,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没事,哥在。他们——这是在找死!” 第6章 大哥威武 灶房那面墙,黑黢黢的,地上全是碎瓦片和土块。 那股子呛人的硝烟味儿还没散,混着清晨的冷风钻进鼻子里呛得人喉咙发痒。 九妹的咳嗽声好不容易才停下小身子还在江炎怀里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吓坏了。 江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头一片森寒。 李桂香这一家子是真不给他们兄妹留活路了。 “哥,灶台都坏了我们拿啥做饭啊?” 八妹怯生生地问蜡黄的小脸上写满了愁绪。 江炎把目光从一片狼藉的废墟上收回来,低头看着两个妹妹她们的眼眶里,除了恐惧更多的是对他全然的依赖。 那股几乎要顶破胸膛的火气被他硬生生按了回去。 他把声音放得很轻:“不有哥在,饿不着你们。” 他转过身从墙角拎起了那只破旧的竹篮子。 “哥你又要出去?” 八妹小跑着跟上来,瞧见他额角还没好利索的伤口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块勉强算干净的布头,踮起脚尖就想帮他擦。 “哥没事。” 江炎微微弯下腰任由妹妹用那块烂布头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伤口。 八妹的手很轻,话里全是心疼:“哥那你可得小心点。” “嗯。” 江炎应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你在家看好九妹我马上就回来。” “不!” 八妹却犟上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我跟你一起去!我能帮你挖蚯蚓还能帮你拿东西!” 小丫头是怕他一个人再出事。 江炎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好,那我们一起去。” 兄妹俩走到院子角落的烂泥地,江炎随手找了根小木棍没几下就在湿土里翻出几条肥硕的蚯蚓。 八妹找来一片大树叶小心翼翼地把扭动的蚯蚓包好。 江炎又从屋里找出一捆结实的麻绳,末端绑上根弯折过的铁丝一个简陋的鱼钩就做成了。 收拾妥当他提着竹篮,牵着八妹的小手走出了院门。 村外通往后山的小路,晨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洒下来地上光影斑驳。 没走多远,两个身影从路边的大树后面晃了出来正好堵住了去路。 领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长得人高马大,一脸横肉正是李桂香的大儿子江天保。 他旁边那个瘦得跟猴一样的,是她二儿子江天国。 “哟,这不是我们那个出息了的炎弟吗?” 江天保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上下打量着江炎。 “怎么着?病好了?敢出门了?” 江天国也跟着怪笑起来:“哥,我看他这病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昨儿个不还挺牛的吗?今天怎么就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带着个丫头片子出来刨食儿了?” 八妹吓得直往江炎身后躲小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 江炎停下了脚步,把手里的竹篮和简陋的鱼竿递给八妹。 “八妹,站到那棵树后面去别看。”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哥……” 八妹不肯松手。 “听话。” 江炎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八妹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抱着东西,一步三回头地躲到了远处的大树后面。 江天保见状狞笑一声,掰了掰手指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 “怎么?想动手?江炎我劝你想清楚,别以为昨天耍了点横就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江炎活动了一下手腕,扯了扯嘴角。 正好拿这两个不开眼的东西,活动活动筋骨。 “废话真多。” 话音未落,江炎动了。 他整个人快得像一道虚影,一步就欺近了江天保。 江天保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便被一只手扣住,猛地向下一拧!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啊!” 江天保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胳膊瞬间软绵绵地耷拉了下去。 旁边的江天国都看傻了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怪叫着挥拳就朝江炎的后脑勺砸来。 江炎头也不回,身子猛地一矮,一个迅猛的后摆腿脚后跟结结实实地踹在了江天国的膝盖窝上。 “噗通!” 江天国双腿一软,当场就跪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抱着膝盖直打滚。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不过眨眼的功夫,李桂香引以为傲的两个儿子,一个断了手腕一个跪地不起。 江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仿佛只是踩死了两只碍事的蚂蚁。 他一步步走向还在地上哀嚎的江天保语气森然。 “我昨天说过,再敢来惹我下场只会更惨。” 江天保看着步步逼近的江炎,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吓得他浑身发抖,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你别过来!你不是江炎!你到底是谁!” 江炎懒得回答,只是缓缓抬起了准备彻底废掉这个屡教不改的杂碎。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山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犬吠。 “汪!” 声音很闷却极具穿透力。 江炎的动作猛地一顿,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那狗叫声之后,似乎还夹杂着细碎的人声和脚步声,正朝着这个方向靠近还不止一两个人! 江天保和江天国听到狗叫和人声脸上的惊慌瞬间变成了得意。 “我爹带人来了!” 江天国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江炎的鼻子骂道。 “你个小杂种,等死吧你!” 江天保也忍着手腕的剧痛,狞笑道:“江炎,今天不把你腿打断老子就不姓江!” 他怒吼一声用那只完好的胳膊,抡起拳头携着一股恶风就朝江炎面门砸来。 江炎不退反进。 就在那拳头即将及身的瞬间,他身形微侧右手闪电般搭上江天保的手腕顺势一引一带。 江天保只觉得一股巧劲传来,整个人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去攻势瞬间瓦解。 不等他稳住身形江炎的左肘已经重重撞在他的肋下。 “咔嚓!” 又是一声清晰的骨裂声。 “啊!” 江天保的惨叫比刚才还要凄厉他像只被煮熟的虾米,弓着身子倒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涔涔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几个闻声赶来的村民刚好走到近前看到的便是这骇人的一幕。 第7章 嘴炮退敌 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那个病恹恹的江炎吗? 一招就把人高马大的江天保给废了? 江天国也看傻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眼里的嚣张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恐惧。 就在此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大树后传来却异常清晰。 “江天国你去年偷了张寡妇家的鸡,把鸡毛埋在我家灶坑里,还赖给黄鼠狼你忘了吗?” 说话的正是八妹,她从树后走了出来小脸上虽然还有些害怕但却异常坚定。 江天国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个死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胡说!” 八妹的声音大了一些。 “那天你偷偷摸摸从我家院墙翻出去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还把油乎乎的手往裤子上擦!” “你!” 江天国被戳到痛处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周围的村民顿时发出一阵哄笑,指指点点的议论声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江炎迈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视线落在他胸前挂着的一块玉佩上。 那是一块龙形玉佩,玉质温润雕工精细。 这是江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本该有他江炎一份,却被李桂香霸占了去给了她的宝贝儿子。 “我妹妹受了惊吓我也差点挨打。” 江炎的声音平淡如水。 “这笔账你说怎么算?” 江天国一愣:“算什么?” “你胸口这块东西我看就不错。” 江炎伸出手。 “拿来吧。” “不行!” 江天国尖叫起来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这是我家的传家宝!” “你家?” 江炎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这玉佩是我爷爷留下的,论资格也轮不到你来戴。” 他往前踏了一步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江天国腿肚子直打颤。 “要么你把它给我。” “要么,我让你跟你哥一样躺在地上。” 江天国看看地上还在呻吟的江天保,又看看周围村民们看好戏的表情心里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咬着牙满脸肉疼,哆哆嗦嗦地从脖子上解下那根红绳不情不愿地把玉佩放到了江炎手上。 江炎拿到玉佩那冰凉温润的触感传来。 他不再看那两个丧家之犬一眼,拉着八妹的手,转身就走。 “哥你真厉害!” 八妹仰着小脸,眼睛里全是崇拜的星星。 “以后谁再敢欺负我们哥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江炎摸了摸她的头。 走出一段路,八妹忽然开口道:“哥咱们家要是也养条大狗就好了,谁再敢半夜来使坏就放狗咬他!” 江炎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想起了前世在军中,那条陪他出生入死的功勋军犬黑龙”。 “好。”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咱们养条狗养一条最凶的。” 兄妹俩的身影渐渐远去,山林的风吹过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山路崎岖八妹江二兰的小手紧攥着江炎的衣角,脚下踩着碎石走得却出奇地坚定。 “哥以后我也跟你一起上山,我能帮你挖蚯蚓还能认野菜,我们一起把家撑起来。” 小丫头仰着那张蜡黄的小脸眼睛里燃着两簇小小的火苗。 那里面有对未来的期盼,也藏着因思念逝去双亲而强行压抑的悲伤。 江炎喉头一哽妹妹故作坚强的样子,让他心口闷得发疼。 前一世就是这个懂事到让人心碎的妹妹,为了给他采退烧的草药失足滚下山坡摔断了腿,最后活生生痛死的。 不,这一世他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他反手握住二兰冰凉的小手,掌心的温度用力传递过去。 “好,我们兄妹齐心把日子过好。” 又走了一段路,江炎在一处被藤蔓和乱石遮掩的崖壁前停下。 这里极为隐蔽,若不是凭着前世的记忆根本不可能找到。 “哥就是这里吗?” 二兰看着黑漆漆的洞口,有点紧张。 她学着大人的样子,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朝着洞里用力丢了进去。 石头落地的声音在洞中回响,除了回声再无半点动静。 “哥,这里面,不会有山神老爷吧?” 她压低声音,又补了一句:“或者有吃人的大野兽?” 小脸上满是害怕,但抓着江炎的手却没有松开。 “别怕。” 江炎的声音沉稳有力给了二兰莫大的安慰。 “哥跟村里的王豆花猎户学过几手知道怎么看山里的门道。” “这洞口干净得很,没有野兽留下的粪便脚印安全。” 他随口编了个理由,前世在部队学到的野外生存技巧总要有个出处。 二兰一听是跟村里有名的老猎户学的,眼睛顿时亮了,心里的担忧去了大半对自家大哥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江炎率先弯腰钻进了山洞,二兰紧随其后。 山洞里阴凉潮湿光线昏暗,走了约莫几十米前方豁然开朗。 一道天光从洞顶的裂缝中投射下来,正好照亮了下方的一汪深潭。 潭水清澈见底呈现出一种幽深的墨绿色。 “哥,你快看!” 二兰突然拉了拉江炎的袖子,激动地压低了嗓音,指向水面。 “鱼!好多鱼!” 那深潭之中黑压压一片,全是游动的鱼影,大的小的成群结队。 这些是岩原鲤肉质肥美,是山里难得的美味。 咕噜…… 兄妹俩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江炎心中一喜,这简直是老天爷送来的粮仓! 有了这些鱼,妹妹们就不用再挨饿了! 他迅速从竹篮里拿出准备好的麻绳和铁丝鱼钩,挂上肥硕的蚯蚓正准备找个好位置下钩。 “哥,那里!你快看!” 二兰忽然指着水潭一侧的一块巨型岩石,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惊喜。 “那块石头下面,好大一条!黑乎乎的,肯定有五斤多重!” 江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个硕大的鱼头正从岩石阴影下缓缓探出。 两根胡须轻轻摆动,那体型远比寻常的岩原鲤要大得多。 就在他屏息凝神,准备先将这条大鱼钓上来时,那巨鱼身后的水面毫无征兆地荡开一圈涟漪。 紧接着,一个远比那巨鱼庞大数倍的黑影,贴着深不见底的潭底,悄然浮现! 第8章 山洞里的大鱼窝子 那黑影看着比小牛犊子还壮实,正在水底下慢悠悠地打转。 江炎心头猛地一紧,脚下不受控制地挪了半步。 “哥,你这是咋啦?”二兰瞅出他不对劲。 “没事儿。”江炎勉强稳住心神,“换个位置,这边不清净。” 他拽上二兰,麻利地绕到深潭那头。 这边水要浅上不少,能看得更真切些。 水底那庞然大物好像察觉到了岸上有人,慢吞吞往水更深的地方潜去,水面只荡开一圈圈涟漪。 “哥,刚刚底下那是啥玩意儿啊?”二兰压低了嗓门。 “说不好,估摸着是条大家伙。”江炎嘴上应着,手上重新拾掇鱼线,脑子却飞快转了起来。 上辈子他可是在这山里混迹了小半辈子,压根就没撞见过这等尺寸的活物。 难道真是重生闹出来的幺蛾子? “哥,你看我这样下钩中不中?”二兰有样学样,铁丝做的鱼钩上坠得沉甸甸的。 “嘿,机灵鬼,这就叫重坠沉底钓法。”江炎赞了一句,“钩子沉到水底,那些成了精的大鱼才爱在下面转悠找吃的。” 他这边话音才落,手里的麻绳猛地往下一坠,那股子蛮力差点把绳子从他手里给扯飞了! “上钩了!” 江炎两手死死攥住麻绳,胳膊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乖乖,这手感,没个二三十斤打不住! “哥,使劲!使劲啊!”二兰在旁边急得直蹦跶,“快拉上来!快拉上来!” 江炎牙关紧咬,一寸一寸地往回拖拽麻绳。 水面上顿时炸开了锅,水花四溅。 一条黑褐色的庞然大物被硬生生拖出了水面,那大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身上的鳞片在日头底下闪着冷硬的铁光。 “老天爷啊!”二兰惊得嘴巴都合不拢,“这鱼……这鱼怕不是有几十斤重?” 江炎憋着一股劲,猛地发力,总算把那大鱼给拽上了岸。 他认出来了,这是岩原鲤,瞅着块头,起码三十斤往上跑,比他们兄妹俩的体重加一起都沉! “哥!这下可发了!咱们发大财了!”二兰乐得差点蹦到天上去。 “莫急莫急,大的还在后头呢。”江炎嘿嘿一笑,又麻利地穿上条肥蚯蚓,“这才刚开始,开胃小菜罢了。” 接下来一个多时辰,兄妹俩搭档得有模有样。 江炎专心钓他的鱼,二兰就负责照看已经弄上来的那几条,时不时地帮着递个家伙事儿。 没一会儿,又是一条二十来斤的大家伙上了钩。 跟着是条十多斤的。 再后来,又拽上来一条三十斤开外的! 收工的时候,岸边齐刷刷躺了六条肥硕的大鱼。 最小的那条,估摸着也有十五六斤。 最扎眼的那条,块头最大,怕不是有四十斤重! “哥,我……我去解个手。”二兰脸蛋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 “去吧,别跑远了,就在洞口那块儿打转就行。”江炎随口嘱咐了一句。 二兰嗯了一声,一溜小跑蹿出了山洞。 江炎一个人守在深潭边上,心里头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大踏实。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洞里头静悄悄的,除了水流声响,再没别的动静。 可那种毛骨悚然,好像有双眼睛在暗处死死盯着他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他手底下没停,悄无声息地从怀里摸出了那杆老猎枪,紧紧攥在了手里。 “哥!哥!你快来瞅瞅!”二兰的声音大老远就从洞口那边传了过来,那股子兴奋劲儿,隔着老远都能听出来。 “咋呼啥呢?”江炎扭头应了一声。 “外头!外头好多野鸡!一只只都肥溜溜的!”二兰连跑带颠地奔了回来,小脸蛋激动得通红,“哥,要是能逮住几只,咱们今晚就能开荤了!” 江炎刚张嘴想说点啥,那深潭里头的水面,“哗啦”一下,猛地剧烈翻滚起来! 水底下,两个比先前钓上来的岩原鲤还要庞大好几圈的黑影,缓缓地浮了上来。 这两个家伙,每一个怕不是都有七八十斤重! 它们非但没跑,反而直愣愣地朝着岸边游了过来,显然是冲着这浓郁的血腥味来的! “哥……”二兰的嗓子眼儿里发出的声音都变了味儿,透着一股子恐惧。 江炎哪还顾得上答话,手里的老猎枪“咔嚓”一声抬起,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其中一个黑影! “砰!” 震耳的枪声在山洞里轰然炸响,激起阵阵回音。 水里那条被瞄准的巨物猛地一哆嗦,庞大的身躯在水里歪了歪,一股殷红的血水立刻“咕嘟嘟”冒了出来,迅速染红了一大片水域。 可这家伙挨了一枪,竟然还在水里拼命扑腾! 另外一条大家伙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大跳,尾巴一甩,扭头就想往潭水深处逃窜。 江炎脑子里根本来不及转别的念头,一个猛子扎进了冰冷的深潭。 “哥!” 二兰的尖叫声都变了调,带着哭腔。 刺骨的潭水兜头盖脸浇下来,江炎打了个激灵,飞快地朝着那条受伤的巨鱼追去。 那畜生真他娘的邪性! 受了伤,血糊糊的,游起来还跟一道黑风似的,快得离谱。 江炎憋着一口气,猛地往下潜。 冰凉的水压挤迫着耳膜,他瞅准了那巨鱼摆动的尾巴,双手死死抱了上去! “哗啦!” 巨鱼吃痛,疯了一样甩动尾巴。 江炎整个人被它带着在水里翻江倒海,水下一片浑浊,啥也看不清了。 他只能凭着一股子蛮劲,死死箍住鱼尾,任凭那鱼怎么折腾都不松手。 这一下,足足在水下翻滚折腾了快五分钟! 江炎憋得脸都紫了,才勉强把这条力竭的巨鱼往浅水区拖。 他浑身湿淋淋地爬上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肺叶子火辣辣地疼,可脸上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哥,你……你太猛了!” 二兰眼泪汪汪地跑过来,声音都带着颤。 两人手忙脚乱,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合力把那条巨鱼拖上了岸。 好家伙! 这条鱼,从头到尾差不多有一米五长,腰身比水桶还粗! 江炎掂量了一下,这条怕不是有七十斤打底! 算上先前钓上来的那六条,今天这一趟,少说也弄了二百多斤鱼! 第9章 意外之财的烦恼 “二兰,咱们这回可真发了!”江炎抹了把脸上的水道,笑得合不拢嘴。 “嗯!嗯!”二兰用力点头,小脸激动得通红,兴奋地用手比划着:“这么多鱼!九妹见了,肯定要乐疯了!够咱们吃好一阵子了!” 兄妹俩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 找了些结实的藤蔓,把鱼一条条穿成几串,准备往家扛。 江炎自然是挑最重的那一串,上面挂着两条最大的,估摸着就有一百多斤。 二兰则背着两条相对小一些的。 刚走出山洞口,江炎的脚步猛地一顿。 “咋了哥?”二兰被他吓了一跳,也跟着停下来。 “没事。”江炎嘴上说着,眼睛却警惕地扫了一眼幽暗的洞内,又迅速收回,“咱们快点回家。” 他没回头,但右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向了怀里的老猎枪。 一股说不出的寒意从脊梁骨升起。 有东西跟着他们。 还不止一个!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难走了不知道多少倍,尤其是背着这死沉死沉的鱼。 江炎每一步都踩得极稳,耳朵却竖得老高,留意着身后的任何一点动静。 “哥,你是不是累了?”二兰喘着气,小声问,“要不,咱们歇口气?” 她也察觉到江炎的不对劲了。 “不累,抓紧时间回家。”江炎头也不回,脚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那种被什么东西死死盯住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后背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林子里,除了他们兄妹俩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安静得有些过分。 紧接着,一阵极细微的“窸窸窣窣”声,从两侧的林子深处传了出来。 那声音很轻,却像是直接钻进了人的耳朵里,让人头皮发麻。 “哥……”二兰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小手死死抓住了江炎的衣角,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江炎猛地停下脚步。 他沉着脸,将背上沉重的鱼串轻轻放在地上。 然后,他一把将二兰拉到自己身后护住。 老猎枪被他缓缓抽了出来,冰冷的枪身紧紧贴着掌心。 他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江炎和二兰肩上扛着那串分量惊人的大鱼,脚步虚浮地推开了斑驳的木门。 “哥!二兰!你们总算回来了!” 大兰急促的声音从灶台方向传来,她身影一闪,已经奔到了院中。 瞧见兄妹二人那副被汗水和泥水浸透的狼狈模样,她连忙伸手,想要分担一些重量。 然而,当那串在夕阳下闪着鳞光的硕大鱼串映入她眼帘时,大兰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这真是鱼?”她声音发颤,难以置信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条个头最吓人的岩原鲤,“我的老天,这…这得有多少斤?” “足足七十斤!”二兰甩掉脚上的泥块,兴奋得小脸通红,声音里满是骄傲,“都是哥一个人从水里弄上来的!” 里屋纳鞋底的五妹倩倩闻声也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快步走了出来。 当那一串几乎要拖到地上的大鱼完整地展现在她面前时,她手里的针线“啪嗒”一声,直直坠落在粗糙的泥地上。 “这…这么多鱼,咱们…咱们哪儿吃得完啊?”倩倩回过神来,脱口而出的竟是这个。 江炎将沉重的鱼串往院子中央一放,地面都仿佛震了一下。 他拍了拍手上的泥水,甩了甩发麻的胳膊:“吃不完怕什么,拿去换粮食,换布料,换你们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换粮食?”倩倩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喜,“哥,那这些鱼,能换回来多少斤玉米面?” “保守估计,换个百八十斤不成问题。”江炎略一思忖,给出了一个让妹妹们心跳加速的数字,“足够咱们家敞开肚皮吃大半年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倩倩激动得原地直蹦跶,“有了这些粮食,咱们再也不用顿顿喝稀的,数着米粒下锅了!” 大兰的眉头却紧紧蹙了起来,她细细打量着那些鱼,又看看江炎:“哥,这些鱼…当真是你们钓上来的?” “那还有假!”二兰不等江炎开口,就抢着嚷嚷,“我哥钓鱼的本事可神了!那些傻乎乎的大鱼,都排着队往他鱼钩上撞呢!” 江炎扫了二兰一眼,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记住,今天我们去的地方,一个字也不许对外面的人提。” “为什么呀?”大兰满是不解。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江炎的嗓音沉了几分,“这种能捞着大便宜的地方,自然是晓得的人越少越安稳。” 二兰立刻捂住嘴,用力点头:“哥,我懂了!这是咱们家的秘密,打死我也不说!” 倩倩已经掰着手指头开始盘算了:“哥,咱们先留下两条大的自家尝尝鲜,剩下的,我明天一早就背到集市上去换粮食。眼下这行情,一斤鱼少说也能换三斤玉米面……” “等等。”江炎出声打断了倩倩的规划。 他转向二兰:“二兰,你过来。” 二兰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挪到了江炎跟前。 “从明天起,你跟我去找林老师,学数学。” 江炎此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连风都停了。 大兰和倩倩都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傻愣愣地看着他。 “学…学数学?”大兰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哥!咱们家现在锅都快揭不开了,你倒好,还想着让二兰去念书?” “就是因为穷,才更要读书!”江炎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反驳,“二兰脑子活络,不能就这么白白耽搁了!” 倩倩也急了,跺着脚道:“哥!林老师那儿的束脩可不便宜!我听人说了,一个月就得五斤玉米面呢!” “五斤就五斤。”江炎眉头都没皱一下,“这钱,非花不可!” “哥!”大兰的声音也扬高了,带着一丝恳求,“咱们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些鱼,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解决眼前的困境!二兰念书的事,往后…往后再说不成吗?” 第10章 重锤一样 “往后?什么时候是往后?”江炎猛地转身,直面大兰,“是等她十五六岁,随便找个人家嫁了的时候?还是等她跟我们一样,一辈子困死在这山沟沟里,土里刨食的时候?” 一连串的质问,像重锤一样砸在大兰心上。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二兰怯生生地扯了扯江炎的衣角,小声道:“哥,要不…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在家帮大姐和五姐做活也挺好的。” “不行!”江炎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二兰齐平,“二兰,你想一辈子当个睁眼瞎,连自个儿的名字都认不全,写不来吗?” “我…我会写的。”二兰声音更小了,带着委屈,“哥你以前教过我一些。” “我教你的那点皮毛算得了什么?真正的学问在学堂里,在那些书本里头!”江炎重新站直身体,语气不容置喙,“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找林老师。” 倩倩还想做最后的争取:“哥,要不…要不咱们先缓缓,等把日子过安稳了,家里有了余粮,再琢磨让二兰念书的事儿,行不?” “等?”江炎发出一声冷哼,“等来等去,等到最后,怕是只剩下后悔了。” 他话语里那股不容置疑的决绝,让大兰和倩倩都沉默了,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大兰姐!大兰姐在家吗?”一个年轻媳妇的声音带着哭腔,慌慌张张地从外面传进来。 话音未落,邻居家的小媳妇已经一头冲进了院子,满脸焦急。 “你家小九呢?看到你家小九没有?” “小九?”大兰闻言一怔,“她…她不是在屋里睡着吗?” “我刚才在门口浆洗衣裳,亲眼瞧见她一个人跑出去了,直奔着村东头那边去了!跑得可快了!” 大兰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心猛地沉了下去:“什么?她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就刚才!顶多一盏茶的功夫!”小媳妇急得直拍大腿。 江炎脑子嗡的一声。 小九才四岁,一个人跑出去,天眼瞅着就要黑透了! “倩倩,你在家守着,我和大兰去找!”江炎丢下一句,拔腿就往外冲。 “哥,我也去!”二兰急声喊道,就要跟上。 “不行,你留在家里!”江炎头也不回,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万一小九自己回来了呢?” 三人火急火燎地出了院门,各自选了个方向,分头搜寻。 村东头那片荒地,野草长得比人还高,间或散落着几口早就废弃的老井。 江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越迈越大,越跑越快。 “小九!小九!”大兰的喊声在渐起的夜风里飘出老远,声音都发颤了。 江炎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光顾着显摆那几条鱼,竟然把家里最小的妹妹给忘到脑后了! 前世的梦魇瞬间攫住了他,小九也是这个年纪,也是这样毫无征兆地…… 不!他绝不能让那样的惨剧再发生一次! “小九在这儿!” 一声惊喜的呼喊从不远处传来,江炎辨出是大兰的声音,立刻发足狂奔过去。 只见大兰正从邻居王大爷家的院墙边,小心翼翼地抱起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小九。 小丫头脸上还挂着清晰的泪痕,怯生生瞅着众人。 “你这死丫头!”大兰抱着小九,又想哭又想笑,“吓死姐姐了!你乱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我闻见香味儿了……”小九声音细细的,满是委屈,“王爷爷在煮肉……” 江炎这才注意到,王大爷家的烟囱正丝丝缕缕地冒着青烟,院子里果然飘散出勾人的肉香。 “你个小馋猫!”大兰又好气又好笑,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为了一口吃的,差点把小命都折腾没了!” 王大爷端着个豁口碗从屋里踱了出来:“小九这娃儿,刚才趴我家门口哭得那个伤心哟,我就寻思着给她舀碗肉汤暖暖。” 江炎赶紧上前道谢:“王大爷,给您添麻烦了。改天我钓了鱼,给您送条新鲜的过来。” “不用不用,都是街坊邻居的,说这些就外道了。”王大爷摆了摆手,又看向江炎,“不过江炎啊,你们家这几个丫头片子,往后可得看紧点,别再让她们瞎跑了。” 抱着小九往家走的路上,大兰的数落就没停过:“你说你这孩子,在家里好好待着它不香吗?非得一个人往外疯跑!这万一碰上个歹人可怎么办?万一不留神掉到那废井里头,那可就……” 小九把小脑袋埋在大兰怀里,瓮声瓮气地嘟囔:“我饿嘛……” 江炎听着这话,胸口一阵发堵,沉甸甸的。 回到家里,倩倩和二兰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情况。 看着失而复得,此刻正被倩倩和二兰围着嘘寒问暖的小九,江炎默默捏紧了拳头,有些念头在心底生了根。 “大兰,你看好小九和倩倩。”江炎忽然开口,声音沉稳,“我去趟王豆花那儿。” “现在去?天都快黑透了。”大兰有些不解。 “有些话,我得当面跟他说清楚。”江炎没有多做解释,说完便转身朝院外走去。 王豆花住在村子最西边的犄角旮旯,一栋瞧着就摇摇欲坠的破旧吊脚楼,孤零零地戳在那儿,平日里就没什么人会往他那儿去。 江炎来到吊脚楼下,抬头望了望二楼那扇紧闭的油漆斑驳的木门。 “师父?”他扬声试探着喊了一句。 楼上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应。 江炎眉头微蹙,踩着那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木梯,一步步往二楼走去。 “师父,是我,江炎。”他一边走,一边又喊了一声,“我有点事想找您。” 楼上依旧没有任何声息。 江炎走到二楼的木门前,伸手轻轻一推。 那门竟然没有上锁,虚掩着,被他这么一推,便“吱呀”一声向里打开了。 第11章 黑灯瞎火 屋里头黑灯瞎火的,只有几缕惨淡的月光从破了洞的窗户纸艰难地透进来,勉强能视物。 江炎眯了眯眼,隐约看见屋角的土炕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影。 “师父?”他又唤了一声,同时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朝炕边挪去。 等走得近了,借着那微弱的月光,江炎才看清,王豆花正一动不动地躺在炕上,面色惨白得吓人,呼吸听着也十分急促。 “师父!”江炎心头一跳,几步抢到炕前,“您这是怎么了?” 王豆花眼皮颤动几下,费力地睁开,视线落在江炎身上,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小……小炎子……你怎么……来了?” “师父,您这是病了?”江炎伸手往王豆花的额头上一探,触手滚烫,烫得他心里直往下沉。 “老毛病……咳……咳咳……”王豆花话没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几声咳罢,嘴角竟然渗出了暗红的血丝。 江炎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冒起。 王豆花这病,来势汹汹,绝非寻常。 “师父,我这就去给您请郎中!”江炎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跑。 “别……别去!”王豆花却猛地伸出枯瘦的手,死死抓住了江炎的胳膊,力气出奇的大,“没用的……我这病……治不好了……” “师父,您别胡说!”江炎急道。 “小炎子……”王豆花的声音已细不可闻,“我……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江炎连忙俯下身,将耳朵凑到王豆花嘴边。 “我这里……咳咳……有些东西……你……你拿去……”王豆花喘息着,费力地抬手指了指墙角的一个不起眼的破旧木箱子。 江炎依言快步走到墙角,打开了那只木箱。 箱子里,赫然躺着一杆擦拭得油光锃亮、崭新的猎枪,旁边还放着一小包沉甸甸的子弹。 “师父,这……”江炎瞳孔微缩。 “这是……我年轻时候……用的……”王豆花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现在……给你了……山里头……不太平……你……你要多加小心……” “什么不太平?”江炎心头一紧,追问道。 王豆花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话未出口,又是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 这一次,他咳出来的血更多了,鲜红的血沫喷溅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的枕头。 “师父!”江炎手足无措,焦急万分。 就在此时,楼下突然响起一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几道压低了嗓门的陌生说话声,正迅速朝着吊脚楼靠近。 江炎耳朵一动,凝神细听,那些声音粗犷而陌生,绝不是村里人! 原本已是奄奄一息的王豆花,在听到楼下动静的瞬间,灰败的脸色骤然一变。 他猛地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一双枯瘦的手颤抖着,拼命伸向炕沿边那杆冰冷的猎枪。 “咔嚓。” 一声清脆的金属机括声在死寂的夜里响起,格外刺耳。 猎枪,已然上膛。 “师父,别动!” 江炎低喝一声,身影一晃,已到了王豆花身侧。 楼下那杂乱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随即压低的说话声飘了上来。 “那老家伙就在这二楼?” 一个粗嘎的嗓音响起。 “错不了,村里人都传他会点邪乎的玩意儿。” 另一个声音阴恻恻地应和。 “哼,管他什么邪乎玩意儿,老子一刀劈了他!” 为首那人语气凶狠。 王豆花发颤的手总算攥紧了冰冷的猎枪,他拼尽了残存的力气,将枪口死死指向楼梯口,枯瘦的手指搭上了扳机。 “小炎子……” 他的声音微弱,气若游丝。 “山里……山里有东西……不是那些畜生……那是……” 话未说完,楼梯处陡然传来“咚咚咚”的急促脚步! 三个黑影撞了进来,当先一人手里拎着明晃晃的柴刀,刀锋在惨淡月色下闪着寒芒。 “老不死的,东西交出来!” 那人咆哮着,在屋里来回打量。 王豆花猛地撑起身子,双手擎着猎枪,怒喝:“滚!” “哟呵,还敢拿这玩意儿吓唬老子?” 柴刀男脸上肌肉抽搐,嘿嘿冷笑。 “就你这快入土的样儿,还能拉得动……” “砰!” 一声巨响,震得小屋嗡嗡作响! 那柴刀男虎口剧痛,手中的柴刀“当啷”一声,只剩下半截刀柄掉在地上,他骇然后退。 “老东西!你……” 王豆花身子一软,重重摔回炕上,猎枪脱手滑落。 江炎反应极快,探手捞过师父的猎枪,自己怀里那杆短枪也顺势抄起。 双枪在手,两个黑漆漆的枪口锁定了那三个不速之客。 “现在,听我的。” 江炎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 “三息之内,滚出去。” 那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谁料到这破屋里竟然还猫着一个持双枪的年轻人。 “小子,你晓不晓得我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壮着胆子,外强中干地喝问。 “不晓得,也不想晓得。” 江炎握枪的手指,轻轻加了分力道。 “二!” “走!” 为首那人额角青筋暴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今天算你们好运!” 三人屁滚尿流地退出了房间,楼梯上的脚步声仓皇远去,直至彻底消失。 江炎紧绷的神经这才略微一松,急忙奔回王豆花身边。 老人的面色愈发灰败,鼻息间的气流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师父,您挺住,我马上去找郎中!” 江炎心头大急。 “来……来不及了……” 王豆花费力地抬起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叠好的纸。 “这个……给你……” 江炎一把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迹:北山有古墓,墓中藏邪物。近日封印不稳,速寻高人镇之。切记,勿为外人所知。 “师父,这上面写的……” 江炎急切追问。 王豆花已然无法言语,他拼尽最后的气力,颤巍巍地指向墙角那只不起眼的木箱。 江炎心领神会,三两步过去掀开箱盖。 箱内除了师父那杆老猎枪和几盒子弹,还有一本用厚牛皮包裹的古旧书册。 书页早已泛黄发脆,封皮上用朱砂写着四个古朴大字:巫猎秘录。 “师父……” 江炎捧着书,声音哽咽。 第12章 巫猎陨落 江炎回过头,师父王豆花阖上了双眼,胸口最后一丝微弱的起伏也消失了。 一位传承久远的巫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他伸手,轻轻替师父抹平了额前的乱发,将那本厚重的《巫猎秘录》和写着遗言的纸条贴身藏好。 两杆冰冷的猎枪入手,江炎的脚步踏在老旧的木楼梯上,每一步都沉重而坚定。 屋外,夜风卷过村庄,呜呜咽咽,死一般的寂静。 江炎抬头,一弯残月挂在黑沉沉的夜幕上,散发着幽冷的光。 师父的死,神秘纸条上的警告,还有那三个突然闯入的凶徒,一桩桩一件件,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然笼罩这个偏僻的山村。 他攥紧了枪托,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攫住了他。 想要在这旋涡中活下来,想要护住大兰和九妹,唯有变强! 推开自家院门,已是后半夜。 屋里,九妹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呻吟断断续续,大兰的声音又急又慌,带着哽咽:“九儿乖,不哭,不哭啊……” 江炎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内:“九妹怎么了?!” “哥!”大兰像是见了救星,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九妹发高烧,浑身烫得吓人!你一走她就闹,怎么哄都不管用!” 她怀里的小九,脸蛋烧得通红,小嘴里发出细弱的哼哼。 江炎赶紧伸手探向九妹的额头,那温度,几乎要灼伤他的手掌! “哥……难受……”九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手无力地揪住了江炎的衣襟,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不怕,九妹不怕,哥回来了。”江炎心都揪紧了,声音尽量放柔,“等天亮,哥就去镇上给你抓药,吃了药就好了。” “可这烧得也太厉害了!这深更半夜的,要是……要是烧坏了可怎么办啊!”大兰越说越怕,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江炎刚想再安慰几句,耳朵却猛地一动,院墙外,似乎有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和压抑的脚步声。 他脸色一沉,立刻对大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挪到窗棂边,从破了洞的窗户纸缝隙往外一瞟。 惨淡的月色下,一个臃肿的黑影正贼头贼脑地扒着墙头,往屋里张望。 那身形,不是村里的长舌妇李桂香还能是谁! 江炎的火气“噌”一下就顶到了脑门子! 好你个李桂香,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家听壁角! 他二话不说,转身抄起靠在门边的一杆猎枪,压低身子,闪电般拉开了房门! “哪个狗东西在外面偷鸡摸狗的!给老子滚出来!”江炎一声断喝,声音如同炸雷。 墙外那黑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浑身一哆嗦,扭头就想开溜。 “砰!” 江炎毫不犹豫,抬手对着夜空就是一枪! 巨大的枪声撕裂了夜的宁静。 “妈呀!”李桂香尖叫一声,双腿一软,噗通就瘫坐在了地上,手脚并用地想往后挪。 “李桂香!你个老虔婆!”江炎三两步跨出院门,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在了李桂香的脑门上,“深更半夜不滚回你窝里睡觉,跑我家墙头鬼嚎什么?” “我……我……我就是路过……对,路过……”李桂香吓得牙齿都在打颤,裤裆里一股热流涌出,腥臊味弥漫开来,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怎么也撑不起来。 “路过?”江炎枪口往下一压,抵住她的额头,“你家住村西,我家在村东,你他娘的从我家墙根儿底下路过?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想打探我家虚实是吧!” 被江炎一语戳破,李桂香反而撒起泼来,尖着嗓子嚎:“江炎你个死了爹妈的小畜生!老娘爱上哪儿上哪儿,你管得着吗!” “管不着?”江炎上前一步,枪口重重往下一顿,李桂香痛得闷哼一声。 “我妹妹病得人事不知,你这老狗日的却在我家墙外头转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巴不得我妹妹有个三长两短你好去看热闹?!” “没……没有……我哪敢……”李桂香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没有?”江炎的枪口缓缓下移,对准了李桂香打晃的肥腿,“我只数三声,你要是再敢跟我耍花腔,这条腿今天就给你卸了!一!” “别!别开枪!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李桂香彻底崩溃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招了,“是……是王栓牛!是他让我来的!他说……他说想知道你家出了什么事,好……好……” 她声音发抖,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什么?!”江炎的枪口又是一沉,厉声追问。 “好…好趁你不在家,让王栓牛…他…他要好好‘疼爱’你的两个妹妹!” 李桂香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听不见,但那字字句句却如毒针般扎进江炎的心里。 这话一出,江炎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王栓牛!李桂香!老子宰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他的手指猛地扣紧扳机,枪口迸射火星! “住手!江炎!你要干什么!” 一声暴喝从人群外传来,江大国拨开看热闹的村民,几步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锄头扁担的汉子,显然是被枪声惊动了。 “村长叔!” 江炎枪口依旧指着李桂香,胸膛剧烈起伏,眼睛赤红。 “您来得正好!这老虔婆大半夜扒我家墙头,王栓牛那个畜生指使她来打探虚实,要趁我不在家,对我两个妹妹下手!” 江大国瞥了一眼瘫软如泥的李桂香,又看了一眼江炎手中那黑洞洞的枪口,眉头紧锁。 “江炎,先把枪放下!有话慢慢说!李桂香,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桂香一见村长来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嚎啕起来,指着江炎哭喊: “村长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江炎这小王八羔子要杀人啊!他拿枪顶着我的头,要崩了我!” “老虔婆你还敢恶人先告状!” 江炎怒火更盛。 “要不是村长叔来得快,老子现在就让你脑袋开花!” 江大国脸色一沉,语气加重: “江炎!把枪放下!村里多少年没响过枪了?你想干什么?真要闹出人命?” 第13章 妹妹高烧 “村长叔!您给评评理,不是我江炎不讲道理!” 江炎手臂猛地一甩,直指瘫在地上的李桂香,嗓子眼儿里像是堵了团火,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九妹高烧得人事不省,眼看就要不行了!” “这老虔婆,大半夜不睡觉,扒我家墙根儿听动静!” “她亲口说的,是王栓牛那挨千刀的指使她来的,要打探我妹妹们的虚实,想趁着我不在家,对我那几个手无寸铁的妹妹下手!” “您老说说,这种黑了心肝的玩意儿,我是不是该往死里收拾她?” 这话一出口,围观的村民彻底炸了! “什么?王栓牛还有这种歹毒心思?” “天爷啊,这还是人吗?” “李桂香,你个黑心烂肺的娼妇!江炎家都这样了,你还敢上门使坏!” “就是,小九都快没命了,你还有闲心干这种猪狗不如的勾当!” 唾沫星子几乎要将李桂香淹没,她被骂得狗血淋头,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干脆脖子一梗,破罐子破摔,扯着破锣嗓子就嚎上了: “我听了!我就是听了!怎么着吧?” “关你们这群看热闹的屁事!” “他江炎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不成?” “好!好得很!” 江炎不怒反笑,那笑声里淬着冰碴子,冻得人骨头缝都发寒。 他手里的土铳再次抬起,黑洞洞的枪口死死锁定了李桂香的脑门! “你不是嘴硬吗?” “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成全你,让你这张臭嘴永远闭上!” 手指,再次缓缓压向扳机!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江炎沉重的呼吸和扳机被压动时细微的“咔咔”声。 “哇……哥……哥……救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瞬间,屋里猛地爆发出九妹撕心裂肺的哭嚎! 那声音尖利得刺耳,虚弱中透着一股子濒死的绝望。 江炎高高扬起的杀意,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熄灭得干干净净! 他身体剧烈一颤,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李桂香、王栓牛! 他猛地转身,带起一阵狂风,疯了一般扑回屋内! 大兰正抱着九妹,六神无主,急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往下掉。 九妹在她怀里剧烈抽搐,小脸憋得青紫,双眼紧闭,嘴里无意识地溢出破碎的呻吟: “哥……哥……难受……我好难受……” 江炎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将九妹抢入怀中! 入手处,那惊人的热度,烫得他心尖都在颤抖! 这温度,简直能把鸡蛋给煮熟了! “不能等了!绝对不能再等了!” 江炎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焦灼而嘶哑变形。 “大兰,快!家里所有的钱!还有九妹厚实的衣裳!” “我们马上去镇医院!快!九妹这病,一刻都耽误不得!” 这一刻,什么狗屁王栓牛,什么恶毒李桂香,统统被他轰出了脑海! 他眼里心里,只剩下怀里奄奄一息的妹妹! 夜色沉沉,寒风刺骨,通往镇上的路崎岖难行。 江炎抱着滚烫的九妹,心急如焚,他能及时将妹妹送到镇上吗? “九妹,撑住!” 江炎抱着九妹,她全身滚烫,脚下是泥泞不堪的山路,他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朝镇上挪动。 夜色漆黑,唯有手中煤油灯能照亮些许。九妹在他怀里,意识模糊,断续的呻吟揪着江炎的心。 “哥…好难受…”九妹虚弱地睁开眼,小手紧紧攥着江炎的衣襟。 “马上就到了,九妹乖。”江炎加快了些许脚步,汗珠子顺着脸颊滚落。 好不容易捱到镇上,医馆却门窗紧闭,一片漆黑。 江炎心急如焚,大力拍门。 半晌,里面才传来一个极其不耐烦的男声:“大半夜的瞎嚷嚷什么!有病明天再来!” “求求您,大夫!我妹妹发高烧,快不行了!”江炎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不看!滚蛋!”门内的人毫不客气地吼道。 江炎的拳头攥得“咔咔”作响,若非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九妹,他真想一脚踹烂这扇破门! 绝望几乎将他吞噬,一个念头猛地窜进脑海——镇东头的铁匠铺! 铁王叔! 他转身,朝那里狂奔而去。 铁王叔是个老光棍,平日除了打铁就是好喝几杯,这钟点,多半还没睡。 果然,铁匠铺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火光。 江炎急促地敲门:“铁王叔,是我,江炎!” “江炎?”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铁王叔探出个乱糟糟、满是胡茬的脑袋,“这么晚了,你小子来干啥?” “我妹妹发高烧,医馆不给开门,您这儿……您这儿有没有退烧的药?”江炎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铁王叔瞅了眼江炎怀里已然昏迷的九妹,眉头紧锁:“药,倒是有一些,不过嘛……” “不过什么?您尽管说!只要能救我妹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江炎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话可是你说的。”铁王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让开身子,“先进来吧。” 铁匠铺内炉火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腥味和烟火气。 铁王叔从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木箱里翻找片刻,摸出一包干枯的草药:“这是我早些年从深山里采的退烧草,熬水喝下去,管用。” 江炎一把接过,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多谢铁王叔!这药……您开个价!” “钱?”铁王叔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我要那玩意儿作甚?不过么……”他话锋一转,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听说你小子最近手气不错,钓了不少好鱼?” 江炎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家伙,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怎么,舍不得?”铁王叔抱起胳膊,作势要收回草药,“那就算了,我这药也不多,留着自己用。” “等等!”江炎一咬牙,心疼得直抽抽,“我家里确实有几条鱼,回头我给您送一条来。” “一条?”铁王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摇了摇头,“江炎啊江炎,你当我是三岁娃娃呢?村里都传遍了,说你小子钓了条怕不是有七八十斤的大青鱼!我这退烧草,关键时候可是能救命的,一条小鱼就想打发我?” 九妹在江炎怀里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全身烫得吓人。 第14章 夜送大鱼 江炎的心揪得更紧,牙关紧咬:“行,两条!” “三条!而且,必须是你钓上来的那几条最大的!”铁王叔狮子大开口,步步紧逼。 “你不要太过分!”江炎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过分?”铁王叔发出一声冷笑,眼神中带着一丝嘲弄,“小子,你要是觉得过分,现在就可以抱着你妹妹回去。看看她,能不能撑到天亮。” 江炎的拳头攥得指节根根发白,胸膛剧烈起伏。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道:“三条就三条。但我现在没带在身上。” “好说,我跟你一起去取。”铁王叔显然信不过他,嘿嘿一笑,“而且,光要鱼,还不够。” “你还想怎么样?”江炎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铁王叔也不恼,慢悠悠地走到角落,掀开一块积满灰尘的破麻布。 “哗啦!” 下面赫然是一堆崭新锃亮的铁器:寒光闪闪的长矛,刃口锋利的砍刀,三股鱼叉,甚至还有几个打磨得极为精致的倒刺鱼钩。 “这些玩意儿,我原本是给县里那些专门进山打猎的猎户预备的。不过嘛,既然你有那么好的大鱼,咱们可以换个方式交易。” 江炎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那些闪着寒光的铁器,每一件都像是为他量身打造! 有了这些,再进山,底气可就足太多了!这可比空手搏斗强上百倍! “你想怎么交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简单。”铁王叔伸出三根手指,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胡子,“三条最大的鱼,换我这一整套装备,外加这包救命的退烧草。怎么样,江炎小子,这笔买卖,你亏不了!” 江炎脑中念头急转,权衡利弊。 鱼没了可以再钓,妹妹的命只有一条!而且,这些铁器,对他而言,同样是保命、改善生活的关键! 片刻后,他猛一咬牙:“成交!” 一个时辰后,江炎肩上扛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裹,回到了村里。 九妹已经喝下了用退烧草熬的汤药,高烧退了不少,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大兰守在床边,看到江炎背回来的那一大包东西,形状怪异,不由得好奇地凑上前,小声问道:“哥,这是什么呀?” “一些新打的农具,回头翻地用。”江炎敷衍了一句,动作却麻利地将那沉甸甸的包裹严严实实塞进了床板底下,确保从外面看不出丝毫端倪。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对大兰道:“九妹就交给你了,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大兰有些担忧:“哥,天都黑透了,你还要去哪儿啊?” “有点急事要办。”江炎的声音不容置疑,大步流星地跨出了门槛。 夜色如墨,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几声虫鸣。 江炎脚下不停,径直走向村会计陈福生家。 陈福生家的院门留着一条缝,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笃笃笃。”江炎叩响了门板。 “谁啊?”屋里传来陈福生带着睡意的声音。 “陈会计,是我,江炎。” 门很快开了,陈福生披着件旧棉袄,睡眼惺忪地打量着他:“江炎?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小子火急火燎地来,出啥事了?” 江炎侧身进了院子,开门见山:“陈会计,我想打听个事儿,村里最近有没有人组织进山打猎?” 陈福生上下扫了他几眼,眉头一挑:“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莫不是……你小子也想进山碰碰运气?”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审视。 “哪能啊,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江炎笑了笑,从身后一直提着的布袋里摸出一条肥硕的青鱼,少说也有十来斤,“刚钓上来的,新鲜着呢,给您和婶子尝尝鲜。” 陈福生一见那鱼,顿时来了精神:“嚯!这么大的鱼!江炎,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能耐了!”他乐呵呵地接过鱼,掂了掂分量,脸上的戒备也松了几分。 “不过,有句话我得提醒你。”陈福生话锋一转,语气严肃起来,“那山里头,可不是咱们村边这条小河沟,凶猛的野物多着呢!你可千万别动歪心思,为了点山货把小命搭进去,不值当!” 江炎嗯了一声:“我晓得轻重,就是问问情况。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 “等等!”陈福生却叫住了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嗓门:“你小子突然问起进山打猎的事,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 江炎心中一动,面上却装得浑然不觉:“风吹草动?我能听到啥呀,陈会计您多虑了。” 陈福生哼了一声,显然不全信:“也就是你,换了旁人,我才懒得说这些。前几日,村长从县里带回话,说咱后头那大黑山里头,不太平了,出了大家伙!县里下了死命令,严禁各村村民私自进山,违者重罚!”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让人发毛的凝重:“这还不是最吓人的,听说啊,光是这十天半个月,山里头已经有好几个经验老到的猎人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江炎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山里有猛兽,猎人失踪……这些消息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他新得的那些铁器,不正是为此准备的吗? 他面上却维持着平静:“这么严重?那可真是太危险了。” “可不是嘛!”陈福生重重地叹了口气,“所以啊,江炎,你可千万别犯糊涂!你爹娘走得早,你拉扯着弟弟妹妹不容易,犯不着为了一口野味去冒那个险,不值得!” “我省得,陈会计,您放心。”江炎应着,脑子里却飞快地转动起来。 猛兽,失踪的猎人,县里的禁令……这一切,都和铁王叔那些专门为猎户打造的铁器隐隐对上了。 从陈福生家出来,江炎刚拐上回家的土路,就听见村口通往山里的方向,传来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声嘶力竭的呼喊。 “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 那声音凄厉,划破了村庄的宁静。 江炎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第15章 连滚带爬 月光下,一个黑影连滚带爬地从山路上冲下来,踉踉跄跄,正是村里的黄有成,那张麻子脸此刻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 “黄叔!出什么事了?!”江炎几步抢上前去,扶住了他。 黄有成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都在发抖,一把抓住江炎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肉里:“江炎!快!快去叫村长!山里……山里出大事了!死人了!要死人了!” 江炎心口猛地一缩,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黄叔,你慢点说,到底怎么了?” “隔壁……隔壁李家村的!几个后生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结伴进山打猎!说是要去弄头野猪回来过年!结果……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人家的爹娘都快哭死过去了!”黄有成语无伦次,脸上满是惊骇。 李家村的年轻猎人?进山? 刹那间,江炎脑子里“轰”的一声,一些被深埋的、模糊的片段疯狂上涌。 那些绝望的哭喊,利爪撕裂皮肉的声音,还有野兽那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握着煤油灯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黄叔,这事……你是怎么晓得的?”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我刚从李家村那边跑回来的!他们村的村正急得团团转,托我赶紧过来找咱们村长,商量组织人手上山救人!”黄有成死死拽着江炎,像是怕他跑了,“江炎,你快去!快去通知村长!晚了……晚了那些娃子就真没命了!人命关天啊!” 江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思绪:“黄叔你先别慌,我这就去找村长。” 黄有成这才松了口气,连声道谢,又跌跌撞撞地往村里其他人多的地方跑去,边跑边喊,显然是要发动更多人。 江炎目送着黄有成慌乱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他没有立刻动身。 他站在原地,夜风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手中的煤油灯火苗跳动,映照着他变幻不定的神情。 床底下那包冰冷的铁器,此刻仿佛有了温度,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远处,李家村方向传来的哭喊和呼救声,断断续续,却越来越清晰,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弄着所有人的心弦。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紧了紧手中的煤油灯,灯光在他脚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 江大国家。 院子里早已乱成一锅粥,人声鼎沸。 几十支火把熊熊燃烧,还有数不清的煤油灯,将整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浓烟裹挟着火星,直冲漆黑的夜空,映得半边天都泛着不祥的红光。 村民们举着各式各样的“家伙”,锄头、扁担、木棍,甚至还有人拿了菜刀,个个神情紧张,议论纷纷,空气中弥漫着焦躁与不安。 “三爷,您给拿个主意,这事儿到底该咋办啊?”江大国额头上青筋都蹦起来了,望着太师椅上稳坐的老者。 三爷,七十好几的人了,在村里说话分量重。他吧嗒一口旱烟,烟雾缭绕中,才不紧不慢地开了腔:“山里的事,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掺和的。” “可那是人命啊三爷!”隔壁村跟来的几个汉子急得直跺脚,一个年纪稍长的汉子眼圈通红,“俺家那小子,才十八!他要是有个好歹……” 话到嘴边,那汉子已是泣不成声,旁边几人也是一脸戚容。 江炎立在人群后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认得那几个隔壁村的人,上一世,就是他们的娃儿,折在了山里,成了那头畜生的口粮。 “哭哭啼啼顶个屁用!”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汉子嗓门洪亮,语气里满是不耐,“想救人?行啊,拿钱来!我花脸老陈可不做亏本买卖!” 这人便是村里头号的猎人,花脸老陈,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 “陈师傅,您说个数。”那死了儿子的汉子强忍悲痛,擦了把脸,“只要能把俺娃救回来,多少钱,俺都认!” 花脸老陈伸出五个指头,在众人面前晃了晃:“五十块大洋,少一个子儿,免谈。” “五……五十块大洋?!”那汉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陈师傅,您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趁火打劫?”花脸老陈嘿嘿冷笑几声,“现在山里头是什么光景?那是会吃人的猛兽!随时都可能把命搭进去!我要这个价,多吗?你们要是不乐意,那就算了,反正折在里头的,又不是我老陈的崽!” “你……”那汉子气得浑身哆嗦,却又拿这滚刀肉没半点法子。 就在这时,人群里挤出个年轻人,正是江炎的玩伴黄骄傲。 “江炎,你咋也跑这儿来了?”黄骄傲凑到江炎身边,压低了声音,“我可听说了,山里头出了老大的蟒蛇,专吃活人!” “哦?是吗?”江炎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头一回听说。 “那还有假!”黄骄傲神神秘秘地朝四周瞅了瞅,“而且不止大蟒蛇,还有成群的野猪!对了,我姐,黄朵朵,她托我问问你,你……你现在还中意她不?” 黄朵朵是村长江大国的二闺女,模样周正,皮肤白净,从小就是村里小子们眼里的香饽饽。前世的江炎,确实对她动过那么点心思,可现在…… “不中意了。”江炎摇了摇头,干脆利落。 “啊?真的假的?”黄骄傲明显有些吃惊,“你以前不还……”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江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就想顾好我那两个妹妹。” 黄骄傲张了张嘴,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被前头越发激烈的争吵声给盖了过去。 “五十块大洋,我们实在拿不出来啊!”那死了儿子的汉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求求您了陈师傅,给行个方便,少点成不?” “不成!”花脸老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句话,爱救不救,不救拉倒!” “老陈,你也忒不像话了!”江大国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和稀泥,“大家伙儿都是一个村一个乡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乡里乡亲就得白搭上一条命?”花脸老陈压根不给江大国面子,斜着眼道,“江村长,您要是觉得我老陈要价高,那您有本事,您自个儿带人去救啊!” 江大国被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虽说是村长,可论起进山打猎的门道,跟花脸老陈比起来,那确实是差远了。 第16章 冰冷赌约 “我去。” 一个不轻不重的声音,却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朵里。 院子里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投了过去,只见江炎从人群后头缓缓走了出来。 “江炎,你……你说啥?”江大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我说,我去山里救人。”江炎的声音依旧平稳,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人群里“嗡”的一声,彻底炸开了。 “这江炎是失心疯了吧?” “他一个半大点的娃子,跑进山里头,那不是上赶着去送死吗?” “就是啊,连花脸老陈这种老猎手都开价五十大洋,他凭啥啊?” 花脸老陈也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江炎?你知道山里头现在是啥玩意儿吗?那可是能一口吞了活人的大蟒蛇!” “我清楚。”江炎神色不变,迎着花脸老陈的目光,“但总得有人去闯闯。” “闯闯?”花脸老陈笑得更欢了,指着江炎,“你拿啥去闯?拿你那根钓鱼的竿子吗?” 周围的人群也跟着哄笑起来,看江炎的表情,活像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傻大胆。 唯独三爷,捻着山羊胡,没笑,只是多看了江炎两眼,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光。 “江炎,别在这儿添乱!”江大国面色一沉,“山里的畜生不是跟你闹着玩的,你一个小娃子,去了就是白送一条命!” “谁说我是小娃子?”江炎反问一句,“花脸老陈头一回进山打猎的时候,年纪不也跟我差不多?” “那不一样……”江大国还想再劝。 “有啥不一样的?”江炎没让他说下去,转而看向那个还跪在地上的汉子,“大叔,你信我吗?” 那汉子迟疑了,看看周围那些嘲笑的面孔,又看看江炎那张年轻却异常沉稳的脸,最终,他一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娃,叔信你!” “好。”江炎应了一声,“那就等我消息。” 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花脸老陈突然出声叫住了他,“江炎,你小子是认真的?” “自然。” “那敢不敢跟我赌一把?”花脸老陈咧开嘴,露出黄板牙,脸上满是算计,“你要是能囫囵个儿从山里出来,我花脸老陈这杆跟了我十多年的老猎枪,就归你了。可你要是折在里头……” “要是我折在里头,又当如何?”江炎回过身,定定地望着他。 花脸老陈伸出舌头,贪婪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要是折在里头,你家那几条刚打上来的大肥鱼,就全归我老陈下酒了。怎么样?敢不敢赌这一把?” 江炎看着花脸老陈那副嘴脸,嘴角慢慢翘起一个弧度,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好,我跟你赌。” “江炎疯了!”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子,也敢跟花脸老陈打赌?” “这不是茅坑里点灯——找死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各种声音嗡嗡作响。 江大国急得额头冒汗,几次想张嘴,都被花脸老陈那刺耳的狂笑给堵了回去。 “哈哈,江炎,你小子还真敢应啊!”花脸老陈一拍大腿,乐不可支,“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现在磕头认怂,我老陈也不是不给你这个脸。” “不用。”江炎语气淡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黄朵朵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这姑娘今年十六,正是水葱儿般的年纪,平日里被村里的小伙子们当宝一样捧着。 此刻她双手叉腰,下巴扬得老高,冲着江炎质问:“你凭什么?” “凭什么?”江炎转过身,对上她的视线。 “对!你凭什么?”黄朵朵毫不退让,“花脸老陈在山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你才多大?十七?还是十八?你怕是连野猪从哪个方向尥蹶子都分不清,凭什么救人?” 江炎没吭声,从怀里掏出那杆短猎枪,在手里掂了掂。 火光下,枪身泛着冷光。 “就凭这个。”他举起猎枪。 “还有这个。”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切!”黄朵朵撇了撇嘴,满脸不屑,“一杆破枪就想救人?你当山里的畜生是吃素的?” “朵朵,少胡咧咧!”江大国赶紧呵斥。 “我哪儿胡咧咧了?”黄朵朵不服气地嚷嚷,“爹,您瞅瞅他那德行,瘦得跟个麻杆儿似的,风大点都怕把他吹跑了。山里那些大家伙,随便出来一头,都能把他嚼了!” 江炎突然笑了:“黄朵朵,你想让我证明什么?” “证明你有资格进山!”黄朵朵想也不想就喊了出来。 “行。”江炎点了下头,“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 他迈步走到院子中央,清了清嗓子,猛地提高了音量: “天地玄黄,万物有灵。山中猛兽,敬而远之。进山之前,先敬山神。出山之后,谢恩而归。” 声音落下,整个院子霎时一片死寂。 三爷手里的旱烟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骤然圆睁。 “猎人入山,当守七戒。”江炎的声音愈发沉稳,“一戒贪心不足,见好就收。二戒杀戮无度,留种繁衍。三戒夜宿古树,以免冲撞。四戒独行深谷,结伴而行。五戒轻视小兽,防其群攻。六戒忘记归路,留下标记。七戒违背誓言,必遭天谴。”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仿佛重锤,一下下砸在众人的心坎上。 花脸老陈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先前那股子不屑和轻蔑,正一点点被惊愕取代,最后只剩下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猎神词》,是十里八乡所有猎人奉若神明的铁律,可要说能一字不差背出来的,掰着指头数,整个县都找不出几个! “这小子……”花脸老陈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 “还没完。”江炎的声音陡然拔高,响彻夜空,“山有山神,水有水怪。林中走兽,各有其道。虎踞深山,熊栖密林。蛇盘石缝,鹰击长空。猎人入山,当知进退。顺应自然,方得平安。山神护佑,猎人归来!” 最后一个字落下,江炎对着夜空,深深鞠了一躬。 院子里静得落针可闻,连粗重的喘气声都消失了。 三爷颤巍巍地站起身,几步挪到江炎跟前,嘴唇哆嗦着,声音也带着颤音:“娃,你……你师父是哪位高人?” “王豆花。”江炎吐出三个字。 “王豆花……”三爷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眼神复杂,“原来是她……难怪,难怪啊……” 第17章《猎神词》 黄朵朵更是直接傻眼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半天没合拢。她从小到大,听村里人吹牛哪个哪个小子胆子大,哪个哪个小子有本事,可像江炎这样,能把《猎神词》背得滚瓜烂熟的,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这……这有个屁用!”花脸老陈梗着脖子,强撑着最后的脸面,“会背几句口诀算什么真本事?到了山里,还得看手上功夫!” 江炎压根没搭理他,径直走到院墙边,蹲下身,借着火光仔细查看地面。月光朦胧,他指着几处模糊的印记。 “这里昨天晚上来过野猪。” “放屁!”花脸老陈跳脚,“这可是村子边上,哪来的野猪?” “不信你自个儿瞅瞅。”江炎指着其中一个清晰些的脚印,“蹄子分叉,前窄后宽,错不了,就是野猪的蹄印。看这吃土的深浅,这头野猪,少说也有两百斤。” 三爷也凑了过去,蹲下身,眯着老花眼,就着火光仔仔细细地辨认。 半晌,三爷才直起腰,对着众人沉声:“江炎娃子说得没错,确实是野猪蹄印!” 人群里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江炎站起身,走到院墙边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你们再看这里。” 他指着树干一人高的地方,那里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这是野猪獠牙磨树留下的,看这高度,这头野猪站起来,肩高起码三尺!” 花脸老陈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翕动了几下,却还是不肯低头:“就算你小子蒙对了,那又能咋样?这些都是死的痕迹,真碰上活蹦乱跳的畜生,你小子能扛得住?” “试试不就清楚了?”江炎随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刃口在火光映照下,跳动着森然的冷芒。 “江炎!”江大国心头一跳,急声喊道,“你可别乱来!” “放心,村长叔。”江炎的声音依旧平静,“我心里有谱。” 他走到院子中央,目光转向人群中的一个半大小子,黄朵朵的亲弟弟,黄骄傲。 “黄骄傲!”江炎喊了一声,“把你头上的帽子,给我!” 黄骄傲被点名,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啊?” 江炎命令:“把你帽子,往天上扔。” “扔?扔多高?”黄骄傲下意识问。 “你能扔多高,就扔多高。” 黄骄傲不再多问,憋着一股劲,把头上的帽子卯足了力气朝夜空甩去。那帽子打着旋儿,在月色下拖出一道小小的影子,直往上飞。 江炎肩上的猎枪像是长在他身上一般,随着帽子飞起的轨迹微微一抬,甚至看不清他如何瞄准,手指已经扣下了扳机。 “砰!” 震耳的枪声撕裂了夜的宁静,枪口喷出一团火星。 高高飞起的帽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拽,直直掉了下来。 有人眼尖,抢先一步捡起帽子,借着火光一看,帽子顶上,不多不少,正中央一个溜圆的窟窿,边缘干干净净,是被子弹穿透的痕迹! 刹那间,整个院子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花脸老陈的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哆哆嗦嗦地挤出几个字:“这枪口……神了!” 江炎放下猎枪,枪口还带着硝烟的余温。他没看别人,单单瞧着黄朵朵:“这份本事,够不够进山?” 黄朵朵脸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她梗着脖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算你行!” 江炎转向三爷,语气平静:“三爷,您老瞧着,我这身手,能进那山吗?” 三爷的目光在江炎身上停留了片刻,这才沉沉一点头:“能。娃,你有这个资格。但是,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山里的凶险,远超你的预料。” 江炎眉梢一挑:“您是指那条大蛇?” “不错,山里确实有大蟒,但绝不是你们平时见到的那种。”三爷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子寒气,“传闻,那是一条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蟒,已经成了气候,吞过不止一个人。最邪门的是,那畜生……好像有些道行。” “道行?”江炎追问。 三爷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具体是什么,没人说得清。只晓得,见过它真容的,一个都没能从山里爬出来。” 第18章夜山蛇影 “成了气候的老蟒……”江炎琢磨着三爷的话,“三爷,这畜生还有什么别的讲究?” 三爷扫了一眼周围伸长脖子的人群,摆了摆手,示意噤声:“这种邪乎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娃,你自个儿千万留神。” “我省得。”江炎应了一声,没有任何犹豫,“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动身。” “你等等!”黄朵朵急了,脱口而出,“你……你真要自个儿去?” 江炎反问:“不然,你跟我去?” “那山里多凶险啊!”黄朵朵急得跺脚,嘴唇都快咬破了,“要不……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我……” 江炎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你能做什么?” “我……我力气也不小,能帮你扛东西!再不济,我眼尖,能帮你放哨!”黄朵朵急切地推销自己。 “不必了。”江炎直接回绝,“深山老林不是过家家,你跟着,只会碍手碍脚。” 黄朵朵被噎得满脸通红,一口气堵在胸口,刚要发作,却听江炎话锋一转: “不过,倒真有件事,想请你搭把手。” “什么事?”黄朵朵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 “我九妹。她前阵子烧得厉害,身子骨还没养好。万一……万一我回不来,你能不能抽空照看她些时日?” 黄朵朵一下子怔住了。她原以为江炎会说什么豪言壮语,或是再显摆什么本事,却不曾想,他开口竟是托付自己的亲妹妹。 她心头一软,轻轻“嗯”了一声:“你放心,我应下了。” 江炎郑重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多谢。” “炎哥!”黄骄傲猛地挤到江炎跟前,眼睛放光,“带上我!我跟你一块儿进山!” 江炎眉头微蹙:“胡闹,山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哪是撒野了!”黄骄傲脖子一梗,急了,“咱俩光屁股长大的,啥时候我黄骄傲怕过事儿?多个人多把力气,真碰上啥岔子,我还能搭把手不是!” 江炎沉默了片刻。黄骄傲说的不是没道理,独闯深山,变数太多。只是这小子,到底没经过历练…… 第18章算我一个 不等江炎开口,人群里突然响起一个略显斯文的声音:“算我一个。”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平日里只管着村里工分的陈福生,陈会计。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花脸老陈乐了,嗤了一声:“陈会计,你莫不是昏了头?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怕是连只鸡都按不住,还想进山?” “我确实不懂打猎。”陈福生倒也不恼,慢条斯理地开口,“但我认得几个字,记性也还过得去。若是真有什么不测,我至少能把经过记下来,给后来人提个醒,也算没白走一遭。” 江炎看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这理由听着有些迂,但这份胆气,却不是人人都有。 “还有俺!” 又一个粗犷的嗓门响起,村里的铁匠徐大牛瓮声瓮气地站了出来。 “大牛叔?”江炎这下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徐大牛是个闷葫芦,平日里话少,此刻却很直接:“俺力气大,能帮你们扛东西。山里有些道道,俺也比旁人熟一些。” 话音刚落,人群里又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声音: “算我一个!” “我也去!” “算我一个!” “我也去!” 呼啦啦,又是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站了出来,个个面色坚毅。 眨眼间,江炎身边就聚起了一支七八人的队伍。 江大国瞅着这阵仗,心里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按理说,他是村长,得拦着大伙儿去送死。 可瞅着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又觉着胸口有股子热气往上涌。 “都想好了?”三爷的声音不大,却压住了所有嘈杂,“既然要去,老头子我多句嘴。” 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三爷的下文。 “救人是积德,可也不是愣头青似的往里闯。”三爷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打了结的布包,“拿着,里头的东西,兴许能保你们一道。” 江炎双手接过,布包沉甸甸的。 打开一瞧,几株干瘪的草药,散发着奇异的气味,还有几张画着符的黄纸。 “这草药,山里的蛇虫闻着就躲。黄纸么,老辈儿传下来说能辟邪。”三爷咳了一声,“管不管用,老头子我说不准,总归是个念想。” “三爷,大恩不言谢。”江炎将布包小心揣好。 三爷又抬了抬眼皮,声音陡然沉了下去:“还有个事,你们得给老头子我记死了!真撞上那条老畜生,千万,千万别去看它的眼睛!” “为啥啊三爷?”黄骄傲嘴快,忍不住就问。 三爷摇了摇头,脸上沟壑更深:“邪乎得很,老辈儿就这么传的,哪有那么多为啥。记住,就能活命!” 江炎嗯了一声,转过身对着众人:“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夜里进山是险,可也有好处。畜生们鼻子尖,但晚上多少会差一些。” 陈福生推了推眼镜:“江炎,要带些什么?” “火把照明,绳子备用,干粮充饥,家伙防身!”江炎语速极快,“能带刀的带刀,没刀的,趁手的木棍也得抄一根!” 众人一听,立马散开,各回各家拾掇家伙事儿。 也就半个时辰的工夫,七条汉子在村口月光下碰了头,互相打量着。 江炎身后背着个鼓囊囊的包裹,绳索、干粮、伤药一应俱全,腰里别着短斧和那把锋利的匕首,手里则紧紧攥着那杆老猎枪,枪口泛着冷光。 黄骄傲就利索多了,一根打磨光滑的硬木棍,一个灌满水的水囊,怀里揣着几个白煮蛋,就算是全副武装。 陈会计斯斯文文,背了个小布袋,里头是纸笔书本,腰上却也横着一把小巧的裁纸刀,多少算个防身。 最扎眼的还是徐大牛,那家伙,背了个山一样的大包袱,走一步,里头就叮当作响。 “大牛叔,你这……搬家呢?”黄骄傲咧嘴打趣。 徐大牛嘿嘿一笑,露出憨厚的牙:“铁锤,铁钎子,还有些碎铁片。万一碰上啥硬茬子,砸也得给它砸开!” 江炎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确实是实在家伙。 “都齐活了?”江炎扫视一圈。 “齐活了!”众人应得响亮。 “走!” 江炎一挥手,率先迈开步子。 七条汉子,借着朦胧的月色,一头扎进了黑黢黢的大山。 山路坑洼不平,月亮也躲躲藏藏。 约莫大半袋烟的工夫,一行人已经摸进了深山老林。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老藤粗如手臂,胡乱缠绕。 白天瞅着还算寻常的山景,此刻在夜幕下,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乎和阴森。 “炎哥,奔哪边儿啊?”徐大牛压低了嗓门。 江炎猛地一抬手,示意噤声。 他凑到一棵老树边,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辨认着树干上几道崭新的砍痕。 “这边!”他手指左前方黑沉沉的山谷,“失踪的兄弟,应该是朝这儿去了。” 大伙儿不敢怠慢,紧跟着江炎的脚步。 越往里头走,四周越是死寂,连声虫叫都听不见,只剩下脚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咔嚓”、“沙沙”声,在这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突然,走在最前头的江炎身形一顿,右手猛地往后一摆! “咋了炎哥?”黄骄傲心头一紧,声音都有些发颤。 江炎没吭声,只是缓缓蹲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脚下一片略微平整的泥地。 那上面,没有脚印,只有一道道深浅不一、蜿蜒曲折的沟痕,像是被什么沉重而粗长的东西碾过一般。 “这……这是……”陈福生扶了扶眼镜,声音有些发干,“蛇……蛇爬过的印子?” 江炎缓缓站起身,面沉似水:“嗯,而且不是一般的蛇。你们瞧这印子,这畜生,起码有碗口那么粗!” 碗口粗! 这话一出,队伍里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碗口粗的蛇,那得是个啥玩意儿?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还……还往前走不?”队伍里,一个年轻些的汉子声音都哆嗦了。 江炎的目光投向山谷更深处,那里黑得像是能吞噬一切:“走!来都来了,哪有半道缩卵的道理!”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狠劲。 “都把火把点亮点,举高了!蛇虫鼠蚁,最怕这个!”江炎沉声吩咐。 火光摇曳,勉强驱散着身边的浓稠黑暗,却照不亮前方更深处的未知。 七条汉子,握紧了手中的家伙,一步一步,踏入了那片连虫鸣都绝迹的死寂山谷。 第19章山里巨蟒 一连三天,江炎带着徐大牛、黄骄傲、陈会计还有另外三个后生在山里头转悠。 除了几只倒霉的兔子和野鸡,连根毛都没捞着。 李家村那几个失踪的后生,更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队伍里死气沉沉的,几个年轻的早就憋不住了,那股子不耐烦,明晃晃挂在脸上。 “炎哥,这都转悠几天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一个名叫赵老三的后生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满嘴的牢骚。 “依我看,那几个小子,八成是喂了狼了,咱们还在这儿瞎耗个什么劲儿?” 另一个也跟着嚷嚷:“就是!这黑灯瞎火的,山里头邪乎得很,咱们再这么耗下去,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都给老子闭嘴!” 徐大牛那大嗓门跟炸雷似的吼了一嗓子。 “炎哥自有道理!轮得到你们在这儿叽叽歪歪?” 黄骄傲也狠狠瞪着那两人:“怎么着?这才几天就怂了?当初是谁拍着胸脯,嗷嗷叫着不怕死的?” 那两人被徐大牛和黄骄傲一顿抢白,顿时蔫了,脖子一缩,不敢再吭声,可那脸上的焦躁和不满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陈会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走到江炎身边,压低了声音:“江炎,你看大伙儿这情绪……” 江炎摆摆手,视线投向那片幽深的山林,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断:“我知道大伙儿都累了。” “再往前走半天,若是还没有线索,咱们就撤。”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越发警惕。 这片山谷,跟他前世记忆中某个极其凶险的地方,渐渐重合了起来。 那地方,可不是几头野狼那么简单就能解释的。 又往前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山路崎岖,地势陡然险峻起来。 两边是刀削斧劈般的峭壁,直插云霄,中间硬生生挤出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黑黢黢的,透着一股要把人吸进去的邪劲儿。 谷中白茫茫一片,雾气浓得化不开,伸手不见五指。 “我的乖乖……”黄骄傲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感觉后脖颈子直冒凉气,“炎哥,这地方……瞅着也太邪乎了点吧?” 江炎的神情也凝重起来。 “都把家伙事儿抄紧了,打起精神!三爷说的,十有八九就是这鬼地方!” 话音未落,一阵腥臭的狂风毫无征兆地从谷中卷出! 紧接着,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尖锐刺耳,好似无数毒蛇在暗处吐着信子! “小心!” 江炎暴喝一声,手臂一探,猛地将离他最近的陈会计往后死力一拽! “轰隆!” 就在陈会计刚才站立的方寸之地,一条水桶般粗细的巨大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地上,碎石轰然四溅! 那是一条蟒! 一条江炎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的巨蟒! 通体覆盖着铁青色的鳞片,每一片都有碗口大小,在昏暗的光线下闪动着幽幽的金属冷光。 狰狞的蛇头高高昂起,两颗黄褐色的竖瞳,透出冰冷的杀意,牢牢锁定了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妈呀!” 赵老三和另一个后生当场吓得魂不附体,腿肚子一软,“噗通”就瘫坐在地,手里的木棍“哐当”一声掉在乱石中。 就连徐大牛,这个平日里能徒手掀翻石磨的铁塔壮汉,此刻也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握着铁锤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畜生!” 江炎怒叱一声,不退反进,手中的老猎枪“咔嚓”一声举起,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指向巨蟒那颗硕大的头颅! “砰!” 子弹呼啸着射出,精准无误地轰在巨蟒的额头正中! “铛!” 一声刺耳的锐响,子弹打在上面,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迸射出一溜耀眼的火星,旋即被硬生生弹飞了出去! 这畜生的皮肉,竟比钢板还硬! 巨蟒吃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山谷似乎都晃了三晃! 它那庞大无比的身躯猛地一甩,粗长得骇人的尾巴带着万钧横扫之力,裹挟着恶风,朝着众人拦腰扫来! “散开!” 江炎目眦欲裂,同时朝着徐大牛狂吼:“大牛叔!砸它的七寸!打蛇打七寸!” 徐大牛被江炎这蕴含着雷霆之威的一声暴喝震回了神,胸中一股悍勇之气陡然爆发! 他双目赤红,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如同被激怒的蛮牛,抡圆了手中那柄沉重的大铁锤,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巨蟒游动间暴露出的七寸要害,狠狠地砸了过去! “哐——!” 沉重的铁锤结结实实砸中蛇身,爆开一团沉闷的巨响! 巨蟒庞大的身躯只是微微一顿,攻势不见半分迟滞! “操!这畜生皮糙肉厚的,锤子都快震飞了!”徐大牛虎口发麻,又惊又怒。 “眼睛!打它狗日的眼睛!”江炎枪口再抬,怒吼着扣动扳机。 “砰!砰!” 又是两枪,子弹擦着蛇头飞过,巨蟒被彻底激怒,黄褐色的竖瞳里杀机暴涨。 它猛然张开那足以吞象的血盆大口,腥风扑鼻,带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直扑人群中最不起眼的陈会计! 陈会计哪见过这阵仗,双腿发软,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洞洞的蛇吻越来越近! “老陈!” 千钧一发之际,黄骄傲嘶吼一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过去,用尽全力将陈会计撞向一旁! “噗——!” 黄骄傲只感觉肋下被一股山崩般的力量狠狠撞中,骨头断裂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咚”的一声闷响,重重砸在坚硬的山壁上,滑落下来! “骄傲!”江炎睚眦欲裂! 黄骄傲咳出一大口鲜血,肋下衣衫迅速被染红,他蜷缩着身体,剧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背。 “畜生,你找死!”江炎胸中怒火如火山般喷发! 他手掌一翻,那杆老旧的猎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支通体黝黑、枪身更长、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崭新猎枪! “砰!砰!砰!” 江炎没有丝毫犹豫,新枪在他手中稳如磐石,三发子弹成品字形,接连轰向巨蟒仅剩的那只眼睛! “嗷——!” 一声响彻山谷的凄厉咆哮! 巨蟒仅存的那只眼睛应声炸开,黄绿色的腥臭脓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剧痛让它彻底疯狂,庞大的蛇躯在狭窄的谷地中疯狂翻滚、抽搐,撞得山石滚落,古树折断! 江炎趁机闪到黄骄傲身旁,见他肋下伤口深可见骨,气息已然微弱,心中焦急万分。 第20章奇异丹丸 “撑住!”江炎低吼,手掌再次一翻,一个古朴的小玉瓶突兀出现。 他迅速倒出几粒散发着奇异清香的丹丸,不由分说塞进黄骄傲口中。 “哥……我……”黄骄傲艰难地想开口。 “别废话,咽了!”江炎语气不容置疑。 丹丸入口即化,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涌遍黄骄傲四肢百骸。 原本撕心裂肺的剧痛,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连肋下伤口流血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这神奇的一幕,让旁边的徐大牛和刚缓过劲来的陈会计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江炎……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枪是哪儿变出来的?这药丸又是什么神仙玩意儿? 黄骄傲自己更是震惊,他能清晰感觉到身体的恢复,对江炎的感激之外,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敬畏。 江炎没空解释这些,他将黄骄傲扶着靠在陈会计身上:“老陈,看好他!大牛叔,弄死这畜生,不然今天谁都别想走!” “干他娘的!”徐大牛此刻也是杀红了眼,提起铁锤,和江炎并肩再次冲向那头因剧痛而更加狂暴的独眼巨蟒! 黄骄傲靠着山壁,丹药的效力让他缓过一口气,肋下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他望着江炎悍不畏死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 这炎哥……究竟还藏着多少他们不知道的手段? 那神出鬼没的枪,还有这起死回生般的丹药……他,到底是谁? 徐大牛肚子里一堆问号,可眼下保命才是头等大事。 “炎哥,这畜生瞎了眼,更他娘的疯了!”徐大牛挥舞铁锤逼退巨蟒甩来的尾巴,嗓门扯得老大。 “没错!就干它那只好眼!”江炎断喝,“大牛叔,你左边缠住它,我右边找空子!” 独眼巨蟒彻底疯魔,庞大蛇躯在谷底横冲直撞,腥风卷着碎石四下乱飞。赵老三那几个后生早就吓破了胆,屁滚尿流地躲得老远。陈会计死死护住黄骄傲,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畜生!看锤!”徐大牛爆吼,卯足了劲,一锤抡向巨蟒下颚。 巨蟒吃痛,脑袋猛甩,血盆大口一张,一道腥臭毒液直射徐大牛面门! “大牛叔小心!”江炎疾呼,手中猎枪再度轰鸣! “砰!” 子弹擦过巨蟒鼻尖,虽未命中,却也打歪了它的准头。徐大牛就地一滚,堪堪避开毒液。那毒液溅在地上,嗤啦一声,腐蚀出一个焦黑的坑,冒起刺鼻青烟。 “乖乖,好险!”徐大牛背心发凉,刚才那一下,魂都快吓飞了。 “这畜生还会喷毒!”江炎心头一凛,他上辈子可没听说过蟒蛇有这能耐,看来这“成了气候”的玩意儿,果然不是凡品。 “炎哥,这么搞下去不是个事儿啊!弟兄们快没力气了!”徐大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手里的铁锤也沉甸甸的。 江炎额角见了汗,这畜生的命硬得出乎他的预料。 “必须速战速决!”江炎声音透着一股狠劲,“大牛叔,听我口令!我数三声,咱俩同时动手,一个攻头,一个打七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好!”徐大牛一咬牙。 江炎稳住呼吸,全部心神都凝在巨蟒那只独眼上。 “一!” 巨蟒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扭动得更加癫狂,庞大的身躯搅得山谷地动山摇! “二!” 江炎身体微沉,蓄势待发。 “三!” 话音刚落,江炎与徐大牛二人同时动了! 江炎手中猎枪,枪口几乎顶在巨蟒眼眶上,果断扣下扳机! “砰!” 徐大牛那边,也是倾尽全力,大铁锤抡圆了,对着巨蟒七寸狠狠砸落! “咚——!”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嗷——!” 巨蟒发出一声震裂山谷的惨嚎,庞大的蛇躯骤然绷直,随即轰然砸落在地!尘土冲天而起。 山谷里,一时间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 “死……死了?”赵老三嗓子发干,声音都在打颤。 江炎没吭声,死死盯着巨蟒,确认它彻底没了动静,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地。 徐大牛更是直接软倒,铁锤“咣当”掉在地上,人也起不来了。 “总算……总算完事了……”陈会计扶着黄骄傲,也是虚脱般地吐出一口浊气。 黄骄傲望着江炎,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江炎喘匀了气,爬起来,走向巨蟒的尸体。 这畜生实在太大了,横在谷底,真跟一座小山包似的。 他抬脚踢了踢巨蟒冰凉的鳞甲,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扫到,巨蟒那明显鼓胀的肚子,竟然……轻微地动了一下! “嗯?”江炎眉头拧了起来,凑近了些,凝神细看。 没错!那肚子确实在动!幅度极小,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炎哥,咋了?”徐大牛也注意到江炎神色不对,勉强撑起身子问。 “这畜生肚子里,有东西。”江炎的声音有点发沉。 “有东西?”黄骄傲也来了精神,伸长脖子瞅过来,“该不会……它吞了啥活的吧?” “不好说。”江炎从腰间拔出那把锋利的匕首,“我得划开看看。” “炎哥,别啊!”赵老三慌忙叫道,“这蛇邪性得很,万一肚子里是更邪性的玩意儿……” “是啊炎哥,咱们赶紧走吧,这地方瘆得慌!”另一个后生也跟着劝。 陈会计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江炎,还是稳妥点好。” 江炎却摇了摇头,态度坚决:“不看个究竟,我心里不踏实。你们都退远点。” 他不再搭理众人,握紧匕首,瞄准巨蟒那坚韧的腹部,狠狠刺了下去,随即用力一划! 蛇皮出奇的坚韧,江炎卯足了劲,才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恶臭混杂着腐烂气味,轰然炸开,熏得人几欲作呕。 随着口子被越拉越大,蟒腹里的东西也慢慢露了出来。 不是预想中的残肢断骸,也不是什么没消化掉的野兽。 而是一团……被一层滑腻透明的粘液裹着的,散发着幽幽微光的……蛋? 不对,不止一个! 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几十个,个个都有人头那么大,晶莹剔透,甚至能隐约看见里面有模糊的影子在蠕动!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鬼玩意儿?!”黄骄傲当场失声尖叫,刚恢复点血色的脸瞬间惨白。 徐大牛和陈会计他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后退,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 江炎的心,也在此刻,狠狠地沉了下去。 他握着匕首的手,因为过度的震惊,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第21章死要见尸 匕首几乎从江炎手中滑落,他手抖得厉害,眼前的一切让他脑子嗡的一声。 “这……这他娘的什么鬼东西?!”黄骄傲整张脸煞白,嗓子眼儿里挤出的声音又尖又细,完全变了调。 徐大牛和陈会计几人骇得连连倒退,赵老三那几个后生更是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山壁的缝隙里。 “蛇……蛇蛋?我的老天,这么大的蛇蛋?!”徐大牛说话都打了结,“乖乖,这要是孵出来……那还了得!” “炎哥!这鬼地方太他娘的邪性了!快走吧!”赵老三声音里满是哭音,几乎要跪下了,“那几个失踪的兄弟,八成……八成是喂了这畜生,还给它生了一窝崽子!” 另一个后生浑身抖个不停,牙齿都在打颤,连连附和:“没错啊炎哥!再不跑,等这些小畜生一出来,咱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江炎充耳不闻,只是死死锁着那些蠕动的人头大小的蛇卵,视线随即投向蛇窟更深处那一片幽暗。 他“唰”的一声将匕首插回腰鞘,斩钉截铁:“不行!人还没找到,绝不能走!” “还找?!”赵老三眼珠子差点从框里蹦出来,“炎哥!命要紧啊!这蛇蛋都摆在这儿了,人……人还能有活路?” 江炎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既然是进了这山谷,就必须有个说法!” 他转头看向徐大牛和黄骄傲,“你们两个,怎么选?” 黄骄傲腿肚子也有些转筋,可丹药的劲儿还没过,加上对江炎那股子近乎盲从的信赖,他一咬牙:“炎哥去哪,我就跟到哪!” 徐大牛狠狠一跺脚,瓮声瓮气地吼:“他娘的!都到这儿了,还能空着手滚回去不成!老子跟你进去闯闯!” 陈会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嘴唇哆嗦着:“我……我还是留在外面照看他们几个。万一……万一里面有变故,外面也好有个接应。” 江炎点头:“行。赵老三,你们几个就守在这洞口,不许乱跑!哪个敢先溜,等我回来,亲手扒了他的皮!” 赵老三几人哪还敢有半个“不”字,连连点头哈腰,生怕江炎一个不高兴,真把他们皮给扒了。 江炎懒得再看他们一眼,举起火把,头也不回地迈进了那片幽暗。 徐大牛和黄骄傲对视一眼,心一横,也跟了上去。 蛇窟内,腥臭刺鼻,阴冷潮湿,脚下尽是蛇类爬行留下的粘液,稍不留神便是一个趔趄。 黄骄傲凑近了些,压着嗓子:“炎哥,这老畜生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江炎头也不回:“鬼知道,但绝非一日之功。” 徐大牛握紧了手里的家伙,眼珠子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鸟地方,除了蛇,连只耗子都瘆得慌!” 再往里,约莫一炷香的工夫,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颇为宽敞的石洞。 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腐臭味几乎凝成实质,拍在三人脸上。 火把一扬,石洞角落的情形让江炎心头剧震! 那儿,几具残缺的骸骨胡乱堆着,骨殖上还挂着腐肉和撕裂的布条。 “是……是他们!”黄骄傲嗓子都变了调,他认出了一块熟悉的衣料碎片。 徐大牛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双拳紧握。 江炎一言不发,快步上前。 一具骸骨旁,一把断裂的柴刀格外显眼,刀柄上凝固着深褐色的血块。 柴刀边,一块被血浸透成黑红色的破布,鼓囊囊地压着什么。 江炎伸手,小心地揭开破布。 一张被血浸透、折叠起来的纸片露了出来。 他展开纸片,火光下,凝固的血液写就的字迹歪歪扭扭,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王栓牛……畜生……勾结外村刘黑七……设陷阱……欲害江炎……我等不从……遭其毒手……此仇不报……死不瞑目……” 黄骄傲和徐大牛也挤过来看,血书上的字映入眼帘,两人同时炸了! “王栓牛?!这个挨千刀的狗杂种!”徐大牛怒火攻心,一拳狠狠擂在石壁上,震得碎石簌簌直掉。 黄骄傲更是气得跳脚:“操他娘的!老子就说怎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原来是这畜生在背后捅刀子!他妈的还想害炎哥你!” 江炎没说话,但整个石洞的空气似乎都因为他而凝固了。 那股无形的压力,让黄骄傲和徐大牛都觉得呼吸困难。 “王栓牛……李桂香……” 江炎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从九幽地狱飘来,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淬着冰渣子。 他将血书和断刀仔细收起,揣入怀中,旋身。 “走!回村!” “炎哥,就这么走了?”黄骄傲急了,“不把王栓牛那狗日的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之恨!” 江炎瞥了他一眼:“抓,肯定要抓。但不是现在,更不能只我们几个动手。” 他声音一沉,“这事,要让全村人睁大眼睛看看!要让村长来断!” 徐大牛重重点头,目露凶光:“没错!这种吃里扒外的畜生,必须当着全村老少的面,扒了他的皮!不然难泄咱们心头这口恶气!” 三人不再耽搁,迅速退出蛇窟,与守在洞口的陈会计等人汇合。 赵老三那几个后生一见江炎他们出来,赶紧围上来:“炎哥,人……人呢?” 江炎面无表情,吐出几个字:“找到了。都死了。” “轰!” 赵老三几人脑子里像炸开一个响雷,最后一丁点儿侥幸也彻底破灭,一个个面如死灰。 江炎没再解释,只一挥手:“抬上那条畜生,下山!” 一行人,沉默地抬着那条令人头皮发麻的巨蟒尸体,在沉沉夜色中,朝着山下的江家村疾行而去。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那个平静的村庄里掀起! 回到村里,天刚蒙蒙亮。 江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带着徐大牛和黄骄傲,扛着蟒蛇尸体,去了村长江大国家。 “砰砰砰!”江炎用力拍打着院门。 “谁啊?大清早的!”江大国披着衣服,睡眼惺忪地拉开门,一见门口的阵仗,顿时吓了一跳。 “江炎?你们这是……” 第22章血书断刀 江炎将蟒蛇尸体往院子中央一扔,沉声道:“村长叔,出大事了!” 他将血书和断刀递给江大国:“您自己看吧。” 江大国接过血书,借着晨光仔细辨认,越看脸色越是铁青,最后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大腿:“王栓牛!这个无法无天的畜生!李桂香这个泼妇!我饶不了他们!”他看向江炎,“江炎,你想怎么办?” 江炎:“村长叔,我想在村口广场,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这事说清楚!把这畜生的罪行公之于众!还有这巨蟒,也是个祸害,一并处理了!” 江大国:“好!就这么办!我这就去敲钟召集村民!今天,我非得好好整治整治这村里的歪风邪气不可!” “当!当!当——!” 急促而沉重的钟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在整个小山村上空回荡。 村民们被惊动,纷纷从家里出来,睡眼惺忪地朝着村口广场聚集。 “出啥事了?大清早敲钟?” “不知道啊,看村长那架势,像是出了大事!” 当他们赶到广场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条水桶粗细、长得吓人的巨蟒尸体横陈在广场中央,散发着浓烈的腥臭。江炎、徐大牛、黄骄傲几人浑身血污,站在一旁。村长江大国脸色铁青,手里拿着一张血迹斑斑的纸。 王栓牛和李桂香也被钟声惊动,挤在人群里张望,当王栓牛看到那条巨蟒和江炎冰冷的眼神时,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江大国清了清嗓子,对着聚拢过来的上百号村民,声音洪亮:“乡亲们!今天把大家伙儿召集过来,是有一件天理难容的恶事要向大家公布!” 他举起手中的血书:“这是李家村几个失踪后生用命写下的血书!他们不是被野兽吃了,而是被人害了!”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被人害了?” “是谁这么歹毒啊?” 江大国目光如电,直射向人群中的王栓牛:“王栓牛!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栓牛被点名,吓得一个哆嗦,脸色瞬间煞白,强自镇定道:“村长,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我不知道啊!” 江炎上前一步,声音冰冷:“王栓牛,这封血书上,指名道姓,说你勾结外村匪类刘黑七,在山中设下陷阱,意图谋害于我!李家村那几位兄弟不肯同流合污,便被你们残忍杀害!你敢说不是你干的?” “我没有!我冤枉啊!”王栓牛尖叫起来,拼命摇头,“江炎,你这是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江炎冷笑一声,指着地上的巨蟒尸体,“这畜生,就是你们引来的帮凶之一吧?还有这把断刀,是李家村兄弟的!血书在此,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 村民们议论纷纷,愤怒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王栓牛。 就在这时,李桂香猛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双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天杀的江炎啊!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我家栓牛老实巴交,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指着江炎骂道:“你分明是嫉妒我家栓牛,故意栽赃陷害!乡亲们啊,你们可要擦亮眼睛,别被这小王八蛋给骗了!他就是想害我们孤儿寡母啊!” 这番颠倒黑白的哭闹,让一些不明真相的村民也有些迟疑。 江炎看着李桂香的表演,眼神愈发冰冷。他二话不说,猛地从身后抽出那杆崭新的猎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准了还在地上撒泼的李桂香! “你再嚎一句试试?” 李桂香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惊恐地看着那泛着寒光的枪口,浑身抖得像筛糠。 整个广场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村民们倒抽凉气的声音。 江大国也被江炎这一下震住了,但随即反应过来,沉声道:“李桂香!现在是说正事的时候,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王栓牛有没有罪,自有公断!” 江炎枪口依旧指着李桂香,对江大国道:“村长叔,这老虔婆不仅包庇儿子行凶,还干了另一件断子绝孙的缺德事!” 他转向村民,声音陡然拔高:“乡亲们,大家都知道,我家就靠着屋后那几分红薯地过活。可就在前几天,李桂香这个老虔婆,趁我不在家,偷偷摸摸把属于我家的红薯地,转租给了外村人!租金她自己吞了,这是要断我们兄妹的活路啊!” “什么?还有这种事?” “太恶毒了!连人家的口粮地都抢!” “李桂香,你还是不是人啊!” 村民们彻底炸了锅,之前对李桂香还有一丝同情的,此刻也只剩下鄙夷和愤怒。王栓牛更是面如死灰,知道这次彻底完了。 李桂香被枪指着,又被千夫所指,却兀自嘴硬:“我……我那是替他家保管!谁让他家没人打理,荒了多可惜!” “保管?”江炎嗤笑,“保管到把租金揣自己腰包里?李桂香,你这张嘴,可真是什么屁话都敢往外喷!” 他收起猎枪,环视众人,语气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不过,地没了也就没了。” 众人一愣,不明白江炎为何突然这么说。 黄朵朵急道:“江炎,你怎么能这么算了?那可是你们家的地!” 江炎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乡亲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天无绝人之路,那几分瘦地,没了也就没了。我已经在大黑山脚下,重新寻摸了一块荒地,比原先那块大得多,也肥沃得多。过几日,我就准备开荒播种了。” 这话一出,不仅村民们愣住了,连江大国和李桂香都有些发懵。 大黑山脚下的荒地?那地方石头多,土又硬,多少年没人愿意去碰了,他江炎能开垦出来?还比原来的地肥沃?这不是说胡话吗? 李桂香更是觉得江炎在虚张声势,刚想开口讥讽,却被江炎冰冷的眼神一扫,又把话咽了回去。 江炎看着众人各异的神色,不再多言,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瘫软在地的王栓牛。 第23章沉塘 江大国将血书和断刀高高举起,声音在整个广场回荡:“王栓牛,李桂香!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王栓牛瘫软在地,抖得不成样子,喉咙里咯咯作响,一个字也挤不出来。李桂香本还想张口狡辩几句,却被江炎冰冷地扫了一眼,那黑洞洞的枪口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她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出声。 “畜生!真是瞎了眼,让你披了张人皮!”一个死了儿子的李家村汉子怒吼着冲上前,拳头就要往王栓牛身上招呼,却被旁边的人七手八脚死死拽住。 江大国转向三爷,声音沉重:“三爷,按村里的规矩,勾结外人,残害同村,还意图谋害他人性命,该怎么处置?” 三爷吧嗒抽了一口旱烟,烟圈慢悠悠地从他嘴里吐出:“这种伤天害理的行径,连猪狗都不如。轻的,赶出村子,永世不得再踏进一步。要是重的……那就只有沉塘了!” “沉塘!” “对,沉塘!”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村民们被压抑的怒火彻底点燃,“沉塘”的吼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发聩。 王栓牛听到“沉塘”这两个字,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他连滚带爬地磕头:“村长饶命!三爷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都是那个刘黑七,是他逼我的!全是他逼我干的!” 江炎上前一步,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逼你?血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是你主动找上门!至于李桂香,霸占我家的田产,想断我们兄妹的活路,这笔账,同样不能轻饶!” 江大国眼中厉色一闪,一锤定音:“王栓牛,罪大恶极,本该沉塘!但念在你还有个老娘,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在,立刻打断他的双腿,逐出江家村,永世不得再回来!其母李桂香,同罪论处!侵占江炎家的田产,即刻归还,另外,赔偿江炎家稻谷三百斤,一并赶出去!” 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立时应声上前,像拎小鸡一样将王栓牛和李桂香拖了起来。凄厉的惨叫和哭天抢地的嚎叫声,很快就被骨头断裂的“咔嚓”、“咔嚓”声盖过。没过多久,两人就像两条死狗,被拖出了村子。 一场惊心动魄的风波总算平息,村民们看着广场中央那条巨大的蟒蛇尸体,依旧心有余悸。 “村长,这畜生……怎么弄?”有人开口问。 江炎出声:“蛇肉是好东西,大补。蛇皮坚韧耐用,蛇胆更是难得的良药。我看,先进山受伤的兄弟们每人多分一些,用来补养身体,剩下的,村里各家各户都分点。” “江炎这话说得在理!”江大国点头,表示赞同。 接下来的几天,村子里的生活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江炎白天带着黄骄傲和徐大牛,到山脚下那片没人要的荒地去转悠,琢磨着怎么开垦。到了晚上,他就悄悄进入随身空间,用那奇异的泉水催生第一批红薯和玉米的种子。 这天,陈福生火急火燎地跑来找江炎,他刚从镇上回来,神色慌张。 “江炎,江炎!出大事了!”陈福生压着嗓子,声音都在发颤,“邻县……邻县那边,闹起了‘流民潮’!” “流民潮?”江炎停下手里的农具,眉头微蹙。 “可不是嘛!”陈福生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听人说,那边先是蝗灾,又是大旱,地里颗粒无收,活不下去的灾民都拖家带口往外逃,黑压压的一大片,跟蚂蚱群似的,已经有人跑到咱们这边山里来了!” 黄骄傲也凑了过来,不以为然:“流民?不就是一群逃难要饭的?有啥好怕的?” 陈福生急得直摆手:“哎哟,我的黄大少爷,你是不晓得!那些饿红了眼的流民,啥事都干得出来!抢粮食,抢东西,那都是轻的,有些地方……有些地方甚至还传出吃人的事!而且,人一多,乱糟糟的,最容易闹瘟疫!” 这话一出口,旁边几个听见的村民,脸都白了。 “真有这么吓人?”徐大牛也感到事情不妙。 江炎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流民潮!又是这该死的流民潮! 前世,江家村的覆灭,就是从这三个字开始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三个字背后,是尸山血海,是人间炼狱! “陈会计,那些人,往哪个方向去了?”江炎的声音有些发紧。 “镇上的人都在传,说大股的流民正顺着黑风口那边,往咱们大黑山这片涌过来!都说山里有吃的,能活命!”陈福生急得跺脚,“村长已经让人去祠堂了,说要商议对策,你也赶紧过去吧!” 江炎没再多话,脚步一转,疾步奔向祠堂。 祠堂里头,烟气混着汗味,闷得人发慌。江大国和几个上了年纪的村老围坐一圈,个个愁眉紧锁,唉声叹气此起彼伏。 一个干瘦的村老嗓子发干:“村长,这可咋办啊?那些饿疯了的流民要是真冲进咱们村,就咱们这点家底,还不够他们一人一口唾沫淹的!” 江大国狠狠嘬了口旱烟,烟锅头明明灭灭,他也是一点辙都没有:“已经打发人去山外头探消息了,看能不能摸清到底是个啥情况。眼下,只能先把村门关紧,日夜派人守着,多加小心。” 江炎一脚踏进祠堂,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村长,光死守是守不住的。咱们得主动想辙!” 江大国猛地抬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江炎?你有法子?” 江炎走到众人跟前:“第一,马上清点村里所有粮食,统一管起来,按人头限量分,保证每个人都能熬到秋收。第二,组织村里所有青壮爷们,把村子四周的围墙加高加固,昼夜不停地巡逻放哨。第三……”他话锋一转,掷地有声,“咱们得弄到更多的粮食!” 陈福生一听这话,脸拉得比苦瓜还长,连连摆手:“哎哟,江炎呐,你说的前两样,咱们勒紧裤腰带,咬咬牙兴许还能办到。可这粮食……村里各家各户的存粮本就见底了,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你让大伙儿上哪儿刨更多的粮食去?” 第24章开垦荒地 江炎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我先前跟您提过,大黑山脚下那片没人要的荒地,我想尽快把它开出来。要是顺利,一两个月,就能有收成。” “一两个月?!”陈福生噌地一下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眼珠子瞪得溜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江炎!你莫不是发癔症说胡话!那可是几辈人都没开出来的硬骨头荒地!就算你小子真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能在两个月内让石头缝里蹦出金豆子来?咱们等得起吗?那些流民可不等咱们把地开出来再饿肚子!”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江炎脸上。 江炎却不闪不避,只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陈会计,我有我的法子,能让地里的庄稼长得比别人家的快。” “特殊的法子?”陈福生眯起眼,凑近了些,语气里满是狐疑,“什么法子?” 江炎嘴角一勾,却不急着解释:“陈会计,这法子嘛,天机不可泄露。眼下最要紧的,是村里得拨些人手给我,那片荒地,我等不及了。还有,村里的账目,还得劳您费心,一笔一笔都得清楚明白,让大伙儿心里亮堂堂的。” 江大国一拍大腿,眼中精光一闪:“行!就照你说的办!人手我来调!陈福生,你他娘的赶紧把村里那点粮食给老子清点清楚,明明白白贴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着!” 话音未落,祠堂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个浑身泥土的汉子滚了进来,嗓子都劈了:“村长!不好了!流民!黑风口全是流民!乌泱泱的,少说几千人!冲着咱们村……冲着咱们村来了!” 祠堂里霎时针落可闻,空气都凝固了。 江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却又被他强行压下——该来的,躲不掉!那就干他娘的! “都他娘的慌什么!”江炎一声暴喝,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祠堂里的慌乱顿时被压了下去。 “几千人怎么了?一群没了魂的饿狼罢了!咱们有寨墙,有爷们!只要拧成一股绳,未必不能跟他们碰一碰!” 江大国被江炎这股悍勇之气一激,胸中也涌起一股血性,他猛地站起身,声音洪亮:“对!江炎小子说得在理!传我命令!村里所有能喘气的爷们,都给老子滚到村口广场集合!抄家伙,固墙!娘们娃儿都老实待在家里,不许瞎跑!” 一声令下,整个江家村像一台生了锈却突然上满油的机器,轰然运转起来。 黄骄傲第一个跳出来,眼睛放光:“炎哥!点人头,分派活计,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他现在对江炎是彻底服了。 徐大牛蒲扇般的大手拍得胸口“嘭嘭”响:“炎哥!巡逻守夜,带着小子们练练手,我徐大牛要是含糊,就不是带把的!” 江炎干脆利落:“好!骄傲管后勤调度,大牛叔抓防务操练。陈会计,粮食的账本子,还得您老盯着,一粒米都不能错。” 陈福生把胸脯拍得山响:“江炎你放心!这账,我保证做得比谁都干净!” 江炎转向江大国,语气郑重:“村长,您是咱们村的顶梁柱,村里人心惶惶,还得您老坐镇,给大家伙儿吃颗定心丸。” 各司其职,江炎也没闲着。 他带着黄骄傲和徐大牛,把村里村外仔仔细细地巡了一遍。 徐大牛领着一帮壮劳力,在村寨外头热火朝天地挖起了壕沟,尖木桩、绊马索也纷纷布置下去。 黄骄傲则挨家挨户地“搜刮”,把能用的木头、石块都集中起来,玩命似的往寨墙上加。 夜深得像泼了墨,江炎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大黑山脚下那片新翻的荒地里。 手一挥,一捆捆早已在空间里催生得油光碧绿的红薯藤、壮实的玉米苗凭空出现。 他动作麻利,借着微弱的星光,飞快地将它们栽进土里。 完事后,又摸出一个小木桶,桶里是稀释过的灵泉水,他小心翼翼地给每一株新苗都喂上几口。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徐大牛就带着人扛着锄头过来了,准备接着昨天没干完的活。 可当他看清地垄里的景象时,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只见那片昨晚才种下的荒地,竟然齐刷刷冒出了一指高的嫩绿幼苗,精神抖擞,哪像是刚栽下去的样子! “炎……炎哥……这……这他娘的是你昨晚弄的?”徐大牛舌头都捋不直了,指着地垄,声音发颤。 江炎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嗯,我自有法子。你们只管把剩下的地开出来。” 徐大牛和跟着来的几个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江炎时,那感觉,已经不是简单的服气了,简直是把江炎当成了下凡的神仙。 然而,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 眼瞅着流民一天天逼近,村外的风声越来越紧,村子里,总有那么些人,在别人忙着保命的时候,却悄悄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眼睛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 黄骄傲一头撞进江炎的屋子,脸涨得通红,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炎哥!出事了!王二麻子那狗日的,他娘的偷偷藏粮食,还想趁乱再领一份!” 江炎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平静: “走,去瞧瞧。” 王二麻子家院门“咣”一声被江炎踹了个稀巴烂。 屋里,王二麻子正撅着屁股往床底下拱,手里还抓着一个鼓囊囊的粮袋,冷不丁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粮袋“啪嗒”掉在地上。 黄骄傲箭步冲进去,指着王二麻子的鼻子就骂: “王二麻子,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胆子肥了啊!” 王二麻子回头看见江炎,那张麻子脸瞬间没了血色,双腿一软,“噗通”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 “江爷!江爷饶命!我……我就是饿怕了,寻思着多留点……” 江炎没吭声,走过去,单手拎起地上的粮袋,随手抛了抛,目光扫过墙角,那里还码着一个更大的口袋。 “村里什么光景,你王二麻子不清楚?”江炎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片冰冷,“大伙儿勒紧裤腰带,匀出来的口粮是救命的。你倒好,藏一份,还想再骗一份,是巴不得别人都饿死,就你一个活?” 第25章 私藏粮食 王二麻子头点得更快了,哭嚎起来: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江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江炎哼了一声: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 “村里的规矩,私藏粮食,鞭二十,粮食充公。你还想冒领,罪加一等。大牛叔!” 江炎看向跟进来的徐大牛。 “拖出去,执行。” 徐大牛闷声应着,蒲扇大的手掌一伸,抓住王二麻子的后脖领子,跟拎个破麻袋似的,直接拖了出去。 “饶命啊——江爷——我错了——啊——!” 王二麻子杀猪般的惨叫声,从院外传来,很快就响彻了整个村西头,不少人家窗户纸都跟着震动。 这顿鞭子下去,比什么说教都管用。 那些心里也藏着小九九的,听见王二麻子那动静,一个个都把伸出去的爪子给缩了回去,老实了不少。 村里那点私藏粮食的歪风邪气,算是彻底刹住了。 日头刚偏西,村口瞭望哨上突然“铛铛铛”锣声大作,敲得又急又乱。 紧跟着就是声嘶力竭的吼叫: “流民——!流民又来了——!” 江炎脸色一沉,带着徐大牛、黄骄傲几个核心人物,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寨墙。 朝着村外官道望去,好家伙,黑压压的一片,怕不是比上次更多! 一个个衣裳破烂得跟渔网似的,手里攥着削尖的木棍、石头块子,甚至还有人扛着锄头扁担,那股子饿疯了的狠劲儿,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 队伍最前面,是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看着就不是善茬。 他们瞧见江家村寨门紧闭,墙头上人影晃动,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扯着破锣嗓子就喊: “墙上的人听着!爷爷们也不想多费事,只要粮食!痛快点把门打开,把吃的交出来,咱们拿了东西就走!不然,等爷爷们打破寨子,管教你们江家村鸡犬不留!” “放你娘的罗圈屁!”黄骄傲早就憋着火,当即在墙头蹦起来,指着下面破口大骂,“抢粮食?有本事就上来!看你黄爷爷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那喊话的流民头目被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旁边一个拎着豁口柴刀的汉子不耐烦地啐了一口: “大哥,跟这帮孙子废什么话!咱们人多,直接冲进去抢他娘的!” 说着,他把柴刀一挥,作势就要带人往寨门冲。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毫无征兆地炸开! 那挥舞柴刀的流民头目刚迈出一步,脚边的泥地猛地炸起一蓬土星子,留下一个拳头大的深坑。 寨墙上,江炎稳稳地端着那杆老旧的猎枪,枪口还冒着一缕青烟。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流民耳朵里: “谁再往前挪一步,下一枪,就不是打地了。” 原本鼓噪着要往上冲的流民,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和江炎冰冷的话语吓得齐齐一滞,脚下像是生了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前面的人甚至撞到了后面的人。 先前喊话的那个流民头目,看看地上那个冒烟的土坑,再看看江炎手里的家伙,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吼: “你们……你们有火铳了不起啊!别得意!我们几千号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们!耗,也把你们耗死在里头!” 江炎嗤笑一声,猎枪枪口微微下压,却依旧带着致命的威胁: “坚墙在这儿,利器在我手里。你们呢?不过是一群饿慌了的乌合之众,拿什么跟我们耗?” 他话锋一转: “现在滚,我可以当你们没来过。要是给脸不要脸,非要撞个头破血流,那就别怪我们江家村心狠手辣!” 下面的流民骚动起来,交头接耳,显然江家村的强硬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那几个头目也是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江家村跟其他小村子一样,吓唬几句就能开门献粮,没想到碰上了硬茬子。 僵持了好一阵,领头的那个汉子狠狠一跺脚,咬着后槽牙,极不甘心地一挥手: “走!先退到那边林子里!” 乌泱泱的人群这才不情不愿地调转方向,慢慢退入了远处的山林。 看着流民退走,徐大牛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 “炎哥,这帮饿狼,看样子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江炎点了点头,目光深邃地望着流民消失的方向: “嗯。传我命令,今晚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寨墙上下,加倍巡逻,火把点亮,任何人不得有丝毫松懈!” 夜,深了。 墨汁一样浓稠的黑暗笼罩了整个江家村,天上连颗星星都吝啬露脸,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 村寨内外,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几声虫鸣。 就在这片死寂的掩护下,一道道黑影从远处的山林里钻了出来,足有百十号人。 这些人一个个光着脚板,走路悄无声息,嘴里还横七竖八地衔着草棍,据说是为了防止咳嗽出声。 他们如同夜行的狸猫,目标明确,直扑村寨西面。 那里,寨墙相对低矮一些,守夜的也只是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昏黄的火把有一下没一下地跳动着,光芒黯淡。 队伍最前方,一个瘦高的黑影停下脚步,对着身后比了个隐蔽的手势。 十几条黑影立刻矮下身子,借着夜色和墙根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寨墙底下。 那瘦高汉子侧耳听了听墙内的动静,嘴角咧开一抹狞笑,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刀,压低了嗓子,吐出两个字: “动手!” 那瘦高汉子低喝一声“动手!”,十几个黑影敏捷地扒上了粗糙的寨墙。 乌云遮蔽了月色,寨墙上几点昏黄的火把,仅能照亮一小片区域。 “什么人?!”墙头上,一个守夜的老头最先察觉到异动,他揉了揉睡眼,抓起身旁一根磨尖的木棍。 噗嗤! 一柄短刀穿透夜色,准确地扎进了老头的小腹。 “呃……”老头闷哼,身子摇晃,却死死抓住旁边挂着的一面破铜锣,拼尽最后力气,抡起木棍狠狠砸了上去! 哐!哐哐! 几声急促却微弱的锣音,在死寂的夜晚里格外刺耳。 “操!老东西找死!”一个刚翻上墙头的流民啐骂,一脚将那老人踹下墙头。 第26章 手脚并用 “快!动作快!别让他们都醒了!”瘦高汉子催促,更多的黑影手脚并用,越过寨墙。 “嗯?什么声音?”江炎正带着徐大牛和黄骄傲在村子东面巡逻,他耳朵猛地一动,脚步顿住。 徐大牛也凝神细听:“是锣声?西边传来的!” 黄骄傲立时紧张起来:“西墙?那边不就几个老叔公守着吗?” 江炎不再多言,转身便往西边疾奔:“走!出事了!” 三人脚程飞快,刚绕过几间屋舍,便看见西面寨墙那边人影晃动,隐约还有压低的呼喝。 更让江炎心惊的是,西面寨墙内侧,平日堆放杂物的角落,那道不起眼、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木门,此刻竟“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 “不好!有内应!”江炎低喝一声。 几乎是同时,三四个已经翻进墙内的流民,在从小木门里钻出来的一个黑影接应下,正合力去拉沉重的寨门门栓! “狗日的!敢开门!”黄骄傲双目赤红,怒吼一声,手中朴刀卷起寒风,直劈向离他最近的流民。 徐大牛也咆哮着抡起铁锤,砸向另一个试图拉门栓的家伙。 砰! 江炎手中老猎枪怒吼,硝烟里,一个正要挥刀砍向黄骄傲的流民胸前炸开血雾,直挺挺栽倒。 那开门的内应一看不妙,转身就往黑暗里钻。 “哪里跑!”江炎枪口一转,脚步迅疾,几步就追了上去,将那人影堵在了一个墙角。 火把的光映亮了那人的脸。 黄骄傲一刀逼退敌人,瞥见那人,脱口惊呼:“是你?!” 徐大牛也愣住了:“瘸子张五?你狗日的疯了?!” 被堵在墙角的,竟然是平日里负责打扫祠堂,腿脚有些不便,总是沉默寡言,看着老实巴交的张五! 张五脸上不见半分平日的怯懦,只有扭曲的狰狞。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狂笑起来:“江炎!徐大牛!黄骄傲!没想到吧?哈哈哈哈!” 江炎一步步逼近:“为什么?” “为什么?”张五的笑声嘶哑难听,在夜空中回荡,“我儿子!我婆娘!当年就是你们这群所谓的‘好村民’,把我逼得活不下去!我婆娘儿子才逃荒出去,死在了路上!你们忘了?我可没忘!” 黄骄傲勃然大怒:“放你娘的屁!你儿子滥赌,输光了家当!你婆娘跟野男人跑了!关我们屁事!”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逼的!”张五额角青筋暴跳,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布包,上面连着一根引线。 他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个火折子,狠狠一吹! “不好!是火药!”徐大牛大叫一声,便要扑上去。 “都别过来!”张五尖叫,将点燃的火折子凑近了引线,“江炎!是你断了王栓牛的路!现在,你也给我下去陪葬吧!” 引线“嗤嗤”地冒着火星,迅速缩短。 江炎心头剧震! 几乎同时,他右手疾翻,一支黝黑的新猎枪凭空出现,根本不及瞄准,食指已然扣下扳机! 砰! 子弹精准地打在张五握着火折子的手腕上。 “啊!”张五惨叫,火折子脱手飞出,但那燃烧的引线已近尾声! 他另一只手死死抱紧火药包,竟不顾手腕传来的钻心剧痛,用整个身体,猛地撞向江炎! “炎哥小心!” 黄骄傲嘶吼,声音都劈了。 电光火石之间,江炎不退反进!他左手如铁钳一般,死死扣住张五那只抱着火药包的手,同时右腿膝盖狠狠顶在张五小腹!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火光刹那间吞噬了夜空! 狂暴的爆炸气浪,把近处的人掀得东倒西歪。西面那段坚实的寨墙,竟被硬生生撕开一个狰狞豁口! 寨墙外,一直潜伏的流民大队,被这巨响和冲天火光彻底引爆!他们发出一片震天动地的嚎叫,贪婪而疯狂! “冲啊——!寨子破了——!” “杀进去——!抢粮食——!抢女人——!” 黑压压的人潮,朝着寨墙豁口和村子主寨门两个方向,亡命般扑来! 爆炸的硝烟呛得人喘不过气。江炎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轰鸣,胸口堵得厉害。 他晃了晃脑袋,强撑着从地上爬起,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黑灰。 一眼望去,西墙那个新炸开的大豁口触目惊心,无数流民正哇哇乱叫着往里头钻! “炎哥!你怎么样?”黄骄傲嘴角挂着血丝,被徐大牛架着,他一条胳膊软塌塌地垂着,是刚才给炸伤了。 “顶住!豁口!堵住豁口!”徐大牛两眼血红,嘶声咆哮。他轮圆了铁锤,照着一个刚从豁口爬进来的流民脑袋就是一下,“噗”地一声,那人脑袋当场开花,红的白的溅了徐大牛满身。 村里的青壮汉子们也红了眼,拿着锄头、木棍、柴刀,纷纷冲上来,跟不要命一样涌进来的流民杀作一团。寨墙上,寨墙下,到处都是兵器碰撞的脆响,临死的惨叫,还有野兽般的嘶吼。 主寨门那边,更是传来“咚!咚!咚!”的巨响,每一次都震得人心头发颤,那是流民在用粗大的圆木撞门!木屑四下乱飞。 “村长!顶不住了!他们人太多了!”一个汉子满身是血,连滚带爬地从主寨门方向冲过来,声音都变了调。 “放火!狗日的开始放火了!”又有人指着村西几处骤然亮起的火头,声音尖利。 浓烟夹着火星,冲天而起,映得半边夜空都成了血红色。整个江家村,彻底乱了套。 江炎飞快地扫了一眼战场,心里直往下沉。流民的人数,比他想的还要多得多!寨墙好几处都在挨打。内应张五虽然死了,可这老狗临死前拉的垫背,造成的破坏太大了! “寨墙守不住了!”江炎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有了决断。 “徐大叔!”他吼道,“带人往祠堂那边撤!把所有老弱妇孺都集中到祠堂和周围的石屋!那地方易守难攻,跟他们耗!” “撤?”徐大牛一怔,铁锤上的血还在往下滴,“可……可咱们的家……” “命重要还是房子重要?!”江炎厉声打断他,“现在不走,等会儿一个都活不了!快!” 他扭头看向黄骄傲:“骄傲,你胳膊伤了,带几个机灵点的人,去通知陈会计他们,把所有妇孺老人都往祠堂集中!路上有敢不听号令,或者趁乱作祟的,直接砍了!” 第27章 听老子安排 “明白!” 黄骄傲牙关紧咬,闷哼一声,剧痛从胳膊传来也顾不上了,扭头带着几个人快步离去。 一些村民一听要抛弃经营多年的家当,扔掉好不容易存下的粮食,顿时炸了锅,哭天抢地。 “我的粮啊!我的粮还在屋里!我不走!” “走了就啥都没了!死也不走!”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江炎一脚踹飞一个瘫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男人,动作干脆利落。 “想活的,听老子安排!” “不想活,就他妈留这儿喂狗!” 他手中新猎枪“咔嚓”上膛,枪口朝天,连开三枪! “砰!砰!砰!” 炸雷般的枪声,总算把震天的哭喊和乱糟糟的场面压下去几分。 江炎的声音冷硬,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头:“还能动的,跟我断后!其他人,立刻去祠堂!快!” 他胸膛剧烈起伏,粗重地喘了几口气,根本来不及缓。 下一刻,他猛地转身。 新枪平举,枪口稳稳指向从寨墙豁口黑压压涌来的流民! 这杆枪在他手中,冰冷而致命。 枪声响起,冲在最前头的一个流民额头爆出血花,惨叫着仰天栽倒。 江炎动作快得让人眼花,退壳,填弹,举枪,瞄准,射击,一连串动作没有丝毫拖沓。 枪口喷出的火舌,成了这漆黑绝望的夜里,江家村人眼中唯一的光亮。 豁口处的流民潮水般涌来,却被他一个人,硬生生止住了攻势! 枪声再响,又一个流民倒下。 再响,再倒! 十几个冲得最凶的流民,连江炎的衣角都没碰到,就横七竖八躺了一片,死不瞑目。 后面的流民攻势明显慢了下来,人群中起了骚动。 “操!这小子枪法太邪乎了!” “是个硬茬子!弟兄们别送死!” 就在流民们畏缩不前时,人群后方一声雷鸣般的暴喝响起:“都给老子滚开!老子来会会这个B崽子!” 一个铁塔般的壮汉排开众人,大步流星冲了出来,正是先前在寨墙外叫嚣的那个头目。 他手里那把开山刀在火光下闪着瘆人的寒芒,脚步沉重,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微微发颤,却迅猛无比,直扑江炎。 “小子!枪法不错!可惜,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那头目狞笑,嘴角咧到耳根,脚下猛一发力,速度骤然暴增。 江炎不退反进,不闪不避,反而向前踏出一步,枪口瞬间下压。 两人之间的距离急速缩短! 头目手中开山刀高高举过头顶,肌肉坟起,卯足了劲就要当头劈落。 江炎身体猛地一矮,整个人几乎贴地,手中猎枪自下而上,枪口对着头目面门狠狠挑了上去! “砰!” 灼热的弹丸擦着头目的下巴飞过,留下一道焦黑冒烟的血口子。 下巴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那头目非但没退,反而被彻底激怒,眼中凶光更盛,攻势比之前更加狂暴,开山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当头斩落! 江炎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这夺命一刀,顺手从腰间“唰”地抽出雪亮的匕首。 “铛!” 匕首与开山刀狠狠撞在一起,迸射出刺眼的火星。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处,刀光匕影交错纵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杀机。 头目每一刀都势大力沉,开山刀舞得虎虎生风,劈砍间带起阵阵恶风。 江炎的身形却异常灵活,匕首使得阴险毒辣,招招不离对方的要害,每一次出手都狠辣果决。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交手数十回合,头目空门大开,江炎眼中寒芒一闪,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手中匕首化作一道乌光,疾刺向头目毫无防备的肋下! “噗嗤!” 一声闷响,匕首没柄而入,随即狠狠一旋一绞,带出一大捧腥臭的黑血! “呃啊——!” 头目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凄厉惨嚎,脚步踉跄,疯狂暴退。 江炎脚下一蹬,就要趁他病要他命,眼角余光却瞥见头目腰间一物,整个人动作骤然一滞。 那是一个粗布缝制的布包,上面打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结,连那歪歪扭扭的针脚,都让他心头猛地一抽! “三爷的布包?!” 江炎脑中轰然炸开,这个布包,分明是三爷在他们进山前,亲手塞到他怀里的,里面装着救命的草药和几张压箱底的符纸! 怎么会……怎么会挂在这个流民头领的腰上?! 那头目一手死死按住肋下血流如注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狂喷而出。 他瞧见江炎的反应,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笑容,混着血沫的声音断断续续,透着一股子邪气:“嘿……小子……眼力……倒是不错……那个老不死的……骨头硬得很……死活不肯吐露……村里藏粮食的密道……被老子……一刀送他归西了……这破布袋……说是能辟邪……可惜啊……它辟不了老子的刀!” “你……说什么?!” 江炎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下一刻又炸开般倒灌,直冲天灵盖! 三爷……死了?! 那个平日里总是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一样管着他,却总在最危险的时候挡在他身前的三爷……被这个畜生,一刀杀了?! 江炎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竟是呆立当场! 那头目何其凶悍! 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强忍肋下撕裂般的剧痛,再次暴起发难,手中开山刀化作一道惨白的匹练,挟着一股腥风,当头劈向江炎! “给老子死!” 几乎就在头目暴起的同时,村子东面,大黑山脚下,江炎新垦的那片荒地方向,骤然火光冲天! 夜空被映照得一片血红,喊杀声、兵刃交击声隔着老远都清晰可闻,那边已然杀翻了天!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炎,瞬间陷入两面夹击,生死绝境! 那头目狞笑一声,开山刀呼啸破空,直劈江炎面门。 “给老子死!” 江炎脑中嗡的一声,三爷被杀的噩耗与农田火光交织,让他心神几乎失守。 但生死一线的本能让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身体在对方刀锋及顶的刹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旁侧滑开半步。 “砰!” 第28章 子弹轰然而出 新猎枪的枪口几乎是贴着头目的手臂向上扬起,子弹轰然而出。 “啊——!” 头目握刀的右臂血花飚射,开山刀脱手飞出,他惨叫着踉跄后退。 江炎左手疾探,一把将头目腰间那个熟悉的布包扯了下来,紧紧攥在手中。 入手的感觉,那针脚,不会错,是三爷的! 他抬脚,狠狠一脚踹在头目膝盖上。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 头目再次惨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三爷呢?!” 江炎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每一个字都透出噬骨的寒意。 “嘿……嘿嘿……死了……被老子一刀……送他上路了……” 头目一边咳血,一边断断续续地狂笑,语气中满是得意和残忍。 江炎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一把揪住头目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掼在地上。 “再说一遍!” “砰!砰!” 又是两声剧烈的撞击,头目满脸是血,牙齿都松动了几颗,却兀自狂笑。 “有本事……杀了我……老东西不识抬举……” “炎哥!西墙豁口快顶不住了!他们人太多了!” 徐大牛的咆哮声远远传来,夹杂着兵刃碰撞和惨叫。 村子东面,大黑山脚下那片荒地的火光更盛,映红了半边天。 江炎的心被两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撕扯,三爷的仇,农田的火,村子的危局…… “徐大叔!” 江炎猛地回头,朝着豁口方向怒吼。 “按原计划!带人往祠堂撤!挡不住就边打边退!守住祠堂!黄骄傲!带人掩护!” 他不再看地上半死不活的头目,转身,朝着自家农田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片地,是他和妹妹黄朵朵未来的希望,绝不能有失! 火光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烧焦的刺鼻气味,还夹杂着几声陌生的呼喝。 江炎冲到地头,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几条黑影正在田垄间来回奔跑,将火把扔向那些刚刚长出嫩芽的红薯藤和玉米苗。 已经有不少幼苗被点燃,发出“噼啪”的轻响。 “住手!” 江炎暴喝一声,新猎枪抬手就是一枪! “砰!” 一个离他最近的黑影应声倒地,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其余几个黑影被枪声惊动,纷纷停下动作,朝江炎这边看来。 火光映照下,一个黑影直起身子,那人发出一声诡异的笑。 “江炎,你回来了?” 那人的声音沙哑,却难掩得意。 江炎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出了这个人! “赵老三?!”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你?!” 没错,正是前些日子还跟着他们一起进山,后来又因为私藏粮食被他下令鞭打的赵老三! 他不是应该和其他村民一起守寨或者撤退吗? 怎么会在这里放火烧地? 赵老三嘿嘿一笑,声音里满是怨毒和快意。 “没错,是我!江炎,你没想到吧?你不是很能耐吗?你不是会妖法吗?老子今天就烧了你这妖法种出来的鬼东西!” 他身后,另外两个汉子也冒了出来,都是江家村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混子,此刻也是凶相毕露。 “为什么?!” 江炎握着枪的手指节发白。 “村子都要保不住了,你们不想着杀敌,反倒在这里毁自己的活路?” “活路?” 赵老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江炎,你少他娘的在这里装好人!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这地里的庄稼长得这么快,比鬼都邪乎!这根本不是什么神仙手段,是妖法!是你要害我们全村人!” “没错!” 另一个汉子也尖叫起来。 “你就是个妖人!你把王栓牛害成那样,现在又想用这些鬼东西控制我们!我们不答应!” 江炎懂了。 这些人,因为恐惧未知,因为嫉妒,也因为他之前的铁腕手段,已经彻底被逼疯了。 或者说,他们找到了一个自以为是的“正当理由”,来发泄他们积压已久的不满和怨恨。 “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拦我?” 江炎的声音冰寒刺骨。 “我们是拦不住你!” 赵老三突然发出尖利的狂笑。 “但是,有人能收拾你!” “江炎,你以为你的秘密能藏多久?” “你以为你打跑了那些流民就没事了?” “我告诉你,我已经派人去黑风口送信了!” “把你这块地,还有你那妖法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刘黑七当家的!” 他脸上的横肉扭曲抽搐。 “刘黑七是什么人?” “他手底下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 “等他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大片快要成熟的粮食,还有你这个会妖法的‘财神爷’,你猜他会怎么样?” “哈哈哈哈!” “江家村,还有你江炎,都等着给他陪葬吧!” “你找死!” 江炎胸膛怒火焚烧,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迸出。 他不再废话,枪口猛地一甩,直指赵老三。 赵老三似乎早有准备,怪叫一声,猛地矮身。 同时从怀里摸出一把雪亮的杀猪刀,朝着江炎小腹就捅了过来! 他身旁那两个混子也嚎叫着,举着木棍和柴刀扑上。 江炎不退反进。 左手疾出,“当”一声格开赵老三捅来的杀猪刀。 右手猎枪枪托顺势横扫,“嘭”的一声闷响,狠狠砸在一个混子的面门上。 那混子惨叫一声,仰面栽倒,鼻血狂喷。 几乎同时,另一根木棍恶狠狠砸向江炎后脑。 江炎头也不回,脚下发力前窜,木棍擦着他后脑勺砸空。 人已贴近赵老三。 “妖法?” “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手段!” 江炎低吼,匕首倏然出现在左手,直刺赵老三持刀的手腕。 “啊!” 赵老三腕部剧痛,杀猪刀“哐当”落地。 江炎得势不饶人,膝盖狠狠顶在赵老三小腹。 赵老三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烧焦的树干上,滑落在地,口中大股鲜血狂涌。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江炎一脚死死踩住胸膛。 “说!” “你还告诉了刘黑七什么?!” 江炎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赵老三咳着血,脸上反而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意,声音断断续续,却充满了恶毒的快意。 “江炎……你完了……” “刘黑七……他……他最恨别人……骗他……” “你这片地……就是你的催命符……” “哈哈……咳咳……” “我在下面……等着你……” 第29章杀意已决 话音未落,赵老三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江炎一脚踢开他的尸体。 扫了一眼那两个吓得瘫软在地的混子,没有再动手,只是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两人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夜色中。 江炎迅速查看了一下火势。 幸好发现及时,大部分幼苗只是被燎了叶子,根茎未损,浇上灵泉水应该还能救活。 他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村子方向奔去。 刘黑七! 这个名字沉甸甸压在他心上。 如果赵老三说的是真的,那江家村将面临比流民潮更可怕的灾难! 必须尽快! 必须在刘黑七得到消息,或者做出反应之前,稳住村子,然后…… 江炎心中杀意已决。 他刚冲到村子外围,就听到主寨门方向传来山崩地裂般的撞击声和喊杀声。 那边的战斗已经疯狂。 主寨门“咚!咚!咚!”的撞击声一下比一下沉重,每一次都让整个寨墙跟着剧烈震颤。 木屑纷飞,粗大的门栓上已经出现了好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门外,黑压压的流民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呐喊声、嘶吼声几乎要掀翻夜空。 寨墙上,徐大牛浑身是血,手中的大铁锤每一次挥舞,都砸翻一片敌人。 但他身上也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几个还能站着的青壮汉子围在他身边,个个带伤,却依旧死战不退。 “炎哥!” “你回来了!” 徐大牛嘶吼出声,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绝望中的希冀。 “这帮狗日的疯了!” “寨门快撑不住了!” 江炎没有废话,新猎枪已经举起。 “砰!” 一个正挥舞着柴刀,试图从寨墙一处破损处爬上来的流民应声跌落。 “砰!” “砰!” “砰!” 江炎枪口每一次喷出火舌,都精准地撂倒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流民。 他一边射击,一边快速移动,利用寨墙的掩护,不断变换位置。 枪声急促响起,暂时遏制住了流民疯狂的攻势。 “都他娘的给老子顶住!” 江炎怒吼。 “弓箭手!” “自由射击!” “石头!” “滚木!” “往下砸!” 残存的几个弓箭手勉强射出几支箭矢。 更多的人则是将早已准备好的石块、木头奋力推下寨墙,砸得下面的流民哭爹喊娘。 但流民实在太多了! 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立刻踏着同伴的尸体往上冲,一个个红着眼睛,悍不畏死。 寨门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而更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更多的火把正在朝着这边汇聚。 “炎哥!西边豁口又有人冲进来了!” 一个汉子连滚带爬扑过来,满脸是血。 江炎头也不回,西墙那处被炸开的豁口,已然成了流民新的突破点。 十几个村民正拼死抵抗,眼看就要被冲垮。 “徐大叔!你带一半人去西墙!这里我顶着!”江炎吼声如雷,不容置疑。 “可是你一个人……”徐大牛喉咙发干。 “执行命令!”江炎声色俱厉。 徐大牛狠狠一咬牙,嘶吼一声,领着几个还能动的汉子,转身就朝西墙亡命冲去。 江炎甩手掣出那杆老旧猎枪,双枪在握,左右开弓。 他就是一尊战场杀神,枪声响处,流民应声惨叫倒地。 蓦地,他眼角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先前被他打残的那个流民头目! 那家伙正被人架着,鬼鬼祟祟往人群后头缩。 那头目脸上痛苦扭曲,可嘴角那抹古怪的得意,竟还有些卸下重担的轻松,怎么回事? 江炎心念电转。 他枪口猛地一甩,对准了搀扶头目的一个流民。 “砰!” 那流民痛嚎一声,抱着大腿栽倒。 “把他给老子拖过来!”江炎指着那头目,对旁边一个尚能喘气的年轻汉子暴喝。 年轻汉子嗷地应了,抄起柴刀便冲了上去。 三两下砍翻周围几个流民,拖死狗一般将那头目拽到了江炎跟前。 “说!”江炎枪口死死顶住头目脑门,“三爷究竟怎么了?你那副德性,可不是死了仇家,反而像甩脱了天大的包袱!” 头目被枪口冰冷的触感刺激得浑身剧颤,依旧嘴硬:“老子……说了……他死了……” “咔嚓!” 江炎毫不迟疑,扳机扣下。 子弹呼啸着擦过头目的耳朵,瞬间撕裂耳廓,带出一串血珠。 “啊——!”头目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再说一遍!”江炎的声音不带半点人类的情感,“老子耐心有限。下一枪,可就不是耳朵了。” 头目被江炎身上那股子不加掩饰的杀气一冲,彻底垮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说!我说!那老家伙……那老家伙没死!他……他被黑风寨的二当家‘索命阎罗’给抓走了!” “什么?!”江炎心头巨震,枪口都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黑风寨?索命阎罗?为什么抓他?” “那老家伙……他懂医术……索命阎罗手底下有人受了重伤,到处撒人找懂医术的……他们的人路过,正巧撞见那老家伙在采药……就、就把他给绑了!”头目如同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全招了,“我……我们只是路过撞见了,想顺手牵羊捞点好处……那老家伙嘴硬得很,死活不肯说村里粮食藏在哪儿……我……我就抢了他的布包……吓唬吓唬他……真不是我杀的!” 三爷没死! 江炎心头那根弦猛地一松,可更大的担忧瞬间又攥紧了他的心。 黑风寨!索命阎罗! 那帮天杀的,可比刘黑七那伙人要凶残百倍!三爷落到他们手里,还能有活路?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浴血的村民从祠堂方向踉跄奔来,声音凄厉变调:“炎哥!不好了!祠堂……祠堂那边也打起来了!黄爷他……他快顶不住了!好多流民冲着石屋那边去了!那里全是老弱妇孺啊!” 江炎猛然抬头,望向祠堂方向。 一边是生死不明,落入悍匪魔爪的三爷。 一边是近在眼前,危在旦夕的村民和妹妹黄朵朵! 他妈的! 江炎怒火攻心,爆喝一声,一脚将那流民头目踹得昏死过去。 第30章先护老弱妇孺 江炎双目赤红,胸腔中翻滚的怒火与焦灼,几欲焚身! 三爷!生死未卜!竟落入黑风寨那群杀人不眨眼的畜生手里! 村里祠堂更是被流民猛攻,那里全是老弱妇孺,还有他最疼爱的妹妹黄朵朵! “操你娘的!” 江炎一声怒骂,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便如脱兔,朝着祠堂方向狂飙而去。 新猎枪早已重新填弹,他一手紧握,另一只手则提着那把尚在滴血的匕首。 祠堂那边已然杀声震天,火光乱窜。 一群饿疯了的流民挥舞着棍棒锄头,正疯狂冲击着几间勉强还能抵挡的石屋。 黄骄傲右臂缠着渗血的布条,左手提着朴刀,正带着十几个还能动的村民死死顶在最前面。 他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好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往外滋血,面无血色,全凭一股悍勇死撑。 “黄爷!顶不住了!他们人太多了!”一个村民哭喊着,话音未落,便被一个流民一闷棍砸翻在地,生死不知。 “给老子顶住!谁敢退,老子先劈了他!”黄骄傲嘶声怒吼,一刀劈翻一个试图爬墙的流民,自己也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千钧一发! 江炎如凶神恶煞,一头撞入战团! “砰!” 新猎枪炸响! 那正欲结果黄骄傲性命的流民,脑袋如同被重锤砸烂的西瓜,红白之物四溅,哼也未哼一声,直挺挺栽倒! 江炎脚下毫不停歇,手中匕首翻飞,寒光凛冽,每一次出手,必有一名流民惨叫倒地! 他已然杀疯!那些饿得眼冒绿光的暴徒,在他手下,连一合之将都算不上! “炎哥!” 黄骄傲见江炎神兵天降,精神陡然一振,那快要熄灭的斗志瞬间被重新点燃! 有了江炎这个煞星加入,尤其是他手中那杆一枪一个的猎枪,祠堂前的颓势立时被强行扭转。 流民被他杀得哭爹喊娘,肝胆俱裂,攻势骤然一滞,竟开始不由自主地朝后瑟缩。 江炎步步紧逼,枪声与匕首的寒芒交织,便是索命的利器,高效收割着一条条性命。 不多时,祠堂前的流民已是死伤惨重,剩下的人哪里还敢再战,怪叫着四散奔逃,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穷寇莫追!”江炎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制止了几个想要追杀的村民。 他快步走到黄骄傲身边,急切打量他的伤势:“怎么样?还能撑住不?” “死不了!”黄骄傲咧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却还是硬撑着挤出个笑脸,“炎哥,你再晚来半步,我这条小命,怕是真要交代在这儿了!这帮狗日的,太他娘的狠了!” 江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视线掠过一片狼藉的祠堂外围,还有那些蜷缩在石屋角落,惊魂未定的妇孺。 妹妹黄朵朵从石屋里探出头,瞧见江炎,小嘴一瘪,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唇,没让它掉下来。 江炎心头一紧,随即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主寨门那边如何了?” 一个刚从那边退下来的汉子气喘吁吁:“徐大叔他们还在死守,但……但流民还在撞门,看样子也撑不了太久了!” 江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流民的人数实在太多,而且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根本不怕死。 这么硬耗下去,江家村迟早会被这群饿狼啃得骨头都不剩。 赵老三那条疯狗临死前的话,更是尖锐地扎在他心头——刘黑七!黑风寨! “不能再打了!”江炎眼中寒光一闪,当机立断,“传我命令,所有人,放弃寨墙!带着能带的粮食和水,往大黑山脚下,我新开的那片荒地撤!” “撤?”黄骄傲猛地一愣,血丝密布的眼睛里满是不甘,“炎哥,咱们的家……” “家没了可以再建!人没了,就他娘的什么都没了!”江炎的声音冰冷,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那片荒地地势相对复杂,易守难攻,而且远离官道,暂时能避开流民主力。我们必须保存有生力量!这点人要是折损光了,拿什么报仇,拿什么活下去!” 他锐利的视线扫过那些尚有战力的村民:“还能动的爷们,跟我殿后!其他人,立刻组织老弱妇孺,往荒地方向转移!快!都他娘的给老子动起来!” 命令一下,众人虽然满心不甘,但也清楚,这恐怕是眼下唯一的活路了。 村长江大国也拄着拐杖,在陈福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血污,却异常镇定:“江炎,就按你说的办!老头子我这把骨头,还能再杀几个不开眼的!” 江炎不再多言,重重一点头,带着黄骄傲和十几个还能挥刀的青壮,再次冲向仍在激战的主寨门方向,为大队人马的撤离死死撕开一道口子。 一场惨烈无比的阻击战再次爆发。 江炎他们如同一颗颗钉子,死死楔在村口,用血肉之躯阻挡着潮水般涌来的流民,为身后族人的撤离争取着宝贵的每一息时间。 当最后一批老弱妇孺的身影在夜色掩护下,踉跄着消失在通往山脚的小路上时,江炎才沙哑着嗓子低吼一声:“撤!” 一行人边打边退,个个带伤。 天色微明时,江炎一行人终于退到了大黑山脚下那片新开垦的荒地。 这里地势略高,背靠着莽莽山林,视野相对开阔。 村民们一个个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许多人身上都带着深浅不一的伤口,整个临时营地弥漫着一股愁云惨淡的气息。 江炎强撑着疲惫,顾不上喘口气,立刻指挥众人搭建简易的窝棚,在关键位置布置警戒。 “炎哥,水!” “炎哥,这里有些红薯藤的种苗!” 两个瘦小的身影,抬着一个小木桶和一捆绿油油的藤蔓,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小脸被烟火熏得黑一块白一块,眼睛却亮晶晶的,透着一股子让人心疼的韧劲。 正是江炎在这个世上仅有的亲人,他的两个妹妹,八妹黄兰和九妹黄菊。 江炎看着两个懂事的妹妹,紧绷的心弦微微松动,连日厮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似乎也消减了几分。 他接过水桶,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又拿起那些沾着泥土的红薯藤。 这些,就是希望的种子。 第31章家园被毁 “所有人听着!”江炎猛地站上一块高耸的岩石,声音灌注了力气,清晰地传遍这片弥漫着绝望的临时营地,“家园被毁,亲人离散,这笔血债,我们迟早要跟那些畜生,跟黑风寨,跟刘黑七,算个明明白白!” “但现在,我们他娘的要活下去!” “这片荒地,就是我们新的开始!” “从今天起,所有能动的,都给老子拿起锄头,开荒种地!我们要在这里,重新扎下根!用自己的手,再造一个家!” 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最后落在远方被晨曦染成血色的天际。 三爷……黑风寨……刘黑七…… 江炎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这该死的乱世,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好身边的人,就只能比那些豺狼虎豹,更狠,更强! 大黑山脚下,新开垦的荒地边缘,百十口子村民瘫坐在冰冷的土地上,一个个面如死灰。女人的哭声、男人的唉叹声、孩童受惊后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江炎站在那块大石头上,看着眼前这群如同霜打茄子的村民,胸口憋着一股无名火。 “都哭丧着脸干什么?家是没了,可人还在!只要人还在,家就能重新建起来!天塌不下来!” 一个头发散乱,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婆娘猛地从人群中站起来,指着江炎,声音尖利:“江炎!你说的轻巧!我的男人,我的儿,都死在村里了!现在连个遮头的瓦片都没了,你让我们怎么活?啊?你告诉我们怎么活?” 她这一嗓子,如同点燃了火药桶,更多的人骚动起来,绝望的情绪迅速蔓延。 “是啊!全完了!我们拿什么活?” “早知道就不该听你的撤出来!死守在村里,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都是你害的!” 江炎面沉似水,一言不发,从背后猛地抽出那杆新猎枪。 “砰!” 刺耳的枪声在山谷间轰然炸响,激荡回旋,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哭喊与嘈杂。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他枪口微微下垂,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谁他娘的再说一句泄气的话,扰乱人心,别怪我江炎翻脸不认人!子弹可不长眼睛!想活命的,就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不想活的,现在就可以滚!老子绝不拦着!” 那先前叫嚣的婆娘吓得一哆嗦,双腿发软,再也不敢多放一个屁。 江大国拄着拐杖,由陈福生费力地扶着,颤巍巍地开口,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江炎小子说得对!眼下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都给老子把眼泪憋回去!听江炎的安排,咱们还有活路!谁敢再闹事,不用江炎动手,老头子我第一个不饶他!” 有了村长的表态,刚刚还汹涌的骚动总算是暂时平息了下去。 江炎这才缓缓收起枪,声音冷硬:“黄骄傲,徐大牛!” “炎哥!”两人立刻应声出列,神情肃然。 “黄骄傲,你带人,立刻清点我们带来多少粮食和水,全部登记造册,统一管理!”江炎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从现在起,所有食物和水,按人头定量分配!谁敢私藏,或者哄抢,别怪老子不讲情面,按军法处置!” “明白!”黄骄傲一拱手,转身便去安排。 “徐大叔,你领几个精壮的,给我在营地四周都设上岗哨,严密盯着!特别是那几条通外面的小路,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妥了,炎哥!”徐大牛瓮声瓮气地应着,立马招呼人手去了。 江炎这才转向两个妹妹:“兰儿,菊儿,你们带上村里的妇人,先去找干净的水源,再瞧瞧附近有没有能填肚子的野菜野果。” “嗯,哥!”两个小丫头心里虽有些发怵,却也脆生生地应了。 诸事安排妥当,江炎独自走到那片新翻的红薯地边。 多数红薯藤叶子燎焦,好在根茎无碍。 他从怀中摸出小木桶,里面是备好的稀释灵泉。 趁着四下无人,他将灵泉水逐一浇灌在那些受损的红薯藤根上。 做完这些,天光已然大亮。 黄骄傲正指挥着村民搭建窝棚,黄兰黄菊则带着妇孺在左近搜寻水源吃食。 只是,带来的那点粮食,分摊到每个人头上,连塞牙缝都勉强。 不出片刻,便有饿得受不住的孩子哇哇哭了起来。 “炎哥,粮食……顶多再撑两天。”黄骄傲面带愁色,声音发涩。 江炎嗯了一声:“让大伙儿再忍忍。” 翌日清晨,异象陡生! 那些本已焦黑的红薯藤,竟在一夜之间齐刷刷抽出嫩绿的新芽,比先前还要茁壮几分,油绿喜人,生机勃勃! 头一个发现的村民,使劲揉了揉眼,几乎不敢信自个儿的眼睛。 “天呐!活了!红薯藤活了!” “你们看!长得好快啊!” 这消息不胫而走,顷刻间传遍了整个营地。 村民们呼啦啦全涌了过来,瞧着眼前的景象,一个个都跟傻了似的,嘴巴张得能塞进拳头。 “这……这真是神了!” “江炎兄弟,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江炎却只是淡淡解释:“这些红薯藤品种有些特殊,命硬,昨夜又沾了些雨水,恢复得快些罢了。” 他这番话,鬼才信! 可眼前的绿意盎然,又由不得人不信。 当下,不少人望向江炎时,神情已然不同,多了几分敬畏,甚至有些狂热。 但也有些上了年纪的,脸上反倒添了些惊惧与不安。 “长这么快……不会……不会是妖法吧?”一个老头压低了声音嘀咕。 “别胡吣!”旁边的人立刻呵斥,“炎哥这是有神仙保佑!” 江炎懒得理会这些窃窃私语,他手指那片绿油油的红薯地,扬声道:“都瞧见了?这就是咱们的指望!只要肯下力气,老天爷就不会让咱们饿死!” 他转向黄骄傲:“从今儿起,所有能动弹的,都他娘的给老子下地干活!开荒!种地!往后吃食,按劳分配,多劳多得,不干活的,一口吃的都别想!” “炎哥,这……”黄骄傲有些迟疑,“有些人怕是……” “没什么怕是的!”江炎直接打断,“哪个敢偷奸耍滑,哪个敢煽风点火扰乱人心,直接给老子撵出营地,是死是活,各安天命!” 此言一出,人群里那些原本有些骚动的心思,顿时都熄了火。 接下来的几日,江炎铁腕治下,开荒种地热火朝天。 第32章不劳而获 多数村民为了活命,都是咬着牙硬挺。 但也总有那么几个平日里懒散惯了的,出工不出力,还总想着占便宜。 这日傍晚分发口粮,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瞅着自己碗里的红薯稀粥比旁人少了那么一丁点,当场就炸了毛。 “凭啥他的比我多?老子也他娘的干了一天活!” 黄骄傲本就憋着火,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干了多少活,自个儿心里没点B数?人家开了一整垄地,你他娘的半垄都没磨蹭完!” “放你娘的屁!老子累得腰都快折了!”那汉子索性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 江炎面无表情地踱了过来,瞥了眼地上打滚的汉子,又扫了眼他那碗几乎没怎么动的粥。 “徐大牛,拖出去。今晚的饭,他不用吃了。” “江炎!你敢!”那汉子还想叫嚣。 徐大牛蒲扇大的巴掌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拎小鸡似的就给拖了出去。 “还有哪个不服?”江炎冷冷扫过鸦雀无声的众人。 无人作声。 “老子再说一遍,在这儿,想活命,就得给老子卖力气!想不劳而获?门儿都没有!” 营地里气氛正有些压抑,负责警戒的徐大牛却领着一个浑身泥土的年轻汉子,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那汉子正是派出去的探子。 “炎哥!不好了!”徐大牛嗓音发紧,透着颤。 那探子大口喘着粗气,脸上血色褪尽,话都说不利索:“刘……刘黑七!他……他们的大队人马……到……到十里坡了!黑压压一片,少说……少说也有几百号!看那方向……就是冲咱们这儿来的!” “什么?!” “刘黑七来了?!” 好不容易才看到点活路的村民们,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透心凉! 江炎心头猛地一沉。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而且,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刘黑七!几百号人!” 这消息,如冰水兜头,将众人因红薯藤复活而燃起的丁点暖意,浇了个透心凉,只余下彻骨的寒意与绝望。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几百号人,还有枪!咱们这点人,拿什么挡?” “跑吧!炎哥,咱们往深山里跑吧!” 哭喊声,哀求声,再次在营地里炸开。刚经历过一场血战,侥幸逃生的村民们,神经早已绷到了极限,此刻彻底崩了。 江炎牙关紧咬,指甲深陷掌心。刘黑七,赵老三那条疯狗,果然把消息递过去了!而且,对方的动作,快得离谱!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江炎一声怒吼,压下了所有嘈杂。他猛地抽出腰间匕首,狠狠扎进面前泥地,刀柄兀自嗡鸣。 “跑?往哪儿跑!这大黑山就巴掌大的地方!拖家带口的,跑得过那些骑马的山匪?他们是来干啥的?抢粮食!咱们这片地,就是他们的肉!躲?躲得掉吗!” 他声音冰寒,字字如鞭,抽在众人心头。 “现在,听我安排!所有还能动的男人,抄家伙,跟我到营地前头去!妇孺老弱,待在窝棚里,不许出来,不许吱声!” 黄骄傲和徐大牛第一个响应。 “炎哥!你说怎么干,俺们就怎么干!”徐大牛蒲扇般的大手紧了紧铁锤,锤头上还凝着暗红的血。 黄骄傲右臂的伤口还渗着血,但他左手提刀,没有半分退缩。 江炎点了三十来个尚能一战的青壮,依托几块大石和新挖的浅沟,迅速在临时营地前沿,布下一道简陋得可怜的防线。 没过多久,远处的山道上,烟尘滚滚。 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密。 最先露面的是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山匪,个个皮甲弯刀,手里端着锃亮的火铳,杀气腾腾。他们并未直接冲击,而是在离营地百十步外勒马,散开阵型,枪口若有若无地指向江炎这边。 这股子悍匪的气焰,比先前那些流民强了不知多少! 单单这十几骑,就让江炎这边的人腿肚子发软,不少人握着武器的手抖个不停。 江炎面沉如水,心念电转。硬碰硬,死路一条。对方光是火铳就碾压他们,真打起来,这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马队之后,大队的步卒也陆续涌现,黑压压的一片,果然有几百号人。这些人装备虽不如骑兵,却也个个手持兵刃,队列相对齐整,显然是些练过的匪卒。 人群裂开,一个身材异常魁梧,满脸虬髯的汉子骑着一匹神骏黑马,在十几个亲兵的簇拥下,缓缓踱出。那汉子一身黑色劲装,腰间别着两把短柄斧,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凶悍。 来人,正是刘黑七! 刘黑七在阵前立马,目光扫过江炎他们那寒酸的防线,又掠过那片绿油油的红薯地,嘴角咧开一丝莫名的笑意。 “江家村的,管事儿的出来答话!”一个站在刘黑七身旁的匪首扯着嗓子喊。 江炎排开众人,独自向前走了十几步,立于阵前。 “我就是江炎。”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刘黑七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江炎,那副神情,仿佛在端详一件稀罕物。“你就是江炎?那个能让石头地几天就长出粮食的江炎?” 江炎不卑不亢:“侥幸。” “哈哈哈哈!”刘黑七放声狂笑,笑声震得山谷嗡嗡作响,“好一个侥幸!赵老三那废物,倒也没全诓我,这地里的庄稼,果然长得邪性!” 他笑声一敛,面色骤冷:“江炎,我刘黑七不喜欢绕弯子。今天来,就为两件事。第一,你这片地的粮食,归我了。第二,你这个人,以后也得跟我刘黑七混。” 江炎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刘大当家的胃口,未免太大了。” “大吗?我不觉得。”刘黑七摸了摸虬髯,“我给你们指条活路。带着你的人,乖乖把粮食收了,再把你那点石成金的‘神仙手段’,老老实实教给我。往后,你们就是我刘黑七的人,我保你们在这乱世吃香喝辣。若是一个不字……” 他话音陡转,杀气四溢,“我身后这几百号弟兄,可不是泥捏的。碾平你们这小破营子,不比踩死几只蚂蚁费劲!” 毫不掩饰的威胁! 江炎身后的村民们,闻言更是两股战战,几欲瘫倒。 第33章恶客临门 江炎沉默了几个呼吸,再开口时,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波澜:“刘大当家,我们这儿,都是些拖家带口的苦哈哈,就想在这乱世里,求口安生饭。粮食的事,不是不能谈。但要我这百十号人,都给你当牛做马……”他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 刘黑七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显然耐心正在耗尽。 “江炎,我刘黑七给你脸,你才站在这儿跟我说话。别他娘的不识抬举!” 他嘴角咧开一个弧度,透着一股子森然:“你小子滑头,不好拿捏。不过嘛,我这儿,倒是有个你的‘老街坊’,估摸着你很想见见。” 刘黑七拍了拍手。 两个山匪狞笑着,从队伍后面拖拽出一个人影。 那人浑身破烂,头发纠结得如同鸟巢,脸上乌青红肿,嘴角挂着血丝,显然刚被狠狠拾掇过。 江炎定睛一看,心头猛地一沉! 身后,村民们发出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有人倒抽冷气。 “李桂香?!”黄骄傲嗓子都变了调。 没错,被押出来的,正是那个被赶出江家村,本以为早喂了野狗的李桂香!王栓牛他那个老虔婆娘!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被刘黑七的人抓了?! 李桂香被山匪一把推了个趔趄,差点啃了泥。她晃晃悠悠抬起头,一眼就锁定了江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怨毒几乎要喷涌出来,可深处,又夹杂着几分莫名的恐惧,以及一种病态的、扭曲的快意! 刘黑七将江炎的反应尽收眼底,咧嘴大笑,露出一口黄牙:“江炎,这份‘大礼’,还合你心意?” 李桂香! 这老东西,命还真硬,竟然没死在荒郊野外,反而落到了刘黑七手上! 江炎脑子飞快转动。赵老三那条疯狗去通风报信,刘黑七能这么快摸上门来,怕是少不了李桂香这个活地图在里头搅风搅雨,添油加醋! “江炎!你个挨千刀的小杂种!没想到吧!老娘我福大命大,阎王爷都不敢收我!”李桂香一开口,嗓子嘶哑,咒骂却尖利刺耳。脸上的伤痛似乎半点没影响她的怨毒,反而因为刘黑七在场,气焰更加嚣张。 她转过那张肿胀的脸,对着刘黑七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刘大当家的,您可千万别信这小兔崽子的鬼话!他那点种地的邪术算个屁!他身上藏的好东西多着呢!当初在村里头,他可是能凭空变出白花花的粮食,还有那能打响的铁家伙!那才是真神仙的本事!” 刘黑七闻言,看向江炎的眼神里,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哦?还有这种事?”刘黑七拖长了调子,手指摩挲着腰间的斧柄。 江炎心头一跳,这老虔婆是真想把他往死路上推! 江炎面上不动声色:“刘大当家明察。若我真有那翻天覆地的能耐,也不至于被您堵在这山沟沟里。不过是些祖上传下来的小把戏,糊弄人的玩意儿。至于这地里的收成,确实用了些旁门左道,但绝没她吹得那么神乎其神。” “呸!死到临头还嘴硬!”李桂香尖声叫嚷,“刘大当家的,您可别让他蒙了!他就是想把好东西自个儿藏起来!您只管把他捆了,大刑伺候,不怕他不把宝贝乖乖吐出来!” 刘黑七抬手止住了李桂香的叫嚣,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住江炎:“江炎,老子不管你是真有神仙手段,还是在这儿跟老子装神弄鬼。今天,你必须给老子一个说法。要么,你现在就给老子露一手,让这些庄稼再长长!要么……”他用下巴点了点身后那群如狼似虎的匪兵,“老子就只能让弟兄们,亲自‘请’你过去喝杯茶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江炎清楚,眼下不亮出点真章,刘黑七这关是过不去了。 他沉默了几个呼吸,才开口:“刘大当家,要我展示也行。只是,我这法子,需要些特别的准备。而且动手的时候,不能有太多人盯着,怕阳气太盛,冲撞了……嗯……地里的灵性。”他故意把话说得神神叨叨。 “地灵?”刘黑七嗤笑出声,脸上写满了不信,但眼底的好奇却更浓了。“行!老子依你!说吧,要准备些什么?得多长时间?” “得要些特定的草木灰,几种山里不常见的野果子,还有我那几个妹妹平时采的几味怪草药当引子。”江炎一本正经地胡扯,“地方嘛,就那片红薯地边上的空地就行。时间,给我半个时辰,足够了。” “半个时辰?”刘黑七眯了眯眼,警告的意味十足,“小子,你可别想跟老子耍心眼!” “不敢,不敢。”江炎低眉顺眼。 “行,你带那两个小子帮你。”刘黑七点了点黄骄傲和徐大牛,“其余的人,都给老子退远点!至于你……”他手指头戳向李桂香,“你就留下,给我好好‘盯着’江炎兄弟怎么施展神通!” 李桂香闻言,脸上立刻堆满了阴狠的得意:“谢刘大当家抬举!奴家一定好好‘伺候’这位江小哥!”那“伺候”二字,咬得格外重。 江炎不再废话,领着黄骄傲和徐大牛,就在刘黑七划出的那片空地上开始忙碌。黄骄傲按照江炎的暗中嘱咐,去寻所谓的“草木灰”和“野果”,其实都是些江炎提前交代过的特殊植物。徐大牛则闷头按照江炎的指示,在地上刨了几个不起眼的小土坑。 李桂香则叉着腰,活像个监工的泼妇,在旁边踱来踱去,嘴里吐出的污言秽语就没停过。 “江炎啊江炎,你也有今天!等下要是屁都变不出来一个,看刘大当家怎么收拾你这小王八蛋!” “还什么地灵?我呸!我看你就是个妖精托生的!你就等着掉脑袋吧!” 江炎对李桂香的叫骂置若罔闻,只管将捣烂的植物汁液与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入小坑,再用“草木灰”仔细盖好。 这些东西,都是他先前在空间里反复试验过的宝贝,有的能散发异香,有的则带着不易察觉的毒性,一旦混合,再经灵泉水催动,自有奇效。 黄骄傲和徐大牛摸不清江炎的门道,但两人都是死心塌地跟着江炎,配合起来自然滴水不漏。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 刘黑七领着十几个心腹重新围拢过来,将那片空地堵了个严严实实。 “江炎,时辰到了,开始吧。”刘黑七的语气已有些不耐烦。 江炎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桶,里面装的自然是稀释过的灵泉水。 第34章装神弄鬼 江炎神色不变,拎起小木桶,将里面的水慢慢倒进那些不起眼的小土坑。 水刚渗入土中,那些粉末汁液立时起了反应,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夹杂着辛辣和草木腐烂的气息,悠悠地飘散出来。 刘黑七和他几个心腹,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炎的每个动作,还有那几处刚刚湿润的土坑。 黄骄傲和徐大牛站在江炎身后两侧,也是大气不敢喘,手心里全是湿漉漉的汗。 “装神弄鬼!”李桂香离得最近,她双手叉腰,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喷气,“我倒要看看,你这小杂种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要是敢糊弄刘大当家的,第一个把你撕了喂狗!” 江炎压根没搭理她,只管弯下腰,伸出手指在湿土上划拉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咕哝着些谁也听不懂的调子,倒真像是在念什么咒。 那怪味越来越重,李桂香站在最前面,首当其冲。 她只觉鼻子眼一阵刺痒,“阿嚏!阿嚏!”一连串响亮的喷嚏打了出来。 “呸!什么鬼味儿,呛死人了!”李桂香揉着鼻子,厌恶地瞪着江炎。 江炎充耳不闻,继续他的“仪式”。 没多大会儿,李桂香就觉得不对劲了。 先是脖颈,然后是脸蛋,再到胳膊,都开始钻心地痒!那痒劲儿,真跟有无数小虫子在皮肉底下乱钻一样,让她一刻也安生不了。 “痒……好痒……”李桂香忍不住伸手就去挠,可越挠越痒,越痒越挠。 她身边的两个山匪皱着眉头,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怪味和她疯狂抓挠的动作。 “江炎!你个小王八羔子!你对老娘使了什么坏水?!”李桂香脸上火烧火燎,痒得眼泪鼻涕直流,指着江炎的手都哆嗦,声音尖得变了调。 就在这时,刘黑七身旁一个眼尖的匪首突然叫道:“大当家的,快看!那红薯藤!” 众人呼啦一下全朝土坑边那几棵蔫巴巴的红薯藤瞅去。 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那些原本耷拉着的藤蔓,竟真个舒展了些,叶片也水灵了点,颜色都好像鲜亮了几分。 变化虽小,可这帮人哪个不是眼尖的,看得清清楚楚。 “嘿!他娘的还真有两下子!”刘黑七眼里冒出精光,脸上的贪婪藏都藏不住。 “啊——!痒死老娘了!江炎你个挨千刀的!你用妖法害我!”李桂香哪还顾得上红薯藤,她脸上、脖子上、胳膊上,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肉,全都起了一片片红疙瘩,看着就瘆人。 好些地方被她自己抓得鲜血淋漓,那模样,又狼狈又丑,简直没法看。 她一边疯狂抓挠,一边尖叫着要扑向江炎。 “放肆!”徐大牛一个箭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格挡住李桂香。 江炎终于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扫了一眼丑态毕露的李桂香,语气平淡:“我早就说过,这地灵之事,最怕污秽东西冲撞。你嘴巴不干净,心里头又歹毒,一身的秽气,惊扰了地灵,地灵自然要给你点小小的教训。” “你胡说!你放屁!就是你这小畜生搞的鬼!”李桂香疼痒交加,口不择言。 “大当家的,您瞧。”江炎转向刘黑七,一指那些红薯藤,“民间的些许手段,让您见笑了。这地里的生发,靠的是诚心和地气,容不得半点亵渎。至于这位……”他瞥了眼李桂香,“怕是平日亏心事做得太多,自身不洁,才引来这般反噬。” 刘黑七看看那几株确实精神了些的红薯藤,又看看在地上打滚撒泼,已无人形的李桂香,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 他手下不少匪徒也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皮肤。 “够了!”刘黑七猛一摆手,打断了李桂香的鬼哭狼嚎,“来人!把这疯婆娘给老子拖下去!找个地方关好,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两个山匪如蒙大赦,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地将还在咒骂不休的李桂香拖走了,留下一地鸡毛和刺鼻的怪味。 刘黑七盯着江炎,那双眼睛幽光闪烁:“江炎,你这手‘点石成金’的本事,还真有点名堂。看来赵老三那小子,倒也没全是瞎掰。”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力:“不过嘛,就这么几棵苗苗,还不够我刘黑七塞牙缝的!” 他手指头往那片刚翻出来的荒地一戳,声音阴冷:“老子要你,就用你这‘神仙手段’,把这整片地的庄稼,都给老子尽快弄熟了!粮食,老子全都要!你这个人,老子也带走!” 江炎身后的村民们闻言,刚刚因李桂香遭殃而升起的丁点快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绝望。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不是明摆着要逼死他们吗? 江炎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 刘黑七见江炎不语,冷笑一声:“怎么?做不到?还是舍不得你那点压箱底的宝贝?” 他身后的匪兵“哗啦”一声,齐齐上前一步,刀出鞘,火铳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江炎和手无寸铁的村民们。 “江炎,我刘黑七的耐心,可不多。” 江炎暗暗吸了口气,脸上挤出为难的神色:“刘大当家的,您是不知道啊。这种借地灵的法子,可不是凭空就能变的。每一次用,都消耗大得很,还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更少不了许多难寻的引子。刚才那么点儿,也就是小打小闹,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要让这整片荒地的庄稼都熟了……” 他摇摇头,一脸苦相,“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这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事,更不是我一个人能轻易搞定的。” “少他娘的跟老子废话!”刘黑七身旁一个独眼龙往前一窜,钢刀“呛”地拔出一截,刀尖几乎戳到最前面一个老汉的鼻尖,“大当家的让你做,你就做!不然,先拿你身后这些老东西、小崽子开刀!” 几十个山匪呼啦啦往前压,凶神恶煞,村民们哪见过这场面,腿肚子直转筋,不少孩子当场就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死死抱住大人的腿。 第35章异变顿起 “住手!”江炎一声低喝,声音不大,却让那些山匪的脚步顿了顿。 他拨开挡在身前的徐大牛,走到刘黑七面前,不见慌乱:“刘大当家的,既然您非要江炎露丑,那我就勉力一试。只是,这种手段有伤天和,风险太大,准备的东西也极为繁琐。我需要一块比刚才更大的空地,弄个‘聚灵法坛’。还有,施法的时候,阳气太盛、杀气太重的人,都得离远点,不然惊了地脉,出了什么岔子,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刘黑七上下打量着江炎,脸上那道刀疤抽了抽,过了一会儿,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好!老子就再信你一回!要什么,只管开口!可你要是敢跟老子耍花腔拖延时间,哼,休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江炎暗松口气,立刻扬声指挥:“大牛叔,黄骄傲!在那边,给我挖个大坑,要三尺深,五尺见方!其他人,手脚麻利点,去弄些干透的枯枝败叶,有多少要多少!” 山匪们得了刘黑七的眼色,往后退开了一些,但依旧把这片地围得铁桶一般。 没多大功夫,一个大坑便已挖好,旁边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枯枝败叶。江炎又让黄骄傲取来他先前“藏”好的那些“特殊草木灰”和几个沉甸甸的“药包”,小心地在坑底铺了厚厚一层,嘴里还念念有词,嘟囔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古怪调子。 一切停当,江炎再次捧出那个小木桶,对着刘黑七晃了晃:“大当家的,这是我祖上传下的‘引灵神水’,就剩这么点了。成与不成,全看这一遭,还请各位安静,千万别出声惊扰!” 话音刚落,他便将桶里稀释过的灵泉水,一滴不漏地缓缓倾倒入大坑之内。 水刚一进坑,碰到坑底那些“料物”,异变顿起! “呼——!” 一股比先前浓烈百倍的怪味冲天而起,那烟气里混着硫磺的刺鼻和烂肉的腐臭,熏得人差点背过气去!烟雾颜色也怪得很,黄不黄绿不绿,里面还夹着几缕不祥的暗红色,翻滚着就朝四周扑了过来。 更吓人的是,大坑底下,还传来一阵低沉的“嗡嗡”怪响,像是成千上万只苍蝇蚊子在里面搅动,听得人汗毛倒竖,头皮都炸了! “咳……咳咳!我操,这什么鬼味儿!” “娘的!这烟有毒!” 离得近的几个山匪躲避不及,吸了几口浓烟,当场就呛得涕泪横流,咳嗽得腰都直不起来。更有倒霉的,只觉得脑袋一蒙,天旋地转,脚下一软就瘫坐在地,张大嘴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都给老子滚远点!快退!退后!”刘黑七也被呛得连声咳嗽,一边拿袖子死命扇着眼前的烟雾,一边冲着手下破口大骂。 匪群轰一下炸了锅,一个个鬼叫着往后跑,唯恐沾上那要命的毒烟。 “江炎!你个小兔崽子,敢跟老子玩阴的?!”刘黑七又惊又怒,一手死死捂住口鼻,另一手指着江炎,气得浑身发抖。 江炎此刻却晃晃悠悠,眼看就要栽倒,被黄骄傲一把扶住。他呼哧带喘,声音断断续续:“大……大当家的……恕罪……这……这是强行……催动地灵……引……引来了邪祟……怨气……怨气太重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颤巍巍地指着那不断往外冒着诡异浓烟的大坑,那样子,活脱脱就是吓破了胆,又束手无策。 刘黑七死死盯着那翻滚不休、声势骇人的毒烟,又斜了江炎那副随时都可能断气的衰样,再扫过自家那些被熏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的弟兄,脸上的横肉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这他娘的“妖法”,比他预想的还要邪性,还要难缠!粮食确实是好东西,可要是为了这点吃的,把他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全折在这鬼地方,那他妈可就亏到姥姥家去了! 他刘黑七是来抢东西发财的,可不是来送死的! “够了!”刘黑七猛地一跺脚,脖子上青筋暴起,怒吼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这狗屁妖法,老子不要了!”他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语气凶狠,“粮食,你们他娘的也别想给老子藏着掖着!来人!” “把江家村所有能吃的,鸡鸭牛羊,米面口袋,都给老子搜刮干净!一粒米都不准剩下!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老子扒了他的皮!” 刘黑七话锋陡然一转,脸上浮现一抹更加浓重的狰狞:“至于你这个会使妖法的江炎……哼,老子今天也一并带走!老子倒要看看,你这身邪门道行,到了我黑风口的地盘,还敢不敢这么猖狂!” 他的视线如同毒蛇一般,在人群里那些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子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过,最后黏在了江炎身旁,被他用身体护住的黄兰和黄菊身上,那两个丫头片子吓得脸都白了。 刘黑七喉咙里发出一阵“嘿嘿”的阴森怪笑,笑声像是夜枭啼哭,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让人浑身汗毛倒竖,骨头发寒。 “为了让你小子路上听话点,再挑两个嫩的,一起带上!路上也好给弟兄们解解乏!” “不!不要!哥!” 黄兰和黄菊吓得魂飞魄散,发出凄厉的尖叫,两只手死死攥住江炎的胳膊,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江炎只觉得一颗心,直直地往无底深渊沉了下去! “哥!”黄兰和黄菊的尖叫撕裂空气。 两个满脸横肉的山匪狞笑着,已经伸出脏兮兮的大手,就要抓向两个女孩! 江炎猛地将两个妹妹死死护在身后,脊背绷得笔直,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护住自己的幼崽。 “刘大当家的!且慢动手!”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刘黑七眉毛一挑,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怎么?小子,还想讨价还价?” 他的语气轻蔑,充满了戏弄的意味,仿佛江炎在他眼中,不过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任他宰割。 第36章 鱼死网破 江炎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将两个吓得筛糠般的妹妹更紧地护在身后,声音沙哑,却出奇地平静。 “刘大当家,别开玩笑了。” “我这片地,这百十号人的命,你一句话就能定。我江炎,没那个本事跟你讨价还价。” 他顿了顿,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马背上那个满脸横肉的匪首。 “但你要碰我妹妹,不行!” “我江炎是条烂命,死了就死了。可她们俩,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根!” “你敢动她们一根头发,我保证,你们所有人都得下去陪葬!” “哈哈哈!你他妈的在教老子做事?”刘黑七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在马背上直颠,肥肉乱颤。 他身后的山匪们跟着爆发出哄堂大笑,那笑声里满是轻蔑和残忍。 两个狞笑着的山匪已经逼到跟前,蒲扇般的大手眼看就要抓到黄兰和黄菊的头发。 “哥!”女孩的哭喊声尖利刺耳,透着彻骨的绝望。 刘黑七笑声一收,一抬手,示意手下停下。 他饶有兴致地俯视着江炎:“小子,老子就欣赏你这股不要命的狠劲儿。行,给你个机会。” “你不是有‘神仙手段’吗?不是能护着她们吗?” “现在,就给老子开开眼!你要是能让老子满意,你这两个妹子,老子不动。” 刘黑七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杀机毕露。 “要是不能……老子就当着你的面,让弟兄们好好‘疼爱’她们!再把你这身骨头,一寸寸敲碎了喂狗!” 江炎扯了扯嘴角,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好。” 他轻轻推开两个妹妹,独自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那个翻涌着诡异浓烟的大坑前。 “刘大当家,我这压箱底的本事,一用出来,鬼神都怕。你最好……让你的人离远点。” “少他妈废话!快点!”刘黑七不耐烦地吼道。 江炎不再多说一个字。 他背对所有人,弯下腰,像是在坑边鼓捣着什么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都在等着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就在这一瞬间! 江炎猛然转身! 一杆黑沉沉的新猎枪,已然在手! 那两个山匪离他不到三步,脸上还挂着猥琐的狞笑,脑子根本没转过来! “砰!” “砰!” 两声枪响几乎叠在一起,如炸雷般轰然爆开! 枪口喷出的火焰,近在咫尺! 那两个山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下一秒,他们的胸口,各自炸开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 碎肉混着内脏,朝后方狂喷而出! 两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挺挺地向后栽倒,尸体重重砸在地上,抽搐两下,再无声息。 整个山谷,落针可闻。 笑声、叫骂声、哭喊声,全都在枪响的瞬间被吞噬。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惊天剧变,骇得魂飞魄散,呆立当场! 谁都没料到。 这个前一秒还低头服软的年轻人,竟敢在几百号山匪的环伺下,暴起杀人! 杀得如此干脆!如此凶狠! 刘黑七脸上的横肉猛地一抽,那戏谑的表情还僵在脸上,眼底的轻蔑瞬间被惊怒和匪夷所思的情绪冲垮。 “你……找死!”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江炎手里的猎枪枪口,还飘着一缕青烟。 他没回话,而是用行动,给出了最狂妄的答案。 左手快如闪电,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紧紧包裹的小包,看也不看,反手就甩进了身后那个不断翻涌着诡异浓烟的大坑! “你敢动她们,那就鱼死网破!” 江炎的声音,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冰冷、决绝,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油布包落入坑中,刚一接触到底部那些古怪的“料物”和灵泉水,异变陡生!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也没有冲天的火光。 “嗤——!”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嘶鸣,仿佛能直接刺穿人的耳膜,从坑底猛然炸开! 紧接着,一股比先前浓烈十倍、颜色漆黑的浓烟,咆哮着冲天而起! 这黑烟,与之前的黄绿毒烟全然不同。 不臭,不呛,却带着一股能钻进骨头缝里的阴冷。 黑烟所过之处,青草灌木的叶片,迅速枯萎卷曲,所有的生机,在转瞬间就被抽干! 一个离得稍近的山匪,只被黑烟的边缘扫了一下,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捂着脸在地上疯狂打滚。 众人惊骇看去,只见他那半边脸的皮肉,正以骇人的速度干瘪、收缩,转眼间就成了灰败的死肉,紧紧绷在骨头上! “妖术!这是妖术啊!” “跑啊!这鬼东西沾上就死!” 山匪们彻底炸了锅! 恐惧,瞬间引爆了整个匪群。 他们杀人放火,何曾见过这种诡异恶毒的手段! 这根本不是人的本事,这是真正的妖法!是索命的诅咒!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阵型,瞬间崩溃! 匪徒们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朝后疯退,互相推搡踩踏,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刘黑七也吓得魂飞魄散,胯下的神骏黑马更是被那股阴冷气息惊得连连人立,嘶鸣不止。 他死死勒住缰绳,看着那片不断扩散的死亡黑烟,再看看那个在地上抽搐着没了人形的手下,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他妈哪里是个人! 这分明是个会索命妖术的疯子!是个魔鬼! 他今天带来的这几百号弟兄,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要是为了这点粮食,全折在这种不清不楚的鬼地方,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撤!给老子撤!快撤——!” 刘黑七终于扛不住了,他猛地调转马头,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他再也不敢多看江炎一眼,狠狠一夹马腹,带着身边的亲兵,头也不回地朝着来路狂奔而去! 匪群得了命令,如蒙大赦,顿时作鸟兽散,跑得比来时快了十倍不止,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和那两个死不瞑目的倒霉蛋。 直到最后一个山匪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江炎那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晃。 “噗——” 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土地。 “哥!” 黄兰和黄菊哭喊着扑了上来,一左一右死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第37章 双目空洞 江炎眼前一黑,耳鸣声尖锐得像是要刺穿脑袋。 他强行压下去的伤势和脱力感,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 赢了。 一场用命换命的豪赌,暂时吓跑了那群豺狼。 但这只是暂时的。 刘黑七吃了这么大的亏,这梁子算是结死了。 下一次,只会是更疯、更狠的报复。 江家村,已经没有退路。 天光大亮,晨曦刺破林间的薄雾,照在满目疮痍的营地上。 幸存的村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一个个双目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劫后余生的庆幸?不存在的。 那点可笑的念头,早就被更深的恐惧和茫然吞噬得一干二净。 家没了,粮没了,命也只剩下半条。 “哥,你怎么样?”黄兰扶着江炎,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哭腔。 江炎摆了摆手,喉咙里一股腥甜。 他抹掉嘴角的血,扫视四周,看着这一张张绝望麻木的脸,胸口那股被压下的郁气再次翻涌上来,堵得他发疯。 他挣开黄兰,踉跄着走到营地中央,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却盖过了所有人的啜泣和呻吟。 “都起来!” 一片死寂,没人动弹。 “老子叫你们都他娘的起来!” 江炎的吼声里带着血腥味,炸在每个人耳边。 “想死的就继续躺着!想活的,现在就给老子动起来!清理这片烂地,把尸体都拖走埋了!” 他冰冷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徐大牛和黄骄傲身上。 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却还是咬着牙,挣扎着第一个爬了起来。 有了人带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像是被线牵着的木偶,麻木地站起身,开始动手。 江炎没有一句废话,直接指挥众人清理废墟,搭建临时的窝棚。 他比谁都清楚,刘黑七那伙人只是暂时撤退,他们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他们没时间悲伤,更没资格绝望。 要活,就得争分夺秒。 可看着村民们用石头和破木棍去砍树,半天连层树皮都蹭不掉,效率低得让人想骂娘。 江炎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寻了个借口,只说去林子深处看看,便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没过多久,他回来了。 手里,凭空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钢斧和一柄锋利的锯子。 “炎哥,你这……”徐大牛看着那把钢斧,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玩意儿,可比他们手里那些破铜烂铁强了一万倍! “祖上传的,之前藏山里了。” 江炎随口丢下一句,根本不在乎他们信不信。 他走到一棵碗口粗的树前,手臂肌肉猛地坟起,手中钢斧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咔!” 一声脆响,斧刃深深嵌入树干,木屑四散飞溅。 所有人都看傻了。 江炎没有停,一斧接着一斧,每一斧都精准地砍在同一个位置,沉闷的撞击声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节奏。 也就一袋烟的工夫,那棵大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倒地。 他又拿起锯子,向众人示范如何快速省力地将树干分割成木料。 看着江炎那恐怖的效率,再看看他手里那些见所未见的利器,村民们心里除了惊叹,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这个江炎,和他们认识的那个,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 江炎将斧头丢给徐大牛,又把锯子交给另一个人,声音冷硬。 “别愣着,干活。” 他喘了口气,压下喉头的血气,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头。 “搭窝棚只是第一步。” “从今天起,我们不光要活下去,还要活得像个人。” “把这片林子,给我围起来。我要建一道墙,一道能让刘黑七那帮杂碎把命留下的墙!” 那玩意儿哪是祖传的宝贝,简直是神仙下凡才有的东西! 在江炎的指挥和那些“神仙工具”的加持下,营地建设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他设计了一种半地穴式的窝棚,先往下深挖,再用粗壮的木头交叉搭建屋顶,铺上厚厚的茅草和泥土。这样建出来的屋子,不仅保暖坚固,更能有效防御野兽,甚至还能抵挡突袭。 他亲自抡着斧头和铁镐,带着徐大牛等一众青壮挖掘地基,搭建木架,忙得脚不沾地,汗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八妹黄兰心思灵巧,瞧着那些散乱的茅草和藤条,便主动带着几个妇人,开始学着编织厚实的草席,准备铺在窝棚里防潮。 九妹黄菊则成了孩子王,领着一群半大的孩子,在林子里到处搜集干透的枯枝,一趟趟地往回抱,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兄妹三人,一个主外,两个主内,话不多,却配合得天衣无缝,硬是在这片绝望的废墟上,撑起了一个小小的框架。 只是,随着劳动强度越来越大,总有那么几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懒汉,开始出工不出力。要么磨磨蹭蹭,要么干脆找个角落躲懒。 江炎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 傍晚,分发食物的时候到了。 黄骄傲拿着个破本子,上面用木炭记录着白天的劳动量。他严格按照记录,给众人分发少得可怜的烤红薯。 “凭什么!”一个汉子猛地站起来,指着身旁一个埋头苦吃的人,唾沫横飞,“凭什么他有两块,老子就他娘的一块?” 这人前几日就闹过事,此刻嗓门极大,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分发食物的黄骄傲一下就僵住了,不知所措。 江炎放下手里的活,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全场瞬间死寂。 “因为他今天挖了三个地基坑,搭了半个屋顶的木梁。”江炎的声音很平,却像锤子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他走到那汉子面前,看了一眼对方脚下那几根细得可怜的木棍。 “而你,只砍了五根柴火,还在林子里歇了半下午。” “我……我那是累了!我需要歇着!”汉子梗着脖子狡辩。 “很好。”江炎竟然点了点头。 他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提高,炸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 “从今天起,营地所有食物,按劳分配!多劳多得,不劳者,食物减半!”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地主还是懒汉,在我这里,想吃饭,就得给老子拿命来干活!” 他最后转向那个还在狡辩的汉子,字字如刀。 第38章 各安天命 “哪个要是觉得不公平,或者想偷奸耍滑,可以。” “现在,立刻,滚出这个营地!” “是死是活,各安天命!” 那个闹事的汉子被江炎几句话呛得哑口无言,攥着分到的那点红薯,灰溜溜缩回了黑暗的角落。 而那些拼死干活的村民,默默挺直了腰杆,手里多出来的那份食物,分量十足。 规矩,就这么立下了。 几日功夫,十几座简陋却坚固的半地穴式窝棚,在山脚下拔地而起。 地也开了,那些黄澄澄的玉米粒和长着怪芽的土豆块,也都被江炎亲手带着人,种进了新翻的泥土里。 他告诉所有人,这东西会长出比红薯多得多的粮食。 村民们将信将疑,但还是学着他的样子,将那一颗颗、一块块他们从未见过的希望,亲手播撒进了这片刚经历过血与火的土地。 阳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疲惫,却也终于有了一点活人的生气。 可这点生气,脆弱得不堪一击。 黄骄傲抱着一个几乎空了的麻袋,踉踉跄跄地冲到江炎面前,嘴唇都在哆嗦。 “哥……” 他声音发颤,几乎不成调。 “没……没了……粮食,咱们剩下的,最多……最多就撑三天了!” 江炎的动作僵住了。 他盯着黄骄傲手里那个见了底的麻袋,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三天! 这片荒地还没捂热乎,要命的粮食危机就又一次砸到了脸上! 他扫过周围那些正在劳作的村民,他们脸上那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生气,转瞬就会被新的绝望吞噬。 “别声张。”江炎的声音压得极低,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照原样分,剩下的事,我来想办法。” 黄骄傲咬着牙,重重点了下头,转身又没入了人群。 江炎一个人走到田埂边,蹲下身,看着那些刚刚播下去的种子。 可它们长得太慢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江炎哥。” 一个细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江炎回头,是八妹江二兰。她怯生生地站着,手里攥着几根不起眼的野草,想过来又不敢。 “怎么了,兰儿?”江炎压下心里的烦躁,放缓了语气。 江二兰这才小步挪过来,把手里的野草递到他面前。 那是几株椭圆叶片、茎秆泛红的植物,瞧着跟杂草没什么两样。 “江炎哥,这个……”江二兰的声音细得跟蚊子叫一样,却藏着一点兴奋,“我以前在家附近见过,奶奶说能吃,煮熟了软乎乎的,还挺香。” 江炎心里猛地一跳,一把抓过那几株野草。 椭圆的叶片,泛红的茎秆,还有那独特的纹路…… 野生苋菜! 这玩意儿在前世,可是菜市场里常见的蔬菜!没想到这荒山野岭里,竟然藏着这种宝贝! “兰儿,你在哪找到的?还有多少?”江炎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江二…兰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但看他神情,又涌起一阵欣喜。 她赶紧指着不远处的田埂和林子边:“就那边,田埂上好多,林子里也有。我刚才瞧了,到处都是。” 江炎猛地站起来,大步冲向江二兰指的方向。 拨开半人高的杂草,底下,一片片熟悉的暗红色叶片,疯了一样地长满了整个田埂! 之前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活命和盖房上,谁会去注意这些脚边的“杂草”! 江炎蹲下身,狠狠薅了一大把,激动得手都在抖。 天无绝人之路! 这些野菜,虽然不能当主粮,但绝对能让大家伙撑过眼下这最难的几天! “兰儿,你立了大功了!”江炎转身,对着江二兰郑重其事。 江二兰被这句夸赞砸得晕乎乎的,小脸涨得通红,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她从小就对这些花花草草特别敏感,总能认出别人当成杂草的东西,却从没想过,这也能“立功”。 “所有人!都过来!” 江炎扯着嗓子一声大吼。 村民们稀稀拉拉地围拢过来,看着江炎手里那一大把绿中带红的野草,满头雾水。 “这是干啥?” “炎哥,你不是真要让咱们啃草吧?” “这玩意儿喂猪,猪都不一定吃啊!” 江炎懒得废话,直接用行动说话。 他指挥几个妇人立刻生火烧水,又冲着徐大牛一摆头:“大牛!带人去采!就这种草,有多少给老子采多少回来!” 不到半个时辰,营地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江炎亲自动手,让村民们把苋菜洗净,直接丢进滚烫的沸水里。 翠绿的叶子在滚水中迅速变软,颜色加深,一股不同于草腥味的清香弥漫开来。 他又让人取来仅剩的一点小米,混着焯好水的苋菜,熬成了一大锅墨绿色的野菜粥。 那股混着米香的特殊香味从锅里飘出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江炎盛了第一碗,当着所有人的面,呼噜呼噜吃了一大口。 苋菜独有的软糯和清香在嘴里化开,比他记忆里的味道还要鲜美。 “好吃!”江炎咂咂嘴,一脸痛快,“比干啃红薯香多了!” 众人还是半信半疑。 徐大牛第一个站出来,端起一碗,皱着眉喝了一大口。 下一秒,他眼睛猛地瞪圆了。 “嘿!真他娘的不错!”他三两口就把一碗粥喝了个底朝天,碗都快舔干净了,“比那寡淡的白粥有味道!” 有了他带头,其他人胆子也大了起来。 当那股子野菜的清甜和软糯在嘴里散开时,所有人都炸了锅。 “这草……这菜!居然这么好吃!” “比啃树皮强一万倍!” “炎哥真是神了,连地上的草都能给咱们变成吃的!” 营地里响起一片稀里哗啦的喝粥声,压抑了多日的绝望气氛,总算被这锅热气腾腾的野菜粥冲淡了几分。 江炎看着众人狼吞虎咽的模样,心里那块大石也总算落了地。 他转头看向江二兰,那个小功臣正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恬静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兰儿,从今天起,你就负责辨认各种能吃的植物。”江炎认真地说道,“我相信你的眼力。” 江二兰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被信任的光芒。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营地都沉浸在一种忙碌而充实的气氛中。 有了野生苋菜的补充,粮食危机暂时得到缓解。 江炎趁着这个机会,加紧指挥村民们完善营地的防务和生活设施。 半地穴式的窝棚已经全部建成,围绕营地的木栅栏也初具规模,虽然简陋,但至少能抵挡夜里野兽的偷袭。 江炎站在营地中央,看着眼前这个初具雏形的小小聚落,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 第39章 自保之力 刘黑七那伙人的威胁,就像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刀,随时都可能落下来。 必须抓紧一切时间,让他们这群乌合之众,拥有自保之力。 “江炎哥!江炎哥!”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林子里传来,带着压不住的急促和兴奋。 江炎回头,只见九妹江九儿像个小炮弹一样从林子里冲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大捆干柴,跑得太急,脚下被树根一绊,哎哟一声就往前扑倒。 “慢点!” 江炎一步上前,伸手将她捞了起来。 这个天性活泼的小丫头,浑身脏兮兮的,小脸被树枝划了几道浅印子,头发上还挂着枯叶,活脱脱一个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小野人。 “江炎哥!”江九儿站稳了,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土,献宝似的嚷嚷,“我在林子里,发现了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把你急成这样?”江炎帮她把脸上的草屑抹掉。 “就是……就是……”江九儿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憋得通红,“好多好多飞虫!黄色的!它们有个超级大的窝!” 她张开双臂,使劲比划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眼睛里亮晶晶的。 “飞虫?什么样的?”江炎心里一动。 “会飞的,黄色的,叫起来嗡嗡嗡的!”江九-儿努力形容,“它们的窝在一棵大树的洞里,我滴个乖乖,密密麻麻全是!” 江炎心头狠狠一跳! 黄色的、会飞、嗡嗡叫、大窝…… 野蜂! “那些飞虫蜇你没有?”江炎立刻紧张起来,拉着江九儿上下检查。 “没有没有!”江九儿连连摆手,“我离得老远呢,刚想凑近点看看,就有几只朝我飞过来了,吓得我扭头就跑!” 说着,她还做了个鬼脸,显然对刚才的经历又怕又觉得刺激。 江炎松了口气,随即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蜂蜜! 在这个缺糖少盐,连饭都吃不饱的鬼地方,蜂蜜是什么?是救命的宝贝!是能换来粮食和铁器的硬通货! 这玩意儿能给虚弱的老人和孩子补充体力,价值千金! “九儿,干得漂亮!”江炎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激动,“能带我去找那个窝吗?” “能啊!”江九儿一蹦三尺高,“就在那边的大树上,可好找了!” 江炎立刻转身,目光扫过正在干活的村民。 取蜂蜜是技术活,更有危险,人多了反而碍事。 “大牛!”江炎冲着不远处的徐大牛喊了一声,“你再叫上两个手脚利索的,跟我进山一趟!” 徐大牛二话不说,丢下手里的木头,点了两个精壮的汉子,大步跟了过来。 江九儿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带路,像只快活的小鹿,时不时回头看江炎他们有没有跟上,那股子兴奋劲儿,让徐大牛几人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深入林中约莫半里地,江九儿猛地停下,压低身子,小心翼翼地指向前方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参天橡树。 “就是那棵!江炎哥你看!” 江炎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在那棵粗壮的树干上,离地约有两丈高的地方,赫然有一个脸盆大小的天然树洞。 洞口黑漆漆的,即便隔着几十步,也能清晰地听到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嗡鸣。 几只金黄色的野蜂在洞口盘旋进出,显得极有攻击性。 “好家伙!这蜂窝可真不小!”徐大牛瞪圆了眼睛,咂了咂嘴,“炎哥,这玩意儿可凶得很,一不小心能把人活活蜇死,咱们咋个搞?” 江炎没答话,只是眯着眼仔细观察着蜂窝的位置和周遭环境。 从这野蜂进出的频率和嗡鸣声的响度判断,这绝对是个老窝,里面的存货,恐怕会超乎想象。 “九儿,你站远点,到那块大石头后面躲好,不叫你别出来。”江炎指了指几十步外的一块巨石。 江九儿知道厉害,乖乖地跑过去,只探出个小脑袋偷偷往这边瞧。 江炎这才转向徐大牛几人,沉声吩咐:“你们几个,去周围找些湿柴和烂树叶过来,越多越好。记住了,必须是湿的,不能点着火的那种!” “湿柴?”徐大牛愣了,“炎哥,湿柴那玩意儿不好烧啊。” “今天,就是要它不好烧。”江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照我说的做,错不了。” 几人虽然满心疑惑,但出于对江炎的绝对信任,立刻散开去收集湿柴败叶。 不多时,一大堆湿漉漉的材料就被堆在了树下。 江炎掏出火镰,先引燃一小撮干草,再小心地将湿柴和烂叶子盖上去。 很快,一股浓烈呛人的白烟便滚滚而起,直冲上天。 “炎哥,你这是要……”一个汉子被烟呛得连连咳嗽。 “烟熏火燎,逼它们搬家!”江炎言简意赅,一边拿了块湿布蒙住口鼻,一边将那冒着浓烟的柴堆奋力挪到树洞的正下方。 烟雾顺着气流,源源不断地涌向树洞。 “炎哥你当心!”徐大牛在下面紧张地大喊。 江炎没理会,手脚并用,三两下就攀上了粗糙的树干,身手敏捷得像只山里的猿猴。 他一手抓着树杈稳住身形,另一手扯下身上一件破布衣,对着树洞口猛烈扇动,将更浓的烟雾灌了进去。 果然,浓烟灌入,树洞里原本清晰的嗡鸣声瞬间变得混乱、微弱。 不少野蜂晕头转向地从洞里飞出来,没飞多远就一头栽倒在地。 时机到了! 江炎毫不迟疑,将蒙着湿布的手猛地探入树洞! 黏腻、温热、沉甸甸的触感传来! 摸到了! 他心头一振,手上发力,快准狠地一掰,一扯! 一大块足有小娃娃脑袋那么大的不规则蜂巢,被他硬生生从树洞里拽了出来! 当他举着蜂巢从树上滑下时,那蜂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蜂房,金黄透亮的蜜汁正从破损的蜂房中缓缓溢出,在阳光下折射出琥珀般的光泽。 一股无法形容的、霸道而甜腻的香气瞬间炸开,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我的亲娘哎!”徐大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死死盯着那块蜂巢,喉结疯狂滚动,“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蜂蜜?” 另外两个汉子更是看得呆住了,口水不自觉地从嘴角流下都毫无察觉。 在这连盐都吃不上一口的逃荒路上,这种甜到骨子里的东西,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神仙才能享用的甘露! “江炎哥你好厉害!”江九儿早就从石头后面跑了出来,一双大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江炎将蜂巢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早就铺好的大叶子上,随手从边缘掰下一小块还在滴着蜜的蜂蜡,递到江九儿嘴边。 “功臣先尝。” 第40章 金黄蜂蜜 江炎撕下一大块蜂巢,金黄色的蜜浆粘稠地拉出丝,递到江九儿面前。 江九儿伸出小手,动作带着几分生涩和紧张。 她学着江炎的样子,将沾了蜜的手指放进嘴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甜意瞬间在味蕾上炸开,远比她吃过的任何糖块都要醇厚、香甜。 “甜!” “好甜!江炎哥哥,这个比蜜糖还要好吃!” 江九儿的眼睛亮得惊人,整个人几乎要原地蹦起来,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纯粹得不带一丝杂质。 徐大牛在旁边看得直咽口水,憨笑着搓了搓手。 “炎哥,也给俺尝尝呗?” 江炎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徐大牛立马会意,小心翼翼地抠了一小块放进嘴里,下一秒,他那张粗犷的脸上笑开了花。 “乖乖,这玩意儿可真是好东西!” 其余几人也分到了一点,无一不是满脸陶醉。 在这朝不保夕的荒野,这口蜜,不只是甜,更是活下去的希望和慰藉。 “行了,收好!” 江炎将蜂巢仔细用兽皮包起,动作利落。 “回营地,这东西能换不少好东西。” “走!” 众人一扫疲惫,归心似箭。 江九儿一路上蹦蹦跳跳,不停地向路过的村民炫耀她的大发现。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回到营地,江炎将蜂巢放在众人中央,然后开始分配这珍贵的甜食。 他首先将蜂蜜分给了那些面黄肌瘦的老人和孩子。这些人最需要营养补充,蜂蜜对他们来说不仅是美味,更是救命的良药。 “李大爷,您尝尝这个。”江炎将一小块蜂巢递给村里最年长的老人。 李大爷颤巍巍地接过蜂巢,放进嘴里细细品味。当甘甜的蜜汁在口中散开时,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竟然流下了眼泪。 “甜…真甜啊…老头子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 其他老人和孩子也依次品尝了蜂蜜。那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喜悦,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江炎特意多给了江二兰和江九儿一些,作为她们的奖励。 江九儿不客气地接过蜂蜜,小心翼翼地舔着指尖,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幸福。 江二兰则不同,她默默地将蜂蜜收好,眼神中带着对江炎的感激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柔情。她总是这样,习惯将好东西留到最后,慢慢享用。 “炎哥,这蜂蜜实在太珍贵了,要不要留一些起来?”黄骄傲有些心疼地建议道。 “不用。”江炎摇摇头,“蜂蜜放久了会变质,趁新鲜吃了对身体最好。再说,只要知道了地方,以后还能再取。” 他环视众人,声音洪亮:“这蜂蜜不仅能补充营养,更重要的是让大家看到,只要肯动脑筋,善于观察,这山林里还有很多宝贝等着我们去发现!” 村民们纷纷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这稀有的甜食不仅补充了营养,更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从这一刻开始,所有人对江炎的领导能力都深信不疑。 这个年轻人,总是能在最困难的时候,带给大家意想不到的惊喜。 第43章山林狩猎的准备 随着农耕的逐渐稳定,江炎开始将注意力转向另一个重要问题——蛋白质来源。 虽然有了苋菜和蜂蜜的补充,但光靠这些植物性食品,根本无法满足高强度劳作的营养需求。村民们虽然精神有所改善,但身体依然瘦弱,急需肉类来补充蛋白质。 这天傍晚,江炎召集了营地里所有的青壮男子。 “各位兄弟,咱们现在虽然暂时解决了温饱问题,但要想真正在这乱世立足,光吃野菜是不够的。”江炎环视众人,声音沉稳有力,“我们需要肉!” 徐大牛第一个响应:“炎哥说得对!这些天光啃草根野菜,兄弟们都没什么力气。” “可是炎哥,这山里的野兽都很机灵,而且大多数晚上才出来活动,我们想抓也抓不到啊。”一个年轻汉子有些发愁。 江炎神秘地笑了笑:“谁说一定要人去抓了?咱们可以让猎物自己送上门。”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几块铁片和一些细绳。这些都是他从空间系统中取出的金属废料,在前世,这些不起眼的材料,经过巧妙的组合,就能制成威力惊人的捕猎工具。 “大伙儿看好了,我来教你们制作捕兽夹和套索。” 江炎首先拿起一块弹性很好的铁片,用石头仔细敲打,将其弯曲成特定的形状。然后他又用细绳和小木棍,巧妙地构成了一个触发机关。 “这个原理其实很简单。”江炎一边操作一边解释,“当野兽踩到这个木板时,机关就会触发,铁片瞬间弹起,将野兽的腿夹住。” 他演示了一遍整个装置的工作原理,然后用一根木棍触碰触发点。只听“啪”的一声,铁片猛地弹起,力量之大,连木棍都被夹出了深深的印痕。 “好家伙!这力气能把野兽的腿夹断!”徐大牛看得直咂舌。 “没错,但咱们的目的不是伤害野兽,而是困住它们。”江炎调整了一下铁片的弹性,“这样既能确保猎物无法逃脱,又不会让肉质受损。” 接着,他又教大家制作套索陷阱。这个相对简单一些,主要是利用绳索的弹性和重力,在野兽经过时自动收紧,将其吊起或绊倒。 “套索的关键在于位置选择。”江炎详细讲解着,“要找到野兽经常走的路径,通常是水源附近,或者有很多动物粪便的地方。” 男子们听得津津有味,个个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对于这种不用费太大力气就能捕获猎物的方法,他们从未见过,更别说想过了。 “炎哥,你这脑袋瓜是怎么长的?这么精巧的机关都能想出来!”一个年轻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江炎随口应付了一句,然后开始分配任务,“从明天开始,咱们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农耕和营地建设,另一路专门负责制作陷阱和巡查。” 他指了指徐大牛和几个手脚利索的汉子:“大牛叔,你带着王二、赵三他们,专门负责狩猎。记住,陷阱要设在离营地一里外的地方,太近了容易误伤自己人,太远了巡查不便。” “明白!”徐大牛拍着胸脯保证,“保证给兄弟们弄些肉吃!” 第41章 首战告捷 第二天一早,徐大牛就带着几个人,扛着新制作的捕兽夹和套索,兴冲冲地进山了。 江炎则留在营地继续指挥农耕。虽然心里也想跟着去看看效果,但作为领导者,他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必须学会合理分工。 下午时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林子里传来。 “炎哥!炎哥!成了!真的成了!” 徐大牛的大嗓门远远就响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 江炎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迎了上去。只见徐大牛满脸红光,身后的几个汉子也是一脸喜色,而最让人振奋的是,他们手里正提着几只肥硕的野兔和山鸡! “哈哈!炎哥,你这法子真灵!”徐大牛将手中的猎物举起来炫耀,“这只大野兔足有四五斤重,被夹子夹住后动都动不了!还有这两只山鸡,钻进套索后挂得结结实实!” 周围的村民闻声围拢过来,看着这些新鲜的猎物,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真的抓到了!” “这野兔好肥啊!” “今天晚上有肉吃了!” 孩子们更是兴奋得跳了起来,围着猎物转圈圈,小手伸出来想摸又不敢摸。 江炎仔细查看了一下猎物的状态。野兔的后腿被夹子夹住,但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被困住无法逃脱。山鸡则是被套索缠住了翅膀,同样没有受到致命伤害。 “干得好!”江炎满意地点点头,“肉质完好,没有损伤,这样烤出来才香。” 他立刻指挥村民们准备处理猎物。 “兰儿、菊儿,你们去找些野蒜和香草,等会儿烤肉的时候用得着。” “大牛叔,你去生火,用那种不冒烟的干柴,别让烟味影响肉香。” “其他人,去河边弄些干净的水和泥土,咱们要把这些宝贝好好料理一下!” 众人各司其职,忙得不亦乐乎。 江炎亲自动手处理猎物,他的刀法娴熟,很快就将野兔和山鸡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用河边的黄泥和香草将肉包起来,埋进炭火里慢慢烘烤。 “炎哥,这是什么吃法?”徐大牛好奇地问道。 “叫花鸡、叫花兔。”江炎笑着解释,“用泥土包着烤,能锁住肉的鲜味,烤出来又嫩又香。” 约莫一个时辰后,诱人的肉香开始从泥团里散发出来。那种香味,比任何调料都要诱人,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咽口水。 当江炎用木棍敲开泥团,露出里面金黄油亮的烤肉时,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太香了!” “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江炎将肉分给众人,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块。虽然不多,但对于这些几乎忘记了肉味的村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当鲜美的肉汁在口中爆开时,不少人都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炎哥,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肉!”一个老汉哽咽着说道。 江炎看着众人满足的神情,心中也是暖意融融。在这个充满苦难的乱世,能让大家吃上一口热肉,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这只是开始。”江炎环视众人,声音坚定,“从明天起,咱们的陷阱要布得更多,覆盖更大的范围。我要让大家顿顿有肉吃!” 有了狩猎的成功,江炎并没有满足现状。他知道,仅靠陆地上的猎物还不够,必须充分利用一切可能的食物来源。 而营地附近那条清澈的河流,显然是一个被忽视的宝库。 “大牛叔,明天你带几个人跟我去河边。”江炎对刚刚吃完烤肉,还在回味的徐大牛说道,“咱们要开辟新的狩猎场。” “河里?”徐大牛愣了愣,“炎哥,你是说去抓鱼?” “没错。”江炎点点头,“鱼肉比野兽肉更嫩,而且河里的鱼不会跑太远,只要方法得当,比山上狩猎容易多了。” 第二天一早,江炎就带着徐大牛等几个人来到河边。 这是一条从大黑山流下来的山涧,水质清澈见底,时不时能看到成群的小鱼在水中游弋。更重要的是,在一些水流平缓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些体型较大的鱼类在悠然觅食。 “好多鱼啊!”一个年轻汉子兴奋地指着水中的鱼群。 “看是看得到,可怎么抓呢?”另一个人发愁道,“鱼在水里游得这么快,用手根本抓不住。” 江炎胸有成竹地从背后取出一捆藤蔓和一些削尖的木条。 “谁说要用手抓了?咱们让鱼自己游进陷阱。” 他开始用藤蔓编织鱼篓。这种传统的捕鱼工具制作简单,效果却很好。江炎用灵活的手法,将藤蔓交叉编织,很快就做出了一个漏斗状的鱼篓。 “这个原理和捕兽夹类似。”江炎边做边解释,“鱼能很容易游进去,但想出来就难了。这个倒刺设计,确保鱼进得去出不来。” 他在鱼篓的末端设计了一个巧妙的倒刺结构,鱼类游进去之后,倒刺会阻止它们游出来。 编好鱼篓后,江炎又拿起几根长木棍,用绳子在末端绑上削尖的石片,制成了简易的鱼叉。 “鱼篓负责抓小鱼,鱼叉对付大鱼。”江炎将制作好的工具分给众人,“关键是要有耐心,还要精准。” 他亲自示范了鱼篓的投放方法,选择在水流较缓、鱼群密集的地方,小心地将鱼篓沉入水中。然后在篓口投放一些食物诱饵,引诱鱼类游进陷阱。 至于鱼叉的使用,江炎强调了耐心与精准的重要性。 “水有折射,看到的鱼位置和实际位置会有偏差。”他指着水中一条正在觅食的大鱼,“要瞄准鱼的前方投掷,预判它的游动方向。” 说着,江炎举起鱼叉,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发力投掷! “咻!” 鱼叉准确地刺中了那条大鱼,鱼儿在水中挣扎了几下,就被江炎拖了上来。这是一条足有一尺多长的鲫鱼,在阳光下银光闪闪。 “好!”徐大牛等人齐声叫好。 “炎哥这手艺,真是神了!” 受到江炎的鼓舞,众人也纷纷尝试。虽然开始时笨手笨脚,鱼叉要么投偏了,要么力度不够,但江炎耐心地指导着每个人的动作,纠正他们的姿势和瞄准方法。 第42章毒蛇索命 满载而归的喜悦,像醇厚的酒,灌醉了整个营地。 徐大牛他们扛着沉甸甸的鱼篓,里面装满了活蹦乱跳的河鱼,那股子鲜活的腥气,在此刻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诱人。村民们围着那几桶鱼,脸上是久违的、毫不掩饰的笑容。 有了肉,有了鱼,肚子里有了油水,这日子,才算真正有了盼头。 “哥!哥!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江九儿像只快活的百灵鸟,从河边的草丛里一蹦一跳地跑出来,小手里捧着几朵鲜艳的野花,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 “慢点跑,别摔了!”江炎刚把一条大鱼摔晕,回头叮嘱了一句,嘴角也不自觉地挂着笑。 这丫头,永远是营地里最鲜活的一抹亮色。 “知道啦!”江九儿应了一声,却没停下脚步,转身又朝另一片灌木丛跑去,嘴里还嚷嚷着,“那边还有更好看的!” 江炎无奈地摇摇头,转头继续和徐大牛商量着怎么熏制这些鱼干,才能存放得更久。 突然! “啊——!” 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尖叫,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猛地刺穿了营地里祥和的气氛! 是江九儿的声音! 江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手里的鱼“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猎豹,猛地朝尖叫声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九儿!” “出事了!” 徐大牛等人也反应过来,丢下手里的东西,抓起手边的木棍铁器,疯了一样跟在江炎身后。 江炎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几步就冲到了那片灌木丛前。只见江九儿瘫倒在地上,小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全是冷汗。她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脚踝,疼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而在她身旁的草丛里,一道细长的翠绿色影子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江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一个危险的针尖! 竹叶青! 山里最毒的蛇之一!这玩意儿的毒性虽然不比五步蛇,但对一个孩子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九儿!”跟上来的黄兰发出一声哭喊,就要扑过去。 “别动她!”江炎一声暴喝,声音冷静得可怕,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硬生生止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村民们被他这副模样骇住了,一个个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几步上前,蹲在了江九儿身边。 “哥……疼……好疼……”江九儿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眼神也有些涣散。 江炎没有一句废话,动作快如闪电!他从腰间拔出那柄锋利无匹的匕首,寒光一闪,看也不看,就在江九儿脚踝上那两个细小的、渗着黑血的牙印上,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十字! “啊!”江九儿痛得闷哼一声。 江炎面沉如水,左手死死箍住九儿的小腿,右手用力挤压伤口。一滴滴暗红发黑的毒血,被他硬生生从伤口里挤了出来。 “黄骄傲!去我窝棚里,拿我床头那个黑色的药包!快!”江炎头也不抬地吼道。 “徐大牛!找根结实的布条或者藤蔓,快!” 众人被他这临危不乱的气势镇住,慌乱的心神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手脚麻利地分头行动。 可时间来不及了! 江九儿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而微弱,小脸上的紫色正在向脖颈蔓延。 江炎眼神一厉,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猛地低下头,嘴巴直接凑到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用力一吸! “咕嘟。” 一口带着腥臭味的黑血被他吸进嘴里,他猛地扭头,“噗”地一声,将毒血狠狠吐在旁边的草地上。 “哥!不要!”黄兰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就要冲上来。 “别过来!”江--炎吼了一声,又一次低下头,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从伤口里渗出的血液,重新变成了鲜红色,他才停了下来,可他自己的嘴唇,也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青白色。 这时,黄骄傲气喘吁吁地把药包拿了过来,徐大牛也找来了结实的藤蔓。 江炎接过药包,从里面抓出一把墨绿色的草药干粉,看也不看就塞进自己嘴里,用力咀嚼了几下,然后将那混着唾沫的药泥,厚厚地敷在了江九儿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用藤蔓在江九儿伤口上方约三寸的位置,不松不紧地绑好,以减缓毒素的扩散。 他一把将已经快要昏迷的江九-儿横抱起来,转身对已经吓傻了的众人道:“都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但那股子镇定自若的气势,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听从了命令。 江炎抱着妹妹,大步流星地走回窝棚。他的脚步很稳,可没人看到,他抱着妹妹的手臂,正在微微地颤抖。 窝棚里,江九儿已经陷入了昏迷,浑身滚烫,开始说胡话。 江炎坐在床边,用湿布一遍遍擦拭着她的额头,眼神死死地盯着她苍白的小脸。 屋外,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条毒蛇,不仅咬伤了江九儿,更将一抹死亡的阴影,重新投射到了这个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营地之上。 一夜未眠。 江炎就那么睁着眼,在昏暗的油灯下,守了江九儿整整一夜。 他体内的灵泉水悄然运转,一点点化解着吸入体内的残余蛇毒,但更多的精力,还是集中在怀中的小丫头身上。他不断地用稀释过的灵泉水,润湿布巾,擦拭着她滚烫的身体,又时不时撬开她的嘴,喂下几滴。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江九-儿身上的高热,终于奇迹般地开始消退。她那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窝棚的缝隙照进来时,江九儿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哥……”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像只刚出壳的小猫。 “醒了?”江炎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 “我……我怎么了?”江九儿晃了晃脑袋,还有些迷糊。 “你被一条不长眼的小虫子咬了一口,没事了。”江炎轻描淡写地说道,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窝棚外,黄兰和江二兰早就等得心急如焚,听到里面的动静,两人连忙钻了进来。看到妹妹醒了,黄兰“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扑到床边紧紧抱住她。 第43章 恐惧蔓延 江二兰则安静地站在一旁,她先是看了看床上精神好转的妹妹,随即,那双清亮的眸子,便悄悄落在了江炎那张略显苍白和疲惫的脸上,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心疼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明的情愫。 江九儿被蛇咬这件事,像一块巨石,砸碎了营地短暂的平静。所有人都吓坏了,尤其是那些当娘的,更是把自家孩子看得死死的,一步都不敢让他们离开视线。 恐惧,在无声地蔓延。 江炎知道,这种事,堵是堵不住的。在这片危机四伏的荒山野岭,毒蛇、毒虫、毒草,这些都是悬在头顶的刀。必须让他们学会自救。 中午,等江九儿喝了点野菜粥,精神头更足了些后,江炎走出了窝棚。 “所有人,都到营地中央集合!”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营地。 村民们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聚集了过来。 江炎让徐大牛将那条已经被打死的竹叶青,用一根长棍挑着,放到了众人面前。许多人一看到那翠绿的蛇身,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都看清楚了!这就是昨天咬伤九儿的蛇,叫竹叶青。通体绿色,脑袋是三角形的,尾巴焦黄。以后在林子里看到这种蛇,能躲多远躲多远!” 江炎的声音冷冽,不带半点感情。 接着,他又让人拿来了他提前准备好的各种植物。 “这个,叫断肠草,花是黄色的,开起来很好看,但只要吃下去一小片叶子,神仙都难救!” “还有这个,红色的野果子,看着像吃的,但里面有剧毒,会让人上吐下泻,最后脱水死掉!” “这个蘑菇,颜色越是鲜艳,就越可能有毒!” 他一样一样地讲解,将这些山林里最常见的“索命符”,清清楚楚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村民们看得心惊肉跳,后背直冒冷汗。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每天行走的这片山林,脚下踩着的,竟然是无数的鬼门关! “炎哥,那……那万一要是不小心,真的被咬了、或者吃错了,咋办啊?”一个妇人颤声问道。 “问得好。”江炎点点头,“今天,我就教你们一些最基本的活命之术!” 他从识别人体穴位开始,教他们被毒蛇咬伤后,如何第一时间在伤口近心端用布条或者藤蔓结扎,如何辨认伤口,如何用最简单的方法排毒。 “记住,嘴里有伤口的人,绝对不能用嘴去吸毒!那是找死!”他着重强调了这一点,昨天他那是万不得已,加上有灵泉水护体,寻常人这么干,就是一尸两命。 他又教众人如何利用一些常见的草药进行紧急处理。比如用蒲公英、半边莲捣碎了外敷,可以解一部分蛇毒;误食了毒物,可以用木炭灰催吐…… 这些在前世只是些简单的野外生存常识,但在此刻这些挣扎求生的村民眼中,却不亚于神仙传下的救命法术! 所有人都听得聚精会神,恨不得把江炎说的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 江二兰站在人群里,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江炎。看着他沉着、自信地向众人传授着这些关乎生死的知识,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光。那光芒,让她心安,也让她……心跳得厉害。 当江炎讲解完,准备收拾东西时,江二兰默默地上前,帮他把那些草药和植物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今天……辛苦你了。”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应该的。”江炎随口应道,伸手去拿她整理好的一捆草药。 不经意间,他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她的手背。 江二兰如同被电击了一般,猛地缩回手,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心脏“怦怦”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慌乱地低下头,再也不敢看江炎一眼。 第44章远山异啸 时间,在紧张而充实的劳作中,悄然流逝。 转眼,又是半个多月过去。江九儿的脚伤已经完全好了,又成了那个满山乱跑的小野人,只是比以前小心谨慎了许多。 而整个江家村营地,也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营地外围,那道原本简陋的木栅栏,已经被加固、加高,变成了一道坚固的木墙。墙外,还按照江炎的指点,挖掘了一圈半人深的壕沟,里面插满了削尖的竹刺。这样的防御,虽然挡不住刘黑七那种成规模的匪军,但对付野兽和零星的流民,已经绰绰有余。 营地之内,更是井井有条。 十几座半地穴式的窝棚排列整齐,中间是一片开阔的空地,既是村民们平日活动的广场,也是紧急情况下的集结点。 最让人心安的,还是营地角落里那间新盖起来的、最大的石木结构的屋子——仓库。 此刻,江炎正带着徐大牛和黄骄傲,站在仓库里,检阅着这段时间的成果。 屋子里,挂着一排排风干的肉干和鱼干,咸香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墙角,堆着几个半人高的陶罐,里面装满了金黄透亮的蜂蜜。另一边,是分门别类码放整齐的干菜、可食用的根茎,以及他们仅剩的那些小米和红薯。 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仓廪,徐大牛咧着嘴,笑得合不拢嘴。 “炎哥,咱们这日子,可真是越过越红火了!搁在半个月前,谁敢想咱们能存下这么多吃的!”他摸着一串油光发亮的腊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黄骄傲也拿着个小本子,一边清点,一边激动地说道:“哥,照这个势头下去,就算接下来一个月什么都打不到,光靠这些存货,咱们这百十号人也饿不死!” 江炎脸上也带着一丝笑意,但眼神深处,却依旧平静。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在这乱世,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但光有粮,还远远不够。 “不能松懈。”他拍了拍黄骄傲的肩膀,沉声道,“告诉大家,狩猎和采集不能停。另外,让负责巡逻的弟兄们把范围再扩大一些,随时注意周围的动静,尤其是刘黑七那伙人可能会来的方向。” “明白!”两人齐声应道。 从仓库出来,夕阳正将最后的余晖洒满山谷,给整个营地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劳作了一天的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空地上,脸上带着疲惫,却更多的是满足和安逸。孩子们在追逐嬉闹,妇人们在准备着晚饭,青壮们则聚在一起,吹嘘着白天的收获。 第44章无形重锤 那一声声来自远山的咆哮,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将刚刚升起的那点安逸和祥和,砸得粉碎。 恐惧,比夜晚的寒气,更快地钻进骨头缝里。 “都他娘的别傻站着!”江炎的吼声,第一个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女人孩子都进窝棚!快!”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像是冰水浇头,让那些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村民猛地一个激灵。 妇人们尖叫着,慌乱地拉扯着自家哇哇大哭的孩子,连滚带爬地往窝棚里钻。 “徐大牛!黄骄傲!”江炎再次低吼。 “在!”两人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脸上同样是掩饰不住的煞白。 “把所有青壮都给老子喊起来!拿起你们的斧头、鱼叉、木棍!所有人,上木墙!今晚,谁他妈都不准睡!” “是!” 命令被迅速地传达下去。 营地里残存的男人们,脸上带着恐惧,但手里握着武器时,那股子求生的本能,还是压过了心底的颤抖。他们一个个爬上那道新筑的木墙,紧张地注视着那片漆黑的深山,手心全是冷汗。 江炎没有上墙。 他独自一人,站在营地中央,那杆黑沉沉的猎枪,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他的感官被放大到了极致,耳朵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声响。 那恐怖的咆哮,没有再响起。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 可江炎知道,那不是梦。 那股子蛮荒、暴戾的气息,他还记得清清楚楚。那绝对不是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野兽。这片大黑山,藏着他们无法想象的恐怖。 一夜无话。 除了风声和虫鸣,那头未知的巨兽,再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可这一夜,整个营地,无人安睡。 第二天天刚亮,许多人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从窝棚里钻了出来。恐惧了一夜,肚子里空空如也,那股子虚弱和后怕,让所有人都提不起精神。 江炎一夜未合眼,但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疲惫。 那头巨兽的威胁,是远虑。 眼下,还有更要命的近忧。 他走到营地角落,那里堆放着村民们日常使用的农具。 几把豁了口的锄头,用烂了的犁耙,还有几柄磨秃了的镰刀。 江炎拿起一把锄头,掂了掂,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玩意儿,又重又钝,锄刃的角度也不对,一锄头下去,一半的力气都他娘的白费了。用这种东西开荒,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 效率太低了! 靠这种东西,想开垦出足够的土地养活这百十号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别说,刘黑七那伙人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远山上还有不知名的恐怖存在。 他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必须想办法,提高效率! 江炎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前世看过的那些农具改良图纸。更省力的三角锄,能深翻土地的步犁…… 那些东西,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大牛叔!”江炎拿着那把破锄头,找到了正在分发早饭的徐大牛。 徐大牛身上还挂着昨夜的寒霜,精神有些萎靡:“炎哥,啥事?” “你跟我来。” 江炎把他带到铁匠铺。 自从上次那几个倒霉的山匪留下些铁器后,徐大牛这个半吊子铁匠,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他把那些破刀烂枪融了,叮叮当当地打了不少铁箭头和鱼叉。 “炎哥,你这是?”徐大牛看着江炎在地上比比划划,满脸不解。 江炎捡起一根木炭,就在铺子里的空地上,画出了一个简易的草图。 那是一个造型古怪的锄头,锄身不再是长方形,而是变成了一个锐利的等腰三角形。 “这……这是啥玩意儿?”徐大牛蹲下身,瞅了半天,也没看明白,“锄头不都长一个样吗?” “以前的锄头,该淘汰了。”江炎指着图纸,声音沉稳,“你看,这种三角形的设计,入土的阻力会小很多。还有这个连接处,角度要调整,这样挥动起来,能把力气全都用在刀刃上。” 江炎说得口干舌燥,徐大牛听得一愣一愣的。 篝火升了起来,锅里煮着香喷喷的鱼汤,那股子鲜味儿,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家的味道。 这片曾经的废墟,如今,终于有了几分世外桃源的雏形。 江炎靠在一棵大树下,看着眼前这温馨祥和的一幕,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也总算落下了几分。 或许,他真的能带着这群人,在这该死的乱世,活下去。 然而,就在这片祥和的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刻—— “吼——呜——!” 一声低沉、压抑,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狂暴气息的咆哮,毫无征兆地从远方深山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发出,穿透了层层林海,带着一股蛮荒、古老、令人心悸的威压,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营地里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嬉笑声、交谈声、孩子的哭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僵住了,脸上的笑容凝固,动作停滞,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他们一个个脸色煞白,茫然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片在暮色中已经变得漆黑如墨、如同巨兽脊背般连绵起伏的深山。 那是什么声音? 不是虎啸,不似熊吼,更不是狼嚎!那声音里蕴含的力量和暴戾,远超他们认知中的任何一种野兽! 篝火“噼啪”作响,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却驱不散他们眼中那迅速蔓延开来的恐惧。 江炎猛地站直了身体,他脸上的那一丝安逸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地盯着那片黑暗的远山。 作为一名曾经的特种兵,他对危险的感知远超常人。那一声咆哮,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那绝对不是普通的野兽! “吼——!” 又是一声咆哮传来,比刚才那声更加清晰,也更加狂怒!仿佛那头未知的巨兽,正在发泄着无边的怒火。 这一次,连大地似乎都跟着微微震颤了一下。 营地里,有胆小的孩子“哇”的一声吓哭了,死死地抱住大人的腿,浑身抖得像筛糠。 刚刚建立起来的安宁和希望,在这一刻,被这来自未知深山的恐怖咆哮,撕得粉碎。 江炎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 他知道,安稳的日子,到头了。 这片看似平静的荒野,它最恐怖、最致命的一面,或许才刚刚要向他们展露出来。 第45章深山异兽 什么阻力,什么力学原理,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炎哥,这……这能行吗?”徐大牛挠了挠头,脸上全是怀疑,“俺们祖祖辈辈都用那种锄头,也没见有啥问题啊。你这个……奇形怪状的,别再把好好的铁给浪费了。” 他心疼那些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铁料。 江炎知道跟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块金黄色的蜂巢,蜜汁还在往下淌。 “大牛叔,你信不信我?” 徐大牛看着那块蜂蜜,狠狠咽了口唾沫,连忙点头:“信!咋不信!炎哥你说啥俺都信!” “那就行。”江炎把蜂蜜塞到他手里,“这块铁,你听我指挥,照着我画的图,给我打出来。要是打坏了,算我的。要是打成了,这块蜂蜜就是你的辛苦费。另外,我再给你记十个工分!” 十个工分! 那可是能换十个烤红薯或者一大块肉干的! 徐大牛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刚才那点怀疑,立马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干!” 他把蜂蜜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一把抄起铁锤,“炎哥,你指哪,俺就砸哪!保证给你弄得明明白白!” 江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走到风箱前,用力拉动,炉火“呼”的一下,烧得更旺了。 通红的火焰,映照着两人坚毅的脸庞。 一个全新的时代,或许,就将从这一柄小小的锄头开始。 铁匠铺里,炉火烧得正旺。 “铛!铛!铛!” 沉重而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在营地里回荡。 徐大牛赤着膀子,浑身是汗,他死死盯着那块在铁砧上被烧得通红的铁料,按照江炎的指示,一锤一锤地砸下去。 “往左边偏一点!对!就是这个角!” “力气再大点!把它砸薄!” 江炎站在一旁,眼睛像尺子一样,精准地指挥着每一个细节。 他不仅仅是指挥。 当徐大牛累得气喘吁吁时,江炎会毫不犹豫地接过铁锤,亲自上阵。 他抡锤的姿势,比徐大牛还要标准,每一锤落下,都精准地砸在最关键的位置。那股子沉稳和力量,让徐大牛看得心惊肉跳。 他觉得,炎哥这身本事,简直就不是凡人该有的! 原本一块方方正正的铁料,在两人的合力敲打下,逐渐变了模样。 一个锐利的、闪着寒光的三角形锄头,渐渐成型。 最后,淬火。 “嗤——” 通红的铁器没入冷水,激起一片浓浓的白雾。 当白雾散去,一柄造型奇特,却充满了力量感的新式锄头,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它的锄刃闪着青幽幽的寒光,三角形的构造,让它看起来像一头随时准备撕裂大地的猛兽。 “乖乖……”徐大牛看着这件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怪物”,喉结上下滚动,“这玩意儿,看着就带劲!” 江炎拿起锄头,安上提前准备好的木柄,在手里掂了掂,满意地点点头。 重量、角度、平衡感,都恰到好处! “走,去试试!” 两人扛着这柄“神兵”,来到了营地外新开垦的荒地。 这会儿,不少村民正在地里费力地刨着地,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效率却低得可怜。 “炎哥,你们这是干啥去了?”一个汉子直起腰,擦了把汗。 “让开,看好了!” 江炎没有多说,他走到一片还没开垦的、长满了杂草的硬土地前,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锄柄,猛地向后扬起! 手臂肌肉坟起,腰腹发力! 那柄三角锄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噗嗤!” 一声沉闷却异常干脆的入土声! 所有人都看傻了! 只见那柄新锄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整个锄头前端,都深深地没入了坚硬的土地里! 江炎手腕一翻,用力一撬。 “哗啦!” 一大块足有半尺深的土坷垃,被轻而易举地翻了起来,露出了底下湿润的新土。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我操!” 旁边一个正在用老式锄头费力刨地的汉子,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锄头下去,也就能在地上刨个白印子。 可江炎这一锄头,比他刨十下都深! “大牛叔,你来试试。”江炎把锄头递给已经呆住的徐大牛。 徐大牛接过锄头,学着江炎的样子,也是一锄头下去。 “噗嗤!” 同样的效果! “嘿!”徐大牛感受着从手上传来的轻松感,脸上乐开了花,“省劲!真他娘的省劲!比那老家伙好用十倍!” 他来了兴致,挥舞着新锄头,一锄接一锄地刨了起来。 所过之处,坚硬的土地像是豆腐一样被轻易翻开。 那效率,简直骇人听闻! 周围的村民们,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一个个围了过来,看着徐大牛在那“表演”,眼睛里全是震惊和火热。 “我的天!这锄头是神仙造的吧?” “这也太快了!大牛一个人,顶我们五个!” “炎哥!炎哥!这宝贝是哪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江炎身上。 “这是我琢磨出来的新样式,让大牛叔打的。”江炎声音平淡,却像在人群里丢下了一颗炸雷。 “什么?炎哥你还会这个?” “炎哥,你这脑袋是咋长的啊!” 村民们看江炎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彻底的崇拜! 在他们眼里,江炎简直无所不能! “炎哥!给俺们也打一把吧!” “是啊炎哥!俺愿意出工分换!” 人群瞬间就炸了锅,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江炎,那渴望的眼神,比看到肉还要强烈。 “别急,都会有的。”江炎抬手,压下众人的声音,“大牛叔会带着人,尽快把所有工具都换成新的!不但有新锄头,还有新犁耙!” “嗷!” 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有了这神兵利器,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粮食堆满仓库的场景! 看着众人高涨的士气,江炎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但他并没有满足。 他转过身,目光投向了营地后方那连绵不绝的缓坡。 这些坡地,荒草丛生,根本无法耕种。 可营地周围的平地,就那么一小块,就算全开垦出来,也种不了多少粮食。 第46章疯狂计划 想要彻底解决粮食问题,就必须打这些坡地的主意! 他的脑中,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疯狂的计划,正在缓缓成型。 当天傍晚,所有人都沉浸在新工具带来的喜悦中时,江炎再一次将所有人召集到了营地中央。 “各位!” 他的声音,让喧闹的营地瞬间安静下来。 他指着身后那片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陡峭的荒坡,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从明天起,我们要向这座山,要地!” “我要在这片坡地上,开垦出千亩良田!” 江炎的话,像一阵冷风,瞬间吹熄了众人心头的火热。 千亩良田? 还是在坡地上? 所有人都懵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 “炎哥,你……你没开玩笑吧?”一个老农颤巍巍地开口,“这可是坡地啊!又陡又不平,咋种庄稼?再说了,这一下雨,水和土不都得被冲跑了,种啥都白搭!” “是啊炎哥,这事儿从没听说过啊!” “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质疑声,很快就从人群中响了起来。 祖祖辈辈都是在平地上种田,谁听说过在山坡上开荒的?这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江炎没有急着反驳。 他知道,要打破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光用嘴说是没用的。 他再次捡起一根木炭,在地上画了起来。 他画的,是一层一层的阶梯。 “谁说要直接在坡上种了?”江炎指着地上的图,“咱们把这坡地,修成这样,一层一层的,像楼梯一样。” “每一层,都是一块平地。咱们再把田埂筑高,这样,雨水就能被一层一层地拦住,不但不会流走,还能把土也保住!” “这种田,叫‘梯田’!” 村民们围着那张简陋的图纸,伸着脖子看,脸上依旧是半信半疑。 这法子听着是有点道理,可工程量也太大了! 要把一座山坡修成楼梯,那得挖多少土,搬多少石头?得费多大的劲? 看着众人脸上的畏难情绪,江炎知道,必须再加一把火。 “我知道这活儿累,也难。”他站起身,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提高,“但咱们有退路吗?” “山下有刘黑七!山里有吃人的野兽!咱们这块平地,能养活几个人?不想饿死,不想再被人当猪狗一样宰了,就得干!” “从明天起,开垦梯田,工分加倍!” “我,江炎,第一个上!” “谁要是带头完成一块梯田的开垦,我个人,再奖励他十斤肉干!” 工分加倍! 奖励十斤肉干!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恐惧和怀疑,在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开始动摇。 “炎哥!我跟你干!”徐大牛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拍着胸脯,吼得脖子都红了。 “算我一个!” “我也干!” 有了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响应。 与其坐着等死,不如跟着炎哥拼一把! 第二天一早,整个营地,就投入到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宏大工程之中。 江炎亲自带着所有青壮,扛着新式的三角锄和铁锹,冲上了那片荒坡。 他没有选择最陡的地方,而是挑了一片坡度相对平缓的山腰,作为第一个试点。 “先拉线,定好每一层的高度和宽度!” “从上往下挖,挖出来的土,直接填到下面一层,筑成田埂!” 江炎亲自示范,他挥舞着三角锄,像是个人形挖掘机,坚硬的坡地在他脚下,被一块块地平整。 村民们看着他那不要命的干劲,再想想那十斤肉干的奖励,也都咬着牙,拼了命地干了起来。 一时间,山坡上人声鼎沸,号子声、锄头入土声、石块撞击声,响成一片。 汗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衣衫,泥土沾满了他们的脸庞,但没有一个人叫苦。 江二兰带着几个妇人,在山下烧水送饭。 她站在坡下,抬头望着那个在人群中最显眼的身影。 江炎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光,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额头的汗珠,顺着刚毅的脸颊滑落,滴进脚下的泥土里。 那副专注而坚定的模样,让江二兰看得有些痴了。 她觉得,此时的江炎,比任何时候都更有魅力。 那是一种能让所有人都心安,都愿意追随的力量。 她悄悄地将水囊里最好的那份凉茶留了下来,等到江炎中途休息时,才红着脸,低着头递了过去。 “炎……哥,喝水。” 江炎接过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冲她笑了笑:“谢了,兰儿。” 那一个简单的笑容,让江二兰的心,跳得更快了。 梯田的开垦,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参与的人多了,工程大了,每天的工分统计,就成了一件麻烦事。 黄骄傲拿着他的破本子,每天算得头昏脑涨,还经常出错,引得村民抱怨。 江炎将一切看在眼里。 这天晚上,他找到了正在灯下,借着微弱的光芒缝补衣物的江二兰。 “兰儿,想不想学点新东西?” “啊?”江二兰抬起头,有些不解。 “营地里人越来越多,账目也越来越乱,黄骄傲一个人忙不过来。”江炎看着她,语气认真,“我瞧你心思细,人也聪明,我想让你去跟村里的陈会计,学学算术和记账。” 陈会计是村里唯一一个读过几年私塾的人,虽然年老体弱,但一手算盘打得噼啪响。 “我……我行吗?”江二兰有些怯懦,她从小到大,只跟花草打交道,算术什么的,她一窍不通。 “我说你行,你就行。”江炎的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信任。 “我需要一个能帮我管好这个家的‘小账房’。我相信你,能做好。” 小账房…… 这三个字,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江二兰的全身。 她看着江炎那双充满鼓励的眼睛,所有的胆怯和不自信,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坚定。 “哥,我学!” 梯田的工程,在所有人的努力下,进展神速。 不过短短几日,那片荒芜的山坡上,已经奇迹般地出现了一层层整齐的雏形。 与此同时,之前在平地上种下的那些土豆和玉米,也争气地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第47章不和杂音 而江炎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红薯苗,更是长势喜人,肥大的绿叶在风中摇曳,充满了勃勃生机。 这片绿意,是整个营地所有人的希望。 然而,这希望之中,却悄悄滋生出了不和谐的杂音。 这天清晨,江炎照例巡视田地。 当他走到那片红薯地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的眉头,瞬间拧紧。 地里,有几处明显的翻动痕迹,几株长势最好的红薯苗,竟然不翼而飞! 虽然只是几株,但这件事的性质,却极其恶劣! 这是偷! 是在偷所有人的命! 营地里现在不缺吃的,肉干、鱼干、野菜,足够大家果腹。 可这红薯,是未来的口粮,是能让大家伙儿安然度过冬天的根本! 竟然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动这种歪心思! 江炎的心头,窜起一股怒火。 但他没有声张。 家贼,最是难防。 在这种时候把事情闹大,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猜忌,动摇人心。 必须人赃并获!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几处被挖的坑重新填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当天夜里,所有人都睡下之后,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窝棚,潜伏在了红薯地旁边的一处灌木丛中。 正是江炎。 他像一头耐心的猎豹,收敛了所有的气息,与黑暗融为一体,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一夜无事。 第二天,江炎发现,又有几株红薯苗不见了。 那个贼,很狡猾。 江炎依旧没有声张,只是眼中的寒意,更重了。 第三天凌晨。 天还没亮,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微声响,从田埂上传来。 来了! 江炎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睁开! 他看到一个瘦小的黑影,正踮着脚,鬼鬼祟祟地溜进了红薯地。 那人动作很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了。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立刻蹲下身,掏出一个小铲子,开始飞快地挖了起来。 江炎没有立刻动手。 他要等对方把证据,牢牢地抓在手里。 很快,那人就挖了七八株红薯苗,用一块破布小心翼翼地包好,揣进了怀里,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做完这一切,他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准备溜走。 可他刚一转身,一张冰冷的脸,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几乎和他脸贴脸! “啊!” 那人吓得魂都飞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炎……炎哥?” 看清来人是江炎,那人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是王二麻子! 村里的一个老光棍,平日里就游手好闲,出了名的懒汉。 “王二,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地里来干什么?”江炎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但在王二麻子听来,却比那深山里的兽吼还要恐怖! “我……我……”王二麻子眼珠子乱转,语无伦次地狡辩,“我睡不着,出来……出来解个手!” “解手?”江炎扯了扯嘴角,“解手需要用铲子吗?解手能解出红薯苗来吗?” 王二麻子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搜!” 江炎一声令下。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两个高大的身影。 是徐大牛和另外一个汉子! 原来,江炎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不!你们别过来!”王二麻子像条被踩了尾巴的狗,尖叫着想要反抗。 但徐大牛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就将他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另一个汉子,直接从他怀里,搜出了那个用破布包着的东西。 布包打开,里面,正是那七八株还带着新鲜泥土的红薯苗! 人赃并获! “王二麻子,你还有什么话说?”江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刀子。 王二麻子看着那些红薯苗,知道再也无法抵赖,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脸上全是恐惧和懊悔。 “炎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他开始痛哭流涕地求饶。 江炎没有理会他。 他冲着徐大牛一摆手:“敲钟!” 营地里,挂着一口破钟,是之前从一个毁坏的祠堂里捡来的。 只有在最紧急的情况下,才会敲响。 “铛——!铛——!铛——!” 急促而响亮的钟声,划破了凌晨的宁静,瞬间惊醒了整个营地! “出什么事了?” “是敌袭吗?” 所有村民都惊慌失措地从窝棚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当他们看到被徐大牛死死按在地上的王二麻子,和江炎脚边那些红薯苗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炎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空地,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大家都看到了,王二麻子,偷了咱们的救命粮!” “今天,我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立下咱们江家村的第一条规矩!”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凡偷盗集体财物者,打断一条腿,逐出营地!” “自生自灭!” 王二麻子被打断一条腿,哀嚎着被拖出了营地,他最终的下场,没人关心。 但这件事,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每个村民的心里。 江炎的手段,狠辣,却也公平。 立下了规矩,营地里那股子因为食物渐渐充裕而滋生出的懒散和歪风,瞬间就被掐灭了。所有人都老实了下来,干活也更加卖力。 杀鸡儆猴的效果,立竿见影。 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解决了偷盗的内贼,新的麻烦,很快又冒了出来。 这天中午,日头正毒。 在梯田上干了一上午活的汉子们,光着膀子,扛着锄头,说说笑笑地走向营地唯一的水源地,准备冲个凉,解解乏。 水源地是一口天然的浅井,水质清冽甘甜,是全村的命脉。 可他们刚走到井边,就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妇人给拦住了。 为首的,是村里有名的泼妇李桂香。她双手叉腰,一双三角眼斜睨着众人,活像一只占了食的护院狗。 “干啥干啥?没看老娘们在这儿洗菜洗衣裳呢?男人家家的过来凑什么热闹!滚远点!”李桂香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声音尖利刺耳。 她身后几个跟她交好的妇人,也跟着起哄,将水井围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靠近。 第48章 嚣张跋扈 一个年轻汉子忍不住了,红着脸争辩道:“桂香婶,这井是大家的,我们干了一上午活,就想过来洗把脸,咋就不能用了?” “就是啊!你们洗衣服占着,我们喝水咋办?” “凭啥你们能用,我们不能用?” 汉子们一个个火气也上来了。这大热天的,流了一身臭汗,连口凉水都喝不上,谁受得了? “哟呵?反了天了你们!”李桂香眉毛一竖,嗓门提得更高,“老娘们伺候你们吃喝,洗个衣服怎么了?这井水就这么多,我们用了,你们就得等着!有本事,自己再去挖一口啊!” 她仗着自己男人是村里狩猎队的一员,平日里就嚣张跋扈惯了。现在更是把这口公用的水井,当成了她家的私产。 几个汉子气得脸色涨红,却又拿她这个撒泼的妇人没办法,总不能动手打女人吧? 一时间,井边剑拔弩张,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都是敢怒不敢言。 “都吵什么!” 一声沉喝,如同炸雷,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江炎沉着脸,从人群后走了过来。他刚从山坡上下来,额头上还带着汗,身上沾着泥土,但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李桂香看到江炎,气焰也弱了三分,但还是梗着脖子,嘴硬道:“炎哥,你可得给俺们评评理!这群大老爷们,跟我们几个妇道人家抢水用,像话吗?” 江炎没有理她,而是径直走到井边,看了一眼浑浊的井水,眉头皱了起来。 井边到处是洗过菜的烂叶子和脏水,原本清澈的井水,都被搅得有些发黄。 “这水,是所有人的命。” 江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既然是大家的,那就得有规矩。谁先来后到,谁胡搅蛮缠,我不管。从今天起,这口井的用法,我说了算!” 他环视众人,目光从李桂香那张不服气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所有村民身上。 “第一,这口井,只准取水饮用、做饭,不准在井边洗衣、洗菜、冲凉!谁要是把脏东西弄进井里,罚他一天不准吃饭!” “第二,每天取水,分时段!早上辰时到巳时,中午午时,傍晚酉时,这三个时辰,集中取水。其余时间,水井要用石板盖上,保持干净!” “第三,成立一个护井队,每天由两户人家轮流负责,监督大家按规矩用水,并且要清理井边的卫生。负责护井的人家,每天记两个工分!” 一条条规矩,清晰明确,有理有据。 既保证了饮水卫生,又解决了高峰期抢水的问题,还用工分调动了大家维护水源的积极性。 村民们听完,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 “炎哥说得对!就该这么办!” “这法子好!公平!” 李桂香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想反驳,却发现江炎的法子滴水不漏,根本找不到任何茬口。再看看周围村民们那一张张支持的脸,她知道,今天这威风,是耍不成了。 “就……就按炎哥说的办!”她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灰溜溜地带着人走了。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江炎三言两语给平息了。 他不但解决了问题,更再一次,将“规矩”二字,刻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当天下午,江炎就带着徐大牛等人,用石块将水井周围加固了一圈,又挖了排水沟,还做了一块厚实的石板当井盖。 看着焕然一新的水源地,村民们心里对江炎的信服,又深了一层。 然而,江炎的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营地的伙食,虽然有了肉和鱼,但还是太单调。光靠狩猎,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必须发展养殖业! 有了这个想法,他立刻行动起来。他拿出自己私藏的一小罐蜂蜜,这是他应得的战利品,一直没舍得动。 他找到村里一个曾经在外做过小生意的村民,让他带着蜂蜜,去山外几里地外一个还算安稳的村落,交换东西。 “记住,什么都不要,就要能下蛋的母鸡,还有刚出窝的小猪崽子,有多少要多少!”江炎郑重地交代。 那村民领命而去。 两天后,当他赶着几头哼哼唧唧的小猪,和一笼子咯咯哒叫的母鸡回到营地时,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猪!是活的猪!” “还有鸡!以后能有鸡蛋吃了!” 孩子们兴奋地围着这些新来的小家伙,满脸都是好奇。 江炎看着这些象征着新希望的小生命,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的计划,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他盘算着,只要把这些鸡和猪养大,它们就能成为一个稳定的肉食和蛋白质来源,让村民们的日子,过得更富足。 有了鸡和猪,营地里瞬间就多了几分烟火气和生机。 江炎没有耽搁,立刻带领村民,在营地一个向阳的角落,开始搭建简易的禽舍和猪圈。 他用木头和石头做围栏,用茅草和泥巴糊墙,地面还特意铺上了一层干爽的沙土。 “猪圈和鸡舍,最要紧的就是干净和通风。”江炎一边干活,一边向围观的村民传授着最基础的养殖知识,“粪便要天天清理,不能让它们睡在脏地方,不然容易生病。一旦有一只病了,很快就会传给其他的,到时候就全完了。” 这些话,村民们听得一知半解,但他们都牢牢记住了江炎说的每一个字。 在他们眼里,炎哥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禽舍和猪圈很快就建好了。 那几头小猪被赶进了新家,立刻快活地用鼻子拱起了地。十几只母鸡,也在鸡舍里悠闲地踱着步,时不时“咯咯”地叫上两声。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谁来喂养这些宝贝疙瘩? 这可是技术活,不能有半点马虎。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江炎哥,让我来试试吧!” 是江九儿。 这丫头自从上次被蛇咬之后,虽然依旧活泼,但性子沉稳了不少。此刻,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亮晶晶地看着那些小鸡,脸上全是喜爱和渴望。 “你?”徐大牛有些不放心,“九儿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49章 饲养小能手 “我能行!”江九儿拍着小胸脯保证,“我保证把它们喂得饱饱的!” 江炎看着她那认真的小模样,想了想,点了点头:“好,那这些鸡,就交给你了。” 他觉得,让这丫头找点事情做,也能磨磨她的性子。 没想到,江九儿还真是个天生的“饲养小能手”。 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鸡舍里,把前一天的鸡粪清理得干干净净。然后把野菜剁碎,混上一点点珍贵的米糠,拌匀了,小心翼翼地放到食槽里。 她不像别人那样,把食料一倒就走。她会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每一只鸡吃食,哪只鸡吃得少了,精神不振了,她都能第一时间发现,然后赶紧告诉江炎。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那十几只母鸡,一个个都长得油光水滑,精神抖擞。没过多久,竟然开始下蛋了! 当江九儿捧着第一枚还带着温热的鸡蛋,献宝似的跑到江炎面前时,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下蛋了!下蛋了!” 这个消息,比打到一头野猪还要让人振奋!这意味着,他们有了源源不断的食物来源! 江炎把那枚鸡蛋,当着所有人的面,奖励给了江九-儿。 小丫头乐得合不拢嘴,却没舍得吃,而是拿回家,让黄兰给她做成了鸡蛋羹,一大家子人,一人一小口,都尝了尝鲜。 一天,江九儿在给一只新来的小公鸡喂食时,那小公鸡性子野,冷不防地就在她手指上啄了一口。 “哎呀!” 九儿痛得叫了一声,手指上立刻冒出了一个血珠。 旁边的妇人看到了,连忙要拉她走:“快别喂了,这畜生还咬人!” 可江九儿只是把被啄的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然后又从食槽里抓了一把食料,摊在手心,慢慢地、温柔地递到那只小公鸡面前。 “别怕,吃吧,我不怪你。”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那只小公鸡歪着脑袋看了看她,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善意,竟然真的低下头,在她手心里啄食起来。 江炎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幕。 他看到女孩忍着疼,脸上却依旧带着纯粹的怜爱和耐心。那一刻,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这个乱世,能保持这样一份纯粹的心,太难得了。 他走上前,摸了摸九儿的头,夸赞道:“做得很好。”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江九t-儿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养殖业走上了正轨,江炎又开始琢磨新的出路。 村民们身上穿的衣服,早就在逃难和劳作中,磨得破破烂烂,几乎衣不蔽体。这天气越来越凉,没有厚实的衣服,冬天怎么过? 一次在山林里巡查时,他发现山坡上长着大片的野生麻类植物。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织布! 他立刻召集了村里所有的妇女,包括江二兰在内。 “大家看,这种东西,叫野麻。”江炎指着他带回来的一大捆植物,“它的茎皮,经过处理,可以纺成线,织成布!” 妇女们都惊呆了。 把草变成布?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江炎没有多解释,直接动手示范。他教她们如何将麻杆浸泡、捶打,剥离出坚韧的纤维,再如何将纤维搓成细线,最后,他用几根木棍,搭建了一个最简陋的腰机,演示了织布的基本原理。 整个过程,繁琐而辛苦。 妇女们一开始笨手笨脚,不是把麻线弄断,就是织得歪歪扭扭。 但江炎极有耐心,一遍遍地纠正,手把手地教。江二兰学得最快,她心思细密,一双巧手很快就掌握了要领,织出了第一块虽然粗糙但还算平整的麻布。 有了榜样,其他人的热情也高涨起来。 一时间,营地里除了打铁声,又多了一阵阵“嗡嗡”的纺线声和“咔哒”的织布声。 经过十多天的努力,她们竟然真的攒出了一大批土黄色的粗麻布! 当村民们抚摸着这些结实、耐磨的布料时,脸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喜悦。 有了布,就能做新衣,就能抵御严寒了! 江炎趁热打铁,再次派出了那个换回鸡猪的村民,让他带上一半的粗布,再次前往那个村落。 这一次的目标,是盐、针线,还有铁锅!这些,都是营地里最急缺的物资! 当那个村民带着几大包沉甸甸的盐,和一捆亮闪闪的缝衣针回来时,整个营地,再次陷入了狂欢! 盐! 在这乱世里,盐比金子还珍贵! 有了盐,食物才能储存得更久,人干活才有力气! 村民们围着那些雪白的盐,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看着身上即将换上的新衣,看着仓库里越来越多的存粮,看着圈里活蹦乱跳的鸡猪,所有人都觉得,好日子,仿佛真的要来了。 然而,就在营地里一片欢腾,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时候。 营地外负责巡逻的徐大牛,却神色凝重地找到了江炎。 “炎哥,出事了。”徐大牛的声音压得很低,“俺们今天在东边山坳里,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黑色的、带着一个狰狞狼头图案的木制腰牌。 江炎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接过那枚冰凉的木牌,入手很沉,是用上好的硬木做的。木牌正面,一个狰狞的狼头雕刻得栩栩如生,那双眼睛里透着一股子凶残和狠戾。 刘黑七! 黑狼寨! 这玩意儿,他认得!前世跟这些山匪流寇打交道,他见过这种代表身份的腰牌。只有刘黑七手下的小头目,才有资格佩戴! “在哪儿发现的?”江炎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就在东边山坳,离咱们这儿不到五里地。”徐大牛的脸上,满是后怕,“俺们本来是想看看那边的路好不好走,结果就在一棵树下发现了这个。周围还有……还有人活动的痕迹,篝火灰还是温的!” 这个消息,像一盆冰水,浇灭了营地里所有的欢腾。 刘黑七的人,来过!而且离得这么近! 他们为什么没有动手?是在侦查?还是在等待时机?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江炎捏着那块腰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知道,安稳的日子只是假象。黑狼寨那群饿狼,随时可能扑过来,将他们这点微不足道的家当,连同所有人的性命,撕得粉碎。 第50章 圈养的羊 他环视着营地里那些因为有了新衣服、有了盐而欢呼雀跃的村民,心中那股紧迫感,前所未有地强烈。 这些人,太脆弱了。 他们就像一群被圈养的羊,只知道低头吃草,却不知道屠刀什么时候会落下。给他们吃的,给他们穿的,只能让他们活下去。但要想让他们真正站起来,靠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必须让他们开窍!必须让他们明白自己所处的境地! 一个念头,在江炎的脑海里疯狂地滋生。 他要办学! 在这乱世里,知识就是力量!哪怕只是认识几个字,学会最简单的算术,也比当一个任人宰割的睁眼瞎要强! 这个想法太大胆,也太疯狂。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出路。 当天晚上,江炎找到了村里唯一的老账房,陈会计。 陈会计年过六旬,身体瘦弱,但精神头还不错。此刻,他正借着昏暗的油灯,拨弄着一个破旧的算盘,核对着黄骄傲今天记下的工分。 “陈伯。”江炎搬了个小木墩,坐在他对面。 “炎哥儿,有事?”陈会计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那镜片是用晶石磨的,浑浊不堪。 “我想办个学堂。”江炎开门见山。 “啥?”陈会计手一抖,几颗算珠都蹦出了位,“办……办学堂?炎哥儿,你没说胡话吧?咱们这群泥腿子,土里刨食的,学那个干啥?能当饭吃?” “不能当饭吃,但能让我们把饭碗端得更稳。”江炎耐心地解释道,“陈伯,你想想,咱们现在人越来越多,以后要换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跟外面的人打交道,契约文书,你认得,我认得,可其他人呢?一辈子被人当傻子骗吗?” 他指了指那本写得歪歪扭扭的工分账本:“就说这记账,现在靠黄骄傲一个人,以后人再多,他忙得过来吗?万一他记错了,是信他还是信我?到时候,人心就散了。” “可要是大家都会算个数,会记个账,谁干了多少活,领了多少东西,自己心里都有一本明白账,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这队伍才好带!” 江炎的话,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陈会计沉默了。他当了一辈子账房,最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江炎描绘的那个场景,让他浑浊的眼睛里,渐渐有了一丝光亮。 “可……可哪有地方啊?也没先生啊……” “地方,就用你旁边那间空着的屋子。先生,我来当!”江炎指了指自己,“我先教大家最简单的算术和认字,等以后有机会,再请真正的先生来。” 看着江炎那不容置疑的样子,陈会计知道,这个年轻人决定的事,就一定会办成。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成!只要炎哥儿你觉得该办,老头子我这把骨头,就舍了陪你!那屋子,你只管用!” 第二天,江炎就在营地中央宣布了这个消息。 “从今天起,每天农闲之后一个时辰,开办学堂!所有十岁到十五岁的孩子,都必须来上学!谁家孩子来上学,一天记五个工分!” 话音一落,人群顿时炸了锅。 有支持的,觉得炎哥想得周到。但更多的,是反对和不解。 “上学有啥用?还不如让娃多去挖点野菜!” “就是!特别是女娃,学那些有啥用?早晚是人家的人!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正是那个泼妇李桂香。 她的话,引来了不少老妇人的附和。她们拉着自家孙女的手,一脸的不情愿。 江炎对此早有预料。 他没有发火,而是提高了声音:“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看是女子无才被人欺!我问你们,以后你们的闺女嫁出去了,连丈夫给的家用账本都看不懂,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你们就高兴了?” “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江炎拿出那枚狼头腰牌,高高举起,“这是刘黑七手下头目的腰牌!就在咱们五里外发现的!人家随时都可能打过来!到时候签投降的文书,你们谁看得懂上面写的是要你们的粮食,还是要你们的命!” “防人之心不可无!多认一个字,就多一条活路!” “防骗”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了这些淳朴村民的心上。对刘黑七的恐惧,更是让他们后背发凉。 江炎趁热打铁:“学堂不但教认字,还教你们怎么用草药治伤,怎么辨认毒蛇毒虫!这些,是不是活命的本事?” “我再加一条!只要来上学,不但孩子有五个工分,家里大人也能跟着旁听!谁要是表现好,第一个学会一百个字,我个人,奖励他三斤肉干!” 工分!活命的本事!肉干! 一连串的重磅炸弹,彻底砸晕了那些反对的村民。 “去!让俺家那臭小子去!” “俺家丫头也去!去学学怎么认草药!” 原本还迟疑的家长们,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生怕自家孩子去晚了,占不着好位置。 学堂,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开起来了。 陈会计那间许久不住的空屋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江炎用木炭在光滑的石板上,写下了几个最简单的大字:一、二、三、人、口、田。 孩子们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这些陌生的符号,江炎就用最生动的语言,给他们讲解这些字的由来和写法。 江九儿坐在第一排,听得最认真。她好像天生就对这些东西有兴趣,江炎只教了一遍,她就能用小树枝在地上,工工整整地写出来,比谁都快。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 江炎看着她,心里满是欣慰。 然而,就在学堂的气氛越来越热烈的时候,李桂香黑着一张脸,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不学了!不学了!”她一把拽起自己的女儿,嘴里骂骂咧咧,“好好的闺女,学这些舞文弄墨的干啥!跟我回家喂猪去!” “谁让你进来的!”江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寒意。 李桂香被他看得心里一突,但还是壮着胆子嚷嚷:“我带我自家闺女回家,关你啥事!她就不是读书的料!” 她女儿被她拽得生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说话。 第51章 孩子想学 江炎没有跟她争辩,而是看向那个小女孩,放缓了声音问道:“你想回家吗?还是想留在这里,学认字?”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了看自己的娘,又看了看江炎,最后目光落在了石板上那几个刚刚学会的字上。她咬着嘴唇,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我想……学……” “听到了吗?”江炎看向李桂香,“孩子自己想学。” “她懂个屁!”李桂香急了。 “她不懂,你懂?”江炎向前走了一步,“我之前说的话,你都忘了?还是说,你们家的猪,比你女儿的前程还重要?” “我……”李桂香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江炎不再理她,而是对所有孩子说道:“大家记住,知识是自己的,学到了,谁也抢不走。以后,你们可以自己看懂故事书,可以自己写信给远方的亲人,甚至可以自己设计出比我还好用的工具!你们的前途,是星辰大海,不是一个小小的猪圈!” 虽然孩子们听不懂什么叫星辰大海,但他们能感受到江炎话语里的那股力量。 李桂香看着周围那些家长投来的鄙夷目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再也待不下去,灰溜溜地丢下女儿跑了。 一场风波,再次被江炎化解。 有了江炎的鼓励,和江九儿这个“小学霸”的带动,学堂里的孩子越来越多。江九儿不仅自己学得快,还特别有耐心,主动去教那些学得慢的同学。谁的字写不好,她就手把手地教;谁的算术题不会,她就一遍遍地讲。 渐渐的,她在孩子们中间,树立起了小小的威信。 看着这一切,江炎心中无比满足。一个有文化,有希望的部落雏形,正在他手中,一点点地被塑造出来。 然而,老天爷,却不会给他们太多安逸的时间。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北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山林,卷走了最后一片枯叶。大黑山,褪去了所有的色彩,变得萧瑟而肃杀。 凛冬,将至。 随着冬天的来临,山里的野兽,也开始变得狂躁。它们找不到足够的食物,便把目光,投向了山脚下这个聚集了百十口人、充满了食物香味的营地。 “嗷呜——” 深夜里,凄厉的狼嚎声,会毫无征兆地在营地外响起,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就在木墙之外。那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胆小的孩子,直接就吓得从梦中哭醒。 紧接着,就是野猪的哼唧声,和用身体撞击木墙的“咚咚”声。 恐惧,再次笼罩了整个营地。村民们晚上根本不敢睡安稳觉,一个个抱着武器,缩在窝棚里,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野猪!野猪冲进来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了营地的宁静。 几个负责放羊的半大孩子,连滚带爬地从营地边缘跑了回来,脸上全是惊恐。 江炎正在检查防御工事,闻言,抓起身边的猎枪,就朝着事发地冲了过去。 只见营地边缘的一处栅栏,被拱开了一个缺口。几头眼睛血红的野猪,正疯狂地在他们刚开垦出来的菜地里乱拱,将那些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菜苗,糟蹋得一片狼藉! “畜生!”徐大牛等人也提着武器赶了过来,气得眼睛都红了。 “所有人听令!”江炎冷静地指挥道,“徐大牛,你带一队人,从左边包抄!用长矛和鱼叉,别让它们跑了!其他人,跟我从正面堵住缺口!” 村民们看到江炎,慌乱的心神立刻就安定了下来。他们按照江炎的指令,迅速分头行动。 江炎没有急着开枪。这几头野猪,还犯不着用珍贵的子弹。 他沉着地指挥众人,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将那几头野猪死死地困在了菜地里。 野猪发现被围,变得更加狂暴,嘶吼着,低头就朝人群冲了过来! “举盾!长矛手上前!”江炎大吼。 几个汉子立刻将平日里训练用的简易木盾立在身前,后面的人,则将削尖的长矛,从盾牌的缝隙中狠狠刺出! “噗嗤!” 一头冲在最前面的野猪,躲闪不及,被两根长矛直接贯穿了身体,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几头野猪见状,吓得掉头就跑。 可它们的退路,早就被徐大牛等人堵死了。 一场围猎,在江炎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很快就结束了。几头野猪,都成了村民们的矛下亡魂。 虽然菜地被毁了不少,但收获了这么多猪肉,也算是一种补偿。 为了防止野兽再次来袭,江炎立刻组织人手,加固防御。他们在营地外围,设置了更多的尖木桩和拒马,又堆积了大量的干柴,准备在晚上点起火墙。 他自己,则带着几个最精壮的汉子,轮流守夜。那把老旧的猎枪,被他擦拭得锃亮。 这天深夜,寒风呼啸。 江炎正靠在木墙的瞭望台上,警惕地注视着黑暗中的山林。 突然! “嗷呜——” 一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近的狼嚎,猛地响起! 紧接着,黑暗中,亮起了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 是狼群! 它们被饥饿驱使,终于按捺不住,发动了攻击! “敌袭!狼群!”江炎的吼声,传遍了整个营地。 守夜的村民立刻行动起来,将早就准备好的火把,纷纷点燃,扔下木墙。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瞬间在营地外亮起。 狼群畏惧火焰,在火墙外徘徊着,发出阵阵焦躁的低吼。 营地里的女人孩子,都被惊醒了,哭喊声,尖叫声,乱成一团。 江九儿也被吓坏了。她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窗外是摇曳的火光,耳边是恐怖的狼嚎。她的小脸煞白,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很快就发起烧来。 黄兰和江二兰抱着她,怎么哄都没用。 “哥……哥……”九儿在昏迷中,不停地叫着江炎的名字。 一个村民连滚带爬地跑到瞭望台上,对江炎喊道:“炎哥!不好了!九儿妹子吓着了,发了高烧,说胡话呢!” 江炎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 他回头看了一眼窝棚的方向,又看了看外面虎视眈眈的狼群,牙关紧咬。 “砰!” 第52章 混乱夜色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撕裂了狼嚎和人声交织的混乱夜色! 那巨大的轰鸣,仿佛天神之怒,重重地砸在山谷间,让所有声音都为之一滞。 墙外的狼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火光吓得齐齐后退了几步,绿油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惧。但彻骨的饥饿,让它们没有溃散,依旧在火墙外徘徊,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都顶住!火不能停!”江炎朝着墙下嘶吼一声,将滚烫的猎枪塞到旁边一个汉子手里,“照着我的样子,朝着天放枪,别让它们靠近!” 命令下达,他不再看外面的战况,转身从高达两丈的瞭望台上,如同猎豹一般,纵身一跃! 稳稳落地后,他甚至来不及拍去身上的尘土,便发疯似的冲向自家的窝棚。 九儿!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可以面对成群的饿狼,可以面对凶残的匪军,甚至可以面对死亡。可唯独妹妹,是他心里最柔软,也最不能触碰的逆鳞! “砰!”他一把推开窝棚的门。 屋里,黄兰和江二兰正抱着一个不住颤抖的小小身影,急得泪流满面。 “哥!”看到江炎,两人像是看到了救星,哭声里都带上了几分希望。 江炎几步冲到床边,一把将江九儿抱进怀里。 滚烫! 怀里的小人儿,像一团烧红的炭火,浑身烫得吓人。她的小脸烧得通红,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小小的身体,在他怀里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哥……狼……我怕……” 那微弱而充满了恐惧的声音,像一根根钢针,扎进江炎的心脏。 是他太大意了!他以为建起了高墙,有了武器,就能护得他们周全。却忘了,这乱世最伤人的,有时候并非刀枪,而是恐惧! “别怕,哥在。”江炎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紧紧抱着妹妹,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领袖,只是一个害怕失去妹妹的普通哥哥。 他立刻从怀中最贴身处,取出了那个小小的水囊。 灵泉水!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他小心翼翼地倒出几滴清澈的水珠,兑上一点温水,然后轻轻撬开九儿干裂的嘴唇,一滴一滴地喂了进去。 甘甜的泉水顺着喉咙滑下,江九-儿急促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丝。 “兰儿,去打盆凉水,不停地给她擦身子!”江炎沉声命令道。 屋外,狼嚎声依旧此起彼伏,偶尔还夹杂着一声枪响和汉子们的怒吼。 窝棚内,却是另一番焦灼的战场。 江炎抱着妹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用自己的体温,去感受她身上每一分温度的变化。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怀里这个小丫头的身上。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得更多。 仅仅是让大家吃饱穿暖,是远远不够的。他们的精神,太脆弱了。就像这道木墙,能挡住野兽,却挡不住恐惧。 必须让他们从骨子里,真正地强大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时,墙外那纠缠了一夜的狼嚎声,终于渐渐稀疏,最终消失在了远方的山林里。 饿狼,退了。 而江炎怀里,江九儿那滚烫的体温,也奇迹般地,一点点降了下来。她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炎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疲惫地将妹妹放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他走出窝棚,清晨的寒风带着一股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 空地上,村民们一个个东倒西歪,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后怕。 江炎看着他们,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正指挥人打扫战场的徐大牛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一个疯狂的念头,彻底成型。 “大牛叔!”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炎哥,啥事?” 江炎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去把陈会计请来,现在,立刻!我有天大的事,要找他商量!” 狼群退去后的营地,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寂。 村民们默默地修补着被野猪拱坏的栅栏,清理着墙外的狼血,许多人的脸上,还带着挥之不去的后怕。 昨夜那一声声穿透骨髓的狼嚎,成了所有人心中共同的噩梦。 江炎没有去管这些,他直接带着徐大牛,来到了营地角落一间最不起眼的窝棚前。 这是陈会计的住处。 陈会计是村里唯一读过几年私塾的人,年过六旬,瘦得像根麻杆,平日里除了记记工分,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江炎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借着油灯微弱的光,拨弄着算盘,核对黄骄傲那本写得乱七八糟的账本。 “陈伯。”江炎搬了个木墩,直接坐到了他对面。 “炎哥儿?快坐。”陈会计扶了扶鼻梁上用晶石磨成的老花镜,有些意外,“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账目对不上了?” “账目是小事。”江炎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陈伯,我想办个学堂。” “咳……咳咳!”陈会计一口气没上来,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手里的算盘珠子都蹦乱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江炎,“办……办学堂?炎哥儿,你没发烧说胡话吧?咱们这群泥腿子,土里刨食都来不及,学那个干啥?能当饭吃?” “不能当饭吃,但能让我们把饭碗端得更稳,把命保得更牢!” 江炎的声音沉稳有力,他指了指门外那些神情麻木的村民,“陈伯,昨晚你也看到了。咱们能挡住一次狼,能挡住十次吗?就算能挡住狼,能挡住刘黑七那伙人吗?” “咱们的人,太弱了!不是身体弱,是这里!”江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们只会害怕,只会听从命令,就像一群没脑子的羊!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咱们都会被人像宰羊一样,宰得干干净净!” 陈会计沉默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沉痛。江炎的话,虽然难听,却是血淋淋的现实。 第53章 办个学堂 “可……办学堂,哪有那么容易?”他叹了口气,“没地方,也没先生啊。再说了,大伙儿也不一定愿意让孩子来啊。” “地方,就用你旁边那间空屋子,我让人收拾出来!” “先生,我来当!”江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虽然不是什么秀才,但教他们认几个字,会算个数,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大家愿不愿意……”江炎笑了笑,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陈伯,我问你,以后咱们人多了,要去山外跟人换盐、换铁,人家拿一张纸过来,上面明明写的是一百斤粮食,他非说是五百斤,咱们不认字,是不是就得吃这个哑巴亏?” 他又指了指桌上那本账本,“现在就一个黄骄傲记账,他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万一他记错了,大家心里有了疙瘩,这人心,不就散了吗?可要是大家自己都会算,会记,谁干了多少活,该领多少东西,自己心里明镜似的,谁也占不了便宜,这队伍才好带!” 江炎描绘的,全都是最实际、最要命的问题。 陈会计听得愣住了,他拨弄了一辈子算盘,第一次有人把“认字”这件事,跟他讲得如此透彻。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远超他年龄的智慧和决断。 良久,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成!炎哥儿,你比我看得远!只要你觉得该办,我这把老骨头,就舍了陪你!那屋子,你只管用!” 有了陈会计的支持,事情就好办多了。 当天下午,一间干净整洁的“学堂”就出现在了营地中央。 江炎当众宣布:“从明天起,每天农闲后一个时辰,开办学堂!所有十岁到十五岁的孩子,都必须来!谁家孩子来上学,一天给家里记五个工分!” 消息一出,人群顿时炸了锅。 学堂很快就开课了。 江炎用一块磨平的石板当黑板,用木炭当粉笔,在上面写下了几个最简单,也最重要的大字:一、二、三、人、口、田、土。 孩子们睁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看着这些陌生的符号。 江九儿病刚好,就吵着要来。她坐在第一排,听得比谁都认真。 江炎刚讲完“人”字,说人有两条腿,所以这么写。九儿立刻就捡起一根小树枝,在脚下的泥地上,工工整整地画了出来,还像模像样地画了两条腿。 那股子聪慧劲儿,让江炎心中满是欣慰。 学堂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 然而,就在学堂外,几个老妇人正凑在一起,为首的正是那个泼妇李桂香。她看着学堂里那些认真听讲的女娃,不屑地撇了撇嘴。 “女娃子家家的,学这些舞文弄墨的有啥用?早晚还不是要嫁人!真是瞎耽误工夫!” 李桂香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很快就在营地里传开了。 不少思想守旧的老人,都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一时间,好几个原本把女儿送来学堂的家长,都开始动摇了,甚至有人真的把自家闺女从学堂里给拽回了家。 江炎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立刻发作。 他知道,对付这种根深蒂固的愚昧思想,光靠发火和命令是没用的,必须让他们自己想明白。 第二天傍晚,所有人都干完活,聚集在空地上领晚饭的时候,江炎站到了人群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我知道,有人觉得,办学堂是多此一举,特别是觉得女娃没必要认字。”江炎的声音很平静,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空地。 李桂香梗着脖子,想说什么,却被她男人一把拉住。 江炎没有看她,而是从怀里,缓缓掏出了那枚黑色的狼头腰牌,高高举起! “你们忘了这是什么了?忘了咱们是怎么从江家村逃出来的?忘了刘黑七那伙人是怎么杀人不眨眼的了吗?” 冰冷的质问,让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三分。 “我告诉你们!这东西,就在咱们营地五里外发现的!人家随时都可能摸过来!到时候,人家拿一份投降的文书递到你们面前,上面写的,是要你们的粮食,还是要你们女人的命!你们看不懂,高高兴兴按了手印,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你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看是女子无才被人欺!多认一个字,就多一条活路!你们是想让自己的闺女以后能看懂契约,不被人骗,还是想让她当一辈子睁眼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防骗”两个字,像两柄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家长的心上。 对刘黑七的恐惧,和对未来的担忧,让他们后背直冒冷汗。 江炎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趁热打铁:“学堂,不但教认字算术!以后,我还会教你们怎么辨认草药,怎么处理伤口,怎么在野外活下去!这些,是不是保命的本事?” “我再加一条!”江炎提高了声音,“只要来上学,不但孩子有五个工分,家里大人也能跟着来旁听!谁要是表现好,第一个学会一百个字,我,江炎,个人奖励他三斤肉干!” 工分!保命的本事!三斤肉干! 一连串的重磅炸弹,彻底砸晕了那些还在犹豫的村民! “去!必须去!俺家那臭小子,腿打断了也得去!” “俺家丫头也去!去学认草药!谁敢拦着我跟谁急!” 家长们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生怕自家孩子去晚了,落后于人。 第二天,学堂里的人,不但一个没少,反而多了好些个跟着来旁听的大人。 可李桂香偏不信这个邪。她黑着一张脸,气冲冲地闯进学堂,一把就拽住了自己女儿的胳膊,嘴里骂骂咧咧:“学学学!学个屁!好好的闺女,学这些有什么用!跟我回家喂猪去!” 她女儿被拽得生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吓得不敢出声。 “谁让你进来的?”江炎的声音,冰冷刺骨。 李桂香被他看得心里一哆嗦,但还是壮着胆子嚷道:“我带我自家闺女回家,关你啥事!她就不是读书的料!” 第54章 孩子想学 江炎没有理她,而是蹲下身,看着那个快要哭出来的小女孩,放缓了声音:“告诉叔叔,你想回家喂猪,还是想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学认字?”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了看暴怒的娘亲,又看了看江炎,最后目光落在了石板上那几个刚刚学会的字上。 她咬着嘴唇,用细若蚊蚋,却异常坚定的声音说道:“我……我想学……” “听到了吗?”江炎站起身,直视李桂香,“孩子自己想学。” “她懂个屁!” “她不懂,你懂?”江炎向前逼近一步,“那你是觉得,你们家那几头猪,比你女儿的将来还重要?” 周围的村民,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嗤笑声。 李桂香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看着周围那些鄙夷的目光,再也待不下去,灰溜溜地跑了。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学堂的气氛,空前高涨。 江九儿更是成了所有孩子里的明星。她不但自己学得飞快,还特别有耐心,主动当起了“小老师”。 谁的字写不好,她就握着对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谁的算术题不会,她就捡来小石子,在地上摆来摆去,一遍遍地讲。 渐渐的,她在孩子们中间,树立起了极高的威信。 这天,村里最调皮的男娃王狗蛋,正为一个“田”字愁眉苦脸。江九儿凑过去,耐心地告诉他:“你看,这个字,就像咱们开出来的田,一格一格的,方方正正。” 在她的帮助下,王狗蛋终于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像样的“田”字。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王狗蛋他娘,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妇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她走到江炎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江炎坦然受了这一礼,他看着不远处,正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像个小太阳一样发着光的妹妹,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朝着九儿招了招手。 “九儿,过来,今天这几个字都学会了。哥再教你几个新字。” 江炎轻轻将几个新字教完,看着妹妹那双亮晶晶,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睛,心中那股因狼群而起的戾气,才缓缓消散。 他挥手让孩子们下学,自己却一步不离地守在江九儿身边。 昨夜的凶险,还历历在目。 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将那几滴珍贵无比的灵泉水,混在草药里,偷偷喂给了九儿,后果不堪设想。 对外,他只说是从山上采来的退烧草药起了神效。 村民们对此深信不疑。在他们眼里,无所不能的炎哥,会医术,再正常不过。 只有江炎自己心里清楚,真正救了九儿的,是那神秘的灵泉。 夜深人静,他守在九儿的床边,摸着她已经恢复平稳体温的额头,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江九儿就彻底退了烧。 她一睁眼,看到守在床边,满眼血丝的江炎,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哥!” 她猛地扑进江炎怀里,小胳膊死死地抱着他的脖子,像是生怕一松手,哥哥就会不见。 昨晚的恐惧,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委屈的泪水。 “没事了,九儿不哭,哥在呢。”江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兄妹俩就这么抱着,那份血浓于水的依赖和情感,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深刻。 狼群的威胁,暂时是过去了。 但江炎知道,真正的敌人,是即将到来的严冬! 食物! 必须要有足够过冬的食物! 土豆、红薯都丰收了,堆在窝棚里像小山一样。可这东西放不久,天气一冷,很容易冻坏腐烂。 这天,他将所有村民召集到了空地上。 “各位,野兽咱们能打跑,但老天爷,咱们惹不起。”江炎指着那堆积如山的红薯,“这些,是咱们过冬的命根子。但这么放着,不出一个月,就得坏一半!” 村民们一听,都急了。 “那咋办啊炎哥?” “是啊,这可都是咱们的血汗啊!” 江炎胸有成竹,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图形,像是一个挖在地下的洞。 “挖地窖!” “咱们在地下,给这些粮食,也盖个房子!” 他详细地讲解着地窖的选址,必须选地势高、干燥的地方。又讲解了挖掘的深度和宽度,墙壁要怎么用石头加固,顶部要怎么用木头和泥土封顶,只留一个通风口。 这套理论,村民们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已经习惯了不去质疑,只管照做。 炎哥说的,肯定没错! “我宣布,开挖地窖,同样记工分!谁家挖得又快又好,我个人奖励一斤肉干!” 一听到有肉干奖励,所有青壮年的眼睛都亮了! “干!” 徐大牛第一个响应,抄起一把新式铁锹,吼得震天响。 整个营地,再次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人们热情高涨,按照江炎的规划,在营地后方干燥的坡地上,热火朝天地挖了起来。 解决了粮食的储存问题,江炎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些野猪肉和鱼干。 光靠风干,保存时间还是有限。 必须用盐! 他将那几大包好不容易换来的珍贵食盐,全部拿了出来。 “今天,我教大家怎么腌肉,怎么做腊鱼!” 他亲自示范,从盐的配比,到如何均匀地涂抹在肉的每一个角落,再到晾晒时需要注意的通风和防虫,每一个步骤都讲得清清楚楚。 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以前也知道用盐能存东西,但从没想过,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 看着那些涂满盐霜,被一排排挂起来的猪肉和鱼,他们仿佛已经闻到了过年才有的香味。 整个部落的冬储食物储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速提升。 就在大家忙着腌制食物时,一个小小的意外发生了。 一个叫阿花的年轻寡妇,在给一块猪后腿抹盐时,手一滑,一小捧珍贵的盐,全都撒在了地上。 “哎呀!” 她吓得小脸煞白,慌忙蹲下去,想把地上的盐一点点捡起来。 可地上的泥土混着草屑,哪里还捡得干净。 周围的人都投来了责备的目光,那可是盐啊!比命还金贵的东西! 阿花窘迫得无地自容,头垂得几乎要埋进胸口里,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第55章熟能生巧 “没关系,撒了就撒了,谁都有失手的时候。” 是江炎。 他的声音很温和,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 “慢慢来,熟能生巧。以后多做几次,就好了。” 江炎说着,想收回手,却不经意间,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阿花冰凉的手指。 阿花浑身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样,猛地抬起头。 她看到江炎那张沾着泥灰,却充满了鼓励和宽慰的脸,脸颊“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瞬间涌遍了全身。 她看着江炎,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腌肉风波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营地的生活,在江炎的规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地窖一个个挖好,冬储的粮食被妥善地放了进去。腌肉和腊鱼挂满了新搭的架子,在寒风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解决了眼前的生存问题,江炎的心思,已经飘到了来年的春天。 春耕! 那才是决定一个族群能否真正站稳脚跟的头等大事! 想要春耕效率高,工具必须得跟上。 那批三角锄虽然好用,但还不够。开春之后,土地解冻,需要更深层次的翻垦,现在的工具,还是太费力。 这天,他直接找到了铁匠铺。 徐大牛正光着膀子,抡着大锤,和两个徒弟一起,叮叮当当地赶制着新的三角锄。 “大牛叔,这锄头先停一停。”江炎走过去说道。 “啊?停了?”徐大牛一愣,擦了把汗,“炎哥,这不好些人家还等着换新的吗?俺们正加紧赶工呢。” “开春之后,咱们要开垦更多的荒地,光靠这个,太慢了。”江炎摇了摇头。 他捡起一根木炭,就在铁匠铺的地上,再次画了起来。 这一次,他画的,是一个更加复杂的工具。 它有一个宽大而带有弧度的金属刃,后面连着一个可以安装长木柄的套筒。 “这……这是啥?”徐大牛瞪大了眼睛,看不懂。 “这叫铁锹。”江炎解释道,“你看,它的刃面宽,入土之后,可以一次性翻起更大块的土。而且这个弧度,可以让泥土不容易粘在上面。最关键的是,它不光能挖土,还能铲东西。以后咱们挖沟渠,搬运沙土,都用得上它!” 徐大牛听得一知半解,但他看江炎画的那图纸,结构精巧,每一处转折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道理。 他已经不会再怀疑江炎了。 “炎哥,你这脑袋是咋长的啊!”徐大牛由衷地佩服道,“行!俺听你的!你说咋整,俺就咋整!” “不光是铁锹。”江炎又在旁边画了一个更古怪的东西。 像是一个平底的架子,下面装着两条平滑的木板。 “冬天马上就到了,大雪封山,出门打猎,运送木柴,都非常困难。”江炎指着那张新图纸,“这个东西,叫雪橇。有了它,一个人就能在雪地上,轻松拉动几百斤的重物!” 雪橇! 这个词,对徐大牛来说,完全是天方夜谭。 但在雪地上拉动几百斤的重物!这句话,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坎上!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大雪纷飞的冬季,村民们拉着这种神奇的工具,满载而归的场景! “干!炎哥!俺们这就干!”徐大牛的眼睛里,冒出了比炉火还要炽热的光芒! 铁匠铺的炉火,烧得更旺了。 在江炎的全程指导下,第一把闪烁着青幽幽光芒的新式铁锹,很快就被打造了出来。 徐大牛拿着这件神兵,跑到外面还没冻硬的土地上试了试。 一锹下去,再用脚一踩! “噗嗤!” 整个铁锹头,都轻松地没入了土里。 他腰部一用力,往上一掀,一大块沉重的土方,就被干脆利落地撬了起来! “我的乖乖!”徐大-牛乐得合不拢嘴,“这玩意儿,比那锄头还好使!省劲!太他娘的省劲了!” 新的工具,再次引起了轰动。 铁匠铺里的所有人,都投入到了夜以继日的生产之中。 一柄柄崭新的铁锹,一架架结实的雪橇,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陆续问世。 整个部落的生产力,又一次得到了质的飞跃。 村民们看着江炎的眼神,已经彻底从敬畏,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在他们心中,炎哥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 物质生活在飞速提升,精神文明的建设,也同样没有落下。 学堂,成了营地里最热闹的地方。 江九儿,已经成了学堂里名副其实的“小学霸”。 这天,是学堂的第一次小测验。 陈会计亲自出的题,考的是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和五十个最常用汉字的认读和书写。 当结果出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江九儿,满分! 无论是复杂的算术,还是笔画繁多的汉字,她都对答如流,写得工工整整,没有一处错误! 当陈会计颤抖着声音,宣布这个结果时,江九儿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她拿着那张用木炭写着“满分”的石板,一路小跑,冲到了正在指导大家制作雪橇的江炎面前。 “哥!哥!你看!” 她高高地举起石板,小脸因为兴奋和骄傲,涨得通红。 江炎放下手里的活,接过石板。 看着上面那一个个虽然稚嫩,却无比工整的字迹,和一排排完全正确的算式,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和自豪。 教育的种子,发芽了! 而且,长出了一棵最茁壮的幼苗!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轻轻地,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我们九儿,真棒。”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足以融化冰雪的鼓励和骄傲。 这个小小的学霸,是他一手缔造的,更是整个部落未来的希望。 江炎看着妹妹开心的笑脸,转头对所有围观的村民大声宣布。 “为了奖励九儿,今天晚饭,所有人,加肉!” 凛冬,终究还是来了。 一夜北风,天地间便化作了一片苍茫的雪白。 大雪封山,气温骤降。 但在江家村的营地里,却丝毫不见往年的萧瑟和绝望。 厚实的木墙和壕沟,将刺骨的寒风挡在了外面。新建的窝棚里,烧着温暖的篝火。地窖里,储藏着足够吃到明年开春的红薯和土豆。屋檐下,挂满了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腊肉和风干鱼。 第56章夜深人静 穿着新做的、虽然粗糙但却厚实的麻衣的村民们,脸上再也没有了对冬天的恐惧。 白天,男人们会拉着新造的雪橇,组成队伍,进山砍柴,或者去近处设下的陷阱里,看看有没有收获。 女人们则围在火堆旁,纺线织布,或者一起处理猎物。 孩子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去学堂。 学堂里生着温暖的火盆,江炎会教他们新的知识,或者给他们讲一些山外面的故事。 整个营地,都洋溢着一股安宁、富足,又充满了希望的气息。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带来的。 江炎,就是这个部落所有人的主心骨,是他们心中唯一的信仰。 然而,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中时,江炎的心里,却始终压着一块巨石。 夜深人静。 他躺在温暖的窝棚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雪声,却毫无睡意。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他身上最大的秘密——灵泉。 自从上次用灵泉水救了九儿之后,他就发现,九儿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她不仅再也没有生过病,而且精力变得异常旺盛,记忆力和理解能力,更是远超同龄的孩子。 学堂里的知识,她几乎是过目不忘,一学就会。 这当然是好事。 可江炎的心中,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这灵泉水,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似乎能治愈伤病,能强化体质,甚至能开发智力。 这力量,太过强大,也太过神秘。 它对自己,似乎没什么影响。可对九儿这样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长此以往,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是福?还是祸? 这种对自己力量的未知和不可控,让江炎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忧虑。 他就像一个抱着核弹按钮的孩子,既享受着它带来的威慑力,又无时无刻不担心它会突然失控,将自己和最珍视的一切,都炸得粉身碎骨。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小缝。 冰冷的风雪,瞬间灌了进来,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看向营地外那片在夜色中,如同沉睡巨兽般匍匐的黑暗山脉。 这片荒野,看似平静,却处处都透着诡异。 那头只闻其声,不见其踪的恐怖巨兽。 还有这神秘的灵泉。 它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江炎越想,眉头皱得越紧。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所面临的危机,绝不仅仅是野兽和流寇那么简单。 这个世界,似乎还隐藏着更深层次,更无法理解的恐怖。 就在他心绪不宁,沉思之际。 忽然—— “吼——!!!” 一声低沉、雄浑,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压迫感的咆哮,毫无征兆地从远方的深山之中,滚滚而来! 这声音,与之前的虎啸、狼嚎、熊吼,截然不同! 它不暴戾,也不狂怒,却带着一种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苍凉和威严! 那声音穿透了呼啸的风雪,穿透了厚实的木墙,仿佛不是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作用在每一个人的灵魂之上! 大地,在微微震颤! 营地里温暖的篝火,火苗猛地一滞,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 睡梦中的村民们,被这声恐怖的咆哮惊醒,一个个从床上弹坐起来,脸上全是茫然和惊恐。 窝棚里,刚刚睡熟的江九儿,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梦呓,小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江炎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战斗状态! 又来了! 那个未知的,潜伏在大黑山最深处的终极恐怖! 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近! 江炎猛地推开门,冲进了风雪之中。 风雪之中,江炎如同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那声咆哮,仿佛还在山谷间回荡,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身后的营地,陷入了一片死寂,随即,是压抑不住的骚动和哭喊。 “怎么回事?” “又是什么鬼东西在叫!” “老天爷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恐惧,比最冷的寒风,更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徐大牛提着一柄铁锹,踉踉跄跄地跑到江炎身边,一张黑脸在火光下煞白:“炎哥……这……这是啥动静?” 江炎没有回头,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黑暗深山的方向。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他知道,那东西,是这片大黑山真正的“王”。 而他们,只是在“王”的领地边缘,苟延残喘的一群蝼蚁。 “没事。”江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奇异的镇定人心的力量,“都回去睡觉,把火烧旺点。天塌不下来。” 他转身,大步走回营地,用最平静的语气,安抚着每一个惊慌失措的村民。 他越是镇定,村民们反而越是安心。在他们心里,只要炎哥还在,天,就真的塌不下来。 这一夜,再无人能安睡。 那一声咆哮,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套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漫长的冬季,就在这种压抑和不安中,缓缓流逝。 当第一缕春风吹化山顶的积雪,当第一抹绿色倔强地从冻土中钻出,营地里压抑的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然而,新的麻烦,接踵而至。 开春之后,便是连绵不绝的阴雨。 天空像是漏了个窟窿,灰蒙蒙的雨丝,下了整整十几天,都不见停歇。营地里到处都是泥泞,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 更要命的是,营地外那条平日里温顺的河流,开始变得狂躁起来。 浑浊的河水,夹杂着枯枝败叶,不断上涨。水面几乎要与两岸的田地持平,发出“哗啦啦”的咆哮,听得人心惊肉跳。 营地里的老人们,开始坐不住了。他们拄着拐杖,站在高处,忧心忡忡地看着那条河。 “看这架势,怕是要发春涝了啊!” “是啊,我记得二十年前,也下过这样的大雨,那河水涨起来,半天就把下游的村子给淹了,田里的庄稼,一根都没剩下!” “颗粒无收啊!那一年,饿死了多少人!” 第57章辛辛苦苦 这些议论,像瘟疫一样,在村民中迅速蔓延。 刚刚从冬天缓过一口气来的村民们,心,又一次沉到了谷底。 他们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田地,种下的希望,难道就要被这一场大水,全部冲走? 一股绝望的气氛,再次笼罩了整个营地。 江炎站在河边,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却浑然不觉。 他看着不断上涨的水位,又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势。 他知道,老人们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以现在的雨势,最多再过三天,河水必然会漫过河岸,淹没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到那时,一切都完了! 不能坐以待毙! 当晚,江炎召集了所有村民。 “大家听我说!”江炎的声音,盖过了外面的雨声,“雨不会自己停,水也不会自己退!我们不能等死!”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出了营地和河流的简易地图。 “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做两件事!” “第一,加固河堤!用石头和泥土,把靠近我们这边的河岸,给我加高三尺!” “第二,开挖排水沟!从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在地图上划出几条线,“挖三条沟渠,把水引到那边地势更低的洼地去!只要能分走一部分水流,就能保住我们的田!” 他的方案,清晰,果断。 但这一次,响应他的人,却寥寥无几。 村民们一个个面露难色,窃窃私语。 “这雨下得地都快成烂泥了,怎么干活啊?” “就是,挖沟渠?那得挖到猴年马月去!再说,就凭我们这点人,能跟老天爷斗吗?” “别是白费力气吧……” 连日的阴雨,繁重的劳作,已经耗尽了他们大部分的精力。面对这浩瀚的天威,他们从心底里,感到一种无力和恐惧。 江炎将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他没有发怒,只是耐心地解释:“我知道大家累,也知道大家怕。但是,等着,就一定会死!拼一把,我们还有活路!” “水往低处流,这是死道理!只要我们挖的沟足够深,足够宽,就一定能把水引走!这是跟老天爷抢命!不抢,就只能把命交出去!” 他的话,掷地有声。 但村民们依旧在犹豫。 江炎不再多说。 他转身,走进雨幕,抄起一把铁锹,走到他规划好的路线上,深吸一口气,然后狠狠地一锹,铲进了泥泞的土地里! “噗嗤!” 混着雨水的泥土,被他奋力掀到一旁。 一锹,两锹,三锹…… 他没有再回头看任何人一眼,只是沉默地,坚定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从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滑落。 徐大牛看着江炎的背影,狠狠一咬牙,吐了口唾沫,也抄起一把铁锹冲了过去:“娘的!炎哥说得对!横竖都是死,拼了!” 有了人带头,陆陆续续的,几个青壮年也加入了进来。 但更多的人,还是在观望。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是江九儿。 她手里拿着几根削尖的木棍,和一块平整的石板,那是她的“文具”。 她跑到江炎身边,也不说话,只是把石板放在一块石头上,拿起一根小木棍,飞快地在上面画了起来。 她画的,正是江炎刚才画的地图。 但比江炎的,要精细得多。 她一边看着江炎挖的方向,一边在石板上标注。然后,她抬起头,用她那清脆的声音问道:“哥,你刚才说,河堤要加高三尺,那排水沟要挖多深,才能保证水流过去?” 她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炎停下了动作,回头看着自己的妹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走过去,蹲下身,指着九儿的石板:“这个问题问得好。你看,我们这里比河岸高出一尺,所以,我们的沟渠,深度至少要超过四尺,才能形成足够的水位差。宽度,暂定五尺,这样排水量才够大。” 他用最简单的话,解释着最基础的物理原理。 九儿听得连连点头,飞快地在石板上记下几个数字,然后又开始埋头计算起来。 她运用学堂里学到的算术,计算着土方量,计算着最佳的倾斜角度。 那专注的模样,让周围那些认为“女娃读书无用”的村民,脸上都有些发烫。 江炎看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九儿,算得很好。以后,咱们营地的所有工程,都由你来做首席计师。” 他没有压低声音,这句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江九儿小脸一红,却用力地点了点头,挺直了小小的胸膛。 这一幕,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还在犹豫的村民心上。 连一个半大的女娃,都知道要为了活命去计算,去努力,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还有什么脸站着不动? “干!” 不知是谁吼了一声。 紧接着,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男人、女人,甚至半大的孩子,都从窝棚里拿出了所有能用的工具。铁锹、锄头、木铲,甚至有人直接用手刨! 整个营地,在瓢泼大雨之中,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巨大工地! “轰隆隆——” 震耳的雷声,在头顶炸响。 但工地上,人们的吼声,却盖过了雷鸣! 江炎没有再亲自去挖,他成了总指挥。他奔走在各个工地上,指导村民们如何挖掘,如何加固,声音喊得嘶哑。 江九儿则成了他的小跟班,她抱着那块石板,跟在江炎身后,不断地进行着测量和计算,哪里挖偏了,哪里深度不够,她都能第一时间指出来。 江炎偶尔会停下来,接过妇人递来的姜汤,然后分一半给九儿,再顺手用粗糙的袖子,擦去她小脸上沾着的泥点。 他的动作,自然而又熟稔。 九儿就仰着小脸,任由哥哥擦拭,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全是信赖和依赖。 在这场与天争命的战斗中,所有人的心,前所未有地凝聚在了一起。 没有人抱怨,没有人退缩。 因为他们都清楚,他们挖的不是沟,是活路! 三天后。 雨势,不但没有减小,反而更大了! 第58章 声嘶力竭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片水花,整个天地间,都挂上了一层白茫茫的水幕。 “轰——” 一声巨响传来! 是上游的河水,终于冲垮了一处脆弱的河段,形成了山洪! “水来了!水来了!” 负责瞭望的村民,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声! 只见远方,一道黄色的洪流,如同出闸的猛兽,夹杂着树木和石块,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营地汹涌而来! 那毁天灭地的威势,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快!都退到河堤后面去!”江炎大吼。 村民们连滚带爬地退到了他们刚刚加固好的新河堤之后,一个个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紧张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洪峰。 来了! “轰隆!” 巨大的洪峰,狠狠地撞在了新筑的河堤上! 整个大地,都仿佛颤抖了一下! 浑浊的浪头,甚至溅到了村民们的脸上!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以为末日已经降临。 然而,预想中河堤被冲垮,家园被淹没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那道被加高加固了的河堤,像一个忠诚的卫士,顽强地挡住了洪峰的第一波冲击! 紧接着,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汹涌的河水,在撞上河堤之后,水位暴涨,很快就漫过了地势较低的一边,然后,顺着那三条新挖出来的巨大排水沟,奔涌而去! 三条排水沟,在这一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它们就像三条主动脉,将那足以毁灭一切的狂暴水流,成功地分流,引向了远处的洼地! 河道里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缓下降。 虽然营地周围的田地,还是有部分被水淹没,但最核心的居住区和大部分的田地,都保住了! 危机,解除了! 死寂。 短暂的死寂之后,河堤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我们活下来了!” “老天爷!我们赢了!” “炎哥!是炎哥救了我们!” 村民们又哭又笑,相互拥抱着,将所有的激动和喜悦,都尽情地释放出来。 他们看向江炎,看向那个站在雨中,身形挺拔的男人。 那已经不是敬畏。 那是狂热的,毫无保留的崇拜! 是神迹! 在他们心中,江炎,就是能创造神迹的人! 洪灾过后,雨过天晴。 江炎没有让大家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 他立刻组织人手,开始灾后重建。 清理被洪水冲毁的田地,修复被泡坏的栅栏。 看着那些被水淹过,一片狼藉的土地,村民们又开始发愁。 “这地被水泡成这样,今年怕是种不了东西了。” “是啊,错过了春耕,下半年吃啥啊。” 江“谁说种不了?”江炎的声音,再次给了大家信心。 他让村民们把地里淤积的烂泥清理掉,然后宣布:“被水淹过的地,咱们不种红薯和土豆了。咱们补种一些耐涝、长得快的,比如水边的空心菜,还有一些早熟的豆子!” 他拿出一些之前储备的,村民们不认识的种子,亲自下到田里,教他们如何开沟,如何点种。 看着江炎又一次带来了希望,村民们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 整个营地,又恢复了勃勃的生机。 人们在希望的田野上,重新开始了劳作。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更大的灾难,正在悄无声息地降临。 半个月后,那些补种的秧苗,刚刚长到一指高,绿油油的一片,充满了希望。 这天中午,正在田里劳作的村民,突然发现天色暗了下来。 他抬头一看,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西边的天空,出现了一大片乌压压的“云”。 那“云”还在不断地移动,并且发出一阵阵“嗡嗡嗡”的声响,越来越近! “那……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惊恐地看着那片诡异的乌云。 很快,他们就看清了。 那根本不是云! 那是蝗虫! 数以亿万计的蝗虫,铺天盖地,遮天蔽日,朝着他们这片小小的绿洲,席卷而来! “蝗灾!是蝗灾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营地里响起。 村民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蝗虫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刚刚种下的田地。 “咔嚓咔嚓……” 那是无数蝗虫啃食庄稼的声音,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一片绿油油的秧苗,就变成光秃秃的泥地! “我的天啊!” 一个老妇人看着这恐怖的景象,两眼一翻,直接就吓晕了过去。 村民们疯了一样冲进田里,用手拍,用衣服赶,用火把烧。 但他们的反抗,在无穷无尽的蝗虫大军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你拍死一只,立刻就有成百上千只补上来。 希望,在这一刻,被啃食得一干二净。 整个营地,被一片哀嚎和哭喊声所笼罩。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哭天抢地的时候。 江炎,却异常的冷静。 他站在田埂上,看着那铺天盖地的蝗虫,眉头紧锁。 蝗灾! 这在前世,也是最可怕的自然灾害之一。 他知道,用常规的方法,根本不可能阻止这场浩劫。 他一把拉住一个正准备冲进田里,要跟蝗虫拼命的汉子。 “别去!没用的!”江炎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头上。 “那怎么办啊炎哥?就这么看着吗?这可是咱们的命根子啊!”那汉子哭喊道。 “看着,当然不能就这么看着。”江炎的目光,扫过那些疯狂啃食庄稼的蝗虫,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 “所有人听令!”他大吼一声,压下了所有的哭喊,“立刻去烧草木灰!越多越好!再去找所有能找到的干辣椒,全部磨成粉!” 村民们虽然不解,但出于对江炎的盲目信任,还是立刻行动了起来。 很快,营地里升起了几十个火堆,滚滚的浓烟中,堆积如山的草木灰被生产了出来。 “把草木灰和辣椒粉,混在水里!给我对着田里,使劲地洒!”江炎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刺鼻的辣椒水和草木灰,被一桶桶地泼洒到田地里。 第59章 是肉!是粮食 那些蝗虫沾到之后,果然出现了骚动,不少都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但蝗虫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这个方法,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看着依旧黑压压一片的田地,村民们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破灭了。 江炎对此,早有预料。 他看向营地里那些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们,眼中闪过一道光。 “所有孩子,都到我这里来!” 孩子们怯生生地围了过来。 江炎指着田里那些蝗虫,大声说道:“你们怕不怕这些虫子?” “怕……”孩子们的声音,细若蚊蚋。 “怕什么!”江炎提高了声音,“这些不是虫子!这些是肉!是粮食!” 他弯腰,闪电般地出手,捏住一只肥大的蝗虫,三两下扯掉它的翅膀和腿,然后对着所有孩子说:“从现在开始,咱们搞个活动!谁抓的虫子最多,我就用粮食换!十只虫子,换一个红薯!一百只,换一块肉干!” “抓来的虫子,晚上咱们用油炸了吃!我告诉你们,这东西,香得很!” 此话一出,所有大人都惊呆了。 吃虫子? 这……这能吃吗? 但孩子们,却听懂了最关键的信息。 抓虫子,能换吃的! 对食物的渴望,瞬间战胜了恐惧! 一个胆子大的男娃,学着江炎的样子,第一个冲进了田里,抓起一只蝗虫,高高举起:“我抓到了!” “我也抓到了!” “这是我的!” 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孩子们,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个个两眼放光,嗷嗷叫着冲进了田地里,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捕虫行动”! 他们拿着布袋,拿着竹筒,甚至直接用手,见着蝗虫就抓。 整个营地,画风突变。 从一场绝望的灾难片,瞬间变成了一场热闹的儿童总动员。 江九儿,自然是这群孩子里的领头羊。 她带着一群女娃,专门挑那些还没长出翅膀,只会在地上爬的蝗蝻下手。 她一边抓,一边好奇地观察着。 忽然,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在一株侥幸没被啃光的豆苗叶子上,有几只长着七个黑点的红色小甲虫,它们并没有吃叶子,反而是在追着几只更小的害虫(蚜虫)在吃。 “咦?” 九儿停下了手,好奇地蹲了下去。 她看到那红色的小甲虫,一口就咬住了一只蚜虫,三两下就吃掉了。 这个发现,让她兴奋极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片叶子,连带着几只红色小甲虫,一路小跑,冲到了正在指挥大人泼洒草木灰水的江炎面前。 “哥!哥!你看!”九儿献宝似的举起叶子,“这些红色的虫子,不吃庄稼!它们在吃别的坏虫子!” 江炎闻言,低头看去。 七星瓢虫! 他的心里,猛地一动! 他蹲下身,看着围过来的一群孩子,借此机会,大声说道:“九儿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大家都过来看!” 他指着那几只瓢虫,用最生动的语言,给孩子们上了一堂“生态课”。 “大家看,这种红色的虫子,是好虫子!是咱们庄稼的保护神!它们专门吃那些啃我们粮食的坏虫子!” “所以,以后大家在田里看到它,千万不能伤害它,还要保护它!” “咱们的田里,有好虫子,也有坏虫子。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帮助好虫子,去打败那些坏虫子!” 虽然孩子们听不懂什么叫生态,但他们听懂了“好虫子”和“坏虫子”。 江九儿听得最认真,她看着那只小小的瓢虫,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原来,这小小的田地里,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学问! 她看着自己的哥哥,那份崇拜,又深了一层。 在草木灰水和“人海战术”的双重夹击下,这场声势浩大的蝗灾,竟然真的被有效地控制住了! 虽然田地还是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但总算保住了一部分根苗。 傍晚,孩子们提着一袋袋、一桶桶的“战利品”,排着队,到江炎面前来领赏。 江炎没有食言。 他让人抬出了几大筐红薯和肉干,按照约定,给每个孩子都分发了奖励。 孩子们拿着自己用劳动换来的食物,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当晚,营地中央升起了几口大锅。 江炎亲自掌勺,将那些处理干净的蝗虫,用油炸得金黄酥脆,再撒上一点点珍贵的盐。 一股奇异的肉香,飘满了整个营地。 一开始,大人们还不敢吃。 江炎第一个拿起一只,放进嘴里,“嘎嘣”一声,吃得津津有味。 “香!高蛋白!” 孩子们早就忍不住了,学着江炎的样子,抓起蝗虫就往嘴里塞。 “真香啊!” “比肉干还好吃!” 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模样,大人们也终于放下了芥蒂,试探着尝了一个。 那酥脆咸香的口感,瞬间征服了他们的味蕾! 一场毁灭性的灾难,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蝗虫盛宴”。 整个营地,都回荡着欢声笑语。 他们看着那片虽然有些狼藉,但又重新焕发生机的田地,心中对江炎的信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江炎看着这一切,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只要人心不散,只要希望还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他拿起一只炸蝗虫,递到了身边的江九儿嘴边。 “来,我们的小功臣,尝尝。” 江九儿脆生生地咬了一口炸蝗虫,满嘴都是酥香。 她把另一只递到江炎嘴边,小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骄傲和满足。 江炎张口接了,嚼得嘎嘣作响。 一场足以灭族的蝗灾,硬生生被他们变成了一场全民参与的蛋白质盛宴。空地上,孩子们拿着自己劳动换来的红薯和肉干,吃得满嘴流油。大人们也放下了所有的顾虑,抓着金黄酥脆的蝗虫,就着篝火,大口大口地吃着。 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吃上肉的满足感,让整个营地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炎哥!我敬你一碗!”徐大牛端着一个陶碗,里面盛着浑浊的米酒,踉踉跄跄地走过来,“要不是你,咱们这回就真完了!啥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