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炎没有理她,而是蹲下身,看着那个快要哭出来的小女孩,放缓了声音:“告诉叔叔,你想回家喂猪,还是想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学认字?”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了看暴怒的娘亲,又看了看江炎,最后目光落在了石板上那几个刚刚学会的字上。
她咬着嘴唇,用细若蚊蚋,却异常坚定的声音说道:“我……我想学……”
“听到了吗?”江炎站起身,直视李桂香,“孩子自己想学。”
“她懂个屁!”
“她不懂,你懂?”江炎向前逼近一步,“那你是觉得,你们家那几头猪,比你女儿的将来还重要?”
周围的村民,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嗤笑声。
李桂香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看着周围那些鄙夷的目光,再也待不下去,灰溜溜地跑了。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学堂的气氛,空前高涨。
江九儿更是成了所有孩子里的明星。她不但自己学得飞快,还特别有耐心,主动当起了“小老师”。
谁的字写不好,她就握着对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谁的算术题不会,她就捡来小石子,在地上摆来摆去,一遍遍地讲。
渐渐的,她在孩子们中间,树立起了极高的威信。
这天,村里最调皮的男娃王狗蛋,正为一个“田”字愁眉苦脸。江九儿凑过去,耐心地告诉他:“你看,这个字,就像咱们开出来的田,一格一格的,方方正正。”
在她的帮助下,王狗蛋终于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像样的“田”字。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王狗蛋他娘,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妇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她走到江炎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江炎坦然受了这一礼,他看着不远处,正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像个小太阳一样发着光的妹妹,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朝着九儿招了招手。
“九儿,过来,今天这几个字都学会了。哥再教你几个新字。”
江炎轻轻将几个新字教完,看着妹妹那双亮晶晶,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睛,心中那股因狼群而起的戾气,才缓缓消散。
他挥手让孩子们下学,自己却一步不离地守在江九儿身边。
昨夜的凶险,还历历在目。
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将那几滴珍贵无比的灵泉水,混在草药里,偷偷喂给了九儿,后果不堪设想。
对外,他只说是从山上采来的退烧草药起了神效。
村民们对此深信不疑。在他们眼里,无所不能的炎哥,会医术,再正常不过。
只有江炎自己心里清楚,真正救了九儿的,是那神秘的灵泉。
夜深人静,他守在九儿的床边,摸着她已经恢复平稳体温的额头,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江九儿就彻底退了烧。
她一睁眼,看到守在床边,满眼血丝的江炎,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哥!”
她猛地扑进江炎怀里,小胳膊死死地抱着他的脖子,像是生怕一松手,哥哥就会不见。
昨晚的恐惧,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委屈的泪水。
“没事了,九儿不哭,哥在呢。”江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兄妹俩就这么抱着,那份血浓于水的依赖和情感,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深刻。
狼群的威胁,暂时是过去了。
但江炎知道,真正的敌人,是即将到来的严冬!
食物!
必须要有足够过冬的食物!
土豆、红薯都丰收了,堆在窝棚里像小山一样。可这东西放不久,天气一冷,很容易冻坏腐烂。
这天,他将所有村民召集到了空地上。
“各位,野兽咱们能打跑,但老天爷,咱们惹不起。”江炎指着那堆积如山的红薯,“这些,是咱们过冬的命根子。但这么放着,不出一个月,就得坏一半!”
村民们一听,都急了。
“那咋办啊炎哥?”
“是啊,这可都是咱们的血汗啊!”
江炎胸有成竹,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图形,像是一个挖在地下的洞。
“挖地窖!”
“咱们在地下,给这些粮食,也盖个房子!”
他详细地讲解着地窖的选址,必须选地势高、干燥的地方。又讲解了挖掘的深度和宽度,墙壁要怎么用石头加固,顶部要怎么用木头和泥土封顶,只留一个通风口。
这套理论,村民们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已经习惯了不去质疑,只管照做。
炎哥说的,肯定没错!
“我宣布,开挖地窖,同样记工分!谁家挖得又快又好,我个人奖励一斤肉干!”
一听到有肉干奖励,所有青壮年的眼睛都亮了!
“干!”
徐大牛第一个响应,抄起一把新式铁锹,吼得震天响。
整个营地,再次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人们热情高涨,按照江炎的规划,在营地后方干燥的坡地上,热火朝天地挖了起来。
解决了粮食的储存问题,江炎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些野猪肉和鱼干。
光靠风干,保存时间还是有限。
必须用盐!
他将那几大包好不容易换来的珍贵食盐,全部拿了出来。
“今天,我教大家怎么腌肉,怎么做腊鱼!”
他亲自示范,从盐的配比,到如何均匀地涂抹在肉的每一个角落,再到晾晒时需要注意的通风和防虫,每一个步骤都讲得清清楚楚。
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以前也知道用盐能存东西,但从没想过,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
看着那些涂满盐霜,被一排排挂起来的猪肉和鱼,他们仿佛已经闻到了过年才有的香味。
整个部落的冬储食物储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速提升。
就在大家忙着腌制食物时,一个小小的意外发生了。
一个叫阿花的年轻寡妇,在给一块猪后腿抹盐时,手一滑,一小捧珍贵的盐,全都撒在了地上。
“哎呀!”
她吓得小脸煞白,慌忙蹲下去,想把地上的盐一点点捡起来。
可地上的泥土混着草屑,哪里还捡得干净。
周围的人都投来了责备的目光,那可是盐啊!比命还金贵的东西!
阿花窘迫得无地自容,头垂得几乎要埋进胸口里,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